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这不是意外

    朱莎回到家,看到父亲和弟弟一脸的焦急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父亲还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朱莎连忙宣布:“爸,我考了625分是全县文科第一名”

    父亲脸上顿时迸发出光彩,连声说:“好好”弟弟更是喜形于色:“太好了姐,你真厉害”

    父亲高兴了一会儿又黯然了,朱莎知道他肯定是想到了二十多天前骤然离世的母亲,果然父亲喃喃地说:“要是你妈还在,她该有多高兴啊”正在高兴的三人瞬间沉默下来了,想起母亲,朱莎更是难过。

    隔了一会儿,朱莎见父亲又要沉入自怨自艾的悲痛中,忙打断父亲的思绪,强笑道:“爸,我一志愿没有报北大。郭老师可遗憾了。”

    朱虎听到这个,忙问:“姐,你报了哪里”

    朱莎想了想说:“我一志愿报的是北外,我估计十有八九会被它录取。专业我报了英语和日语,还不知道会分到那个系去。”

    朱虎高兴地问:“姐,是不是到了北外将来就可以当外交官了”

    朱莎失笑:“傻弟弟,学外语只是可以当些翻译什么的,一般也就是给外交官帮帮忙吧,真正能当上外交官的还得上了外交学院才可以。”

    朱虎想起什么又说:“姐,你是不是在镇上留了二婶家的电话号码刚才隔壁二婶说,镇上的司法员来电话找你了,让你明天去趟镇上。”

    朱莎忙问:“还说什么别的了吗”

    朱虎搔搔头说:“好像还说让你把准备的材料都一起带上,和爸爸一块去。”

    朱莎想了想觉得不踏实,所有起诉的事一直是自己一手操办,还有什么事需要父亲一起去想了半天不得要领,当晚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半夜才睡。

    第二天一大早,朱莎带着材料和父亲一起直奔镇政府大院内的司法所。朱莎所在的小镇地理位置靠近县城,交通十分便利,因此人口也较别的镇要多上一倍左右。镇政府下辖了18个村和2个居委会,因此县司法局下派了一个司法员和三个调节员到这里,镇政府为此专门成立了司法所,那个司法员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所长,就是现在朱莎见到的张所长。

    到了所长办公室,朱莎一眼就看见王春生也在里面,正和张所长在说着什么。朱莎顿时心里一紧,他怎么也在这里

    张所长看到朱莎和父亲来了,马上堆起笑脸说:“朱老师和朱莎也来了好好坐下吧,坐下吧”

    朱莎狐疑地和父亲找了个对面的位子坐下,不等朱莎问话,张所长就笑眯眯地说:“朱老师啊,你养了个好女儿啊文科状元,有这样的女儿走到哪里人家都高看一眼啊”

    父亲只得和张所长客气地寒暄几句,末了张所长才切入正题:“朱老师啊,今天把你们当事双方都请来,主要是想听听你们双方的意见,看看有没有商量的余地。毕竟,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出了意外,谁都不想的嘛”

    朱莎紧绷着脸,一言不发,父亲听到张所长的话很意外,一时没有思想准备,不知该如何作答。张所长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他已经给事情定了调子,把这件医疗事故轻描淡写地定成了意外,而且还要朱家和王春生通过协商来解决。

    张所长看朱家父女都不作声,一时也感到有些棘手,忙又补充道:“朱莎你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商量看,只要不是太离谱,我看还是能协商解决的嘛。能调解的咱们尽量调解,就不要麻烦法院了吧。”

    朱莎反问道:“张所长,您一直认为我母亲的事是意外而不是一起医疗事故”

    张所长点着头:“当然是意外。谁都不想的嘛难道你不这样认为”

    朱莎已经站起身来:“张所长,在这个根本问题上,我们的意见不一致,我认为没有调解的必要。作为一个经过培训获得镇卫生院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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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的农村医生,王春生应该知道,给病人注射青霉素前首先要做皮试。但是他没有,他的玩忽职守直接造成了我母亲丧命的结果。这不是意外,而是严重的医疗事故,我母亲就惨死在他的手下,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朱莎斩钉截铁地说完,不顾张所长愕然的表情,拉起父亲说:“爸,我们走”

    朱莎的心里充满了悲愤,难道在农村要寻求法律途径的解决就那么困难吗王春生只不过有个在县政府人事局当小科长的亲戚,镇政府和司法所就可以向着他说话明明应该坐牢的案子却让他们说得协商就可以解决

    回家路上,父女俩心情都有些沉重。父亲在农村生活几十年,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原本没抱太大的希望,倒是很快便释然,见朱莎仍旧耿耿于怀便安慰她道:“大妹,在农村就是这样,天大的事也能给你说得没事。你刚出校门,哪里知道这么多。”

    朱莎眼望着前方,一边走一边恨恨地说:“爸,他们越是这样,我就越是不放弃。我一定要为妈妈讨回公道”

    父女俩边走边说,很快便回到家里。朱虎和二婶正坐在堂屋里说着什么。见他们回来,朱虎看便匆匆地迎上来,一脸的紧张。

    朱莎忙问有什么事,朱虎哭丧着脸说:“姐,刚才镇上文教组来人通知,说国家来了最新文件精神,要取消代课教师,让爸九月一号开学就不用去上课了。”

    一旁的二婶也插嘴说:“这一定是王春生干的好事。这个畜生,见说动不了大妹,就把主意打到朱老师头上来了”

    朱莎又问弟弟:“你问清楚了吗真的是国家要取消代课教师”

    朱虎用力地点头,说不会有错,张干事刚刚通知的。二婶一听张干事的名字又说:“大妹,这事再没别人,一定是王春生捣的鬼,这张干事是他老婆娘家的一个远方亲戚,他们经常凑在一起吃吃喝喝的,王春生几次都跟人说镇上文教组的张xx干事是他的大舅哥,这事大家都知道。”

    朱莎说:“那也不能就这样说是王春生使的坏呀没有证据。”

    二婶急得直跺脚:“我的傻姑娘,这还要什么证据啊镇上说要清退代课教师都说了多少年了,哪回不是说说就算了,谁还认过真你问问你爸,看我说的有没有错”

    朱莎和弟弟看向旁边的父亲。父亲倒是面色平静,显然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朱莎这才知道,自己的冲动和鲁莽又一次害了父亲,居然连他赖以谋生的手段也被剥夺了。她想不出做了二十年教师的父亲如果不教书还能做什么。

    想到这里,朱莎不由得替父亲难过,头一低,眼泪就要夺眶而出。父亲倒没什么,乐观地说:“傻女儿,不让我教书又不是不让我吃饭,你那么难过干什么不当老师我还可以干别的呀快别哭了,让你二婶笑话了。”

    朱莎止住眼泪,抬头说:“爸,咱就不教书了,看能饿死我们不能”

    二婶担忧地问:“你们还告不告王春生了”

    朱莎回头狠狠地说:“告怎么不告了他王春生做这么多手脚不就是害怕我们告他吗他明知道自己不占理就百般使坏想让我们知难而退,哼我们偏不让他如意我就是要让他难受,不但要让他赔钱,还要让他坐牢。我发誓”

    这一次父亲没有再阻止她。朱虎问:“爸,这回你不会再顾着什么乡里乡亲的情分、面子什么的了吧

    父亲语气平静:“事情既已到了撕破脸的地步,又哪里来的面子之说”

    确实,事已至此,朱莎再也不对司法员抱什么希望了,人命关天的事在他们眼里居然只是个意外,居然想让朱莎不起诉,直接与王春生私了。就这样的素质,朱莎对他们的那点信任已荡然无存。

    朱莎说到做到,第二天就一纸诉状递到了法院。等王春生收到法院的传票才知道,朱家的大女儿从来就不是个吃软怕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