楚桑面对容尚书的这张脸,难免有些闪神。
容愈很年轻,今年似乎也只有二十三,在这个年纪就能当上六部尚书,可见这人的心机魄力。
而且,这年轻人有张实在祸水的脸,而他对于美好的东西往往最没抵抗力,光瞧容愈的容颜,那绝对衬得上精彩绝艳,修长眉目,凤眼靡丽,薄唇冷目,但如此相貌生在容尚书的身上,只让人觉得冷颤。
青年一身朴素的黑袍,脸皮似乎是没有见过阳光的白,整个人像刚开光的刀,还是出鞘必见血的那种,阴气甚重,一双冷目瞧不出半点热度,又硬又冷,跟庆国那些死板僵硬的条律有的一拼。
听说容愈审犯人自有一套骇人手段,反正天底下没有他审不出的案子,也没有他问不出的事,再嘴硬的人,到了容愈手上,那也只有乖乖张嘴的份。
想想刑部那常年阴风阵阵的地牢,再想想容尚书的阴冷艳容,所以玉面阎王这名字取的真是贴切,楚乔被分到刑部做事,到如今,想必已经尸骨无存了吧。
楚桑搭着这只手,慢吞吞下了这量大型马车,这次是微服私访,一切从简,他也不过是一身寻常富家老爷的打扮,毫不引人瞩目。
踏进楚王修建的行馆,楚桑一路都是慢悠悠,从容闲适到了顶点,反正嘛,温泉不成,那也只好拿这儿将就,全当踏春好了。
不过这行馆修的倒是宏伟,楚桑冷着眉眼看,历代庆帝以节省为本,一切无益之费都不滥用,所以庆宫虽大,但也多年没有大规模修缮,论起来,倒还不如一个藩王的行宫精致。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其间连绵着曲廊亭阁,层层的回廊上随处可见精细繁琐的雕饰,曲径通幽,奇石异草,他在荷塘边停住,看着这远超过藩王标准的用地面积,对身边的容愈笑道:“容爱卿啊,这楚王倒是会享受”
容愈站在一旁,眼瞳里也是低沉的怒意:“回禀陛下,这里的地砖与墙瓦皆是海外贡品,原只准宫中使用,那檐边的龙纹雕饰岂是藩王能使用的,楚王明目张胆的在京城圈地建行官,仿庆宫而建极尽奢华,违礼逾制,天子脚下,岂容放肆”
爱卿,你眼睛可真好使,够利索啊。
他望湖兴叹着,其实,这逾制的行馆是上上任楚王大兴土木修建的,与这任楚王倒没什么大关系,当年庆国正是外忧内患,与他现在悠闲的日子正好相反,当时不巧外有匈奴进犯,内有皇子夺位,那些藩王们自然也蠢蠢欲动的嚣张起来,吃穿用度都比照着帝王过。
可怜现在楚王成了太子的开胃菜,就算不关他事也得关他事,总之,你逾制了,爷账孙还,不正好吗。
容逾掌管刑部三年有多,这行馆离京城也不远,他怎么可能不知楚王圈地逾矩的事,只是不说罢了,都卯足力气准备这次落进下石呢,他这次突击私访,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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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通知楚王,听说楚王已经卧床多日,嗯,惊吓病人多不好啊。
年近六十的楚王口里像被塞进了一颗大鸡蛋,目光迟钝地从病床上滚了下来:“陛下小王罪该万死竟不知您来,陛下恕罪啊”
都说了是私访,你要是知道那怎么成,楚桑假意地笑了几下,轻松道:“不用慌张,寡人只是听说你病了,过来看看而已,那么紧张做什么,寡人又不会吃了你”
仆人拿着软垫,把椅子垫得松松软软的,他才舒服地坐了上去,手里端着清茶,瞅着楚王已经老态龙钟的病容,不由感慨,太子这段日子真把人逼急了,那日在宴会里楚王还是油光满脸的富贵老人,现在一下子瘪成黄花菜了。
而楚王心里叫苦连天,哪有人探病不带太医,而是带着刑部煞神啊
容愈阴寒的目光冷飕飕的在楚王脸上晃了几下,薄薄很显薄情的嘴唇似乎是扬了一下,楚王如坐针毡,脚一软就跪在地上:“陛下明鉴,小王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一千个胆子也不敢也不敢做这大逆不道的事,这其中必有蹊跷,陛下要为小王做主啊”
皱皱鼻子,他不耐烦的抬手:“寡人都说了来看看你而已,别跪了,起来吧,也不嫌地板凉”
楚王的膝盖却打算在地板上生根发芽了,不断叩首:“陛下,小王真的没有做过这等事,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小王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
别,别说的寡人跟你命定三世似的,楚桑心里发笑,脸上还是不咸不淡的表情,高高在上的神态:“这次的事,刑部自会查出真相,不是你的事,谁也冤枉不到你头上,怎么,楚王对寡人的容爱卿那么没信心”
“怎么会”楚王倒吸一口冷气,咳笑道:“天下人都知道容大人刚正不阿,小王自然自然放心”
放下茶杯,这软垫子弄的厚,害得他坐下都不想起身了,拖长了尾音,悠悠软软的道“宁渊,楚王如此信任你,你可不能让楚王失望啊”
直接叫出容愈的字,已示亲近,更是让楚王明白,你不信容愈,也就是不信他楚桑,皇帝都不信,你连黄花菜都做不成啊。
容愈似乎是顿住了,抿着唇,好像是因为刚才那一声宁渊而仓促起来,“是,臣定不辱使命,定将此案查清楚”
一抹红从青年的耳根角慢慢沁开,像朱砂融在宣纸上,一点点荡漾开。
不得了,他忽瞧见容尚书的似锦艳容,心也难免的又晃荡了一下,平日容愈都是正儿八经的冷着脸好像老天爷都是他庭下的人犯,刚才那点无措真是千年难见的奇观,害他都小小心动了一下。
往下一瞧,那楚王眼睛都看呆了,眼直直的盯着看,口里还喃喃着:“那就劳烦容大人了”
这都半条腿在棺材里的人了,还色心不改,他眼沉了沉,心里升起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