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其他小说 > 婀娜传说 > 醉过方知酒香浓(十七)
    许是新年将近的缘故,小望山上求医的人并不多,庐舍众人难得的清闲,连雪连悦每日变了法的给大家做药膳补身养气,诸葛宜虽用了不少方法,可惜醒之当年被付初年废去的内力也已再也找不回来了,诸葛宜虽是气愤难平,可看着醒之浑不在意反而安慰自己,也逐渐的释怀了。

    自那日醒之气愤难平的回来后,众人虽不问发生过什么,可却极有默契的对莫苛只字不提,一晃又是十几日,诸葛宜早早的托镖局将大型贵重的行李押往谯郡城,只待新年后便举家搬迁,许是便要随醒之离开的缘故,诸葛宜对凤澈也和颜悦色不少,虽不可能做到知心相交,可也不像前些时日那般冷嘲热讽。

    凤澈身上细碎的小伤,在醒之精心的照料下,已全部都好了,只是挑断的脚筋不养个三年五载很难再恢复如初,对此凤澈也不甚在意,时不时还会反过来安慰醒之,小望山的日子平静而温馨,让众人体会到一种若有似无的幸福。

    腊月二十六这日天气出奇的好,天空湛蓝湛蓝的,阳光暖融融的,空气虽冷却显得异常清新泛着丝丝甜意,年前虽没有节庆了,可这一日却是旧年最后的嫁娶好日子,也正是煜王爷大婚之日。

    小望山庐舍院内的杏树下,两个人脑袋对脑袋的一边下棋一边嘀嘀咕咕的小声说些什么,虽是大冬日,可阳光暖融融的,两人身旁各放一个火盆,倒也不显寒冷。

    便在此时,一声清晰的叫声悠悠扬扬的从山下传来,郝诺与醒之同时抬头对视了一眼,郝诺歪着脑袋:“好像有人在叫你名字。”

    一身锦绣翠衣,腰间银色束镶嵌着细碎的花边,腰间挂着流苏下缀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冰玉,与头上的小巧的银色发冠相映得当,此时的莫苛早已没了半个月前的颓废,整个人看起来精神饱满朝气蓬勃。不知他已在小望山下站了多久,但是久久的等待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好心情极,他的嘴角微微上翘着,眉眼弯弯的,又过了一会,他将双手放在嘴角高声喊道:“苏、醒、之”

    郝诺再次从棋盘中抬起头来,朝院外的下山的小路看了眼:“真的有人在叫你耶。”

    正聚精会神的醒之皱了皱眉头:“别想耍赖你输定了”便在此时又一句苏醒之自空气中断断续续的传来。

    连雪给两人身旁的火盆加了点木炭,不经意的说道:“今晨下山时便看到莫庄主站在山下,这声音怕是用内力从山下传来的。”

    郝诺猛然起身,撞散了棋盘,满脸惊讶的说道:“呀等了你那么久,说不定有急事呢”

    醒之抬了抬眼皮,瞥了郝诺一眼:“郝诺,你演的真假。”

    郝诺傻笑了两声,委屈的撅着嘴:“你老赢,有个什么意思不玩了。”

    醒之道:“好啊,你输了三局总共九两,先把银子给了我,咱们就不玩了。”

    “九两啊咱俩关系这么好,谈银子多伤感情。”郝诺的杏仁般的眼眸滴溜溜的转个不停,无比献媚的笑道,“区区九两银子,你又怎么可能看到眼里。”

    醒之摇摇头,伸出手来:“拿来,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岂能出尔反尔”

    郝诺咬着下唇,不舍的捏了捏腰间的荷包,反复思量了半晌:“不要,师父给我那点银子都到你手里了,我人都是你的,你怎么还好意思要我银子”

    “人都是我的”醒之侧过脸,眼神极为诡异的将郝诺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个来回。

    “你、你想干嘛”郝诺捏着荷包退后两步,满脸戒备的盯着醒之。

    醒之看向站在一旁的连雪:“都说年前的猪肉特别贵,你说郝诺得几钱银子一斤”

    郝诺哇哇大叫,一边哭一边朝屋里跑:“师父师父宫主要卖了我”

    便在此时,山下又传来了莫苛的叫声,醒之把玩着棋子,皱着眉头朝下山的路瞟了一眼,思索了片刻却还未动。连雪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朝山下掠去。

    一直站在角落的凤澈走了出来坐到醒之的对面,醒之见来人是凤澈有气无力的长叹了一口气:“别想教训我,我不要像你一样,老是给人欺负。”

    凤澈好脾气的笑了笑,温声道:“和莫苛吵架了”

    醒之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也不知为什么,自打来了江南后,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与我所想的总是背道而驰,总感觉他根本不是我在漠北遇见的那个和我极有默契,心意相通的人。”

    “你错了”凤澈摇了摇头,“要是真算起来,在漠北和认识的那个孩子,才是真正的莫苛。”凤澈见醒之满脸的不信,继续道,“那时的莫苛不用背负莫家没有责任和枷锁,青葱年少嬉戏游玩,一举一动都是最真实的性情。而你在江南看到的,是伪装好的天下人眼中的江南第一公子静辉公子,你明白吗”

    醒之耷拉着脑袋趴在桌上:“我还是喜欢漠北的莫苛,可惜很多东西已经根深蒂固,很难有所改变,两个人的差异若太大了,便也不再适合做朋友了。”

    听了醒之的话,凤澈的浅笑僵硬在嘴角,一双漆黑的凤眸顿时暗淡了不少,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开口低声道:“今日奉昭和音儿大婚,你不去吗”

    醒之抬头看了看天色:“晚上才拜堂,去那么早坐着也是干坐着,再说今日去的定然都是达官显贵,我谁也不认识,

    不如到时辰了再去,也省得尴尬。”醒之转过脸去,“音儿成亲你不去吗”

    凤澈避开醒之探寻的目光:“能嫁给奉昭做煜王正妃算是音儿的福气,奉昭比音儿大了许多,没有追逐权势的野心,又是个极为担当的人,音儿跟了他万不会吃亏受委屈的。”

    醒之侧目问道:“你为何对音儿如此在意音儿到底是你什么人呢”

    “她她是我的责任。”凤澈温润的眸子静静的回望着醒之:“你该知道我曾在婀娜山上住过一段时间,当年得知你师傅葬身火海,我也曾愧疚,便想起当年在婀娜山上看到的竹简,那竹简说天池宫宫主每一代都是灵魂的传承,并记录着如何寻找天池宫主转世的方法,我在废墟中找到了凰珠的残片,依照竹简所记录的方向找到了一个小村落,等了近两年等到了音儿的降生,那对夫妇在音儿之前已有三个儿女,我提出收音儿为徒,要带她回金陵,那对夫妇倒是没有为难,毕竟在他们眼里,音儿跟着我,总是比跟着他们食不果腹来的好我曾承诺那对夫妇,将来定会待她如亲生般。”

    凤澈轻吐了一口气,温软的眸子似有一丝波动:“若非是我一意孤行,想偿还对你师傅的愧疚,音儿也不必与父母骨肉分开,山村虽苦,可平平淡淡的也是种福气,所以我不能让音儿吃苦受委屈否则我这一生都会不安。”

    醒之皱了皱眉头:“如果按你所说,天池宫宫主岂不是该是音儿”

    凤澈摇了摇头:“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凰珠碎片是假的,可也为时已晚其实这世间哪有如此相像的人,我不过是将音儿按照我印象中的叶凝裳那样养活,她才会变成这般的性情,若非是我也许她也会是个温柔贤惠的姑娘,所以如若音儿过得不好,我”

    “前辈莫要多想,不管今天的局面是怎样的,音儿小姐都是幸福的,她自小到大锦衣玉食,有前辈宠着莫苛护着,莫说贫苦家的女儿,便是一般的富家小姐随又能像她那般随性,至于婚事那也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醒之顿了顿,“我虽不知道奉昭有多么喜欢他,可奉昭既然求下旨意要娶她,那么将来必定不会负她,前辈根本不用为任何人自责内疚。”

    凤澈墨玉般涌起一阵波澜,逐渐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淡淡的笑意,他侧过眼凝视着醒之的双眸,轻声安抚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无须为我担忧,我不会再将那些事都揽在身上,待音儿大婚后我便再无牵挂,到时便听你的,做个悠哉的闲人,可好”

    两人对视许久,脸上都不自主的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冬日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层层光辉晕染在两人的身上,似乎有种云山雾绕如临仙境的错觉,树下的两人宛如初下凡间的谪仙,那样的不染尘世,那样的若近若离,两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极暖极为融洽的气息,如此的和谐又如此的彼此相衬,院中的一切都有种飘飘忽忽的不真实感,让冷冽的空中有种清馨柔软的微甜,让人迷醉而不愿自拔。

    一前一后走进院内的连雪与莫苛,被这样的场景震在当场,莫苛一路挂在嘴角凝固嘴角,须更间,心中涌出巨大的恐惧与失落,他想也不想快速上前,一把拽住了醒之的手腕,紧紧的攥住,当对上醒之清澈的双眸,莫苛张张嘴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莫苛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柔声道:“这些天,我想了许多我错了,你原谅我可好”

    醒之侧目看向莫苛,有些不信的说道:“你不会是专门来道歉的吧”

    莫苛点了点头,瞥了凤澈一眼,从怀中将翡翠金锁掏了出来,深吸一口气,桃花眸一眼不眨的与醒之漆黑的双眼对视着,缓缓开口道:“从今起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是真话,我对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再有任何目的,再也不会和别人一起欺负你,再也不做任何你不喜欢的事,永远不会再打天池宫宝藏的主意,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不做莫家庄的庄主,我可以不做江南盟盟主,可以不争武林盟主,我想和你在一起”

    莫苛似是鼓足了勇气:“苏醒之,我喜欢你,这和你是不是天池宫宫主没有关系,即便你只是漠北那个一无是处的丑丫头,我也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开。你原谅我以前犯的错好不好”

    莫苛将手中的金锁塞入醒之正欲缩回的手中,脸上露出无比温情的浅笑:“你先不要拒绝我好不好我并非要你现在同意,这金锁先放在你这,若哪一日你同意了,便将它戴上,你若真那么不喜欢我,难接受我,再将它还给我好不好”

    醒之楞了楞,咬着下唇道:“哪有那么多以后,新年过后,我便要回漠北了。”

    莫苛笑了笑,一双桃花眼在暖暖的阳光下熠熠发亮,如此的晶莹剔透不设防,他的手指紧紧的握住醒之手腕,柔声道:“我同你一起回去,这些时日我一直没来找你,是在打理庄内事务,你喜欢漠北,我便将莫家庄挪到谯郡去,江南的生意不要便不要了,我以后就住在你婀娜山下,我不急,有一辈子的时间等着你答应。”

    醒之怔在当场:“莫苛你疯了。”

    莫苛俊美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大:“我没有疯,这些时日我想了许多,一辈子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老管家曾问我,是不是要一个人孤单单的守着莫家庄当时我想不清楚只感觉很害怕,那夜我做了梦,梦见了许多人许多事,我现在想的很明白了,我不要一个守着莫家庄,我绝不要像爹爹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不要追悔莫及苏醒之,我是真心喜欢你的,求求你,再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好不好”

    “不给不给”郝诺不顾诸葛宜的拖拽,猛然从房里窜了出来,拼命的拉着莫苛握住醒之的那只手:“不给不给,你那么坏,老是欺负我们”

    莫苛看了看气咻咻的郝诺,倒也不恼,他轻轻的松开了醒之的手,朝周围扫了一眼,连雪、连悦站在院门边,诸葛宜站在屋外,凤澈垂着眼眸坐在树下,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被郝诺藏在身后的醒之身上:“我知道你们天池宫的规矩,主仆相依血脉相连,甚至比夫妻还要亲密,我也知道你的仆士便是这个小傻瓜,如果将来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了,我也绝不会迫你和他分开到时我同你一起养活他可好”

    不知是羞还是怒,郝诺涨红着脸,跳脚喝道:“我、我不傻呢我师父有的是银子,月月都会给我我才不要你养活”

    “诺儿”诸葛宜皱眉低喝了一声。

    郝诺瘪瘪嘴,有些垂头丧气的看向莫苛,无比委屈的小声申辩道:“我不是傻瓜”

    “以前莫苛曾做下不少错事,也曾为难过你们,那些都是莫苛一时糊涂,还望各位大人大量不要和莫苛计较以往了。”莫苛又扫了一眼脸色各异的众人,目光再次落在醒之的脸上,他深吸了一口气,慎重的举起右手三根手指:“黄天在上厚土在下,莫苛今日所言若有半分虚假,来日必将粉身碎骨,永坠阿鼻地狱不得翻身。”

    缘浅缘深缘由天九

    天微黑,金陵内城煜王府张灯结彩,视线遥望,高墙内外,一片艳红。两个巨大的双喜红灯笼,在招摇的红门外晃动着,王府各处都以大红绸缎装点,甚至连早已凋谢的百花枝头,都系上了绣女们巧手连夜赶制的大红花朵,栩栩如生,仿佛春意重回大地。

    虽没有看到早时迎娶的盛况,可驱车走来,这一路总是能听到各种各样的感叹,据说煜王府这场婚事甚至比当年今上做太子时迎娶太子妃还要隆重,当今陛下恨不得将半个皇城都赏赐给这唯一的胞弟。因圣上主婚,去煜王府的每辆马车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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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御林军的戒严,故而煜王府外围已排起了长长的车龙。

    一辆不算显眼的马车内,莫苛满眸含笑的拽了拽朝外张望的醒之:“在看什么”

    醒之目光暗淡,垂下了眼眸,喃喃道:“若奉昭一直在婀娜山上,又怎会有今日这般风光可见当初他选择离开也是对的。”

    莫苛眉眼弯弯,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煜王爷乃当今陛下同胞兄弟,自是出生便注定了今日的尊贵,更何况大家都以为他自小在漠北受苦,如今好不容易回来,陛下自然想要补偿他。”

    醒之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露出半分喜色,许久后,开口道:“你说,如若奉昭没有下山,如今又该是怎样的光景呢”

    莫苛脸色变了变,沉了口气,缓声说道:“你生性安逸又极念旧情,若他一直不走,也许你俩便真的会守着婀娜山上住一辈子。他当年狠心的丢下年纪尚小的你,虽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可我还是要谢谢他,若非他离开,我们又怎能相识呢”

    不知听没听到莫苛的说话,醒之若有所思的看向不远处满是红光的宅院,莫苛忍不住拽了拽醒之的长发,醒之对上莫苛担忧的桃花眸,安抚的一笑:“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无论如何奉昭对我总有养育之恩,我也希望他能过的好一些,当今陛下对他宠爱有加,他又得偿所愿的娶了音儿,这样我以后也不必再挂念他了,现在他锦衣玉食的怎么也比跟着我在婀娜山上的山洞里挨冻受穷强,所以我也是为他高兴的。”

    莫苛微微眯起桃花眼:“那是那是,他们愿意跟谁就跟谁。我呢以后便是死了也要赖着你苏宫主了,看看苏宫主一出手果然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比不了,一对古玉如意外加万两黄金,莫说那些文武百官,便是我们莫家庄也只能望尘莫及,看来看去也就陛下的那些赏赐能和你苏宫主比上一比了,不过那一对古玉如意都足够买下一座谯郡城了,你倒真舍得。”

    醒之侧目看向远处红光下的大宅院,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小时候曾不止一次的对奉昭说过,若他娶亲,我便是砸锅卖铁抠掉祠堂的夜明珠也要他风风光光的。如今子秋攒了一辈子的私房钱几乎被我拿个差不多了,这对如意还是庐舍开山祖师留下的,以后我们便要回婀娜山了,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带着也不安全不如索性都给了奉昭,也算是履行了我小时候的诺言了。”不知想到了什么,醒之笑出声来,“你不知道我拿这些的时候,子秋心疼的脸都变了形,手都哆嗦了着,嘴里念念有词的安慰自己,后来还不放心的对我说了又说,这些东西权当给奉昭的遣散费了,以后他就和我们天池宫没关系了。”

    莫苛瞪大了眼:“你怎么说的”

    醒之道:“自然答应了,子秋就是不放心奉昭说不定哪天又回来了,其实给奉昭多一些他也就多安心一些。”

    莫苛大笑出声:“这仆士还真是有意思的紧,你说这像不像大房得知受宠的小妾要与人私奔了,恨不得高声欢送,可又怕小妾心有不甘,干脆把所有财产什么的都给小妾算了,省得小妾后悔了再回来与自己抢人。”

    “如此说来,倒是有点那个意思。”醒之面无表情的说罢,爆笑出声,两个人你拍我一下我拍你一下,笑成一团。

    大红喜服,层层细碎的金边点缀,胸前的金蟒栩栩如生,让奉昭原本略显文秀的五官看起来英武了不少,他站在大门阴暗的角落张望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明成公公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王爷,陛下和侯爷说宾客都来了差不多了,马上便要拜堂了,让王爷快些回去。”

    奉昭并未回头,低声道:“再等等。”

    明成公公看了看已黑透的天色,朝外张望了一眼:“这都什么时辰了,她若来早就来了,王爷还是莫要等了”

    便在此时,两个碧莹莹的身影一前一后跳下马车,那生机勃勃的绿色在大红的灯笼下如此的鲜艳,二八年华的少女,弯弯的笑眉,水盈盈的黑眸,挺直的鼻梁,宛如凝脂的肌肤上,娇艳欲滴的红唇,虽只是清秀的样貌,可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出尘飘逸。她身旁的少年俊美如玉,眉眼如画,一双弯弯的桃花眸宛若溪水晶莹剔透,浅浅的粉唇轻轻上扬。两人相携而入,宛如观世音座下的金童玉女,如此的般配又耀人眼目。

    门房传来礼官的唱礼声:“天池宫苏宫主,古玉如意一对,黄金万两。”这一声落,周围顿时鸦雀无声,各种探寻的目光朝刚进门的两人望去,片刻后,不知是谁清咳了一声,顿时四周再次恢复了喧闹。

    奉昭站在角落动也未动,随着唱礼声落,俊脸上的喜悦和期盼迅速的凝固下来,直至消失不见,他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他真实的想法,只是握拳抖动的手,暴露了他的情绪。

    “奉昭,今个是你的生辰,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好看吗”六岁的女童自说自话的,将那个做工极为粗糙的碎皮毛荷包挂在自己的腰间,“那些金银珠宝有什么好,送礼物最主要是送心意嘛,这个荷包的每一针一线都代表我对你的心意,看密密麻麻的,说明我对你多在乎,这便是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的意思。若是我不在乎你,我也不用如此费心思,直接将后山山洞的夜明珠抠下来给你不就得了。”稚嫩的声音中,分明透露着几分心虚。

    明成公公站在一旁,焦急的唤了一声陷入回忆的奉昭:“王爷,莫要误了时辰。”

    奉昭愣愣的回神,看也未看明成公公一眼,步伐不稳的朝内院跑去,在喧闹的人群中找到了正与人低语的付初年,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急切的说道“你可还记得,有一年我去你府里,当时身上挂着一个用碎皮毛拼对成的荷包”

    付初年有些莫名其妙的的看向奉昭,当看到奉昭满脸焦急时,付初年侧目想了一会:“好像有那么一回事,怎么了”

    奉昭紧了紧手,急声道:“后来呢后来那荷包哪里去了”

    付初年思索了一会,皱眉道:“当时你被我与你嫂嫂取笑,便自己摘了,后来再也没见你戴过,怎么了”

    “是吗”奉昭神情恍惚的应了句,“我好像记起来了我扔在上山的路上了。”

    付初年见奉昭神情不对,关切的说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事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醒之、莫苛缓缓走近内院,远远的便看到与付初年并排站在一起的奉昭,醒之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堆起了满脸笑容的说道:“恭祝煜王爷与王妃百年琴瑟,瓜瓞延绵。”

    奉昭怔怔的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醒之的脸上,仿佛没听到醒之说话一般。众人纷纷侧目看向二人,本喜悦的氛围霎时尴尬无比。

    付初年赶忙上前道:“苏宫主客气了。”付初年笑见醒之不语继续道,“听说宫主年后便要回漠北去,不知准备的如何了”

    醒之垂了垂眼:“多谢侯爷关心,本来醒之早该前来拜访王爷,怎奈一直忙于搬迁之事,耽搁了,如今大部分的事宜子秋都已办妥,只待年后动身便可以了。临走之前还能赶上王爷婚礼,醒之之幸。”

    一句句无比客套的话,宛若最锋利的匕首一刀刀的捅在胸口,让人疼痛难忍却又毫无招架之力,奉昭脸色苍白的站在原地,明明等在墙角时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现在却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付初年笑道:“宫主几人匆忙动身,可有请镖局护卫若是没有合适的,不如年后与本侯同行”

    醒之摇了摇头正欲说话,却被莫苛从中打断:“莫苛年后随醒之同回漠北,路上事宜具已安排妥当。”

    付初年满眸的惊讶:“莫庄主也要去漠北莫非侯月阁有事”

    莫苛看了醒之一眼,桃花眸露出一抹真切的喜悦,柔声道:“此去漠北与江湖之事并无关系,我已打算将莫家庄挪至谯郡城,到时也好与醒之朝夕相对。”

    付初年楞在当场,过了一会干笑道:“莫家庄自金陵建庄已上百年,生意遍布江南各地,金陵大小商铺更是无数,而且莫家庄从未涉足极北之地,可谓在漠北毫无根基,莫庄主不觉得此种决定太过匆忙吗”

    此时周围声音不自主的低了下来,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侧耳倾听莫家庄江南的去留,莫苛缓缓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如玉的脸上露出一抹颠倒众生的浅笑,最后目光再次落在醒之的脸上,坚定的说道:“若有醒之相伴,舍弃莫家庄当是无憾。”轻轻浅浅的声音,分明用了内力,如此清晰的落入院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醒之皱了皱眉头,低声斥道:“莫苛,休要拿此事玩笑”

    莫苛笑了笑:“是不是玩笑,我想今日在小望山上已说的很清楚了,莫不是醒之还想让我在此重复一次誓言不成”

    奉昭满眸震惊的看向醒之,张了张嘴,可却被小跑过来的明成公公打断:“王爷、侯爷,拜堂的时辰到了,迟迟不见王爷,陛下都有些不高兴了。”

    付初年瞟了醒之与莫苛一眼,阴沉沉的眸中满是冰冷的寒意,拉起奉昭还欲说话的朝正堂走去。司仪的唱礼声响起,众人齐齐的朝正堂涌去,一时间空旷的院内只剩下醒之与莫苛留在原地,

    醒之皱眉道:“莫苛你嫌天池宫还不够招摇吗我年后便要动身,绝不愿再出意外,莫苛不要闹了”

    莫苛拽住了正欲离开的醒之:“不管我怎么做,你都不在相信我了是不是”

    醒之不敢与莫苛对视,撇开头:“莫苛,我们俩不合适,是绝无可能相伴到老”

    莫苛紧紧的攥住醒之的手腕:“你既然不相信我,那你为何不敢看我的眼睛你明明知道我所说的都是真的,为何要避开我为何不愿给予我改过的机会苏醒之你对所有人都好,你可以善待那么多人为何独独对我狠心”

    醒之甩开莫苛的手未果,转脸怒道:“我是想相信你,却是你不肯给我机会那时若非是相信你,我也不会千里迢迢从漠北来投奔于你,若非是相信你,我又怎会将落然交予你手你当初是如何应我的可最后却不顾小望山的求助,眼睁睁的看那些人抢走了落然若非是我太相信你了,落然又怎会身负重伤回漠北去,甚至连见我一面都不肯你让我有何颜面去见怒尾叔叔和姨娘你可知道落然曾吃了多少苦我便是太相信你了,才给你了围攻小望山的机会,若不是子秋提前送走了姨娘他们,若非我醒来的时候正是时候,你可会留下子秋等人的性命你如此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让我如何再信你”

    莫苛缓缓垂下了眼眸,羽扇般的睫毛遮盖了有些暗淡的桃花眸,他拉住醒之的手轻轻颤抖着:“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便、便真的不能原谅我吗若我,若我能早点能想明白便不会,便不会那么做,那时在谯郡我们初初相识的时候,他曾对我说,永远不要欺骗自己的心,那时我不懂,不以为然难道我现在想明白,也晚了吗醒之我真的可以,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那声音中分明透露出哀求之意。

    看着莫苛诚惶诚恐的模样,醒之心有不忍,她转眸看了眼大堂的方向,拜堂声越过诺大的殿堂传到院中:“罢了,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莫苛抬眸看了看醒之放软的神情,桃花眸也迸射出一抹柔软:“嗯,醒之”莫苛紧紧的攥住醒之的手,再次开口道:“醒之,只要这次你不抛下我,我便可以等,等你原谅我,等多久都没关系,哪怕是一生我也等得起”

    醒之若有所思的与莫苛并肩走进了长廊,她皱了皱眉头,沉吟了片刻:“你最近有些奇怪。”

    莫苛不以为然,凝视着醒之的侧脸笑道:“有什么奇怪的”

    醒之想了想:“有些不像你了好像一夜间换了个人一样。”

    莫苛脸上的笑容更甚,停住了脚步,指着额间朱砂痣,半真半假的说道:“那日我醉酒后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梦中有许多人和许多事我眼睁睁的看着你进了那里却狠心的丢下我一个人,那时我一直哭一直哭,后来那些血和泪便凝成了这般奇怪的朱砂,那时我曾许下誓言,绝对不会和你分开,所以呢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从来只需一眼能认出你来”莫苛将醒之耳边的一缕乱发掖到耳后,“你以后万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否则我可是会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醒之脸色一变,正欲说话,却被莫苛突然放大的俊脸怔在当场,莫苛的额头抵住醒之的额头,柔声道:“我们都不要管那些过去事好不好你原谅我一次,我们从新开始,从漠北开始,我什么都不要了,只做回那个你初初认识的莫苛,好不好”

    “莫苛你”

    莫苛的唇轻轻的印在醒之的额前:“你先不要拒绝我,你若不信,我便拿出真心给你看看好不好”

    醒之不知所措,不敢看向莫苛熠熠闪亮的眼眸,她侧过脸去却楞在当场,不知何时奉昭与音儿已拜完天地,此时一对新人在众人的拥簇下静静的站在长廊的尽头,看那模样似是不止站了一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