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我如此唤他,夏辞秋的瞳孔骤的一缩,旋即又恢复了明艳笑容。

    “那需得看你是以什么身份问的罢。老爷,周将军,还是杨思离”

    我盯着夏辞秋的眼睛,里面有烛光映着水色,流转生辉。

    我咳了一声,把自己拉回现实,半倚在床头笑笑:“自然是杨思离。”

    夏辞秋起身振振衣角,换到离我最近的一把椅子上,侧脸望我:“那便问罢,我有问必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趁了今晚。”

    “爽快”我哈哈一笑,幅度太大,把唇上的伤又撕扯开,腥甜的味道漫到唇齿。

    夏辞秋望着我的眼神有点不对,我赶快自觉自动,用舌尖舔了舔伤口,正色道:“我是想问,这府里的公子们,都是怎么看周红妆的”

    夏辞秋笑眯了眼:“我当是什么问题,原来是这个。也对,你不是她,问这个也不奇怪。”

    我大笑道:“看来元笙教我的都是些花架子,画皮容易画骨难。再怎么装,明眼人还是一眼便看得出我是个掺了水的。这么些天下来,我原来是在做着掩耳盗铃的勾当。”

    夏辞秋颔首:“这也未必,真到了关键时候,至少拖上一拖,那也是好的。”

    我点点头:“是这么个理儿。算了,不扯这些个有的没的,方才的问题先回了我罢。”

    夏辞秋低头去把玩手中那柄扇子。这厮一日都不离身这把扇子,我真怀疑他大冬天的也会捎上。在寒风飞雪之中一展折扇,那定然是一幅绝好的装x图。

    “府里除华眠外,其余八位公子哪个和周红妆没有怨结只不过有的是血海深仇,有的是折翼之痛罢了。恨也就恨了,但这么几年也不是凭空过去的。如果没有你的出现,也或许就这么稀里糊涂得过且过了。”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我也听得仔细。太子爷就是不一般,话语平平,听到最后偏生能让人舒坦得很。

    夏辞秋,卫国太子。当年红妆之战后,卫国全军覆灭。周红妆乘胜追击,一举攻破卫国城门,从此卫国国亡。

    周红妆本着负责任的态度,在破城之后立即对皇室进行了大清理。斩草须除根,这个道理周将军自然明白,于是夏氏一脉一夜之间满族全灭。

    据传闻,卫国都城当时血流成河,伏尸遍地。皇族五千余人除一人外无一幸免,城内大雨连下了三个月,方才冲刷干净满城斑驳血迹。

    残暴无道四个字,红妆姑娘受之无愧。

    而那死里逃生的唯一一人,便是卫国的太子殿下,夏辞秋。

    不过说逃并不准确,夏辞秋其实是被周红妆放出来的。

    当时说来也巧,夏辞秋正好奉了父命,到边境去巡视城防建设。结果回都城的半途,得到了卫国军队战败的消息。又过了几日,探子捎来了诛族的噩耗。

    亡国太子的眼光放得长远,没有学那愣头青,拿了块板砖就要去找周将军拼命。原本这娃是打算韬光养晦,十八年后卷土重来,又是一条好汉。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追随太子殿下的几个人中出了叛徒,夏辞秋就这么跑路跑到一半,被红妆姑娘手下的一个副将给抓了。

    副将比不得红妆姑娘,不懂得怜香惜玉。当夜就把夏辞秋用鞭子抽得开了花。晕过去了就用盐水一泼,浇醒咯继续再来。

    待红妆姑娘赶到时,夏辞秋也就剩了半口气,悠悠地吊在嗓子眼儿。

    太子殿下就这么变成了夏三公子,以前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万人之上没了,只剩下个一人之下。

    于是我想起来了那日看见他身上满布的伤痕。

    于是我不纯洁的想起来了那副不该看到的场景。

    “你脸怎么红了”夏辞秋盯着我的脸,奇怪道。

    “啊,可能是光线的原因吧,哦呵呵呵呵,对,光线原因。”我干笑两声,赶紧灌了一大口酒。心一虚酒就喝得有些急,没留神一下子给呛着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夏辞秋起身过来,拍着背帮我顺气:“慢慢喝,我又不跟你抢。”说着将酒递到我嘴边:“再喝一口,慢慢咽下就好。”

    “恩咳咳咳咳”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酒,才觉得好些。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这个问题韦青离问过我,我问过殷元笙,现在鬼使神差的又溜出了口。

    夏辞秋拍着我背的手顿了下来。

    国破家亡,连去处也不知。这样想想,倒是和我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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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瞬,夏辞秋的脸便贴上了我的颊。

    我笑笑,便这样任由他贴着。开始还会大惊小怪,后来摸准了这厮的脾性,干脆便随着他,倒也相安无事。

    “杨思离,其实想想,或许和你一起生活倒也挺有意思。”夏辞秋眨了眨眼,长长睫毛在我脸上扫来扫去。

    我笑道:“也不过是想想罢了,人生一世,许多事岂是由自己做得了主的。”

    夏辞秋低笑一声:“也对。”伸手拂过我的耳畔,落在我的锁骨,声音如同清风,柔柔送进我的耳里:“不过至少还是有些事,可以随了自己的心。否则人生岂不太过无趣”

    我推开他起身,下床放好了酒坛,整了整衣服趿拉着鞋子站到床前看他:“夏辞秋,我要听实话。”

    夏辞秋凤眼微眯,看我目光灼灼:“实话就是,杨思离,我喜欢你。”

    我愣了愣,心里头突然唏嘘起来,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感慨过。

    还不待我思考步骤,这具身体便驾轻就熟,俯身一手绕在夏辞秋颈后,头一低,便贴上他的唇。

    夏辞秋不知道怎么了,这时候反而不动,跟个充气娃娃似的在床上挺尸。

    我抬头舔舔又开始流血的嘴唇,在他耳后轻轻一啄:“夏辞秋,我是杨思离。”

    夏辞秋一双秋水眼睛开始像蒙了冰的湖水,现在慢慢溶解,流光水色,像蕴了千年的光华。

    他瞬也不瞬地看着我,良久,似叹非叹,低笑一声:“是了,你是杨思离,我是夏辞秋。”一手便按了我的腰,一手攀了我的肩。

    我就势一滚,背便贴在了床上,之前还不忘吹熄了床头的蜡烛。

    窗外雨声正盛,打得窗户噼啪作响。风声卷过,掩住了屋内高低起伏的呼吸。

    夏辞秋的动作熟练老到,和殷元笙比起来又多了一分妩媚,只三下两下,便撩拨得春色无边。

    啊呸呸呸。我唾弃了一把自己心不在焉,将注意力扯了回来。

    终于无力分开,我抬手抚上夏辞秋胸前,一遍遍描摹伤口的形状。或许都是因果,我借了周将军这个壳子,就有了情债追着上门。

    “杨思离,你有没有表字”夏辞秋半支了身子,看我的眼光透亮如星。

    “唔表字”

    “恩。”夏辞秋俯身吻我:“我不喜欢思离这个名字,以后便叫你的字罢。”

    “唔。”我眼珠转转,笑道:“还没有,不如你帮我起一个。”

    夏辞秋弯了眉眼:“好,我想想罢,明日告诉你。”

    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没照到半空,赵福儿就跌跌撞撞闯了进来:“师”

    师父两字还没说囫囵,赵福儿看向床上的眼睛就直了,跟程序坏了的复读机一样,“师师师师”了半晌,愣是说不下去。

    “师父。”夏辞秋被吵醒了,小心翼翼的半支起身子,好心帮赵福儿说全了。

    我半阖着眼睛,继续趴在他胸口装死。

    “师父”从眼缝中瞧去,赵福儿眼光直直瞅瞅我,又瞅瞅夏辞秋,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什么事你先说,老爷醒后我自会转告。”夏辞秋搂着我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帮我掖了掖被角。

    “九公子他,他绝食了肯定是昨儿个师父话重了,现在怨得紧。师父起来后还是去看看吧,劝劝便也没事了。”赵福儿直着眼睛又退了下去,临出门的时候没留神,一下子被门槛绊了个平沙落雁。

    “起来吧。”夏辞秋看着赵福儿一瘸一拐摇着头走了,这才拍拍我的背笑道。

    我蹭了蹭,眼睛闭得更紧了。

    夏辞秋轻轻一笑,在我额上落了个吻,便悉悉索索起身穿衣。我躺在床上,微掀了眼帘偷看他。

    啧啧,这腰线,这背部,我觉得有点子不真实我这就把这朵大大的桃花给吃了冲动了冲动了,阿弥陀佛,善勒个哉的。

    夏辞秋穿好衣服后便径直去了隔壁,不一伙儿里面便传来哗哗水流声,应该是在洗澡。

    我乘这当儿一骨碌爬起来,飞快的往身上套好衣服。

    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夏辞秋又折了回来,看见我衣冠楚楚的模样微微有些吃惊。

    我面皮有点发烫,干笑两声:“呵呵,早上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爬过终于摘了朵桃花,俺写的容易么,泪~~

    好吧,俺是写无能星人继续撒花~~

    那啥,顶锅盖遁走,大公子莫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