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的时候,我偷偷从床上爬起。把苏寒衣放在我腰间的手轻轻掰开后,我为一群小孩都盖好了被子,蹑手蹑脚地从门口窜了出去。

    “没有摄像头巡逻的人也没有吗”

    在走廊内来回走了几遭,却始终没有看到巡逻的守夜者。也许,我们这群小孩真的没有一丝反抗能力,导致他们对我们放心得如此彻底。不过,这样却正好方便我成事。

    足尖轻点,我如一只鹤般倏然从摄像机的死角下滑过。行了一段路后,又时不时蹲下身趴在地板上倾听发动机的声音。不过多时,便成功地绕过了佣兵团成员的房间来到了地下的机房。看着那门口戒备森严的密码锁,我微微一笑,手指在按键上轻轻滑过,指尖下细微的差别被敏感地察觉出来,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只听“砰”的一声,机房大门被轻易打开,我悠闲地踱了进去。

    环顾四方,到处都是曲曲折折的管子。发动机马达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很好地为我指明了前进的方向。我眯起眼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走到房间的角落里,从鞋底拿出几块金属片组装起来。不得不说,过去当乞丐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我拥有比别人更多的知识,连收音机怎么装都知道。

    扯断了几根和船行驶没有什么重要关联的电线,接驳上刚装好的收音机,稍微调试了一下,一阵阵电波的嘶啦声便隔着耳机传来。我皱了皱眉,又调试了一会儿,终于转到了我想要的频道上,正是当日的新闻播报。

    “todaysweather”

    既然还是英文播报的话,说明我们并没有到达非洲地区了脑海中闪过今天见到的那个恶心的男人,一时间觉得几分冷然。又想到那几个小屁孩看我的那种感激亲近的神情,我讽刺得抿了抿嘴。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好人,只不过在生活中不喜欢主动害人而已。当如今,这种危险的处境下,我不认为自己还会有闲工夫去管别人。

    我对任何人都温柔以待,是因为我知道这样做对我自己有好处。如果活了两世都不懂得怎么演戏的话,那么也就没必要再来这人世走一遭。背斜倚着钢筋的铁管,我阖上了眼睛静听广播,一边推算着轮船至今行驶的经纬度。

    喧闹的房间,轰隆作响的马达声。可是坐在房间角落里的小小身影却显得格外孤独,仿若亘古不变地寂寞着

    我是在第二天凌晨的时候回到船舱里的。那个时候,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几个熟睡的小屁孩依然乖乖地躺在那里,恍然不知我的悄然离去。我掀开被子,再次钻了进去,却哭笑不得地发现睡在我右手边的苏寒衣一把搂住了我的腰,死死地钳住。若不是我有百分百的信心相信他已经睡着了,一定会被他的浅眠吓得魂飞魄散。

    到了固定的时间,一群孩子也陆陆续续地清醒了。eric送来例行的粗糙早饭,轻轻地放在我们面前。我抓起几个包子递给身旁迷迷糊糊的苏寒衣、苏络音和苏莹。eric低头看了我一眼,波澜不兴的眼眸里闪过了一道我看不懂的光。

    “吃完早饭,和我一起去找首领,他要见你。”

    我猛地抬起头看他,白净的小脸上神情惊慌。这时,感到苏寒衣在衣袖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冷漠的声音在我耳边轻拂而过:“不要怕,我会保护你。”耳廓边是暖暖的气息,让我一激灵挺直了身子,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头皮有点发麻。我可以理解苏寒衣这样面冷心热的孩子那种独占欲,却对同性之间的暧昧接触有些不良反应。也许是因为我上辈子所处的那个年代太过纯洁了,导致我第一次见到所谓的“同人”下巴几乎掉到了地上。幸好我对此并没有什么厌恶感,只是在亲身经历类似的情况时,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算了只是个小屁孩而已心底暗暗安慰着自己,我亦步亦趋地跟在eric身后离开了船舱。白天看下来,轮船的整体设计,和我昨晚探查的没有什么不同。原来在我们所处的三楼上还有一层隐蔽的楼,楼梯被锁在三楼唯一一间没有开

    韦处厚诗歌集笔趣阁

    放的房间里。eric拿出专属的钥匙为我开了门,带着我走上四层首领的房间门前。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子,我就送你到这里了,你自己小心。”说完,冷漠的眼眸看了看我,竟透露出些许的温情。我一愣,勉强向他笑了笑,才敲门走了进去。

    “来了吗”磁性富有男性气息的声音响起,我抬起头,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窗前的男人。算得上半生的阅历,我自认也见过了各种各样的人,却从来没有一个能如同眼前这个让我那样惊讶。他的眉毛太翘,令本应柔和的线条显得过于凌厉。眼神太冷,令本来美丽的金棕色带上了血腥的味道。嘴唇太厚,增添了几分粗旷的意味。这样的五官拼凑起来绝对称不上俊美,却偏偏有一种奇异的魅力。流线型的身体线条,蜜色的肌肤上闪烁着健康的光泽。唇角微挑,露出雪白的牙齿,笑起来熠熠生辉得刺眼。这实在是一个非常有型的男人。

    “怎么,看呆了吗”他一挑眉,拉过我坐在他的膝盖上:“这可不像你呢,苏樵,我记得当时躲在更衣室里的你,张牙舞爪地像只小老虎,只不过三天,你就瘪了”

    我有些恐惧地看着他:“你是谁”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我,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我的右手摇了摇:“我叫clolun,你可以称呼我的中文名,陈一诺。你好啊,小朋友。”

    “你好”我颤抖着摇了摇他的手,低头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啊”他的尾音拖长了一个恶作剧似的颤音,不怀好意地向我笑着:“我只是想请你帮忙,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从陈一诺的口中,我才知道了他找我来的目的。据我所知,这次绑架劫持,最为贵重的“货物”,自然就是苏朗轩的正妻之子,苏佑安了。而佣兵团的成员们也深知这一点,对苏佑安的照料做到了无微不至的程度,可惜,这些东西都被某位小少爷毫不留情地否决了。一连两天两夜没有进食,想要强灌也只能在他闭得紧紧的牙缝间束手无策。于是陈一诺考虑下来,认为只有找苏佑安认识的人劝告才会有效果,便想到了我。

    “苏朗轩最特别的孩子,在绑架案发生时只有你和苏佑安在一起,所以,当然是你最为他所信任。”他眯着眼看我,当看到我又一次吓得瑟缩起来时,眼角眉梢间带了一丝鄙夷:“你放心吧,苏家的少爷,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毕竟,你也值几千万美金,不是吗”说完,拍了拍手,示意门口出现的eric将我带走。我踉踉跄跄地退回门边,被eric生生地拽了出去。

    “这就是你要给他送过去的饭,拿好。”eric只吩咐了我这么一句,又再次把我推入了另一个房间内。

    “我我”还来不及说什么,我就已经跌入了房门内。自嘲地笑了笑,我把饭盒聚拢在身边。的确,不管怎么说,没有力量,没有胆识的人总是要被人看不起的。原本,那个陈一诺大概是想在治疗苏佑安的前提下顺便看一下我这个人,却没想到会如此胆小怯懦,所以失望至极,连带在对待我时也粗暴了许多。不过,这样的粗暴,却正好方便我逃走。有谁会在事后想到,一个那么胆小的家伙,只有在维护同伴时有点用的家伙,会有勇气自己一个人逃走呢很好的掩盖方式啊。

    撑着腿慢慢站起,我看向房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金发男孩,轻唤道:“安安”

    此时克里奥特庄园

    “老爷,少爷小姐们已经被掳走三天了”

    老迈的管家吴伯低下头,对着面前无动于衷的男子道。

    “那又如何”

    修长优雅的手指,缓缓抚过红木刻的桌面,男子回头一笑,瞬间魅惑人心,如堕落的撒旦,一字一句:“你以为,连那群不入流的佣兵团成员都无法解决的孩子,配做我苏朗轩的儿女吗”

    桌前宽屏的通信器上,三十几个蓝点在屏幕上不住闪烁着原来一切都早已被他掌控,原来一切都只是他的另一场考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