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取一瓢”,看似多么简单的所求,却要经过多少日日夜夜的煎熬与觉悟
玄烨计算不出,却分分秒秒体会过来。
爱一个人的能力,远没有当初想像的容易,不是我以为“爱你”便能够承载两个人的爱意。纵使无关金钱,也必定关乎两个家庭,或承载彼此的未来。
相爱容易守亦难。
玄烨轻缕着宁芳的额发,沉睡之人最细微的熟悉哪里能逃过他的眼睛。眉不再微降,额不再平展,爱笑时清淅的唇角纹路也已经淡去
时间留给我们的除了越发淡漠的心智,更多的是无限的忆伤与青春的陌去。
明明就在咫尺的温度,他却更愿意这么不远不近地看着。过去曾经抵死亦要缠绵体温的情动,到如此剩下的,难道只是可悲的疏离吗
当那眼睑睁开接触到那双清沏的眼眸,玄烨立刻感受到了心脏的鼓鼓跳动。
两个人便如此直直打量着彼此,想表达些什么、传达什么却透不过时间那道无形的屏幛。
到最后,还是玄烨先躲避了目光:“再睡会吧。皇祖母那里这半月也不用去了,等皇太后的尊辇从五台山回来再见不迟,皇祖母也是明白的”他不敢去看宁芳,便瞪着地下的金砖,“你先在朕这里委屈几日,白日里无聊叫人取些书来也就是了”时间滴滴哒哒走得很慢,“需要什么吩咐就是我我还有些折子要看”奇怪地氛围压得玄烨透不过气来,最终起了身,离了床,向外逃也似的飞走。
已近门扉的身子还是在身后过度寂静的气氛里停滞下来,再回首,那个抱着一床绵被裸着双肩的女子却已是满面热泪,只是戚楚地安静望着他。
再没有比这更叫他心疼万分、懊悔万分的了,奔了回去,对着已然转过脸去却仍就安静落泪的女子伸出了双手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你你别哭呀我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别哭呀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我真的错了”
可那落泪的人却越发哭得惨烈了起来,手心手背全是泪水儿,声音也无不可怜。
那龙床很大,原本还守在床沿的皇上不知何时便趿了鞋子爬近了女人,而原本不知放在哪里的双手也再没什么挣扎地围上了女子不及裹住的身背,好言软语说了不知多少,也没再感觉到什么身体的反感,只一心想把怀里泪人的伤心泪儿止住。
宁芳也不同他客气,原本还使着自己的手心手背儿,到以后便直接拉了龙袍子的前襟囫囵着眼泪、鼻濞儿,偏偏脸面儿自觉那绣着金丝银线的龙袍刮着脸眼儿,便拽开小三的一支袍袖扯着无绣的内服做了手绢一把鼻濞一把眼泪的汹涌。
偏偏就有那男人见不得她落一滴泪儿,这可是心疼加焦虑地安抚哄腻,不大会功夫这二人便搂作了一团,哪还分得清哪是谁得手臂并胸膛儿。
渐渐的,宁芳也哭累了,听他不停在耳边唠叨“我错了”便不解气儿,便撒着娇态得质问:“你错了你哪里错了我这才回来你便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要我了如果你真是厌烦我了,后悔了,直说就是,我立马出宫再也不回来就是,呜也好过你这么对我我这几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玄烨眼瞅着好不容易渐止的泪水亦涌了上来,哪里还能冷静地思考说辞。
“你说你说,你是不是有了那么的女人给你生了那么多孩子便不要我了是不是发觉你根本就不爱我了是不是是不是呀”
“我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不爱你了你是我最爱的女人,除了爱你我还能爱谁”
宁芳瞪着一双大眼狐疑:“那你怎么这么对我怎么对我这么冷淡怎么怎么连碰都不碰我一下呜我知道,我老了,比不得那些年青貌美的小姑娘们了”
女人总有使小性子的时候,特别是在自己最爱的男人面前,又特别是在历尽坎坷之后却突然发觉可能一切磨难都不值的伤心时刻,哪里还能在乎什么形象,哪里又还能计较理智。
玄烨被她连翻质疑下只想立时解了她的疑虑去,哪里还能在乎什么脸面儿,便直直把自己的计较与在意都倒了出来。
宁芳的眼泪还含在眶子里,鼻濞儿也挂在鼻下不上不下,听完他一番说辞,惊讶的当场便愣在了当下。
玄烨道完了一切,反觉得全身沉重顿除,周身轻松异常,虽后知后觉自己的形象是全完了便只能给自己翻了个白眼,再拉了一节干净的内袖替怀里的女人擦了眼泪和鼻濞。
等着宁芳半天回过劲来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时,伸了双手圈住了小三的脸细细打量着,半天才道:“怎么长得,就这么活宝呢”
玄烨轻拍了她一下额头,不怎么高兴道:“怎么说话的”
宁芳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他的脸面儿,一脸子柔情全回了来:“那现在呢你还要推开我吗”
此时,宁芳可以说是半躺在玄烨的臂弯与腿上,长发全散,怀里虽抱有锦被遮羞却早已是酥胸半露,和着哭润的眼眸,怎么看,怎么都情色悱然。
玄烨不自觉滑动了喉头,止不谁的脉动渐次连动了他的耳膜、眼眶、手臂、心胸及至突然活跃起来的“小兄弟”。
几乎依着他“小兄弟”的宁芳立时皱了皱眉,含情轻笑,直把伟大的皇帝陛下激得红了整脸儿,恨不得炸开龙床躲进地下去。
宁芳把小三的脸肉儿揉作了一团,笑道:“你怎么这么可爱呢”还伸了身子用自己的鼻子去触碰他的鼻头,双臂拥着他颈依在他的颈项间,感觉幸福伴着丝丝的哀伤重新回来,
玄烨喜欢她的这些小动作,小时候喜欢,长大了喜欢,现在越发的喜欢。爱一个人就渴求想到的依偎润抚,情意绵绵间丝丝都是情浓的爱意。闭上眼,鼻息间便是叫自己爱恋的气味,胸怀里的柔体,手掌间的温润,这些实实在在的嗅觉、触觉、感觉连着那些叫你无法看透的爱,身体与灵魂的相辅相乘才最是爱的极致、和美。
宁芳在享受这份多年后迟归的温情间渐渐便察觉了颈肩间温温水水的触碰,先只是几个唇点渐次水舌的滑过而后唇齿的深印与咬磨,透过细薄皮肤下的神经快速地传导进大脑,换化出颈间昂扬的曲线与唇间不能自抑的“嗯”咛。
穿入被间游走的热掌过分迅捷、迫切,上下之间颇有些不知占哪里好的混乱,只是须臾,宁芳便着躺在单被之上,由着已经着魔的小三在她身体上四处啃食
立在外寝门外的李德全不多时便听见太后大声“啊”叫之后传来女子不止的哭咛并伴着男人的狠呻。抬首间,下了二日的雨终于停歇,太阳擦过重重迷伤重新散下了阳光,有一大束便直直射进了殿内,渐暖了李德全的心间。
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了。
当一更的铜锣渐次在紫禁城内响声,玄烨才由酣然美梦中转醒。相对封闭的幔帐内凝结着浓重情动后留下的麝香味儿。已不知多久,玄烨总对这种味道万分反呕,可今次看清栖在身上的女子,那种下意识的呕感便渐渐淡了下去。
宁芳完全压在他身上,虽不忒重亦不轻便,可他便喜欢这份沉重,混着百分的情浓与十分的踏实。玄烨理了理她脸颊之上的发,看她魂神不知也知道没有一夜安眠她怕是醒不过来的,便伸手取了个锦枕想放于自己后背坐靠起来,却不想身体的移动带动了还处在宁芳里的“小兄弟”的拉动,叫那熟睡中的人儿敏感的拧眉不痛快地“嗯”了一声反抗。
视着她可爱的样子,玄烨润情了眉眼,知她累极也不再移动,伸着右掌轻而持续地拍抚着怀中之人使其重新深眠。
发丝在的胸怀间逸散,几番绕指间无不是爱恋、情深。
岁月匆匆在人事间流走,无不处处惜时的玄烨却满足于这般发绕指缠的安逸时刻,纠结着那情人的发丝,连空气都是欢愉的。虽然两人相处的过去也是幸福的,可当时只觉得这幸福是无边无尽的。到如今,再得手便明白这光阴是享受,需要百倍地珍惜。
玄烨并不想移动,这一刻,他哪里也不想去,只愿这么守着一个人,看着她的眉眼,抚着她的发肩,在一个夜晚体味一种平静,以及未来要承担的可能。毕竟,爱一个人容易,承载对方的一生乃至彼此的两个家族原本爱需要勇气与智慧。
寅时,当玄烨吻了吻宁芳的唇轻推开她的柔体要起身上朝之时,却被对方的双臂揽住了颈项。
宁芳闭着眼睛,仿佛还在沉睡:“你还会回来吗
玄烨听出这话中的哽咽与小心翼翼,便觉得整个身心都为她碎了,止不住便把她吻了个炙热,再吻于她的眉心:“我很快就回来,乖乖睡吧,你醒来便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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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看到我了。”
宁芳终于睁开了双瞳,润亮却疑虑问道:“不会再推开我了吗”
浓情一笑,以指背抚了抚她的脸颊,玄烨抵着她的额道:“再不会了,”他拧了拧眉,眼里划过一屡狠决,“再信我一回,再不会了,到死我都是属于你的。”
宁芳没再说一句,只是唇边的安逸化开了面盘,松开了对他的禁治背过身去,抱了大半的被子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
玄烨替她紧了紧被,依着她的身背拍抚了半刻,确定她深睡了,才起身就着微烛透着半透的帐幔边轻穿了衣边观察着床上之人的动向。
等着皇上从内寝拉了门出来,李德全已备好了衣鞋、洗具等候多时。他察觉皇上轻合了寝门,而后重重呼出口浊气,才洗漱、披袍、着靴,多用了些早食,准备上朝的步子却还是停了。
“今日你便留下,随时备着你主子有什么需要。上午儿你也不必吵她,等朕回来一起午膳便是。”他走上两步又停下,“门外仔细打点着,休要吵了她去。”
“喳。”李德全毕竟是老人,回声坚定却轻低。
玄烨听了,冲他满意点首,便踏着暗色出了乾清宫。外面,还有风霜等着他,是时候还以颜色了。
龙椅太小,坐不下并排着的如漆似胶的两人。昨日已积了一日的折子全积在榻案之上,皇帝陛下右手执笔批折,左手也没轻闲地在美人发间不时穿梭。
宁芳自午觉里被他挠醒,便由下而上关注于他。少年时壮圆的脸盘变作了杏子,深深的眼袋也不是睡上一两觉便能淡去的。
“看什么爷很帅吗”
宁芳一声嗤笑:“臭美吧你。”
玄烨点了点她的鼻尖:“爷怎么能是臭美呢爷难道不算古往今来最英俊潇洒、能文能武、惊天动地、男女通吃、无往不利、所向睥睨的君王圣帝”
看他挑着眉的“得瑟”,宁芳笑得肚子都痛,脑海里突得想起昨晚,便想崭崭他的脸面,便一挑眼帘含笑而道:“哦你原来那么能耐呀,那不知昨晚是哪位能耐的爷”说到这到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不过看他一脸子挑视便继续道,“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没几下就不行了。”
小三初听了她这话到是眼神儿没变,轻放了笔,反一脸子正经看着她问:“有吗昨晚,爷真的出丑了”
闪了闪眼眸,宁芳一时拿不准他的意思,便小心观察他的眼色。
玄烨突然拉进了二人的距离,鼻间儿似乎触作了一处,低沉而道:“你知道吗男人最受不得被人说道此处。既然皇额娘嫌儿臣侍侯不周了,朕焉有不全礼的,不如现在”
宁芳听他一时没了后话,只直直阴沉地眼着她的眼睛,便不自觉吞了口唾液,鼓了鼓劲正想解释一下,却已被热唇宵禁了口,如同待崭的小猪般陈“体”在榻。
到最后,实在是受不住这般耳鬓私磨、潺潺欲炙,哭喊着求个速速解脱。可丢了真龙“体面”的男人又怎么可能轻易饶了她去
于是这场子情事也不知纠缠了几时,直近日落,李德全才得已伴着皇上去了慈宁宫“昏省”。
一晃十日,宁芳每日只忙着居在乾清宫里同那不“入流”的皇帝陛下增进“油”好,哪里还抓得住时间的尾巴。
这日清儿醒了,撑着酥软的身子半起了身,却听那熟悉的一声“主子”伴着那熟念的西子脸盘扶将起自己。
此一刻,晃然隔世的错觉萦绕于神。
温腕那张七分似的面孔不正是二十多年前自己初穿于清最为熟念的佳人
抚着这张脸,宁芳一时间含了泪光。
原来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而素心也已离去十二年,到如今,连温腕也已是二十七八的年岁。
由着温腕的手侍侯着着了衣,喝了一杯子姜水红茶,宁芳便拉着温腕在榻沿坐下:“温腕,你是何年入的宫”
“奴婢康熙六年。”温腕像是也忆起了那年何以入宫的因由,心内便是一伤。
宁芳手抚着坐在榻凳子上的温腕的额发:“你初入宫时,和你姐姐素心一般无二的年岁我总是记得她掀帘进帐扶我时的样子那么美好的哎,现在,你也大了,算是我对不住你们姐妹”
“主子”温腕必不多言,只是把着宁芳的手。
“温腕,虽说现在宫里的情况好了,可我这般情况,真不知何时会牵连了你,不如”
温腕比素心聪明,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知道皇室这么多秘密,虽说有太后护着,可说不定什么时候犯了皇家的忌讳便消无生息。
“奴婢哪里也不去,就陪着主子好了,”她含笑摇首,“外面再好,又哪里有主子这里好呢虽说要起得早些、顾及得多点,可世间万家又有哪个家是轻松的至少奴婢是吃得好睡得香,虽说要侍侯了主子和万岁爷,可身后面不是还有数不清的宫人听奴婢使唤吗”她越说便有些个得意,“想那普通世家,又有哪家儿媳不是上面要看几多人的脸色奴婢可是聪明的,才能会去寻那番不是。想想啊,只要把主子侍侯好了,到了皇上面前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主子你说是不是”
宁芳失声一笑,抵了抵她的额头:“你个鬼灵精。”
“可不是,要不然奴婢温腕怎么会是后宫第一大宫女呢。”
“哈哈,温腕说的不错,到真有第一大宫女的架式。”宁芳还想再劝些,玄烨已然出声进了来,就着她边儿搂着她坐了,还冲着鼻子触了触她的颈项,好不容易使他老实些,才听他续道,“温腕这些年也辛苦了,朕已着人在宫外西华门内起了座宅子赐予你顾家。你那三哥顾静风十七年被朕送去留洋了,前几日收到他们回上来的折子,说是留在了意大利学起油画来了,你也不必挂念。”
温腕一番感恩也就退下了。
宁芳居在小三怀里打量着他。
“怎么了”
“你可别打温腕的主意。”她一脸严肃,一分不让。
“呵呵,你放心,我知道你对顾家姐妹的感情。”他降下的眼睑在眼下投射出一个阴影,“只要她顾家永忠于你,便是朕的第一大宠臣。”
虽心下有丝沉重,宁芳也只是握了他的手。
到是小三很快抬首拧了眉:“手怎么这么凉这些日子可有好好吃药”
嗔了他一眼:“那游大夫一路跟着我们的事你会不知”
玄烨也不争辨,只是含笑着单手把着宁芳家衣的领扣儿玩。
“我不过是不能生孕而已,又不是什么恶疾,难不成你还指望我老蚌生珠不成。”宁芳的意思不过一是可以止了那长年服的苦药,一是绝了他的担忧,却不想立时便见他阴沉了脸色,停罢了手,推开了她便要出门。
“你去哪”
玄烨低首便见那一双柔胰双双攥着他的衣腰,而那亮大眼眸里却分明含着委屈的渍光。便心下一叹,回首把人拥在怀里:“我哪也不去,你在这里我还能去哪只是给你端药去,”说着便重新近了榻搂着她在腿上坐了,“不管这药能不能根治了可你体质凉寒却总是不好的,想想这些年要不是这药调理着哪能这么容易轻了寒痛去便只是这般你也应该坚持些。何况,为治你这病,我可不没少受累,更没少花银子,冲着被那游老头几番的破财你也总该吃回去不是。”
被他那水愤地表情逗乐了,宁芳打了个哈欠,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温腕回来了,是不是太后的銮驾也到了”
“嗯,已经进城了。”见她困了,声音亦低了下来。
“哈”又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问道,“那我不是应该打理一下去见皇额娘了”
玄烨初听她这称呼便心下不喜,可这称呼如今还真是不好改,抬眼见她有丝担心便拍着她背道:“没什么可担心的,放心吧,皇祖母再不会为难我二人了。毕竟,也寻不到什么可为难的了。”后一句话他说得更轻,只像呓语。
“可是”宁芳想想她曾经的保证
“好了,没事的,放心,看着我”接受到对方的注视,他深深以眼眸安抚着,“别担心,有我呢,相信我,再没有任何人能叫我们分开了。经历了这么多,除非是你不要我了,不然,谁也不可以。”
视线是微妙的存在,当你由一个爱你之人的眼睛里独发现自己的影子,便觉得一切磨难都是值得的,更何况,你还深深地爱着对方。
宁芳自然地吻在玄烨的唇上,没有羞涩,只是再自然不过的感激、肯定、回馈与爱恋。
爱很美好,就在一点一滴之间,只要你还心存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