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国战士压根没将这娘们似的男人放在眼里,闲闲散散地掂着斧头,嗤嗤怪笑。
即使语言不通,水绝流也能感受到对方的鄙视,他冷哼:“以貌取人,愚蠢。”
话罢,刀锋带开一抹流光,迅如电闪,险险在夷人战士喉核前划过,仿佛与皮肤只差毫厘,轻敌的战士根本闪避不及。如果水绝流是索命的罗刹,今天这人就该头颈分家了,但水绝流不屑于投机取巧,攻人不避,所以这只是警告。
整个过程是那么的突然,就看这唇红齿白的男宠差点一刀砍掉那体格甚至比他高大三倍的夷国战士,气势竟然是那么的凌厉。
夷国战士猝不及防,差点丢了性命,等缓过神来,才确认刚才掠过脖子的冷风是真实的。
迎着不敢置信的目光,水绝流勾唇冷笑:“现在,该开始了吗”
对方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却明白那架式是要开始较量的意思,自然也摆开架式,这一次是严阵以对,哪里还有刚才的轻松
其实对手并非弱者,水绝流心里明白,若以现今江湖上的武功水平衡量,也勉强能挤身一流级别,基于对武者的尊重水绝流会全力以赴,即使他自信不会输。
双方对峙,仿佛连呼吸都压得特别轻柔,小心翼翼地不露半丝破绽,紧张气氛萦绕殿内,坐席上各人屏息以待。对凝片刻,水绝流首先发动攻势,手上钢刀是左冲平常带的,所使招式是左冲刚才用的,却不是左冲能做到的效果。
只见这身形修长相貌出众的男人将手上钢刀使得凌厉无比,刀的霸气完全发挥,劈砍削割刺,步步紧逼,招式如同江河泛滥,滔滔不绝,汹涌澎湃,直让人招架不住。水绝流一身鸦青色衣裳,滚边是以手工绘制的墨色竹影,原本是淡雅斯文的人,偏偏手上大刀毫不留情,彰显霸道煞气,刀锋熠熠冷芒要让人眼花缭乱,此时的他就似翱翔云端的青龙,远远凌架于敌手之上,绝对王者。
虽然对方身形高大,用的还是沉重的巨斧,但水绝流经历两年潜心修练,内力不可同日而语,敌方这点力道他还真不放在眼里,轻松配以步法御力,对方连他的衣角都碰不着,更遑论战胜他。如此一轮较量,反而是壮硕的战士狼狈地粗喘着,而水绝流明显游刃有余。
水绝流将左冲所使剑招全部重复一轮,就以左冲失败的一招,巧妙地将两柄巨斧一同震飞。那惊心动魄的击打声,传进各人耳中,直至武器砸到地上,沉重的声响让所有人心头一怵。
败了,夷国战士仿佛不能接受这种结果,石象般杵在原地。自始至终对方就没有使用其它招式,都是之前那名失败者用过的,只是顺序配合不一样,却有这样的结果,他不得不服。
是你故意安排之前的失败者表演,存心要让我出丑的吗战士禁不住问。
水绝流秉着侠义的风范,拱手做完全套礼数正准备离开,闻言就蹙眉回答:“我不懂你们的语言。”
作为观众的林悦从担心到喜悦,原本准备迎接水大侠归来,然后好好赞颂一番,但听见这对话,脑袋先往桌面磕去了。
“怎么又有什么让你大惊小怪”朱翎扳正林悦的脑袋,挽起袖子为他按摩。
“我靠,太恶搞了,这讲的不就是英文嘛。”林悦苦笑着喃喃:“你听得懂吧”
“懂。”朱翎点头。
果然,神仙就是神仙。
他们的对话没有让内功深厚的水绝流放过,当众就问:“那他说了什么”
林悦外语不精,正考虑该怎样回答,就听朱翎毫不犹豫地解答。
“他问你是不是为了营造出英雄形象而故意叫那个失败者演出蹩足的落败戏码。”
林悦重重地囧了一把,有点同情那左冲了。
听罢,水绝流表情漠然。他捡起地上巨斧掂了掂重量,就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下舞动大斧,将战士刚才所使的,其中最复杂的一招利索地使了一遍。这巨大的斧子和修长的男人,充满违和感的配合,却偏偏呈现在众人眼前,效果自然是震慑力十足,众人瞠目结舌,不能言语。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水绝流扔开巨斧,完全不顾他人感想,语气冷淡:“告诉他,我没有做戏,重复刀法只是为了教那名失败者明白什么叫自量,我的家人由不得喽罗欺负。”话毕,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上位的司马易,立即又转到左冲身上,水大侠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蟑螂似的,轻蔑得可恶。
水绝流并没有控制音量,表现也是那么的张扬,他虽然为英国讨回了面子,但这种倒台行为又实在太不给摄政王面子了,大臣们心情就像初春时候乍暖还寒的天时,好不难受,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轻易发表意见。
另一方,朱翎自然是毫不修饰地转述了内容,夷国一行听得直挑眉,兴味的目光在这名武功高强的男子与那位高权重的王爷身上来回。
左冲不堪受辱,气红了眼,爬起来就要扑向水绝流拼个你死我活。
“够了左冲,下去。”
司马易一声令下,不怒而威,左冲虽然心中忿忿然,却也听令离开了殿堂。
迎着水绝流凌厉的瞪视,司马易淡笑如沐春风,并不把这样明显的挑衅放在眼里。他对皇帝及夷国王子施礼,笑道:“陛下,这位是英都首富祝融家的公子水绝流,他武功卓绝,在江湖中也享负盛名,这次有他热心为国争光,实是英国之幸。”
小皇帝看了刚才那样激动人心的对战,也很崇拜水绝流,听了这话,立即就热心地附和:“皇叔说得没错,水大侠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朕要封他为荣国”
“陛下,请听草民一言。”
眼见水绝流眉头蹙紧,林悦赶忙抢白。他心里那个叫急,以水大侠的性格,恐怕小皇帝说要把皇位让出来,水大侠也会不留情面地拒绝,而且拒绝得十分干脆,例如我不要,连婉转叫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这是别人倒罢,但这情势还是要给对方留面子。
小皇帝似乎对林悦的山大皇外表没辙,就要说完的话噎住,僵硬地点头。
林悦露齿一笑,硬生生地把那些大臣连中武将都给笑得抽了口凉气,前者不自知,只顾着招水绝流回来,而后笑呵呵地打圆场:“陛下,这为国争光可是身为国英国国民该尽的义务,又怎么能讨赏呢而且两国人民砌磋武艺是礼貌的交流,点到即止,没有必要太执着赏罚,对吗”
林悦的一段话也被翻译了,夷国王子听得微微点头。
“说的是,陛下,看来祝家人都是古道热肠的义士,谈赏罚的确不妥,何不就即时赐酒以作犒赏”
“皇叔说的是,赐酒。”
酒送到面前,朱翎轻轻点头提示这酒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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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绝流也知道林悦刚才打圆场,就掂起酒杯,把酒液饮尽。
他愿意合作,结局就皆大欢喜。
林悦笑眯眯地侍候水大侠落座,嘴里不闲:“水,你刚才真是帅透了,大家都崇拜得不得了。”
水绝流却不以为意,完全没当周边目光是一回事,反应淡漠:“举手之劳罢了。”
林悦轻拍水绝流的手,轻笑:“也谢谢你为我出头,看左冲那臭小子吃鳖,真是解气。”
其实他们都注意到司马易之前昙花一现的惊讶,由此他们猜测那奇怪的请谏是某人的杰作,后来左冲的一举一动完全贴合了推测。原本三人心中有气,怪不得水绝流那样刻薄。
这话水绝流受用,终于露出真心笑容:“我只是教他安分。”
心头一热,林悦也不管众目睽睽,偷袭那微微翘起的唇角,惹得水绝流捂住被轻薄的部位,错愕地瞪着他。
淡红在白皙肌肤上晕开,就连那唇下那颗痣也似一点朱砂,红得惊人。
林悦失笑,亲昵地为水绝流整理之前动作过大弄乱的衣衫,水大侠抽回来,林悦又扯回去,弄了几回,他只好烧着脸由得林悦折腾去了。
墨影非见状,抚唇呢喃:“嗯,如果我现在去挑战那个巨人,少爷会不会也这么感动呢”
闻言,朱翎摇首:“不会,他只会头痛得再撞几回桌子,你知道他那怕事的性子。”
觉得朱翎有理,墨影非惋惜地低叹:“呀,我真不会抓住机会,我也能赢。”
朱翎轻颔首:“那我比你惨,他根本禁止我出手,连抓住这机会的资格都没有。”
“哦,那你比较惨。”墨影非颔首。
二人的对话就像一块块石头砸到林悦头上,让他想进一步吃水大侠豆腐都不成,只能苦笑着放过猎物,回头哄哄家中另两位公子。
水绝流着实地松了口气,他总对林悦的调情没辄,这下大庭广众的,他可没兴趣继续,不觉对那二人投以感激的一瞥。
可惜另两人完全没有自觉。
之前的一战夷人讨了个没趣,后来自然是乖了,这顿饭吃得也算和谐。
后来散伙,林悦带同三人回府去,走的时候原想找机会跟司马易说两句话,看看能不能冰释前嫌,但司马易却一头扎进夷人那边,完全不给机会,林悦只好悻悻然离开。
回到祝府,林悦立即被女儿霸住,硬是拖去玩骑牛,还得讲床边故事,闹了好一会才哄得孩子们睡下。三个小孩是睡在同一个房间里的,是林悦觉得孩子们住一起,接触更多感情就更好,因此做了这样的安排。结果这三个孩子不负他的期望,感情好得不得了,而且十五最粘卓连云,有时候连他这个当爹的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他也没将卓连云当做外人,水最疼的侄子自然就是他儿子一样的存在,兄弟俩感情好,他更省心。
这时候已经夜深,林悦掂量着之前已经跟那三人道过晚安,估计这时候墨影非不知去哪听墙角了,水绝流大概会坐禅练功,而朱翎说不定正在研究医药,林悦就觉得没必要再去打扰,毕竟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他决定独自回房里歇去。
回去耍了一套拳,又洗个澡,再看一会书,林悦心里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闭上眼睛就想起司马易跟左冲亲近的情况,这下别想睡了。在房间里烦躁地踱了一通,林悦终于忍不住,决定要去找司马易说清楚。出门前他掂上了火神剑,他想起自己取回火神剑才记起这么多事,准备拎去也给司马易试试,说不定就凑效。
翻过楚王府找了一轮,没人,林悦直奔皇宫。
进皇宫,林悦早已轻车熟路,毫无悬念就找到司马易所在。原想进去,屋内争执的对话却让他止步,悄悄倒挂在檐上偷看。
“王爷,属下擅自派出请柬,属下知罪,但属下敢说这是全心全意为王爷着想。”左冲把额头重重往地上磕去,一声闷响,宣示他的决心。
“闭嘴”司马易冷声喝止。
然这并未让左冲停止发言,他豁出去了:“近日王爷行为举止反复无常,根本不似以前冷静睿智的王爷,属下知道问题症结在于钱无尽,即使王爷如何掩饰,却是欲盖弥彰,一日不除钱无尽,王爷根本不可能真正冷静,请王爷下定决心,斩除这祸根。”
“”司马易默然注视左冲,好一会才沉声问:“左冲,你为什么认为我必须当皇帝”
左冲猛地抬首,额上渗血的他,一脸惊讶,似乎不敢置信王爷会问这种问题:“这是王爷应得的,难道不应该争取吗”
“是吗我应得的”司马易不透半丝情绪,只是淡淡地重复:“我也这么以为。”
“不是以为,是理所当然。王爷,你不能听钱无尽教唆,他是存心妨碍王爷夺取皇位的,不要受他迷惑。”
“那我不当皇,对他又有什么益处”
“当然,他是太子的人。”
司马易笑了,表面上答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可是他所知的一切又似乎扑朔迷离,更甚至牵扯上一些奇奇怪怪的梦,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跌入玄乎其玄的囹圄,冥冥中依照命运的指引,不断重复错误。
想罢,司马易心中大骇,他不想林悦的影响已经这般大,明显逃避并不能为他解决任何问题。但是左冲说错了,症结不是在于林悦,而是他自己。司马易了解自己,只要不想,就不会受影响,可惜如今事与愿违。
“下去吧。”
“王爷我”
“下去”
在严厉的喝令声下,左冲终归还是服从指令,他失望地瞅了主人一眼,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这样好吗利用完他,又这样待他。”
司马易屏息,转首打量那不知何时坐在窗台上的人,他毕竟是司马易,虚伪笑脸还是保持得十分完整:“林悦,你专程夜访,就是为了给左冲鸣不平吗”
“嗯,也不是,就是怪你支使我家水大侠为你卖命。”
“这是什么话以水绝流的性子,谁能支使他”
林悦失笑:“别给我装,你明知道水他看不惯左冲对我有敌意,绝不会放过对付左冲的机会,你就是故意利用水帮你打败那个夷人嘛。”
司马易收起笑容,不再拐弯抹角:“那你要怎么样”
“陪。”
“赔”
“陪我上妓院。”林悦将火神剑背上,笑眯眯地向司马易伸手:“去不去”
默然注视那只手片刻,司马易淡笑,语气听似平和却暗藏果断的决心:“去。”
既然起点是妓院,最后也在那儿解决,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