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其他小说 > 殇宠 > 天下卦
    纪章又送过一次信和烟丝后便彻底没了音信。廉宠有些心神不宁,又隐约萦绕着某种类似失落的感觉。偶尔夜寐思及,必辗转难安。

    五月初一,她赶到了厉苍峰下。在沧北境内一个叫作王家岗的小县镇落脚。

    王家岗虽然小,但因坐落于沧北圣山厉苍峰下,往来的人倒也是三教九流络绎不绝。

    麟云大陆最大的宗教便是佛教,不仅是西覃国教,在炤国也拥有众多的信徒。

    大炤有很长的祖宗信仰历史,信封龙神,但并不排斥其他宗教,而佛教则主要在靠近西部的民间盛行。沧北国的信仰比较混乱,他们信奉各种自然神,主要是风神女颐、水神焭、火神泰烝和山神岮郂。

    厉苍峰的厉苍门正是信奉岮郂的主要圣地,同时也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大门派。

    厉苍山下也有不少繁华的小城镇,但王家岗地势陡峭,香客少,江湖人士多,且多是路过喝杯茶吃顿饭便离开,村里人家主要都是猎户,廉宠便寄居于猎户老王家中。

    传玄算将于五月初五到厉苍门作客,顺便免费为乡亲们看病,卜天下卦。因玄算将来到,王家岗三教九流聚集。

    从小被武侠功夫片耳濡目染,像玄算这样的人必然都是些规矩乱多乱怪的神经病,所以廉宠早做好打硬仗的心理准备了。

    五月初四,月黑风高,纪章匆匆而至,随行的还有文鸢,竟然都是为了这“天下卦”而来。

    纪章将烟丝交给廉宠,却无书信,只带来口信:

    “王爷使于西覃。”

    “使于西覃,这什么意思”

    “溟沧覃三国联军兵发两路,攻我北炤景安关,西炤离台,战事激烈,京畿几无守军,近察南越、东海亦蠢蠢欲动,意分羹一杯。廉姬离开京城后,王爷便动身前往埠野,请出了南宫氏后人。南宫氏后人奉命危难之中,上言称欲解围势,务必瓦解联盟。因此,太子以南宫氏为说客先后使于西覃、沧北,王爷乔装护送周旋。”

    廉宠这些日子对战事也非全然不知。

    沧北、西覃、溟鹰三国向来不和,两面三刀,历史上反复联盟弃盟,两个战场军队数量都占绝对优势;但炤国正义之师,统帅亦非泛泛之辈,算是打成了拉锯战。

    西覃太后垂帘听政,是宇文煞同父异母姐姐,更是当今太子亲姐;沧北皇后也是大炤的公主。如此形势下,若南宫氏后人名不虚传,动之以情,晓之以利,瓦解联盟志在必得。

    但心里仍然隐隐不安,扫过两人,没好气道:“这么关键的时刻,你们俩跑这里来听人鬼扯,还不去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廉姬,正因为大炤危在旦夕,太子与九王爷才派我们来这里。”文鸢抱拳道。

    “没错,玄算明日将批天下卦。”

    “不就是给天下算命,说谁谁谁会当霸主这种东西你们也信”

    “廉姬有所不知,自上古以来,玄算一族卦无虚卦。不止太子与九王爷,恐怕连皇上、秦王、卫王、燕王还有溟鹰太子昊、西覃公孙氏、沧北夜氏都有派人来。”

    听文鸢形容,这王家岗此刻倒是卧虎藏龙风雨际会了。

    又与他们闲聊了两句,方告别回去就寝。

    埠野南宫氏,西覃天下算

    他们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宇文煞锁她药她的事,始终是个疙瘩横梗心头。

    她向来小心谨慎,可面对全心信赖的人,从不设防,以往是这么信赖楚怜,现在便是这么信赖宇文煞的。

    尤其到了这个世界后,因为没有存在感,她总把这里的一切看作一场戏,总爱把古人想得太简单,最后阴沟里翻船,被最信任的人出卖。

    被玉嬷嬷下药,错在她豪不设防;被宇文煞纠缠不休,错在她自己引火烧身;孩子没了,错在她自以为是一昧横冲直撞,每件事她自个儿都有责任,却把所有错误一股脑儿栽在宇文煞头上。

    狠话都放出去了,她现在又处处给自己寻台阶下。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

    纵使被如此背叛侮辱,她还是丢不下他一闻及他潜入敌国,便方寸大乱

    丢不下又能如何呢

    丢不下他,便可以丢下怜,丢下langdon,丢下nisf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们

    若真的回不去了,就能回到他身边,任他侮辱,看他三妻四妾,最后成为他帝王后宫的一员

    原以为离开他,可以冷静冷静,想想自己何去何从,可越冷静,想得越清楚,越不知道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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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初五正午,玄算于厉苍门广场上升坛卜卦,入门者必有请柬,廉宠趁着文鸢纪章的方便,也不算黑户口了。依旧高高扎了马尾,身着竹叶纹浅蓝长衫男装扮相,空着双手赴会。

    厉苍门前解剑碑,她看着纪章逐夜黑脸勉强解下配剑,忍不住在一旁笑出声来。

    还是她有先见之明压根没带殇月龙牙。古往今来现实小说,这么适合聚众闹事的场合怎么可以携带武器呢

    明媚阳光下,廉宠的笑容煜煜扬晖,灿烂四射,连路人都不禁驻足痴立。

    “好漂亮的女人。”厉苍大门前,一个魁伟如山矫健如豹的男人手抚下巴,盯着廉宠扬起邪魅狂野的笑容,黑色斗篷下落出如血赤红的发丝,而那双眼睛也是绚烂的赤红色,如两颗红宝石般璀璨夺目。

    入门就坐,玄算尚未到。纪章、文鸢在廉宠耳边低声介绍在场他们能认出的人,果然是群雄毕集。忽然感到有两道异常激烈的目光盯着自己,廉宠连续瞟过两人。

    与她并排隔着六、七个人的,正是不久前见过的神将兀子飞,他略作变装,留出了寸长的胡须。

    廉宠瞥了他一眼便迅速收回目光,按理那夜她全身蒙面,他没道理认出自己,不过这兀子飞也挺厉害,撇下离台千军万马跑来这里,让她对玄算期望值更高了。

    还有一道目光来自正对面的斗篷人,连隔着黑纱都能感受到他投来的掠夺目光,廉宠冷冷扫过,别开头去。

    玄算于正午准时出现。

    廉宠一看门口,居然是个仙风道骨的清俊男子

    她想象中玄算就算不是老态龙钟,至少也该是个白白净净的大胖和尚。可眼前的男子,倒挺适合去扮唐僧的。眉清目秀,丰神俊朗,妖怪看了都忍不住流口水,特别女妖怪。

    想到这儿,廉宠不禁莞尔,却见玄算抬头盯着她,笔直走到了她面前,上下打量。

    突然变成动物园里被人围观的猴子,廉宠纵是再沉得

    总裁:粉粉娃娃妻吧

    住气也有些坐立不安。

    文鸢和纪章二人亦愣了半晌,直到整个广场的目光都停驻了约莫一盏茶时间,方回过神来,向玄算行了个佛礼:“不知大师对我家公子有何指示”

    “公子”玄算的声音如古钟沉浑,忽然抬头望天。

    廉宠听得原本窃语不止的众人像一起被关掉了声音开关似的,个个面色庄严正视着玄算。

    日于中天,曜曜其华。

    玄算回头,对着廉宠施了个佛礼,道:

    “得天下者,得此女。”

    片刻之间,满场寂寥沉抑。

    廉宠木头人般,半天动了动眼珠子,无法置信地盯着玄算,一手指了指自己,挑眉道:“天下卦”

    玄算点头。

    整个厉苍门如炸开油锅。

    “她是谁”

    “立刻调查她的身世背景”

    “得天下者得此女”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盯着廉宠,文鸢与纪章立刻前后护住,却听玄算道:

    “施主若有疑问,可随贫僧入堂一叙。”

    廉宠简直跟迈克尔杰克逊出游一样,在文鸢、纪章和玄算的重重保护开道下钻入佛堂,玄算请纪章文鸢在门外守候,只留廉宠一人。

    刚关上门,她便破口大骂:“和尚,你整我是不是”

    玄算拈花微笑:“贫僧夜观天象,见凤鸾星北移,算得一代帝后将于此出现,不想一进门便看见了施主。”

    “清天白日,你哪只眼睛看到星星长我头上的”

    什么得天下得此女,他这样一说,她走出去还不被众人拿刀一人一块剁回家供着

    玄算依旧笑得风生水起:“如今帝星黯淡不明,而凤鸾星闪烁明亮,贫僧说得天下者得此女,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廉宠恨不得撕烂这狐狸的脸。和这些所谓高人说话真t累,成天拐弯抹角地话中有话,让她特别易怒。深呼吸,深呼吸,好不容易平下气来,她“祥和”地盯着玄算。

    “你说我是一代帝后”适才过于震惊,此刻才察觉不妥之处。

    玄算点头,忽而起身步她身边,压低声音道:“施主恐怕非此世之人。”

    廉宠动容,正欲开口,玄算手摁下道:

    “此处不便说话,姑娘若真想知道真相,七月初五后,贫僧将至神龙寺拜谒猊下大师,届时必将恭候施主大驾。”

    知道真相的人就在眼前,居然还要她等两个月,她立刻诉诸暴力,一把扯住正欲从后门离开的玄算。

    熟料手刚拂过玄算衣袖,一凌厉掌风疾至,廉宠微一偏头,电光火石间两人已过完十招,相对而立,却是一白须长者。

    仅十招,廉宠便知对方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敛目望向玄算,沉声道:

    “你说我是一代帝后,是不是我回不去了”

    玄算不语,揖了个佛礼,与白须长者一同自后门离开。

    廉宠被噎得吐血三升,气急败坏出门,对上无数饥渴野狼般的目光才反应过来,她现在简直比倚天剑屠龙刀还抢手,这么大摇大摆出来,还不被人给撕了

    正要转身逃回大堂内,天上降下纪章、文鸢夜这左右护法,连自己人看她的目光都格外炽热。

    英雄好汉架不住人多大,廉宠叹口气,这又不是打三国无双,动不动就能千人斩,她若想脱身,绝不能硬拼,只可智取。

    脑子里马达轰隆转,一个熟悉身影突然出现在人群面前那个饥渴斗篷男

    计上心头,廉宠扬起一抹倾国倾城之笑,看得众人闪神间,她走到那黑衣斗篷人面前。那男子异常魁伟,廉宠连他胸口都不到。踮起脚,拉下他的斗篷。

    火焰般的发色和眼睛,高挺的鼻梁和额头。

    廉宠暗道,运气不错,挑了个异国大帅哥。

    红发帅哥随廉宠的手微微倾身往下,鹰目中是赤裸裸的掠夺和得意。廉宠与他四目相对,目光流转,嫣然一笑,勾下他的脖子,覆上嘴唇。

    纪章和文鸢一时目瞪口呆,不知该作何反应。

    红发帅哥直垂的双手缓缓收紧,将廉宠抱离地面,变被动为主动追逐着廉宠的唇齿芳香,带着狂嚣的挑逗与霸占。正激吻间,男子突然将披风一甩,却见四十个黑影从天而降

    他将廉宠打横抱起,在四十蛮族打扮的侍卫掩护下纵身离开,仅余一长串狂妄的大笑声。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起来:“红发红眼血浪之鹰风羿昊”

    风羿昊

    老天真是照顾,歪打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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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堂香室,圣通华严,玄算闭目念经。

    白须长者推门而入,将适才发生在广场的事一一道来。

    玄算闻言,平静无波容颜渐渐染上一抹苦笑。

    “广殊,你今日所为实在欠缺分寸,有违祖制。祖师爷留下遗训,曰天命不可违,天机不可露,今日你断言天下一统即可,为何说出这样的话为难那位姑娘。”白须长者面有怒色。

    玄算广殊停诵开眼,凝思片刻,复又阖眼道:“独耶,你可知她是谁”

    独耶捋须,威严自生:“她可是孝承武皇后廉宠”

    太宗收失地,扫六合。北扩千里,西吞公孙。百越之地,尽皆俯首,东海诸国,无不称臣。推科举,除权臣,设郡县,修驿道。书同文,度同制,车同轨,行同伦。然冲冠一怒为红颜,屠杀溟鹰,抛尸成山,致其一生,毁誉参半。帝立无字碑,改名为殇,或缘于此。

    旧炤书

    玄算广殊默然敛目,点到即止。木鱼佛珠,闭目静诵。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啰罚曳.数怛那怛写。南无”

    独耶岿然屹立,目光灼灼,矍铄面孔渐渐显出一丝冷凌。

    “大悲咒”

    他忽而浑身一颤。

    曜彰二十五年七月金麟化龙,太宗神武皇帝成名之战

    鹰隼疾电,眸色深沉,落于玄算身上。

    广殊,你好大的胆色,好大的心

    你却是想,逆天改命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龙驱之南宫后人出现了

    风哥也出来了

    求长评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阿

    没有长评,没有创作的动力,周末打游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