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声音太过凄厉与响亮,崔胜不等底下人来唤便又匆匆提了药箱赶回来,进屋时看到的情形使他心里一个咯噔,以为主上一时忍耐不住下重手伤了人。
吉盛天感觉到他的气息焦虑地道:“快过来看看他。”却没有停止内力输出。
崔胜不敢怠慢,忙上前查看,片刻之后轻呼一口气松开手,道:“主上可以停手了,他并无大碍。”
吉盛天闻言缓缓收回内力,轻轻地扶着男人躺下,才转过身问道:“若是无事,为何突然昏厥过去”
“怕是急怒攻心。”崔胜答道。方才他留意到大牛身上的痕迹,心中已是了然。
吉盛天当然明白这男人为何会“急怒攻心”,面上难得地带了几分尴尬,轻咳一声,道:“莫非他的身体只能一直这么差”
“属下无能。”崔胜垂首,他心中自有思量,将方才探得大牛脉象平稳强健了许多的事情默默地咽进了肚子里。
吉盛天闭了闭眼,转身坐到床边,道:“算了,你先下去吧。”
“是”崔胜犹豫了片刻,道,“老爷身体极差,怕是受不得激烈的,呃,动作。”
吉盛天脸上蓦然升起两片可疑的红云,只可惜在场的人一个昏迷不醒,一个站在他身后,都没有看到这难得的景象。房内静一片刻,才听他道:“唔,我知道了。”那声音中竟然夹了一丝狼狈。
“那”崔胜尴尬地道,“属下告退。”
“嗯,去吧。”
身后传来一阵悉悉嗦嗦的脚步声,尔后是门被轻轻拉上的声音,屋里便只余下一片寂静。吉盛天温柔地抚上大牛苍白的脸,食指缓缓揉开他紧皱的眉头,随后指尖在他眉眼间轻轻勾划,许久,他轻叹一声:“吉十余,大牛,我,该拿你怎么办”这可是小攻经典台词啊,我终于把它用出来的
第二日大牛醒来过后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体爽利了些许,只是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此,忆起昏厥前发生的事情,他心里又惊又怕,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上发现没有那种事情之后会有的痕迹方放下一些心来,却仍然很焦虑。如果小天惩罚他甚至再鞭打他,他最多忍耐一下就好,只是那种事他却万万不愿意再发生的,原以为过了五年时间,小天对他的那种心思会淡下来,方被带回来的时候他心里还算轻松,可昨天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却再也不敢心存侥幸了那么,他该怎么办才好
“在想什么”
大牛想得太过入神,听到正在思索的人的声音,心中猛地一跳,飞快地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满是探究的眼睛,有些心虚地转开视线,道:“没、没什么。”
吉盛天自是不信的,却没有拆穿他,淡然一笑,道:“那便洗漱一下,起床了吧。”
心里有鬼的大牛不敢反对,乖乖地爬起身来,先略作洗漱,然后便是着衣。衣物是早就准备好的,放在桌头的凳子上,上好丝绸所制的白色外衫,只在衣领和袖摆处有些不显然的花纹,简单又不失华贵。大牛将其轻轻抖开,慢慢地往身上套,只是他本来身体就有些虚,又被青年炽热的眼神看得很是紧张,抖抖索索的竟半晌也系不上腰带,他心中一急,手下便更乱了,最后竟然一个不小心将腰带掉到了地上。
“呵”吉盛天轻笑着站起身,几个大步跨过去将其捡起来,道,“我来吧。”语毕不等他反驳便伸出手臂,绕过他的腰身灵活地系起来。
“你”大牛张了张嘴,终究什么话都没说,沉默地看着他的手指翻转。
打了个活结,吉盛天很有成就感地在他腰上拍了拍,道:“好了。”
“呃,谢谢。”大牛猛地抬头,正好撞进他满是温柔的眼睛,不由愣住,这种眼神,就算是他们关系最好那段时间也是极少见到的,小天之前不是还很恨他吗为什么突然之间变成这样
总是蠢蠢的男人不会掩饰,心里想着什么面上便带出来,吉盛天却没有为他解惑的意思,牵起他的手边往外走边道:“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再不快点就要凉了。”
大牛现在对于两人之间的身体接触很是敏感,忙把手往外抽,可是抽了两下也没抽出来,又怕将他惹急了,只好任他牵着,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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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跟在他身后,好在儿子将步子放得很缓,他还跟得上。
吉盛天却不老实,指尖在他掌中划来划去,突然道:“手粗了。”
“啊”大牛正默默抵抗他的手指带来的痒意,听到他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语顿时蒙了。
吉盛天停住脚步,将他的手捧起来,摩挲着他掌心的厚茧,道:“你看你离开我一段时间,把手弄得这么粗糙。”
“对不起。”大牛听到怪责自己的话,条件反射地道歉,随即才想明白自己手粗糙点并没有什么错啊而且手粗也不关小天什么事吧他为什么要道歉于是纠结了。
吉盛天见到他这副可爱的样子心里好笑得很,他现在想清楚了自己对傻男人的心思,就有些不明白以前怎么鬼迷心窍地舍得伤害他,又想:如果自己像现在一样温柔地哄他,那么他会不会忍心离开自己这么久这个想法才从脑中冒出来,他又不禁自嘲:事情已经发生,再说如果又有什么用唯今之计只要以后都好好对他就是,至于他的病想到这里吉盛天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打定主意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他治好,就算老天也不能跟他夺人
“小天,痛”大牛感觉握住自己的手骤然收紧,开始还勉强忍耐,到后来越来越痛,忍不住叫唤出声。
吉盛天一惊回神,忙松了些力道,见他痛得脸色都白了,忙道:“对不起,有没有怎么样”说着抬起他的手放到嘴边,轻轻替他吹着。
“呃”大牛的脸蓦然变得通红,一边往回缩一边结结巴巴地道,“没、没什么。”
“别动”吉盛天见他手背上已经泛起几条青痕,一边掏出怀里的伤药为他涂抹,一边微带责备地道,“看这伤得,痛了怎么不说”
“我、我”大牛没敢说出自己是因为不敢,隐约地觉得小天不会喜欢这个答案。
“好了。”吉盛天往他涂了厚厚一层药的手上又吹了几下,不忍见他这副样子,只道,“以后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免得我又不知轻重伤了你。”
这样的儿子真的好好大牛微微仰头看着儿子英俊的脸,眼眶泛起一层红色。
被他这样看着虽然感觉不错,但还是有些尴尬。吉盛天觉得脸上有些热,忙别过头,轻咳一声,道:“走吧,不然饭菜都凉了。”
“喔”大牛被儿子换了只手牵着再次往前走,心情比之前好了不知多少,心想:要是一直都这样该多好要是这条路走不完该多好
这是吉盛天在得知大牛消息之后在小镇上临时购买的别院,之前的拥有者是一书香门第,因儿子做了官举家搬迁方才出售,园子虽然不是很新,难得的是环境清幽。两人手牵着手在花木间漫步,吉盛天自觉像是情人幽会似的,因而心情很好。
早餐别出心裁地摆在院中的亭子里,不过是些简单的清粥小菜和白面馒头,却让大牛食指大动,眼巴巴地看着。
吉盛天心里暗笑,他知道傻男人肚子饿了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以前看过不知多少次了也没怎么留意,现在心思变了却觉得十分可爱。拉着他坐在凳子上,又紧挨着他坐了,挥退侍候的下人,亲自为他盛了碗粥,连筷子一起递到他面前,道:“快吃吧。”
大牛却又推了回来,道:“你先吃。”这也是他形成的习惯,每次吃饭都会让儿子先。
吉盛天突然记起困在青岩山那段缺食的岁月,傻男人总是把食物先放到他碗里,而那时的他从来没有感恩过,只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甚至一直对他恶语相向,在侵犯了他之后还任他趴在冰冷的玉床上自生自灭,此时免不了后怕如果他当时就死了怎么办
大牛自然不知道他正被自我假设折磨着,见他呆呆地看着那碗粥发呆,以为自己又在什么地方惹他生气了,忙又把碗拉回去,畏畏缩缩地道:“对不起”
吉盛天猛地回神,一脸复杂地看着他,脑中疯狂翻动与他之间的回忆,却发现自己没几时对他好过,就连和言悦色的时候都极少,他自问如果有人如此对他他会怎么样然后怎么想都不会跟那么一个人好好相处的,于是他心里就升起巨大的惶恐傻男人,真的会如他所愿地爱上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