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字红底的“霍”军大旗迎风招展,风霜征尘的墨黑铁甲,在夕阳之下熠熠生辉,将士们以敌人鲜血洗过的刀剑鲜亮。面对浩如烟海的大河,那个站在最前端的少年将军,挺直背脊立马军旗之下,凝视着冰雪覆盖的狼居胥山。

    广阔的大草原上数万军士和战马鸦雀无声,只有风声呼啸而过。

    数几天,李敢满身血迹,带着捷报回来,领上我们一起赶路,途中告知我战况。

    左贤王死后,他的弟弟在仓促中继承了贤王之位,召集附近部落兵力,应战霍去病的骑兵。这是一场大鏖战。当日霍去病仅率百余骑兵,闪电般的冲入重兵把守的左贤王庭,手起刀落轻松斩杀左贤王,又似影子般全身而退,已令匈奴人胆战心惊,当他们听说霍去病再次率五万骑军迅速袭来时,纵然匈奴人已集结近八万兵力,但从气势上讲,霍家军骑无疑已是压倒了他们。

    五万铁骑像是一柄拥有毁灭力量的天神之剑,所向披靡,无可抵挡。他们的强弓利箭准确无误射中敌人,他们骄傲的悍马将敌人踏翻在地,血溅大漠。

    在李敢的描述中,我甚至可以想像到霍去病当时杀敌的情景,银鞍照白马,疯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匈奴人引以为骄的快而狠的骑军优势,在霍去病的精锐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他们如潮水般迅猛的、没有停歇的攻势,左贤王部兵马溃不成

    霍去病亲手挥刀砍断左贤王的军旗,夺得他地军鼓。战势呈现出了一边倒的状况。大鏖战变成了驱逐,霍去病率大军以雷霆电震的速度在沙漠驰骋,孤军深入。一路追杀到这狼居胥山。

    七万余匈奴兵被剿杀,左贤王地弟弟和三个儿子。以及於单小王纷纷被俘,解鞍弃械,宣布投降。

    广袤无垠大漠血色染红。

    天黑了,大漠的夜空纯净无暇,繁星如锦。无数火把从狼居胥山脚下一直蜿蜒到山顶。照亮夜空。霍去病缓缓策马前行,立定山之巅,回望这片辽阔旷野,美好唇边泛起胜利地笑容,气势如虹的举起了手中的长刀,毅然下令:“封山”

    少年灼灼黑眸中释放中不可掩饰的摄人光芒。

    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我只觉双眼发热,泪盈于眶。这个仍有着稚气笑容地俊美少年,不再是一个孩子。而成为是一个不可破灭的神话,一位名传千古的战神

    封狼居胥,一个军功的巅峰之作。后世之人再难企及

    史记,经此一役。匈奴远遁。从此漠南无王庭。

    厚重的波斯挂毯阻隔了外面的寒冷,车内形成了一个宁静的小天地。上等檀香在紫玉香炉里徐徐燃着飘渺青烟。安神宁气。身下的垫褥柔软舒适,松软光滑,趴在上面似躺在白云之中,身上盖的锦被不知是何质地,比丝绸更加顺滑软贴,比绵花更加温暖轻巧,几乎没有感觉,丝毫不会粘到我背上地伤,也不会触痛我破损的肌肤。

    背上的伤处已经涂了药,剥离衣物时鲜血淋淋,锐痛不可挡,去病在车门外听得心惊,下令把左贤王部搜得地神丹,研成粉末,配合伤膏一起使用。那神丹据说具有延年益寿、长生不老之功效,如此珍贵之品,本该晋献圣上,去病却擅自取来,胡乱用在我身上。神丹效果自然惊人,伤口恢复得很快,不去触碰已经不太会痛了。

    马车行进得十分安稳,梨枝案几上琥珀樽内的水一滴也未酒出,我知道去病用从左贤王部缴获地名贵丝锦厚厚地裹在四个车轮上,每隔二十里一换,又派出数百人先行在车前开道,将路上石头之类有可能会造成颠簸的障碍物一律去除。

    我微微叹了口气,虽然近侍们被勒令禁言,若有半句关于我地风言风语传出,即被军杖五十。数万将士并不知车中是谁,但不满之情已是呼之欲出,私下传述霍去病不恤下情,御下严峻,骄奢淫逸

    我劝过去病几次,他却微微一笑,置之不理。

    真希望能快点好起来,不必让他再费这些周折了。

    正在出神,听到外面梨洛传来的娇嫩的声音,“灵惜姐,我进了喽”

    我扭头一看,她端着托盘款款上了车。

    我对她笑道:“真是麻烦你了,要你服侍我”

    去病率军打仗不可

    一晌贪欢最新章节

    能带上婢女,匈奴的女俘吧,去病又不放心,最后只好请梨洛照顾我了。用午膳吧”梨洛揭开金盅,阵阵清香传来。

    我呻吟了一声,气馁笑道:“不是吧,又是燕窝粥我好想念你的烤全羊”允许你吃荤的,说是伤口会发,我有什么办法”她坐在我旁边,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我唇边,“赶紧吃吧我弄了一上午呢”

    血燕先要用冷水浸泡三个时辰,再用温火炖一个时辰,大漠水源本来就少,又在行军路上,弄这东西要花这么多功夫恐怕只这一项,就会连累去病被人诟病了。我叹了一口气,心事重重的张开嘴。燕窝皱香甜糯滑,我却有些食不知味。么气呀,”梨洛喂完我,惆怅的微笑道:“若有这样出色的男人,肯这样对我,我真是为他死也甘愿”

    我蓦然脸上一热,嗔道:“梨洛,你说到哪去了。去病,去病是我的晚辈”

    梨洛哧的一笑,“灵惜姐。我最讨厌你们汉人就是这点,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总是羞于承认真是虚伪老是拿这些条条框框仁义道德压着自己”

    我急忙打断她,“你越说越离谱了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去病对我好,是因为我是他舅母”

    梨洛一晒,意味深长的说:“灵惜姐。我不是没有经历过,霍将军看你地眼神你恐怕也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不想承认罢了”了,你今天怎么了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地心如擂急鼓,忙转移话题,打趣道:“是不是与张骞闹别扭了”

    梨洛牵起嘴角,笑意苦涩,没有答话。了”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原本一提到张骞。梨洛都是满心欢喜,今天怎么沉默了下来。我大概不能和张骞在一起了”她红了眼眶。却仍坚强的微笑道。么”我支起头,睁大眼睛望惊讶地望着她。她那么爱张骞。千里迢迢跑来找他。吃尽苦头终于找到他,如今总算苦尽甘来。她却说“不能在一起了”跟我一同回月支,他说,他生是汉朝的人,死是汉朝的鬼绝不可能跟我一起在月支渡过余生”她吸了鼻子,满怀酸楚。

    我放松下来,不以为然的说:“我还当什么事呢他不愿去月支,你就到汉朝呗呀你怎么哭了”我慌了手脚。

    梨洛的泪如雨点般落了下来,她拼命用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别这样,张骞欺侮你,等会我去帮你骂他狠狠骂他,好不好你别哭了”与梨洛认识这些日子,她一直是娇蛮地,伶俐的,甜蜜的,再苦再累我也从没见她哭过。

    梨洛一边流泪一边微笑道:“灵惜姐,对不起,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的真实身份”她停了停,叹气道:“其实我是月支公主,我的大哥和二哥都被匈奴人杀了母后百年之后,我就必须继承王位”

    我被这个意外的消息震撼了梨洛,是月支公主

    难怪她说当年张骞要托“她的亲戚”说服月支与大汉合作,其实她口称的“亲戚”即是月支的女王,她地母后。

    我忽然突发奇想:“梨洛,大汉不正想与月支合作吗若你俩结合,不正好可以达成愿望张骞”

    梨洛摇了摇头,“灵惜姐,我们月支与你们大汉不一样,大汉是皇帝一人作主,而月支处理国家大事时,一定要经过长老们的同意。月支国经过那么多年的战乱,如今总算稳定下来,老百姓安居乐业,长老们是绝不愿意再起战端地”她含泪别过头,倔强道:“再者,我也不愿以此来强迫他这样得到的感情,我不稀

    我无言以对,半响讪讪道:“或许过段时间,他就会想通地”

    真可惜,当时在匈奴处,那么恶劣地环境下,两人可以心心相印,坚守一处,如今柳暗花明,却要分道扬镳。莫非人真是只可同患难却不能共享福

    梨洛打起精神,微微一笑,“灵惜姐,别安慰我了,随他去吧对了,你上次拿给我看的半颗药,我想起了,这种气味,似乎是月支国佴素族种地一种草药,好像是用来防疫病的,但还有些别的用途,具体是什么,我记不清了。我回去查查看,我想应该是没大碍的”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又不甘心的问:“那你和张骞真的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梨洛见我愁眉不展,嫣然一笑:“你呀,还是先想想自己,该如何回报霍将军的一片深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