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其他小说 > 媚奴儿(穿越) > 第叁七章 两别泣不休
    烈日炎炎,白璧金岭城内的菜市口内的石板砖似乎都冒着蒸蒸暑气,饶是如此,砖块上仍有无数的脚拥挤在一起,青白的天上,大大的一个太阳,晒得人都眯起眼睛,太阳下的黑色人头,更是密如蚊蝇,只等着血腥肉末,猜得消散这激昂又麻木的群情。

    “今天斩首的,哟,可是曾经的皇后娘娘和公主呢。”

    “听说这两人用了巫术,意欲害死新皇帝,谋朝篡位。”嘈杂的声音在囚车推过来的时候,却一下子停了下来。

    昔日的皇后,是先皇最宠爱的,如今坐在囚车中,发未乱,眼神坚毅,貌若天人,仍是母仪天下的气度。

    “蛇蝎心肠,我们圣明的先皇真是看错了人”突然有人这般高喊,打破了这寒冰一般的噤声,顿时处处皆是“红颜祸水”“蛇蝎心肠”这样的詈骂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解下镣铐,她走到身后的女儿身前,她早该跟着先皇去了,只是想不到白皓如此心狠手辣,竟将他们母女赶尽杀绝。

    “皎儿,是娘亲误了你。”若不是她没有早些发觉白皓诡计,她们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仰首看着刽子手手里亮晃的刀面,竟想起许多前尘往事来。

    她闭上眼,往爱女方向看去。“白皎”也抬起头来,两人目光对视,她嘴角泛笑,那笑里,忽然全是欢喜。

    “原来如此,甚好,甚好。”白光一闪而逝,人头滚落地下,一双美目圆睁,血染的脸庞,带着欢喜的笑颜。

    人群缓缓散开,一个一直匍匐在地上观刑的乞丐也渐渐爬开,毒日头下,那乞丐破败百衲衣下的双肩竟在剧烈着颤抖着。

    另一处阴暗的地下牢狱里,端然坐着一个大红衣袍女子,她双手捧着茶盏,心里算着时间,不错,正好那母女二人被斩首,白皓皇权巩固,她也好进行下一步动作。

    她抬起脸,缓步走向被阴影笼罩的角落,那里分明铁锁狰狞,穿过了两个体无完肤,昏迷不醒之人的肩胛骨。

    她一个颔首,狱卒便一盆浓浓盐水兜头浇下,两人都转醒过来,细辨那两人神色,竟是秦貔貅和辛子桐。

    秦貔貅刚醒来便一口痰吐向了红衣的卢梅娘:“邪魔外道,竟也想要贪图精铁甲若是给了你,天下苍生不幸”

    辛子桐却是望着卢梅娘,眼里隐隐带着孺慕之情:“师娘,你这又是何苦”

    卢梅娘冷声道:“谁是你师娘,你的师娘,早就死了。”这两人她早就设计擒住,只是他们死活不肯交出精铁甲的秦家信物,她的耐性早就被磨光了。

    拍拍手,两个强壮狱卒紧紧挟着一个人进了牢房,秦貔貅和辛子桐都大惊失色,秦貔貅竟一下老泪纵横:“我可怜的宝儿”

    卢梅娘精致绝艳地边笑,边抚过秦官宝泛白的颧骨,这下秦貔貅也不地不服软了吧

    秦貔貅却捶胸顿足,恨声道:“叫你呆在乌玄,你怎么又回来了”他缓缓转头,脸上全是晦涩,认命道:“好,只要你放过宝儿,什么都可以。”

    辛子桐喝道:“你是疯了么精铁甲的秘密怎么可以交出去”他狠命地想挣脱锁链,却只觉钻心刺骨地痛,啪一声,似是那尖厉铁骨刺又往骨头里进了一层,他摇头叹道:“官宝,你为何要来”

    秦官宝愣了一愣,避开卢梅娘尖厉指甲,终于定定望进秦貔貅双眼,他还是抛不开自己父亲。

    那夜,他只在忙些书卷之事,黝儿很是主动说要给他帮忙,他也很是心喜黝儿能有这个心,他平日对黝儿很是关怀,怕他罗织余毒不消,总要不时给他把脉,便顺口和黝儿聊了几句。

    无意中从黝儿那里得知,原来自己父亲和辛子桐送他们两人来乌玄竟是为了避祸,乌玄不比白璧,直属于皇家的玄衣使到处隐秘地活动,就算那些恶人垂涎宝器,也不能硬碰硬。

    他不信,直拉了碧玺过来,死命要她说真想,碧玺无奈,才把听到的秦貔貅和辛子桐的对话说了一回,他这才明白,原来爹爹要他出来,除了历练,也是避祸。政局的动荡,他想必早就感受到了,而秦家又背负着这般惊天秘密,稍有不测,便会沦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一夜,他眼前全是繁华笑靥和爹爹训他时板着的脸,他翻身,竟不觉已经天大白。心里千回百转,早就越过了万重山,隐隐重重,不知身在何山,要往何处去。

    他回头望,总觉得这一生平平仄仄仄仄平,有了繁华这一簇跳脱出来的韵律,也不算白活。他从小背负的确太多,家族,商道,无一不在他心内,无一不是他想逃避。

    只是这一回,他怎么也逃不过去了。

    他想起繁华和他描述的桃花溪美景,还有那一丛茅屋,屋后菊花竹林,提笔想写些什么,终究还是止住了。只披衣起身,替她画那胜景,却被晚霞炊烟难住了,撕了许多纸,一再铺展开画纸,他眼睛眨了又眨,见画纸上斑斑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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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晕开那一片浓墨,才知道,也许,这才是他所要描绘。

    于千万人之中遇到你所要遇到的人,于千万年终,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万一不,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可说,唯有轻轻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他思想起那一段行云流水她曾吟出来的长短句子,咬了牙,更是不敢回想她举着

    也算和那等女子相遇过,她也亲口给他做了世上最美的诗,只是等不及将那诗铺陈开来,他也,也无法用他那孱弱肩头替她撑起一个窄小茅屋了满心里,有喟叹的满足,有喜悦的遗憾,从今后,也许再也再也

    痛,可是他还是趋之若鹜,只为能烧出那一刹的至明光华。

    那画纸上,斑斑全是泪痕,褶皱出一地的凄惶脓疮,那模糊的云雾,晚霞,在画里绮靡着,一径里笑远去的人不归,哭紧挨的人别离。

    那一张画纸,竟早就斑驳浸透,繁华双手一抚触到那满纸的烟霞,竟似被烫到了一般,缩了回来。

    玄黝在一旁观察她神色,便“天真”地扯着她衣袖,繁华回头,眼里竟是血丝一片,她自听无名说起这些事,便不顾身上一丝真气都无,强要赶回乌玄,而无名只是不再说什么,也没有阻拦她。

    她日夜兼程,竟得来这结果。

    “你若是想找他,这会便启程和我走。”碧玺一身劲装,一双杏目冷冷瞪了一眼玄黝,玄黝也不怕,眼里闪过厉芒一道,果然将碧玺吓了一跳。

    她一直心中怀疑那玄黝并不如表现地这般乖巧可爱,果真是他,故意将秦家的事泄露给少爷,这样的小少年,竟有这样心机,少爷平日并未曾与人结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繁华见碧玺眼下一圈深深乌青,心内郁结的一团竟有些松动,只是抓着画纸的十指关节仍是泛着狠狠青白色。

    “好,我和你去。是生是死,总要有个说法。”谁人都没有注意到,一向面冷的繁华在说出那个死字的时候,微不可闻地带着颤抖。

    两人来到秦家堡的时候,早已是一片狼藉,繁华只见满目都是焦黑,往日好景流觞,如今都是灰堆烟尘,焦石残垣,点点黑红色,在稍明朗的地方闪现出来,更有具具烧成焦炭的人干,看得碧玺紧咬着嘴唇,眼睛下早现出了几抹泪痕。

    繁华扶了向暮一把,两人眼中都多了些微的扶持与信任,一一把那些烧得无法辨认的焦尸都安置好,两人再次对视一眼,走到了那地道暗门内,这里面倒并未有烧焦的痕迹,一切宛若先前,两人紧绷的身体蓦地松了下来,不管他在哪里,只要有个可以避的地方,总好过无处可逃。

    繁华眼皮越跳越激烈,闭上眼,浮现那被她揉碎画纸里,一笔一画,凄凄惨惨,竟全在诉生离死别。

    秦官宝,休要这般不告而别,总有一天,要揪他出来,让他好生尝尝她所受煎熬。

    繁华脸上平静有若无云晴空,眼角却在剧烈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一下,又是一下。

    “秦官宝,凭你这两下,竟也想对我使毒”她挑眉,不意外秦官宝留了这么一手,却根本不想再顾忌什么了,收好秦貔貅交出来的图,轻轻一手拂开秦官宝,秦官宝毫无内力,哪里吃得了堕天者这么一拂,顿时狠狠往墙上一撞,喀拉一声,他猛咽进去一口血,竟趴在地上动也动不了了。

    他备了他所能制出来的最毒的十八种毒药,全都是无色无味,一种混了另一种,便毒上加毒,他无声无息地释放出了,只求能让这女魔耗神些,救得辛先生和爹爹出去,却不料

    他是根本不知道,他一身的医术由辛子桐处学来,而这卢梅娘,却是辛子桐的师娘,怎么可能破解得了他那些雕虫小技

    他挪动四肢,只觉得酸麻痛痒,蝎子一样的奇异触感在骨子里翻搅,他翻开衣领,见到胸口一条条斑纹交错叠加,正往上攀爬,知道她暗中回敬了自己毒药,他狠命想爬起来,猛一抬头,却见卢梅娘对他冷笑着,笑里无尽地狠辣阴毒,一根银针,刺进了秦貔貅的心口。

    不过细细一根绣花针,刺进去,噗一声,顿时鲜血爆棚般炸开来,秦貔貅双眼圆睁,只呆呆望着地上的秦官宝,流下了两行泪来。

    哄然间天地变色,他脑中清明,又似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霍霍地想从喉咙里喊什么,一开口,那药的性子却上到了嗓子,痒地不行,全身麻痒难挡,伸了一双手要去抓,又想往前爬,怎么也抓不完,爬不到。十指里全是血,他还是停不了,停不下皮肤似乎都碎成了一块块,还是忍不住想挖,往里抓,挖到胸口那一团最是骚动之处,胸口里跳动的骚热痒处,挖到那里,似乎就会好了

    脑子也渐渐模糊起来,他是在做什么

    “好好给我们这位秦家少爷些小礼物尝尝,完了你们就勉力送他一程吧。”卢梅娘的声音从远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