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噢真是大场面”

    陈一诺在我身后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我没有理会,只是愣愣地站在沙丘顶看着下方那足以撼动天地的景象。只见成千上万的藏羚羊犹如大规模迁移般结队行动,以奇快的速度向前移动行进着。远距离望去,整个羊群就宛如一群排列整齐的蚂蚁,用常人无法想象的秩序以及急迫不停地前行。所过之处,地面无不受到摧枯拉朽的力量而被生生夷平。一株挡在路中央的小树苗,仅仅是几秒的时间就湮没在了快速移动的羊群中。

    “我该说是大自然的力量伟大吗实在是太惊人了”我瞪着眼睛喃喃自语。如此可怕的力量,即使是我和陈一诺,也不可能在之下幸免于难。而转头看看正在羊群后不住鸣枪的一群偷猎者,若不是他们把握了先机,将几群羊都赶做一处,并让它们按照他们的路线行进,恐怕也早已丧身于羊蹄的践踏之下。可笑那群人还如此嚣张地四处示威,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偷猎者。

    陈一诺扶住了额头,沉思了一会儿:“苏樵,到现在我们好像都没看到那头怪物,你说它到哪里去了”我摇了摇头,继续加紧脚步追上那群偷猎者。“我也不知道,有可能是这次狩猎活动的杀手锏,防止有人突然出现破坏利益吧。总之按照这个地区的经纬度,离我那些兄弟姐妹们的扎营地已经很近了。

    “啊你怎么知道经纬度的”

    “切,有gprs定位系统呗。上次我父亲就拿那个算计我,第二次我还会不学乖吗”

    我继续气喘吁吁地向前跑着,没看到陈一诺在我身后骤然凝思的神情。当然,即使看到了,我也不会把它放在心上在我的心里,这就是我和陈一诺最后一次见面了。因为如果不出我所料的话,从今往后,我和他的人生大概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还是不要有过多接触比较好。虽然,这只大狗和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真的挺有趣的。

    眼看着那群偷猎者气定神闲地继续鸣枪打羊,眼看着只知道乱跑的羊群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持有优良装备的人类和羊群组合到一起,似乎注定了前者展开一场压倒性的大屠杀。我皱眉看着整片沙漠血流成河,而那濒临灭绝的动物被蹂躏得近乎体无完肤,心里一边暗骂那群偷猎者贪得无厌的同时,也担心那只怪羊不会再出现。要知道,这次西藏的谜题有一半的答案都在它的头上啊,如果无法见到的话,难道我和陈一诺要跑到偷猎者老窝里去搜查可问题是那家伙的攻击力太强了,我自问没有那位首领那样的好手段。

    快到吴伯他们的宿营地,我正胡思乱想着,便听到身旁陈一诺大叫一声:“喂,苏樵,它出现了”一抬头,就看到一道极美的黑色流光从眼前划过,落到了身前几米处。那怪羊抖了抖毛,金黄色的大眼睛凌厉地斜了我和陈一诺方向一眼,似是在警告我们两个不要靠近。怪样甩了甩腿,几下便跃到了帐篷后,停了下来。

    我和陈一诺齐齐被那羊吓得打了个寒噤。暗想这羊生得虽怪,但真是通人性,简直快成精了,令人有点毛骨悚然。

    我们谁都没把已经被甩在身后的那群偷猎者放在心里,径直继续跟了上去。吴伯一行人的帐篷早就因为路过的羊群被踏得塌陷了,放在里面的压缩饼干和水散落了一地。那羊儿好奇地凑下头嗅了嗅这从来没有见过的食物,发现貌似没有毒后,立刻嘎嘣嘎嘣地开始啃了起来。让我们惊讶的是,这羊儿似乎对饼干的口味极其满意,微眯着眼,看起来吃得极香。我和陈一诺有些无语地看着此羊毫不客气地开始侵吞帐篷内宝贵的粮食,一边在心里大叫:丫的你吃素先前干嘛啃我的脚手啊却也只是一时怨言而已。

    见怪物居然吃破饼干吃得如此香,八哥一行人也是目瞪口呆。旋即开始恼羞成怒了。按照老牛和老李的说法,他们几个人辛辛苦苦地赶羊来让怪物捕猎

    诱惑狂徒

    ,自己还顺带补上两枪,结果这怪物反而最清闲,还吃起了饼干哪里有这样的事儿,催促八哥赶快赶着怪物去捕食,怎么样也得把预备打劫的那几个人中啃掉几个为妙。

    “就是就是,我们弟兄几个辛辛苦苦,总不能白干了啊八哥,赶快啊,赶快让那羊去捕食哇快”

    “去去去你们懂什么秘密武器,当然是最后才用的啰”八哥是有苦不能言。他平日里驯着那怪物看起来容易,实际上是最麻烦最危险的差事。因这怪物出生时第一口饭就是血腥,所以对于血腥有特别的偏好,老有徒嘴撕生肉的坏习惯。八哥为了这怪物的伙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力,还得时刻提防它把死羊的底绒撕下一块了。而且,这怪物平时看起来温驯,一旦碰到血腥,那残忍可是六亲不认,八哥真怕他这次打扰了这祖宗进食,下次它就拿他做晚餐了了。

    正在八哥寻思着怎么解决这怪物的问题时,却正好有人送上门去给它当晚餐了。

    “啊啊啊啊啊怪物啊去死”一个躲在土壕里的土导游再也忍不住了,在大家都没注意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向吃得正香的怪羊崩去。扎西德勒大叔一把将他按倒在地时已经来不及了,那颗子弹打着了那怪羊的角,让它的脑壳弹得生生的钝痛。只见某羊眯起眼,刨着蹄子,嘴里呼噜呼噜地直叫,露出一口比藏獒还锋利的牙齿。

    “混蛋卡耶萨,平时看你挺稳重的,怎么这么糊涂那羊是你能打的吗啊这下我们被你害死了”扎西德勒拎住卡耶萨导游的脑袋直往地上撞,撞得这位吓得快尿裤子的导游死命哭喊:“我也不想的啊扎叔扎大哥你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啊我和那偷猎者混过一段时间我知道的啊那是个怪物,是个怪物,只吃人肉的,速度还奇快我亲眼看到那个八哥用它杀了多少人啊扎叔你放了我吧,你放了我吧,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们大家一起把它打死不是很好吗啊”他哭得眼泪鼻涕一把。看着那怪羊快要过来了,扎西德勒放松了对他的禁锢,只是蓦然沉下脸问了一句:“你和那偷猎者混过那前两天,死的那两个兄弟,是不是也和那偷猎者混过”

    “是啊是啊是啊扎叔我和你说我们不是存心瞒着你的,实在是打羊利润太大,我们家穷才”

    卡耶萨还在叫着。

    可他快叫不了了。

    最后一秒,他看到扎西德勒嘴角划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做着口型:“很好,你们这群偷猎者,都去死吧”

    然后,就看到了那怪羊扑过来的,血盆大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营帐后方传来凄厉的惨叫,我和陈一诺大惊,连忙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然后就看到了那个被啃去半张脸的导游身体直直倒下去的画面。扎西德勒大叔那肥硕的身体用惊人的速度向着偷猎者的方向移动,他身后那头怪羊紧追不舍。日光下,这头畸形的藏羚羊皮毛油光水滑,呈淡黑色。金色的大眼里充满血腥。咧着尖牙追逐着扎西德勒大叔,似乎在下一秒,一顿新的午餐便能到手了

    “啊扎大叔快逃啊”

    “苏樵你回来了1”

    “那边那个是上次那个强盗头子”

    “救命啊”

    “小樵少爷”

    所有的动作都像在放慢镜头,众人恐惧与欣喜交加的脸,扎西德勒大叔锲而不舍的狂奔,离大叔越来越近的怪物,还有身边陈一诺越发沉重的喘息声

    时间不够了,

    时间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