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树再回到冰帝,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了。
星期一向学校请假。星期天待在了神奈川。星期六的中午,因为迹部出人意料的举动,未等海原祭结束,自己便早早的回了姑妈家。
没回东京的那两个夜晚,她彻底失眠了。漆黑的夜,为寂静所笼罩的暗。不管怎样辗转反侧,就是无法滑入进睡眠。不过她并不怎么惊讶,只是简单的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我又开始失眠了。然后在星期一的下午去家附近的药店买了瓶安眠药。看着瓶子里满满装着的那些熟悉的白色颗粒,她突然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买回药的第一天夜里,并没有服下。拉开书桌前的椅子靠坐,抬头看窗外月光被乌云遮盖。
过了那么久,记忆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原地。闭上眼,四周全是刺目的白。好容易进入梦里,又是鲜红的一片。
夏树慢慢摇了摇头。身体仿佛浸泡在泥沼里,迟钝的感觉,迟钝的思考,迟钝的记忆
幸福靠得越近,心里越是难过。逃,几乎成了本能的反应。
迹部见到夏树是在星期二的中午。不是学校餐厅,是在豪华宽敞的学生会会长室。
是女孩主动找去那儿的。
她觉得问题总该有得到解决的那天。
“你已经想好了”看她脸上很是平静的表情,迹部突然有些不太确定。如果她会答应自己,那应该是很高兴或者有些害羞才对若是打算拒绝自己,脸上多多少少也会显出几分为难才对吧
“我来,就是想问问,”眼睛里依旧不带什么情绪,其实心里的表情正好与脸上的相反,“我们不能只当好朋友吗”
女孩犹豫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句硬生生的被支离成了几块。
“我没办法只把你当成好朋友。”迹部站起身,说话时语气变得有些强硬。
“为什么呢”拼命抑制住内心深处涌出的小小喜悦,微微蹙起了眉头,“为什么是我啊”
冰帝女生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
到底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
“我不是说了”迹部好看的眉微微蹙起,说话时显然有些不悦,“因为我喜欢你。”你若想听,我还可以重复很多次,直到你明白为止
沉默了半响,夏树迟疑着开口,“只做朋友不行吗”
“你对我,真的没一点感觉”迹部径直走到了她跟前,微微半眯起眼。他想要的,是个明确的答案。
“你一定要坚持这样”直接避开了迹部的问题,夏树有些心痛的看了他一眼。
“一定要”
其实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每次一想到自己当时在会长室的那句态度坚决的回答,迹部心里或多或少是有些后悔的。不过若是再给他重新回答的机会,他还是会那么说的。因为心里的的确确也是那样想的。
“那好吧。我想,”夏树默默的看了看迹部线条明朗的俊美脸庞,“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句以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会长室。
迹部叹了口气,颓然的坐回了沙发上。她会怎么做,他一点也不清楚,不过现在自己也不想再去思考这个问题了。现在唯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便是,明明对自己有感觉,为什么却不肯接受
迹部现在终于可以确定,夏树是喜欢他的。
因为至始至终,她并没有否认对自己有感觉。
幸好他没有多花时间思考那个问题。因为答案很快便自动就浮出了水面。
“你们怎么了”忍足不解的看了看椅子上低头沉思的人,随手朝桌上扔过了一张质量看上去不错的纸,“她为什么填这种东西”
迹部拿起那张白纸,蹙眉仔细看了看,半响后,才缓缓开口,“我已经告诉她了。我想,”提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当初态度极其坚决说出的那三个字,脸上一反常态的显出了一丝笑意,“这应该是她填这张申请表的原因。”
“奇怪了。”忍足说着,拉开了办公桌另一侧的椅子,“我以为你们应该会在一起的。”
当初听到些流言说夏树看上了迹部,自己本是不怎么信的,不过后来看了她看他时的那种眼神,终于由不得他不信了。人在看自己喜欢的对象时,似乎眼睛里会流溢出某种奇异的光彩。
“事实上,我也是这样以为的。不过,”又想起夏树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迹部心里情不自禁的微微叹了口气,“她说,只希望当好朋友。”
“你有问过她原因吗”忍足不禁有些好奇的开口。
“有。她说没有什么原因。”这才是真正让他倍感为难的地方。如果说,真的有什么事阻碍了他们在一起,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清除那个所谓的障碍物。可如今连到底是什么都不清楚,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你不会真相信了吧”忍足觉得这个一听就是借口,不,更确切的说,根本连借口都算不了的答案,迹部该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那怎么可能”这种事,谁听了都知道说的是谎话。他又怎么可能蠢到去相信呢
两个人相视无言,大约沉默了一分钟左右。接着忍足从迹部手里抽回了那张申请表。
“这个,你打算怎么处理”
“一并交给理事长。”没有犹豫,迹部立刻给出了答案。
“万一申请通过了的话”忍足心里隐隐有些不解。既然你这么喜欢她,应该想尽一切办法留住她才是啊
“我懂你的意思。”没等对方把话说完,迹部立刻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顺手又拿回了那张申请表。
就算自己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扣下夏树的申请表,她还是会继续递交的,一次、两次、三次
如果她真的想走,她一定会不停的尝试。
夏树会那样做的。他相信。
忍足离开会长室的时候,迹部低着头,还在认真的看那张交换留学申请表。他明白,之所以她想走,是因为他执意要把她留在身边。原以为夏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没想到最终却做了这样的决定。不过除此以外,还有另一件事让他有些吃惊。那就是,关于作为交换生去中国留学的理由,上面白纸黑字印的非常清楚:学校里不会有人比我的中文更好。
夏树绝不是那种行事张扬的人,平素性格温和的女生,居然会在理由这一栏,填下如此自信、甚至让人觉得是夸大其词的理由。还有,她的中文水平难道真的很好
其实看见那张申请表而感到惊讶不已的并不只这两个人,理事长拿到高中部学生会海外交流委员递交上的所有申请表时,同样大吃了一惊。
“她要申请去中国作交换留学生”理事长埋下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过浅色镜片,来来回回仔细看了看那张申请表,“理由这一栏居然敢这样写这倒是很有意思”
因为中方的学校只能派一个学生去,而同时递交申请的有三个人。而这三个人的家境虽然有些差距,不过对于负担远赴中国留学,都不会有什么问题。除此以外,这三个人平时在校的表现都还算不错。科任老师予与的评价也都还算不错。尤其是三年级的那个女生。不过,若单单只是因为这一点,便擅自作出这样的决定,想来其他的学生心里一定不会负气。尤其是桃生,既然在理由那一栏填上了那种理由,想必是有十足的把握的。
考虑了种种因素,理事长最后决定,派外往海外留学的名额,将根据两项条件综合评定。一是,进行语言能力测试。二是,通过语言评定的两个人,由学生会全体干部投票决定。
夏树得知这个标准时,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语言测试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什么学生会干部全体投票,万一到时候投反对票的占了多数,那自己岂不是走不了了
这件事,可能还真得找人帮帮忙才行。不过要找谁呢迹部现在一想起这个名字,自己心里就是一阵痛。那忍足呢还是算了。实在不想麻烦他,也不想让他左右为难。想来想去,最后唯一能帮到自己,又不会和迹部扯上关系的就只有她了。三年级的宫崎学姐。
“学姐,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夏树诚恳的看了看对面拥有一头粟色卷发的女孩。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去中国,不过,”宫崎惋惜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女孩,然后视线又转到了别处,“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
“那就谢谢了”一听宫崎答应要帮自己,女孩的嘴角轻微的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幅度。
“最近学习中文很累吧”看出粉色发女孩脸上隐约显出的疲惫,宫崎有些心疼的开口,“你也不用太担心,其实”犹豫了一下,宫崎才再次开口,“另两个递交申请的学生,他们的中文也并不怎么样。”
“我没有担心这个。”夏树说话间,转过身面向了操场的方向,“只是最近,都没怎么睡好。”
从迹部吻自己的那天起,已经连续几个夜晚失眠了。黑暗中辗转反侧,睡着了就被噩梦惊醒。借着白色熟悉的小颗粒,的确可以让自己好好的休息一个晚上,可接连几天吃那种东西,白天的时候,又会觉得头痛愈烈。
真的是很麻烦的事情。
“你最近”宫崎转过身,迟疑着开口,“都睡不着吗”
“是啊。”夏树轻轻点了点头,没有侧头看身边投来关注目光的女孩,“我最近,一直睡不着。”
本想问问她,到底是什么事让她睡不着,更想知道的是,究竟为什么非要去中国,可见她一脸无所谓的说最近一直失眠,顿时觉得此刻还是不要开口问的好。想了想,只得重复了一次先前已经说过的话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然后挥挥手同她道别,转身离去。
夏树扭头盯着宫崎,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此时正是用餐时间,学生大都去了餐厅。不只是教室,就连走廊上也是寂静的一片。看着宫崎愈行愈远的身影,耳边响彻着近乎遥远的脚步声,夏树突然产生了一种时间向后倾斜的错觉。
“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睡得着”双手扶住走廊的栏杆,仰头看了看头顶一片澄澈的蓝天。微风抚过,带来些微的凉意。女孩不自觉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你最近失眠,是因为我”身后突兀的响起略显冷傲的声音。
听见万分熟悉的声音,夏树心里只觉一阵紧,转头若无其事的看了他一眼,平静的回答,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迹部眉头紧蹙,语气听上去强硬了不少。
“没什么理由,”夏树转过身,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没有什么起伏,“就只是睡不着而已。”
说完后,又冲着迹部勉强笑了笑,“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没什么理由
没什么理由
没什么理由
每次、她每次都是这样。明明有事,还要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每次回答自己,都是相同的句子。
“本大爷说过你可以走了吗”迹部双手抱肘,脸上的表情已是极为不悦。印象里,他已经很少在她面前以本大爷自居了。尽管在别人面前,迹部内心总是能很自然的升腾起一种优越感。曾经,他一度以为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可自从认识夏树以后,他便常常觉得自己在她面前,也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那感觉,就像大街上每天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大家没什么不同。除了各自行进的方向。
听了这句后,夏树果然停了下来。手指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了几下,想要回头,最终还是没有。
继续向前走。
“不准走”身后的人用力扯过了她。身体与雪白墙壁相撞时,夏树只觉背部有些痛,不过再怎么样,也比不过心里的痛。
“我要走了。”不敢看迹部明亮的眼睛,夏树伸手试着推了推挡在面前的人。
“你每次都这样”这句话,迹部基本是吼出口的,“到底是为什么”他真的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回答我啊夏树”
“真的没什么理由”夏树飞快别过了脸。她觉得迹部灼热的视线仿佛真能穿透自己的内心,“拜托你别再问了”
这句以后,迹部真的没再开口了。沉默了两秒,将她试图推开他的手反剪到背后,低头狠狠的吻了下去。
起初夏树有些害怕。与上次的温柔不同,迹部用力吻着她时,只隐约感觉有些霸道。可一想到自己即将离开,或许多年以后才会再回东京,内心深处又不太想挣扎。任由迹部长时间的吻着自己,觉得呼吸不了时,头部才轻轻试着偏向一边。不过在男孩看来,这个动作无疑成了她想从自己身边逃开的证据。于是沿着她脸的一侧,一路吻下去。
感受到灼热的吻落在颈项。夏树全身止不住的颤抖。
松开反剪对方的双手,极其自然的搂住她的腰,以便自己可以从更好的角度亲吻她。
“不要”很想使劲推开面前狠狠搂住自己的人,可惜使不上什么力。被对方禁锢在怀里,细细亲吻尽数落在颈项、侧脸,最后唇贴上了她小巧柔软的耳垂。
“不”感觉到对方不断轻吻着自己的耳缘,夏树内心隐隐觉得恐惧。即使别过脸,仍是躲不开他不停落下的亲吻。
“住手迹部别这样”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叫出,迹部猛地清醒过来。缓慢松开了手,心痛的看了看面前一脸受惊表情的人。
迹部大人她吻了夏树
走廊转角处,a子表情有些木然。刚才所有的一切,她全看到了。从他拉过她,强行吻住她的唇,侧脸,脖子,耳垂夏树不停的挣扎,直到叫出他的名字。
犹豫了几秒,迹部再次伸手温柔的抱住了她。心里一阵无力的叹息。
“为什么你一定要走”
简单的一个问句,极其轻柔,带着哀伤的语调,心里无限的挣扎。他从来没有觉得象现在这样无奈,想不出任何办法,找不到任何可以留下她的方法。爱怜的视线盯着眼前的脸庞不放。他早已将面前人的影像深深锁入了心底。却留不下最想留的。
任由对方轻柔的话语响在耳畔,夏树稍稍台了台手,最终又放下了。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
“为什么你一定要喜欢我”
如夏树所料,语言能力测试借用了往年hsk二级试卷。除了听力,其余的题做完也不过只花了十来分钟的时间。
批改试卷的老师显然有些吃惊,那孩子只用那么短的时间,却得了满分。
很明显,夏树毫无争议的通过了第一轮。
紧接着,夏树向学校连请了三天的假。回到家,拨通母亲总是占线的电话,简略谈了一下自己递交申请书的经过,当然,在谈及原因时,夏树只是轻描淡写的解释说自己想去外面看看,见识一下不一样的世界。电话那端的人沉思了一分钟,最后只低沉着音调说自己做的决定将来千万不要后悔。夏树听了,立刻向妈妈表示自己不会后悔。接着妈妈又拨通了东京亲戚家的电话。因为若是夏树离开了,家里便没什么人照顾裕树了。自己和丈夫长年出差在外,请人照顾又不太放心,索性打给亲戚,希望对方能留裕树一段时间。
迹部再次见到夏树,是在第三天的晚上。因为明天理事长便会召集所有学生会干部,集体投票选出最后要派外中国的交换生。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来找她。或许,只是想要一个最后的答案。
静谧的夜,暗得深邃,混混沌沌,迷茫一片。
深色天空里,几点星光隐约闪烁。
车内,迹部拨通了夏树的电话,告诉她自己会在家附近的路口等她。就是上次住她家那晚,红色跑车停靠的位置。
原以为自己会等上很长一段时间。不过恰恰相反,挂断电话,没过几分钟,视野里就出现了那个牵挂万分的身影。
昏黄街灯下,几只虫子振动着透明的薄翼不停的交错飞舞着。
两个人默默站着,谁都没有开口。
半响后,迹部才勉强笑着开口,“我来,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什么事”看着他脸上若无其事的笑容,她心里只觉一阵痛。
“你对我,”抬头顺着昏黄路灯望了望夜空,“到底,有没有感觉”
夏树觉得,若是自己说了没有,他一定会很难过。不过不久之后,兴许就会忘了自己。可她还是不想这样说。
“有。”坦陈的点了点头。算是承认自己对他的感情。
“可你还是要走”听到她说有,心里不仅没有松了口气,反而更加担心。
如果她说没有,那自己就可以采取各种各样的攻势,比方说色彩鲜艳明亮的玫瑰。又或者随身携带硬币,满大街的追小偷。曾经那些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去做的事他全做了。以往他很乐意做这些,现在他同样可以。迹部永远不会去计较什么过程,他的心里只存了一个念想。希望夏树有一天可以接受自己。
可现在她说有。
承认喜欢上了自己,可是不肯接受。
“是,”夏树点了下头,视线缓缓移到了别处。想了想,再次开口,“如果你真的喜欢我”
我这样说,其实自己也很痛。
“就投赞成票好了。”
迹部听了后,垂下目光,没再说话。沉默了几秒,然后坐回了车里。
会议室里,大家都激烈的讨论着那个唯一的名额。坐在红木圆桌的中侧,迹部显得有些沉默。
不多时,学生会的干部们都选好了自己心目中的那个最佳人选。除了迹部。
“会长会长”体育部部长扯着嗓子大叫了几声以示提醒,“大家都选好了。”
迹部微微点头,没有说话。只是转头看了忍足一眼,示意他可以唱票了。
忍足伸手扶了扶无框眼镜,数完票后,发现少了一张。想了想,开口道,“目前两个人票数一致。不过,”说着,转头望了迹部一眼,“你好像还没投票。”
这句以后,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对准了学生会会长,他手里握有的那张选票,此刻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
不知怎么的,耳边突然响起昨晚夏树说过的话。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投赞成票好了。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让我走。
“我同意”说出这句时,唇边不自觉的浮出了一丝笑意,略显苦涩,“桃生。”这是自己第一次叫她的姓,估计也是最后一次。
我想,我对你,不只是喜欢而已。
“你是不是疯了”等候在会议室外的宫崎,知道结果的一瞬间,情不自禁的吼出了声,“你还真的让她走要是刚才你投了”
“这不关你的事”话未说完,便被对方冷冷的打断了。
“怎么不关我的事”宫崎眉头紧皱,“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如果她真的只是想走,自己一定会尽力帮她。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夏树心里喜欢的人,就站在她的对面。那个头发是魅惑颜色的少年。他强吻她的时候,女孩并没有拒绝。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刚刚走出会议室的众人全都回过了头。学生会会长与外联部部长在会议室门口起了争执,为的是那个派往海外留学唯一的名额。那个有幸争取到名额的二年级女生。
迹部怔怔的看了看对面满脸怒气的女生,猛地忆起许久以前,夏树在理事长室门口撞到自己的情景。那时,她身后不远处,站的正是眼前的女生。
他突然懂了。
原来,他和她都喜欢上了同一个。
“我们的事,用不着你插手。”再没有多余的话,甩下这句后,迹部离开了行政楼。
得到通知以后,夏树名正言顺的又向学校请了一周的假。说是家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回到家的第一个晚上,首先拨通了切原的电话。电话那端的卷发少年一听她不日便要离开日本,半天没能回过神来,只是喃喃的问了句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最后一次回到冰帝,是在假期结束的前一天。刚好是中午。
没有回教室,直接去了生徒会会长室。右手里拿的信封,沉甸甸装的全是迹部的照片。
轻轻敲了敲门,等了几秒,也不见有什么响动。心里想着也许根本没人在里面,夏树直接转动门把手,小心推开了门。
干净宽敞光线明亮的房间里,紫色发男孩正躺在沙发上休息。眼睛微微闭着,神色平静的脸,呼吸均匀平和。
犹豫了一下,夏树走了过去。
蹲在他的身旁。仔细端详他的睡脸。
半响后,缓缓伸出手,眼看指尖就要触及男孩的发梢,她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歪着头眨眨眼,看了看面前熟睡着的人。
“还有三天,”说话的时候,唇边浮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等我走了,慢慢的,你就会忘了我,然后喜欢上别人。不过,”停了两秒,觉得眼眶里溢出了些什么,带有咸味的透明的液体。
“希望你,偶尔还是想一下我。”
你不会明白,喜欢上一个人,对我来说,是多么困难的事。
夏树轻轻把信封放在了迹部的身旁。心里想起他那里似乎也有自己的照片,虽然只是张合影。不过她并不打算要回。或许,迹部一开始,并没留下那张照片。
“其实,”说这句时,其实并不需要什么勇气,只需要一个恰当的时间。一个自己当面说出口,他却听不见的时机。
“我真的很喜欢你。只可惜,”
你的时间,可以一直往前,而我的,已经开始向后倾斜。
迹部闭着眼,睫毛轻微的抖动了几下。似有若无漂荡在空气里淡淡的忧愁,渐渐溢满了他的胸膛。
“我没办法也没资格”断断续续甚至是语无伦次的说着,语调却是平缓,“你跟他不同,我对你,已经”提到往昔,心田的一处开始瑟瑟的摇晃起来。那些藏匿在遥远记忆里的痛楚,一瞬间全涌上了心头。
你已经得到了我的心,可是他,什么都没有。所以,
夏树站起身时,有那么一瞬间,迹部真的很想睁开眼,拉住她的手。
他不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到底是指谁,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的心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可以等。
迹部觉得,若是心已靠在一起,两个人之间剩的终究只是时间的问题。
“麻衣,”宍户亮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在紫色发女孩拐进教学大楼前叫出了她。
“什么”转头好奇的看了身后的人一眼,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从餐厅一路跟着自己到现在,终于还是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知道,”等从正面看清了对面女孩的脸,宍户亮的脸不由自主的起了些淡淡的红晕,“桃生为什么要去中国”其实并没什么把握面前的人会告诉他答案,不过还是想试着问一问。这几天迹部情绪的低落,相信网球部的每个人都看得很清楚。
“她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给出答案的时候,麻衣不禁微微笑了笑。
“她说”尝试着移开自己的视线,可是感觉脸颊依然有些发烫,“你相信”
“不信。”麻衣立刻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笑着反问了一句,“你怎么不去问问你们部长问问他到底对夏树做了什么”
“啊”宍户亮一听,登时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意思”
迹部对夏树做了什么
深色发少年的脑海里瞬间自动展现了一连串的意想图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涨红着一张脸,拼命摇了摇头。
迹部我不是故意怀疑你的人品
“我说,”麻衣好奇的看了看对面脸红得好比熟透的西红柿的少年,有些不解的开口,“你又是脸红,又是摇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没想到她会问得这样直接,宍户亮顿时有些紧张。
两个人各自怀着不同的心事,沉闷的互相盯了半天。麻衣终于忍不住了。
“要没别的事,我就先回教室了。”
“有”一听她这么说,少年猛地想起自己叫住她的初衷。
“什么事”
“这周末有冰帝和青学的练习赛,”顿了顿,宍户亮脸上的红晕稍稍退去了些,“有空的话,你来看吧。”
呃
他叫我去看冰帝和青学的练习赛
奇怪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
麻衣眨了眨眼,歪着头不解的看了看面前的男生。
难道是
心里突然回想起不久前海原祭上那个有些莫明其妙的吻。这次轮到麻衣脸红了。
“那个”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不是不想答应,可自己真的不能看网球比赛啊
“怎么你没空”见她脸上半是犹豫半是为难的神情,宍户亮心里突然有些失落。
“我”
“她有空”男孩身后响起的悦耳的声音,代替他对面的女孩率先作出了回答。
“夏树”麻衣惊诧的视线越过少年的肩膀,投向他的身后,“你回学校了”
“只是来办些手续。”不想再做过多解释,粉色发女孩走到了两人身旁,然后看了一眼宍户亮,“她有空。一定会去的。你放心好了。”
“夏树”麻衣不禁伸手扯了扯女孩上衣的一角,十分不解为什么知道自己全部过去的她还要在这种时候替她答应这种事她实在不想失信于对面站着的男孩啊
“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附在麻衣耳际,小声说出了这样的话。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在放学时间去趟空地而已
空地
猛地想起曾经在那里两次遇到迹部,夏树脸上的神情不由得黯淡了几分。
“那你呢到时候也一起来”一听麻衣会来,宍户亮心里不禁有些高兴,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随意起来。
“恐怕不行了。”台台眼皮,夏树冲着对面的人微微笑了笑,说,“刚好星期五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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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快”麻衣转头投去了万分惊讶的一瞥。还有三天
“啊”宍户亮显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得知她递交申请好像还只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怎么这周五就要离开了呢这是不是也太快了些啊
没再多说什么,夏树只是略微勾了勾唇角。
同麻衣告别后,本应立刻离开冰帝的,可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很是不舍。自己开始新的人生的地点,今天踏出冰帝大门后,这个起点同时也变成了终点。其实夏树心里明白,这个所谓的终点,也只是对那一个而言。而那个此刻只要想起名字就会觉得心痛的人,不知何时已经住进了她心房的一角。自己的心已经分成了好几块,而每一块到如今又都不约而同的刻上了相同的名字。
可是已经四分五裂的东西要想回到原来最初的状态,真的是件很难的事情。
她不想尝试,虽然她明白,长时间隐没在黑暗中的伤口会随着时间慢慢腐烂,甚至侵蚀心中的一些美好。
经过花坛的时候,出乎预料的遇见了长太郎。想起一开始利用眼泪骗得对方的同情,夏树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微笑。
“听宍户学长说,是这周五的飞机”
其实是听说夏树回了冰帝,所以自己才立刻追了过来。
“嗯。”女孩继续笑着点了点头,“可能要很久以后才会回”
“你为什么要走”印象里,这是自己第一次打断了夏树的话。以往总是她截断自己的句子。
夏树听了,表情微微有些怔愣,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是因为部长”长太郎也不是傻瓜,先前在立海大,从宍户学长那儿已经听说了部长的表白。原以为两人应该会在一起,没想到竟变成了她刻意躲着部长,而且还要离开日本。
这句以后,夏树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没再继续刚才的问题,紧盯着对面人的脸,长太郎话锋一转,开始了新一轮的假设,“表白的那个人是我,”顿了顿,又笑着补上了最后一句,“你还会走吗”
难得夏日午后的阳光和煦却不灼人,可夏树依然没感受到半点暖意。凋谢的紫罗兰边,任风吹乱自己粉色的发丝。
“你不用回答,我想,”长太郎无所谓的笑了笑,“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她的眼里,除了一丝疑惑、一些不解,再找不到其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喜。脸上的表情平静得犹如流水静止的河面。
看着好友脸上满是无所谓的表情,夏树稍稍松了口气。看样子的确只是个假设。
“你喜欢部长,为什么还要走”长太郎这次脸上摆出了些疑惑的表情。
“嗯我想,”不知为什么,夏树突然不想说那些搪塞的借口,“应该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他吧。”
“我不明白。”困惑的摇了摇头,他实在不懂,为什么互相喜欢的两个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得回去了。”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夏树重又笑了笑,“保重。长太郎。”
走了几步,又回过了头。
很高兴,能有你这样的朋友。
星期一阳光温和的午后,夏树离开冰帝前说的最后一句。
走出学校的时候,夏树还是回过了头。明媚阳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芒的,是自己每天都会走过的熟悉大门。
那扇门里有自己新的重要的朋友。还有一个,是自己最不想伤害,也是自己最喜欢的人。可是夏树觉得,象他那样的人,日后一定会遇上比自己更好的女生。至少要遇见一个心是完好无缺的人。
晚上回到家里,感觉弟弟比以往稍稍沉默了一些。尽管他的话一向很多。什么抱怨自己起得太晚,没时间做早餐,晚餐料理做得不够好吃,花样不够多。
可今天,这些相同的话,他竟一句也没说。
忍受不了饭桌上的沉默,夏树借口自己要整理行李,飞快吃光了盘子里的食物。上楼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身折了回来。
“裕树,姐姐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待在家,不要乱跑。”
“嗯,”小男孩听话的点了点,“我知道,姐姐。”想到自己的姐姐就要去到异国他乡,突然鼻子酸了一下。
“你要出门”千石妈妈见刚回到家的儿子接了个电话后,又跑去玄关换上了运动鞋,不由得好奇的开口。
“是朋友有事找我。”简单解释了一句,边穿上外套,边向外跑去。
街头网球场边,穿着淡色格子裙的女生正靠树站着。
“夏树,”看到打电话约出自己的人,千石立刻跑了过去,“找我什么事啊”
“就是有句话想对你说。”夏树也不含糊,立刻切入了主题。
“啊”千石一听,立马吓了一跳,“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一直都”
“对不起。”知道对方已经想歪了,可此刻自己已没什么开玩笑的心情了。
“哦,”千石听了后,稍稍松了口气,反应了两秒后,突然大声叫了起来,“我说,你干嘛突然向我道歉啊”
“我跟踪你和小惠去游乐场,捡到你的笔记本却没有马上还你,还有,”夏树犹豫了一下,表情有些挣扎的开口,“我不该怀疑你的人品。”
千石象看怪物似的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生,然后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其实没什么关系。误会我的人多了不过,象你这样来道歉的,我还是头一次碰到。”
“你这样,算是称赞我”听了对方毫不在乎的回答,夏树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嘴角。
“算是吧”虽然你说怀疑我的人品有些让人不爽,不过你倒真的很坦率。想到这,千石突然笑了,“说起来,以后要再想称赞你,机会可就难找了”
诶
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千石心里着实后悔了一把。
“小惠告诉你的”此刻,唯一有可能告诉他这个消息的人就只剩自己的短发好友了。
“嗯,”橘色发男孩点了点头,认真看了看夏树脸上的表情后,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你好像不太高兴。是因为要走了吗”
“我看起来象不高兴的样子吗”夏树好奇的眨了眨眼,自己脸上应该没什么表情才对啊。
“有点。”千石老实的点了点头。
夏树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想了想,突然伸出了手,“既然我要走了,难道你都不送我礼物”
“什么”千石一听,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了一下,“哪有人主动找别人要礼物的”
“难道你都没听过饯别礼”
“当然听过”
“那不就行了”
“哎这”
那个晚上,夏树终究是没能拿到来自山吹网球部顶梁柱的饯别礼。不过在离开的前一天,倒是收到了来自另一个人所赠的礼物。
“切原”打开自家大门,发现门口站的人是熟悉的卷发少年时,心里惊讶的同时,难免夹杂了一丝失望。
到底还在期待什么。明明是自己决定要走的,明明是自己亲口回拒了对方想要靠近的心。
“快进来。”说着,夏树连忙让出了路。
“不了,那个,”视线瞄了瞄典雅别致的客厅,少年轻声开口,“我来,只是想给你这个。”说着,递过了一个束着琉璃色缎带的礼品盒。蓝白相间的玻璃纸,有着冰帝校服的颜色。
“这是”有些不确定的接过了那个盒子。
“饯别礼。还有,”提起对方为自己写的那些作文,切原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一直帮我写那些作文。”
“没关系。”夏树笑着摇了摇头,其实写那些东西真的花不了多少时间。
沉默了几秒,切原突然开口道,“夏树,你什么时候回来”
女孩回过头看了看不远处壁上的日历,想了想,微笑道,“我想,我可能没机会再帮你写那些作文了。”
“也对,”虽然听到预料之中的答案,切原眼里仍是流露出了一丝失望,“难得有机会出国留学,当然要多待几年了。”
起码,一年之内你是不会回来了。不然也不会说什么没机会帮我写那些作文之类的话了。
只是不知,一年以后会发生些什么事。网球部的队友还会不会留在神奈川,上次听说,似乎高中毕业以后,幸村部长就会出国留学。这样想来,你倒是比他更快了一步。
“切原,若是柳生学长再让你写作文,”夏树想了想,语气有些诚恳的开口,“其实你可以直接告诉他,你真的不想写。”有时候,坦率真的要好一些。
“我会的。”卷发少年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一个要求。只是一想到过了今晚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面前的人,心里不禁又有些难过。
最后,夏树拗不过切原,只是将他送到了家附近的路口。原本是想送他去车站的。想起从前,切原也送过自己,还去车站接过自己,可自己到最后也没能送他一次。
回到自己的房间,疲惫的坐在柔软的床垫上,夏树微微有些失神。
东京最后的一个夜晚。
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卧室。写字台上做工精细的小台灯,书架上整齐排列的各种各样的教辅以及自己买的一些英文期刊,头顶白色的水晶灯,床头柜上可爱的玩具狗。
为什么以前都没发现,这些东西,其实自己一直都很喜欢。
视线最后落在了枕头旁的白色缎带人偶上。
彼得洛希卡。自己听过两次的曲子。一次是电视里的人演奏的,另一次是从前迹部为自己弹的。
现在想来,是否那时候起,他便对自己产生了不一般的情愫。
那个他私自篡改的结局,终究还是消失在宣告乐曲结束的尾音上。
“姐姐”悄然推开没有锁住的房门,裕树轻轻叫了一声。
女孩没有反应。只是垂着头木然的盯着玻璃缸里不停游着的金鱼。
“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
极其自然的台了台右手,虽然动作很快,可裕树还是看清了。自己的姐姐正在抹掉眼睛里流出的泪水。
“我正想去找你呢”夏树回过头,捧着鱼缸的手看上去有些芊细,“你去亲戚家时,把它也带去吧。”
“嗯,我会的。”裕树听话的点了点头。
犹豫了一下,夏树又轻声开口,“改天再买一条同样的金鱼,只有一条,太冷清了。”
“我知道。”裕树点头的时候,心里不禁有些好奇。夏日祭时带回的金鱼竟然活到了现在。姐姐平时那么怕麻烦的人,养这条金鱼的时候,却很是细心。
“裕树,”女孩将鱼缸放回了写字台上,转身走到弟弟身前,轻轻摸了摸他的可爱脑袋,“对不起,姐姐害你要一个人住去亲戚家。”
“你知道就好”这次小男生并没拍掉女孩的手,而是扁着嘴,表情有些不悦的开口,“所以你要快些回来知道吗要是你不快点回来,我就会我就会”
“我就会很想你”男孩放低了音量,说出最后一句时,上前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姐姐。
“我也会,想裕树的。”还有想他。
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温柔的抱住自己的弟弟。
迹部刚一下车,便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满脸怒容的女生。
“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这里”宫崎实在不明白,他应该是非常喜欢夏树的,可如今她要走了,他竟然无动于衷。
“上学时间不在冰帝,那应该在哪里”虽然明白面前的人指的是什么,可自己却不想说出口。
“你不知道她今天要走”
“我知道。”平静的点了点头。迹部脸上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很大的变化。
“你知道怎么不去追”
“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一想到面前的女生对夏树也同样抱有不一般的感情,迹部心里稍稍有些不爽。
“如果我是你,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留住她”宫崎似乎真的生气了。说话时声调不自觉的上升了不少。
其实她气得不仅仅是他,更多的是气自己。若是自己能够留下夏树就好了。可惜有这个资格的人只有对面那个头发是紫色的家伙可他偏偏又不行动
“迹部大人,”a子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近距离看过迹部的样子,“你真的不打算去机场吗”
而这样近距离的看他,自己居然没有丝毫紧张的感觉,说出的还是与崇拜毫无关系的句子,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不过a子觉得,这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迹部转头看了a子一眼,然后又转过了身。
不过身后的两个人都明白,沉默就代表承认。
他不去机场。
“那好吧,虽然我并不想这么做,”a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迅速从书包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低头按着手机键盘的时候,迹部已经兀自朝前走了几米。不过在听到a子说话的内容后,少年毫不犹豫的又折回了原处。
事实上a子也只说了一句话。
“夏树不好了迹部大人出车祸了现在正送往市立医院的路上”
身旁的宫崎先是投来了质疑的一瞥,而后目光中的质疑慢慢变成了赞许。
“她怎么说”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忍足立刻问了这个迹部也想问的问题。
“她什么也没说,不过,”a子再次无所谓的看了看对面自己憧憬了多年的男孩,“我听到了手机落地的声音。”
迹部听了后,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完了的感觉。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啊没去机场,又不代表自己已经放弃夏树了。若是他认定的人,就算跑去地球的另一端,他也会想办法把她追回来。何况她只是去了与日本一海之隔的中国。今天之所以没去机场,主要是不想给夏树太多的压力,最多两年,迹部觉得,两年之内,他一定可以去中国把她接回日本。
可现在呢
什么自己出了车祸,被送进了医院还听见了手机落地的声音若是她
“不去真的没关系吗”不知从何处冒出的灵异少女突然来上了这么一句,“如果夏树到了医院,发现你居然不在,”麻衣边说边勾起嘴角轻松的笑了起来,“你猜猜她会有什么反应”
“夏树非常不喜欢别人骗她。”一旁的忍足立刻插上了一句,说话间顺便伸手扶了扶脸上的无框眼镜。
“嗯,”麻衣身旁的宍户亮立马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我记得桃生说过,最讨厌别人说谎了。”
深色发男孩话刚一出口,在场的同时有两个人向他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忍足十分不解看了自己的队友一眼。心说,刚才那句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他怎么突然接上这么一句
麻衣抽搐着嘴角看了宍户亮一眼,心想你还真是敢说啊
这些人
众人催促之下,迹部没再犹豫,立刻重又坐回了跑车,钥匙来回转动了几圈,就是不见车有什么动静。
不是吧居然挑这种时候抛锚
“坐我的车去快”宫崎受不了了的看了车里的人一眼,慌忙出声。
“我的车可不是让你白坐的”双手熟练的转动方向盘,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的玻璃,“待会儿一定要把夏树留下”
“本大爷不用你来教”这个女人还真是叫人不爽,老是夏树夏树的叫。
“切”宫崎暗自翻了个白眼,这时候倒是有精神了“刚才是谁不肯去机场的”
“你根本不懂”说着,迹部有些冷傲的看了身旁的女人一眼。她根本不知道,夏树想要的是什么。
“你以为你觉得是为她好,就是真的为她好”说我不懂那你又懂多少
迹部听了这句话,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她离开以后就不会再难过了”
一连两个简单的问句,却又问出了最实质的问题。自己只是想着不要给她太大的压力,要给她想要的。可她真正想要的,或者真正需要的,真的只是离开
余光瞄到身旁的人陷入了沉思,宫崎美人不由得也沉默了。几秒后,美人额头瞬间爆出了n个小十字。
“我说,”透过玻璃上方的后视镜看向后排的座位,宫崎突然提高了音量,“为什么你们几个也要跟上来”
“这主意是我想的。”被挤在最里边的a子立刻给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迹部,”忍足不愧是冰帝的天才,连转移话题的功力也是一流,“等下一定要好好留住她。”
“忍足侑士”看见镜子里那张一脸严肃表情的面孔,宫崎情不自禁的抽搐了嘴角。你绝对猜不到他说这句是为了转移视线。
剩下的两个人更是完全忽视了她的怒气,只是兀自进行自己的对话。
“夏树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
宍户亮听了后,立刻小声的回答,“刚才都是我乱编的。”
迹部赶到市立医院时,夏树正站在大厅里的咨询台神色焦急的问着什么。
虽然隔了些距离,迹部还是看清了她的表情。眉梢紧蹙,眼里眉间全是担心。
“真的没有这个人我已经查过两次了”咨询台的工作人员有些不太耐烦的抬头瞟了眼面前的女生,末了,还加上了一句,“您放心系统不会出错的”
“可是他真的”夏树话还未说完,工作人员索性微笑转向了另一侧来咨询的中年男子,不打算再理会眼前的女生。
难道市立医院不只这一家夏树突然有些担心,生怕自己慌忙之中跑错了医院。想拿出手机打电话问问麻衣,可惜伸手的时候才想起手机落在了机场大厅。
“小姐,麻烦你再帮”发现咨询台又只剩下了自己,夏树心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小心翼翼的开口。
“夏树。”
隔了一米的距离,迹部终于开口叫了她的名字。他觉得宫崎刚才那两个问题还真是问对了。原本只是觉得夏树虽对自己有感觉,可程度一定还没深到可以为自己留下。刚才看见她低声请求医院的人再查一次新进伤者名单时,他才真正明白过来。原来喜欢自己有些深,所以才要离开。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缓缓转头看了一眼距离自己一米远那个熟悉的人。
“你没事。”
男孩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那个往常万分熟悉的站姿。只是眼里隐隐透出一些安心。
“你”迹部有些心疼的盯着对面的人。
你这么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走
就在宍户亮暗自松了口气,觉得这下事情全都搞定了的时候,夏树突然神情异样的朝迹部走了过去。
经过他身旁时,只冷冷说了一句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大厅。
迹部听了后,微微愣了几秒,慌忙转身追了出去。
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若这次仍是留不住她,那他就真的失去她了。
“夏树等等你听我解”
迹部追出去时女孩已经跑到了马路对面。不过迹部的那句话她还是听见了。他叫自己等等,想向自己解释,然后是一阵刺耳的紧急刹车声,犹如地狱里恶魔的尖叫。
“迹部”
夏树回头的时候,迹部刚好失去意识。
病房里弥散了熟悉的消毒药水的气味,抬头望去,四周一片惊人的白。
夏树静静的坐在病床一边,端详着床上躺着的人略显安静的脸。
虽然医生已经说了,迹部没什么大碍,只是情绪有些激动又加上外界的惊吓,所以才会一时失去意识,可自己还是想等到他醒来。
坐在床边,想起自己同样的情景已经经历了两次,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感概。
一次懦弱的不敢正视床上人的脸,另一次,自己一定要等他醒来。
忆起从前,自己赶到医院时,那种后悔致死的心情。
而现在看见迹部倒在自己眼前,却有了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心情。若是被撞的人是自己就好了。
迹部睁开眼睛的时候,视线里只是出现了一个朦胧的身影。他有些不确定的眨了眨眼睛,等看清楚面前坐着的人时,突然愣住了。嘴唇微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因为他还不能确定这到底是现实还是自己在做梦。
他觉得夏树那样决绝的转身离去,好像再不会有任何理由让她回头。现在坐在自己面前的女生,兴许只是一个幻影。
看见床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夏树心里不由得有些高兴,可见对方半天不说一句话,心里又不禁有些担忧。
想了想,女孩有些不确定的轻声开口,
“你该不会是失忆了吧”
“”
听了这句后,迹部终于可以确定,面前坐着的这个女生肯定是夏树本人。因为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个对病床上才醒来的人说这样的话了。就算是在自己的梦里,也绝不可能。
“你真的”见他仍是不肯说话,夏树终于有些紧张了。
“没有。”迹部回答的时候,情不自禁的抽了抽嘴角。又不是拍电影,被车轻轻撞一下,就失忆了
“那就好。”夏树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差点以为你失忆了。”
迹部平静的看了看面前的人,突然轻轻笑了笑,柔声道,“那如果我真的失忆了”
其实心里隐隐觉得她会口是心非的回答那正好,我们各自开始新的生活。不过夏树眼里流露出的关切又让他不禁期待着另一个不同的答案。
女孩稍稍吸了口气,耸了耸肩有些轻松的开口,
“我一定会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迹部紧紧盯着她神情略显祥和的脸,觉得说不定这次真的可以得到一个全新的答案。
“告诉你,我是你的”停了几秒,夏树终于微笑着说出了口,“恋人。”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再听她说一次,可现在,男孩只想确定这个答案的真实性。
“你答应了”那种语气不太确定的问句。迹部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口吻说话。
“是啊。”夏树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我答应了。”
见她终于点头同意了,迹部连忙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夏树见了,慌忙靠了过去,扶着他的同时,关切的开口,“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
“不要走”不等对方把话说完,迹部顺势抱住了扶着自己的人。
稍稍犹豫了一下,夏树缓缓伸手回抱住面前的人。
“我不走了。”
好吧。虽然会睡不着,会没日没夜的做噩梦,可之前病房外麻衣的那句你到底是想折磨自己还是折磨他还是提醒了自己。实在不该因为自己的过去来折磨眼前自己喜欢的男孩。不管是不是无意。
病房里,两个人长时间的相拥,都没再说话。
此时此刻,迹部突然有些感谢a子那个自作主张的电话以及那个不小心撞倒自己的出租车司机。若不是他们。只怕现在夏树已经在飞往中国的途中了。
几分钟后,迹部松开了手,仔细看了看面前的人,然后慢慢靠了过去。
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吻她了。
不过有的时候,事情绝不是象他想的那样顺利。
“桃生,迹部他醒”推开门时一看到里面的情景,宍户亮立刻知道自己不但问了句废话,还打扰了病房里甜蜜时刻的进行,红着脸连忙又关上了门,“你们继续。”
夏树盯着面前的人,轻轻眨了眨眼。心说到底要不要继续呢
可在迹部看来,这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当然要继续了
于是继续靠近。这次女孩终于也配合的闭上了眼。就在离对方只有两毫米的距离,夏树突然睁开眼,神情紧张的叫出了声,“遭了”
“怎么了”迹部立刻关切的出声询问。
“行李还放在机场呢”
“等会儿我陪你去拿。”
然后闭眼重新靠近。
“完了”就在对方要吻到自己时,女孩再次叫了起来。
“又怎么了”迹部觉得这次她尖叫的理由肯定和上次差不了多少。
“手机掉机场了这会儿肯定被别人捡去了”说完后,还附送了对方一个惋惜的表情。我的手机啊不想换新的呀
“你想要哪一款,我直接买给你。”迹部觉得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其实都算不上什么问题。
“我的手机啊”完全无视了对面刚刚从朋友升级为男朋友说出的承诺,心里仍在痛心自己的手机。那个helloketty的限量版啊
“其实掉了更好。”迹部想了想,表情奇怪的突然说了这样的一句。
“你什么意思”夏树听了,顿时脸色沉了下来。你知道买那个限量版花了我多少钱吗
“没什么。”迹部见女朋友脸色变了,顿时不自然的笑了笑。心想,你那个手机一会儿没电,一会儿打不进电话,早就该换了。
“好了,”微微笑了笑,伸手将女孩的头发拢到了耳朵后,“现在可以继续了”
“刚才你好像说,要陪我去取回行李。对吧”
“是啊。”
“那我们现在就去。”
“可是”可是我们还没有
“你刚才不是答应了怎么要反悔”
“当然不是”迹部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可事情总该有个先后顺序吧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
“好。”
结果闹到最后,迹部还是没能吻到夏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