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脸莫名的坏笑走进西餐厅,迹部漫不经心踱步过去,拉开椅子在老婆身旁坐下。偷偷瞄,于餐桌下隔距离轻轻捏住几根手指。有下没下。夏树偏头看眼他,没抽回手却也没搭话,脸上也没带什么表情。
少爷没法,只得在服务员碟碟将菜肴摆上桌时,不怎么情愿的放开手。
顿七个人坐块儿的晚餐,本该热闹甚比寻常,此刻清廖却竟是如夫妻吵架后的冷战。谁都没搭理谁,只面对面拿着刀叉默默用餐。
期间结成想讲什么调节气氛,却被宫崎以眼神制止。提示他看对面:迹部和夏树,连同左手边那个至今弄不清名字的孩。
百分之九十的怨气自那里发出,确切的,是迹部。剩下百分之十由自己方、立海大的真田传出。但因为宫崎不认识他,所以自动忽略其感受。
正餐过后是甜时间,此刻真正的麻烦才跟着来。
开始,服务员上的菜直很正常,水果拼盘、叫不出学名的精致小心、香蕉船等。直到那个规规矩矩打着好看领结的服务生端上个让人猜不透底细、反扣的闪亮银色盘子。
里面到底放什么
夏树有些好奇。歪着脑袋盯着它瞧。
“不打开看看吗”旁边的孩子拿副清甜的嗓子微笑着提醒。
“是”夏树不解的转头看,指指反扣的盘子,“让打开”
“给的,当然是打开。”孩子脸上继续摆出可人的微笑,伸手胳膊,“打开吧。专门请糕师为做的。”
“啊”夏树吓跳,偷偷瞥身旁迹部的脸色。出现。那副要掐死人的表情。
对面的结成边看戏边偏过头忍不住偷偷的笑。
真田有些好奇,猜到却不敢确定,低声问他,“笑什么”
叉块西瓜放嘴里,结成边嚼边偷偷提示他,“迹部老婆很受人欢迎。”
噗下,真田口葡萄汁喷出来。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接过小友好心递过的纸巾,真田眼皮抬起,再瞥眼对面曾经的竞争对手。
脸色阵青白,双目横立,两边眉毛微微挑起。似乎是憋不住要发作。
再看坐他侧新婚蜜月里的老婆,正表情怔愣的看面前银色盘子里装的小盒双色冰淇淋。
“吃吧。”孩子指指那盒冰淇淋,“不是,以前最喜欢吃”
“”夏树觉得有些尴尬,偏头看看迹部。他也转脑袋看,眼光里竟稍稍透威胁的意味:不准吃。
“是太多”头发是金黄颜色的孩顺势将餐桌上的冰淇淋往自己方拉,看夏树,“们可以起吃。”然后主动递勺子给,“喏,给。”
“”第二次转头看看迹部,看样子他是要发火。夏树慌忙找借口,将冰淇淋推开,有些腼腆的抿唇,“那个,不好意思。胃不太舒服。”
“不舒服”金发孩愣下,刚要抬手叫侍应。突然真田的小朋友两手蹭到餐桌上,盯着眼睛里微微闪光,“夏树姐姐不舒服,没法吃。能给吗”甜甜笑,“其实也很喜欢冰淇淋~”
“嗯”瞅眼身旁低垂脑袋默然不语的夏树,孩子稍稍笑笑,将整盒冰淇淋大方推过去,“那吃吧。”
气氛差闹僵,幸好真田的小友误打误撞提前结束场闹剧。否则,迹部真要直接拉着夏树回房去。
可离开餐厅的时候,孩子第二次叫住夏树,语气温和的,“刚才请糕师重新做盒,什么时候方便,叫人送过去。”
“嗯”夏树愣下,感觉迹部搂的手臂微微用力,不禁礼貌性的头,“谢谢。”
“没什”对方话没完,迹部已经受不的拉老婆上拐口的楼梯。
夏树扯他手臂,惊呼,“们不坐电梯”那是顶层啊
“去楼上坐。”那盒尚搞不清口味的双色冰淇淋彻底激起少爷心底深处对于人的防范意识。
他搞不懂。为什么总有人看上他老婆
别人的情敌性别都相同。只有他,异性情敌远多于同性。
于是,回房后砰地声关上门。少爷两眼盯着夏树直勾勾眨不眨,脸上的表情从错愕逐渐转为愠怒,额上青筋隐隐跳动,“找厨房做冰淇淋。”有生气,“专门为做的”
“不认识。”夏树懒洋洋的拉过身后的椅子,动作悠闲的坐下。
迹部走过去,站到跟前,瞪,“想和分吃盒”
“不是没吃吗”小白兔偏过头,微微嘟起嘴。听声音感觉腔调带委屈。
生气也不该冲啊又没得罪。
迹部不出声的望老婆,半响后,俯过身子伸手摸摸小腹,干着嗓子问,“真的胃不舒服”
夏树瘪起嘴,把逮住他手,不屑的看他,“胃在上面。摸的是肚子。”
“当然知道,”站起身,顺便拉起来,听声音带妥协的意味,“想吃什么口味的”
“嗯”眨眼睛看他,夏树佯装不懂,“什么意思”
“冰淇淋,”迹部搂住,没用什么力,“不是很想吃”
夏树愣几秒,慢慢摇头,“想吃的那种,已经没有。”
“怎么会”迹部笑起来,“放心,”嘴唇贴到额头上,亲亲,“大不请最好的糕师,”语气上挑,“什么样的冰淇淋会做不出”
“块五毛钱的冰淇淋,”
“什么”迹部讶然。
“,”夏树掰开那双环住的手,抬起头认真看他,“块五毛钱的冰淇淋他做不出。”
“块五毛”迹部有些好奇,“是小时候吃过的”东京什么时候有么便宜的冰淇淋
“没吃过几次,”不知为什么,夏树蓦然觉得有些泄气,颓然坐回床边,撇撇嘴,“有回想吃,可惜差五毛钱,”
“然后”迹部也坐到身边。
夏树眼皮抬起,眼光幽幽的看他,“然后,有个人借五毛钱。”
时,迹部不知如何接话,过好半才迟疑着开口,“的”
夏树犹豫几秒,头,轻轻嗯声。
“后来怎么样”迹部尽量使语气轻松,却感觉心里仍似有什么东西慢慢压过来。挤得胸口有些发闷。
“后来他”夏树转回眼光看他,顿下,慢慢地微笑,“后来他找还钱。”
“五毛钱也找还”迹部不信。
夏树靠过去捋捋他紫色的刘海,笑笑,“因为们都缺钱。”
“缺钱用”是真的迹部有些诧异。夏树家看上去不是会缺钱的样子。
“随便的,别信。”摇摇头,伸手去摸迹部脸侧,摇着头自言自语,“不知道头发原来什么颜色。”黑色还是金色忘。也没问过。
“们分吃盒冰淇淋”眉毛微微拧起。并非迹部心怀芥蒂,更多的却是好奇。早在以前他就感觉夏树不像他以为的那个。不过,本来他也不怎么解。到真解时,迹部已经没法往回看。
“没有。”回,是深思熟虑以后才回答的。
因为他不用换钱的时候,主动要把冰淇淋分他半。可是他只浅浅尝口,抱怨,“巧克力太甜。”
“那把草莓的分给”把冰淇淋盒子转方向。顺便递勺子给他。他不要,扁起嘴,“草莓的更甜”
整盒冰淇淋他只尝口
我本是神小说5200。那不算分吃吧
“还好,”迹部突然侧身抱住,朝着空气头,“待会儿去楼下吃冰淇淋。”
“嗯”夏树脑袋在他脖子上蹭蹭,声音有些空幻的叫他,“景吾,”
“什么”
“草莓和巧克力,觉得哪个更甜”
“大概,”放开,迹部握住手,“是巧克力。”
“也么想。”夏树笑起来,抽出被握住的手,反拉他站起来,“下楼看夜景。”
“那盒双色冰淇淋,”迹部若无其事的问,“是巧克力和草莓”
“嗯”夏树愣几秒,指指他突然笑弯腰,“真信”
“什么意思”不知是几回,迹部心里又生种猜不透的感觉。
“假的,刚才的全是假的。”夏树背过身,语调轻快的继续,“根本没吃过什么块五毛钱的冰淇淋。”提高音量继续笑,略略张扬,“东京哪来么便宜的冰淇淋”
“”终于,迹部犹豫着扳过身子。生怕背过身时,个人偷偷流泪。
不过,让他吃惊的是,看夏树表情,倒是从心底感到愉悦。
因为嘴角幅度弯弯,笑得跟以往差不多少。边笑还边比划,“第次构思的小。还不错吧”
“只是小”几乎瞬间,迹部已经分不清真假。似乎每句都有理可寻,却寻到深处又让他觉得蓦然恐惧。
“当然,”夏树头,拉着他朝门外走,“到沙滩吹吹风。”
叮地声响,电梯停到楼。迹部牵着手迈进大厅。转过柜台时,突然问,“构思的小,他们最后在起”
“嗯”
“就是想吃冰淇淋钱不够,和借钱的那个。”迹部神情执拗地问,“他们在起”
“没有,”夏树摇摇头,“那个的当他是朋友。所以他们直是好朋友。”
他头,“样倒是不错。”
“是那的有病。”夏树扁起嘴,脑袋歪到迹部肩膀上,“年纪小不懂事。”
“么,是的明白自己喜欢他后,孩子已经走”
“不是,”夏树晃晃脑袋,心想迹部真是啰嗦,“还没想好。”偏脑袋看他,问,“不如帮想想”
迹部只思考两秒不到,唇角稍稍提起,“那就让和自己喜欢的人在起。”个结局挺好。
夏树咯咯笑起来,轻轻捶他下,“也看言情小”讲话那么文艺
“不看,”孩子脸上神色却是透很多认真,“只是感觉,样很不错。和喜欢的人在起。直接告诉他”然后停口。
“告诉他”
“没什么,”迹部笑起来,觉得自己真有些神经质。
走出大厅,大概是晚上九过。沙滩上人却还是多。熙熙攘攘的打闹声合着阵阵波浪涌过的哗哗潮声,直连绵不断。
右手被他捏在掌心里,夏树抬起头看空。
夏威夷是个渡假的好地方。它的夜是种半透明的青,像闪微光的深色瀑布。上面悬挂的那些小星星,光芒闪亮、清澈,却遮掩不背后苍穹的深沉与寂寥。就如童话里的飞行员,对他来,漫的星星不过是夜空的缀。不像小王子,他直焦急地等待头顶上那颗只属于自己的星星,仰望星空,等待它的出现。那是他的家,他要回去。
有很多个时候,夏树感觉自己和小王子其实差不多。孤零零的待在沙漠里,满怀希翼等待自己的那颗星。
觉得自己是能够回去的。
所以,即使是最想家的时候,从来也没哭过。只是在心里拼命地告诉自己:他们过得不错,过得不错。
可在教堂里把手递给迹部的时候,还是哭。
那刻,想起自己的妈妈。
已经差不多快年没见到。
夏小树的妈妈是很普通的上班族。很平凡,无论长相还是工作。总买不最好的东西给儿,也不能花太多的时间陪。不懂流行,也懂不小孩子心里所想的。
能做的,看上去似乎永远很少。顶多就是每清晨那顿早饭;晚餐;气热会买几根雪糕;过生日会给礼物;打雷会抱着睡。
但长大后,已经不再和妈妈睡起。总是回自己的房间。也不怎么待家里吃饭。总是有朋友约。
人慢慢长大、懂事,渐渐变得不再恋家。然而,总还会有些特殊的时刻,那霎那,或者几秒,思恋的情绪会发疯似的从心底涌出来,如狭窄泉眼里的汩汩清水喷薄而出。
那个时候,克制不住的想要见。因为明白永远也见不到,所以想念更加浓烈。
于是,抑制不住的哭。宣誓的时候,回过头去找。多希望能找到那个生养足足二十年有余的人。想看看的表情,看着儿嫁人时的脸上会挂出怎样的神色。大概是会笑得合不拢嘴。
夜空里的星象经常变化。分辨不出哪颗是哪颗,却还是喜欢目不转睛的看。就像现在,坐在沙滩边,脑袋斜过去靠到迹部肩上。心底曾不只次的问,很想知道妈妈会不会喜欢迹部。今又问。
然后忍不住,几乎要哭起来。
“渴不渴”突然迹部问。
夏树直起身子,站起来,“去买吧。”
飞快向远处的冷饮店跑去。迹部转过头,看着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苍茫夜色里。
“两杯西瓜汁。”夏树对卖冷饮的店员招呼声,低下头拿钱,却尴尬的发现,钱包在迹部身上。
店员兑好果汁时,夏树正站在原地有窘迫的发呆。身旁伸过的那只手帮付钱。
“个人”那个头发金颜色的孩子付钱还帮端着西瓜汁。
“不是,”指指远处的沙滩,“他在那儿等。”然后接过那两杯果汁。
孩子头,再不话。
走小段路,突然金发孩递过去自己房间的副卡,问,“他对好吗”
“嗯”夏树盯着好奇的看会儿,不解,“什么”
“,”重复次,“他对好吗”
“他对很好。”夏树头,眼神疑惑的看手里递过的房卡,“干什么”
“是房间的副卡。”
“什么意思”夏树有些恼火。
“不觉得好奇”孩子顽皮的眨眨眼睛,笑笑,“那盒双色冰淇淋。怎么知道爱吃”
“告诉的。”夏树不愿再理,转过身径直朝前走。
“”笑起来,拉拉手臂,“真的告诉”
“”
夏树犹豫起来。慢慢回过身子看。
到底提没提过
眉头皱起稍微回忆几秒。
没有提过。突然想起来。
“所以,”孩子直接把房间副卡揣进衣兜里,“会来找的。”
真烦
夏树撇撇嘴,回过身时,眼看见正前方的宫崎与结成。
瞬间,有些窘迫。
那个孩放东西进衣兜里,被他们看见
可是宫崎只朝头,飞快上前拉那个金发孩子站到附近的椰树下。
“跟什么”结成走过去帮端西瓜汁。
夏树犹豫下,伸手小心摸摸自己怀里房间的副卡,“刚才,”顿下,继续,“借钱买冷饮。”
完后,有些沮丧,觉得真让那孩子猜对。
搞不好真要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