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没几步,胤禩从后面叫住我。“四哥,白天找我有什么事”他跑上前亲热地拉住我,“不如现在去我那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粲然一笑,“只是来告诉八弟你一声,昨天是优灵的生日,要是忘记送礼物,今天可得补上,不然前途莫测啊。”我是提醒各位无视以上内容的分割线大凡心虚的人,总是会不自觉地回避夜半这种时刻。虽然的确想找胤禩旁敲侧击了解下他到底查到些什么,但我犹豫了一瞬,还是笑了笑,轻轻拽下胤禩的手。“太晚了,八弟去睡吧。”他的手很冰,在我的掌中不觉地屈了一下,缓缓滑落。又走了几步,听见太子在背后轻唤:“四弟,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我真的是困极了,没空去研究那些谜语一样的话。天色再度大亮,我思考了半夜,最终得出结论:无论胤禩知不知道我做的事,只要他们找不到证据,就不能拿我怎么样。最大的证据,无疑就是收留在同州的那伙苗人。如果朝廷有心追查,不难查到我跟第四号当铺的关系,那奥特慢他们留在那里就是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药。我急得团团转时,李莲英也两眼通红地来找我,说她爹发了急症,病势沉重,言语间婉转表达能否让她去同州探病的意思。我正愁找不到理由去同州,当下一副模范丈夫的样子安慰她别急,赶着去跟康熙告假。康熙那张肝火内旺的扑克脸让我心中一沉,暗忖这下子撞老爷子枪口上了,可是康熙绷了一会脸,淡淡说了句诚孝可嘉,居然批准我陪李莲英去同州探视。一路急赶到了同州,李莲英哭着扑进她爹房间,他们家的下人不敢让我一个阿哥呆在“晦秽”的后院,把我迎到前厅伺候着,喝了半杯茶,我按捺不住,找了个借口出门。遮遮掩掩地闪进当铺的后院,季风似乎习惯了我的突然到来,平静地前来拜见。我首先对他的勤奋工作表示高度赞扬,话锋一转,问:“我上次送来的那些人,我好像没在后院看见他们”“公子只托人说给他们训练训练,在下不敢擅作主张,就在北边买了个庄子安置他们。”季风顿了顿,问,“不知公子是要训练他们当伙计还是护院”“季大哥是老江湖了,以你的眼光看,如何”季风沉吟了下,回道:“青壮的几个,身体底子还不错。公子是想让他们当护院”“是啊,”我应和地笑几声,“咱这仓库存那么多好东西,怎么能不防着点呢。”季风淡淡一笑:“公子说的是。”“对了,我这有样东西,季大哥给估个价看看。”我招来提着红木匣子的小兴子,示意他把东西拿出来。走马灯流光溢彩地出现,折射到我眼里全是银子的光亮。谁知季风眼睛陡然瞪大,一把抢过走马灯上下左右里里外外仔细翻看。淡泊的他竟然也会激动,难道这灯真的很值钱“公子这是这是从哪里得来的”他尽量克制自己,但眼中异常的神采还是暴露了他难以抑制的内心。“琉璃厂。”我也跟着激动起来,“莫非还是前朝古董不成”“不是。”季风闭闭眼敛住心神,轻轻吐出的话语刹那打破我的美梦,“这正是在下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你你就是为了找这个”我呆了几秒,抢过来端详。骨架不是纯金,红宝石不是整颗,玉坠不是上品,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不,这只是那批押货的其中一样东西。”季风忙解释,“有了一样东西的下落,其他的就好找了。”他直勾勾盯住我手中的走马灯,用商量的口吻说:“不知公子是用多少买下的在下愿用十倍价格求公子割爱相予。”你有钱吗产生这想法的瞬间,我忙低下头掩饰赤裸裸的守财奴目光,但似乎还是被他看到了,他加上一句:“在下绝不食言。”“哪儿的话呢,季大哥。”我堆笑道,就算我贪财,也不能让人家知道我是葛朗台啊,“一盏灯能值几个钱,既然是你一心在找寻的东西,我自然是拱手相送。”不过你半年的工资别想领了。我心里暗道。季风垂首沉道:“在下又欠公子一个人情。”欠人情比欠钱好,还人情可以做很多钱买不来的事。这么一想,我心里好受多了,笑眯眯地扶了季风一下:“季大哥不用客气,当铺还要多多劳烦你呢。”我目光殷切地看着他,言下之意,别以为找到东西你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铺子还得管着,掌柜还得做着,利润还得给我赚着季风立马回我一个世情通达的微笑:“在下多谢公子赏识。”寒暄一会,季风看出我越来越明显的心不在焉,主动提出带我去别庄看红莲教教徒。坐上一辆低调的马车穿街过巷,拐到类似劳务市场的吵闹地段,在一片喧杂中季风引我下车,敲开一座普通民舍的大门。“这是同州贫民与外乡人居住相对集中的地方,多几个人少几个人不太会引起注意。”季风见我东张西望对周围很好奇,便解释道。“季大哥费心了。”虽然嘴里夸着季风,但他那副谨慎的样子,不由使我猜疑起他是不是知道奥特慢他们的钦犯身份了。季风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这时,门开了,出来迎人的奥特慢一见到我,惊喜地张开嘴还没来得

    小小嘉人

    及说话,就被我戳着脑门推进里面。“恩公少爷,您来了。”奥特慢搓着手憨憨笑道。在他身后站了五六个提着木棍的青年,齐齐向我行礼。“在下看他们底子尚可,就先让他们学些防身的功夫。”季风在我耳边说。我满意地点头,问奥特慢:“住得可惯”“惯,惯季大哥对俺们可好啦”奥特慢大声说,其他苗人也对季风投去感激的目光。看得我心里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继续问:“达爹呢他身体可好”“多谢公子关心。”说人人到,达爹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老朽身体无恙。”“你不是晒不得太阳吗奥特慢,赶紧扶老人家进去。”命令完,我扭头对季风说,“真是多谢季大哥了,我贸然送人过来,你也能安排得那么妥当。”“公子的吩咐,在下必当竭力完成。”季风很识时务地说,“铺子里不能少人,在下就先回去了,马车留在外面,公子一会吩咐车夫去落脚地便可。”我微笑目送季风离开,转身走进达爹的屋子。奥特慢正服侍着达爹躺进被窝,见我进来忙拂干净一张椅子让我坐下。达爹如枯柴般的左腿匆忙地露在外面,小腿上淤青和溃烂纵横交布,我不忍地说:“你受苦了。”达爹不甚在意地摇摇头:“有公子帮助,老朽与大家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奥特慢在边上眼睛红红的,我朝他微微一笑,听着窗外呼喝有力的习武声响,忽然觉得就算背上再重的负担,也是值得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我救了那么多人,都可以造成比萨斜塔了。“我红莲教中绝无贪赃枉法之徒,但遭朝廷忌惮围剿,老朽不觉意外。白莲教反清复明行动不断,朝廷三申五令民间不得私自结教,我们明知故犯,此为其一。三藩之乱平定不过十几年,朝廷对云南忌讳依然很深,我们是苗人聚众成教,此为其二”我晕乎乎地打断达爹的长篇大论:“你若想告诉我日后风险不断,我是清楚的。”“老朽班门弄斧了。”达爹欠了欠身,“老朽是想告诉公子,您为我们冒的险,我们心里都明白。正因如此,我们才觉得,即使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无以回报公子的大恩。”我大度地摆摆手,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始我的拐人计划。奥特慢开口说:“其实俺们红莲教并非只有京城里的这二十几人,在山东、山西、陕西、河南都有俺们的人,大约有八十多人。恩公少爷要是不嫌弃,请接掌红莲教。”他忽然双膝跪地,两手奉上一颗不规则的鲜红小石坠:“这是俺红莲教教主之物。”我的目光全被这如同鲜血染红的石头吸引住,它的红如同有生命般,熊熊燃烧在眼里。怔了会,我指指石头,诧异地问:“教主之物给我”“是。”奥特慢语调坚决,高举双臂,深深低下头。我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视线从红石头移到奥特慢头本教现在有个名誉教主,要是我跑到你说的山西山东没人认我,我可要找你算账。”“是,是。”奥特慢迭声应道,困惑地皱起眉,“明教主”名誉职位对清朝来说太超前了,我拍拍奥特慢的肩,一字一顿道:“以后,我就是红莲教的指环王。而我给你的第一件任务就是,调查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