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其他小说 > 汉之娇女——陈阿娇新传 > 第二十六章:废后
    东方破晓,天色微亮,黎明曙光冲出重重晨雾,投射进幽深殿内。

    我从全身酸痛中悠悠醒来,身边的他虽在熟睡,胳膊却紧搂着我,长腿搁在我身上,痴缠不放。

    我略略偏首,下意识的打量他。

    从来也没有这么清楚的看过他,一开始是没有机会,后来是不敢。

    俊美立体轮廓仍似画中少年,横飞入鬓的剑眉,耸直的鼻梁却跋扈的昭显出他的帝王之气。

    平心而论,他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又贵为天下至尊,有足够资格令女人心悦诚服、前仆后继。

    可惜,我爱的人不是他,深深占据我心的人不是他。

    千思万绪一齐涌来,令人愁肠百结。

    一连三天,他都没有离开过我,软硬兼施的逼迫我,要我答应永远留在他身边,说不,他便不分日夜疯狂的折磨我旺盛的精力让我几乎要开口求饶

    这种日子,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想不通为什么会弄到这步田地现在我该如何自救

    还是就此认命

    “碰”一声巨响,寝殿大门被人气势汹汹的用力撞开,紧接着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

    我吓了一跳,拉高被子遮挡自己赤裸的身子,他也被惊醒,本能的撑起身将我挡至身后。

    “大胆”他拧起眉头,揭开床帘,大声怒喝:“哪个狗奴才胆敢不宣而入”

    “是哀家”太后冷冷的声音不疾不徐从外厅传入,“陛下是出来见哀家呢还是哀家进来呢”

    “原来是母后驾到”刘彻略略一怔,随即朗声道:“那就有劳母后稍待了。”。

    他慢吞吞的披上亵衣下地,见我坐在榻上抓着锦被发窘的样子,忍不住促狭一笑,随手从地上捡了件他的外袍递给我。

    我情不自禁双颊泛红,一把拉过来穿在身上,心中暗暗恼火,他倒还好意思笑我我的衣物早已被他撕烂。

    刘彻捏了捏我的脸,在我耳边轻声道:“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怕。”

    我一听,心怦怦乱跳,太后分明来者不善,连忙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太后却已经等不及了,带着五六个宫妇冲了进来。

    一见我俩这副荒唐模样,众人禁不住倒吸了口气,太后蓦地色变,一向温婉的脸上阴云密布,但只一瞬间,她便恢复了平静。

    刘彻却对她们的反应视而不见,不慌不忙的踱步在桌边,优雅闲散坐下,气魄逼人,仿佛他身上穿的不是亵衣,而依然是龙袍,慢慢的倒了杯水,喝了口,方才侧身从容问道:“母后这么迫不及待的找朕,有什么急事”

    太后强忍着气,蹙起蛾眉,忧心忡忡的上前责道:“陛下,你已经三日没有去上早朝了,政务堆积如山,群臣惶恐不安,哀家听说陛下这几天都在椒房殿,所以特地过来看看,哪知”

    “哼他们未免也太小提大作了吧”刘彻未待她说完,嘴角微微牵起冷笑,不耐烦的说:“朕这几日颇感不适,便在皇后这休息静养,有何不妥”

    见刘彻陡然不悦,太后一呆,若有所思片刻,语气缓和了下来,体贴的说:“陛下确实应该保重龙体,多多休息”话峰一转,神色关切的问道:“只是不知陛下何处不适呢”

    “这朕感头晕眼花,腹痛不便出行,恐怕是偶染风寒了吧。”

    “哦”太后忽然笑了,笑容里充满了深意,目光在殿内许许一扫,方才正色道:“哀家只怕陛下这身体不适,不是因为感染风寒,而是另有原因吧”说到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阴恻恻的视线直奔角落的我而来。

    我一惊,头皮一阵发麻。刘彻见状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挡到她前面,微微一哂,轻描淡写的说:“母后似乎多虑了,这只是朕自己没有注意身体,与他人无关。”

    “不见得吧”太后怎肯善罢甘休,眉峰一挑,瞳中精光闪烁不定,骤然提高声音:“本宫前日收到密告,说这椒房殿里有人长期设法作祟,诅咒圣体”她斜瞟了我一眼,话语里渗透出报复的快感和凌利,一字一句的缓缓道:“本宫便着御史张汤进行暗地调查,竟发现确有其事”

    太后语音刚落,门外传来了内侍的声音:“禀报太后,卑职在院子里,发现些东西。”

    “好”太后微微眯起眼,似胸有成竹,“呈上来,给陛下和皇后过目”

    侍女用托盘呈上了一些很古怪东西。黄纸,祭器,两个小人,上面写了

    十全九美的情妇

    字,扎满了针。

    我吃惊的睁大眼睛,在宫里这么久,我自然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这种在现代人看来很无稽很可笑的事,在这古代却完全会招至杀生之祸。

    转念一想,这赃栽得未免也太拙劣,刘彻应该不会相信吧

    不料,刘彻却一下脸色遽变,箭步上前,拿起来那两个小人,细细看了小人身上的字,转头可怕的盯着我:“你你”

    我顿时冷汗直下,手足无措,惶恐摇头否认:“不,不是我”

    “哼皇后还想狡赖吗”太后冷笑一声,转身向门外喝道,“张汤把人证带上来。”

    只见一宫装丽色女子袅袅而入,我定神一看,怎么回事怎么会是楚服

    我完全被这一幕镇惊,说不出话来,不可置信的瞪着她。

    “把你所知道的,老老实实地向陛下禀报,若有一字虚言,本宫立即要你脑袋”太后声色俱厉。

    “奴婢不敢说谎,”楚服卟通一声伏拜在地,诚惶诚恐的含泪抬头,“奴婢是皇后的贴身侍女,皇后对陛下专宠卫夫人一向多有不满,尤其是卫夫人生了三位公主之后,皇后更是寝食难安,生怕卫夫人若再产下皇子,她便地位不保所以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这些脏东西,奴婢劝过她几次,她不肯听,还亲手作法埋在后院,用于用于诅咒陛下和卫夫人”她浑身抖若糠筛,似万分害怕的看了我一眼,继续颤声道:“皇后还说还说奴婢不敢说”

    “还有什么”刘彻喝道:“快说”

    “皇后说,她日夜盼望陛下早日驾崩,这才如了她的意呢,窦家才能”

    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绘声绘色,桩桩件件都是死罪,我只觉全身忽寒忽热,百口莫辩,想要冲上去阻止她喋喋不休的胡言乱语,可这三天的消耗和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我身心接近崩溃,瘫软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终明白自己被卷入了传说中那场可怕的巫蛊之灾。

    眼前阵阵眩晕,原来事情竟是以这样恶劣的方式发生。

    “你”刘彻盛怒之下冲到我面前,狠狠的抓起我,将我迫到墙角,哑然恨声道:“你就真有这般讨厌朕真的希望朕死”凤眸中有着一闪而逝的痛苦,竟带着几丝软弱,贴耳喃喃问我:“你就这么希望能和他在一起”

    我被逼得泪如雨下,连连摇头,张口欲驳我自是希望和他在一起,却未曾想过要害你

    转眼却见太后阴沉目光投来,缓步上前,想要听我们在说些什么。

    脑海里顿起惊涛骇浪,停了口,瞬间心如明镜,这显然是个预谋已久的圈套,汉宫一向最忌讳巫蛊,刘彻性格多疑暴燥,如今赃物在睽睽众目之下从椒房殿找到,人证更是我的贴身侍女,无论如何是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可他清晨还在与我百般缠绵,此刻却又轻易信了这种低级的陷害

    我一时想不分明,索性闭上眼睛,眼泪漱漱落下,轻轻别开脸。

    刘彻见我不语,以为我已默认,重重将我推倒在地,脚步踉跄,转身一拳打向窗台。

    “张汤,你身为御史,你说说看,按本朝律立,此事应当如何处置”太后大获全胜,压抑住狂喜的心情,淡定的问。

    那历史上出了名的酷吏张汤一板一眼的回答:“横肆诅咒,大逆不道。按大汉律法,应一律腰斩与市,诛连五族”

    我乍听到这样的酷刑,吓得魂飞魄散,顾不得尊严,本能的望向刘彻,艰难的开口求救:“陛下,不是我”他却看也不看我一眼,毫无反应。

    室内一片死寂,太后得意的神情不停在我眼前浮动,我万念俱灰的住了嘴,已知此次在劫难逃。

    他却久久未言,只是那扶在窗台上的苍白手指隐隐颤抖。

    太后失去耐心,忍不住拔尖嗓音,咄咄道:“陛下,应以大局为重,不可妇人之仁”说罢微抬下颌,瞥了一眼张汤。

    “陛下兹事体大,还请陛下立即定夺严惩不怠,以警后人”张汤立即跪地义正词严的逼求。

    我内心绝望到极点,反而平静下来,嘲弄的看着他们表演。

    他终于缓缓转过身,疲惫的抬了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说,表情复杂,半响,断断续续的低沉声音在殿内回旋响起:“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他幽邃瞳仁变幻莫测,深深的凝视着我,旋即别过脸,冷硬说道:“除殁,永世不得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