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凉,掐指算算来到宫中也有两个多月了,我和卉卉竟也怡然自得有模有样地做起清代的宫中女子了。

    可能对他们来说,我和卉卉老能搞些新鲜玩意儿出来,永和宫里的小太监小宫女们每天都处于惊叹中,德妃娘娘则总是被我们逗得花枝乱颤的,直说:“哎哟,这两个小鬼灵精的。”几位阿哥得了空儿就愿意往这边跑,请安的频率明显增加了。这两个月中,永和宫里欢声笑语,用我们现代的时髦话说,那叫一个“和谐”。

    这天傍晚,我和卉卉暖了壶菊花茶正往屋里走,听见十三阿哥来请安了。

    “额娘,怎不见蒖若和香卉呢”

    “那俩小丫头啊,刚去暖茶了。”

    “额娘可得看好她们,暖茶的工夫说不准就给你捅了漏子来。”就听十三阿哥哈哈笑起来,似乎我们捅了漏子他很高兴似的。

    “呵呵,也亏有了她们。”德妃娘娘语带慈祥,“久居这深宫闺院之中,我不曾想过自己还能这样开怀地说笑。你看,这两个月我是不是笑得皱纹都出来了”

    “哪里,额娘气色甚好,我看倒像年轻了几岁呢。”

    我和卉卉正准备挑帘进屋,却听德妃娘娘说道:“对了,今儿叫你来,是有事跟你商量。”

    “明儿个是你生日,你想要些什么,我吩咐下人明天提前准备一下。”

    “哟,我自个儿都忘了,多谢额娘还惦记着。小生日,就不必了,省的让额娘操心。”

    “这哪里话,你从十四岁那年就跟着我,当我亲额娘似的,我也视你为己出。为儿子做生日,我心里高兴呢。”

    “是了,那就听额娘安排吧。”说罢,一阵幸福的笑声。

    屋外的我收住脚步,把茶壶交给一个小丫鬟,让她送进去,我则拉着卉卉一溜烟地跑出永和宫。

    “干嘛干嘛啊,这大晚上的,你这是要上哪去啊”卉卉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气。

    “刚才你听见了吧,明天是十三阿哥的生日呢”

    “啊,是啊,因为他生日,所以你要赛跑用不用还来个圣火传递啥的啊”

    “去,才不是。我是想,十三阿哥那么小就没了娘,怪可怜的。正好明天他生日,我们好好给他过过”

    卉卉点头:“那你有什么想法呢”

    “我们给他做个生日蛋糕如何”

    “我晕这年头哪来的生日蛋糕”

    “所以我们要自己做啊。”

    “这天都黑了,你让我上哪做去啊”卉卉指着周围的一片夜色,翻了个白眼。

    “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却用它来翻白眼。”

    “汗那你说,咱们上哪寻找光明去”

    “御膳房”

    也去过几次御膳房,之前给德妃娘娘传膳时,有几次因为有特别的交代,就让我和卉卉过去了。但是黑天里还真不怎么好找,又要躲着巡夜的侍卫,我和卉卉蹑手蹑脚地来到御膳房时已经接近午夜了。

    赶上当值的是御厨赵师傅,我们之前来的几次都碰上他了,跟他算比较熟。我心里暗自庆幸。

    “赵师傅”甜到不知道几个号了。

    “哟,两位姑娘,这么晚,德妃娘娘有什么吩咐么”

    “有件事求您帮忙”我们说明来意,将目的表述得无比崇高。

    “但是这御膳房”赵师傅面露难色。

    “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嘛,我们知道。”我立刻走上前去,“但是我们不是闲杂人等,我们是特意来为明天十三阿哥的生日准备的嘛。”

    “是啊,赵师傅,您自己做太累了,你只要在旁边指导我们就好了。”卉卉也走过来。

    赵师傅还是犹豫着,我朝卉卉眨了下眼睛,说:“要不,我们给您唱首歌呀”

    “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有过多少朋友仿佛就在身边,也曾心意沉沉相逢是苦是甜,如今举杯祝愿好人都一生平安好人都一生平安”我们特意重重地重复了最后一句。

    “这”赵师傅憨憨地一下,大概被我们唱的不好意思了。“呵呵,看在两位姑娘对主子的心思,好吧。”转身带我们进入灶间。我和卉卉相互比了个“耶”的手势,尾随而入。

    别看在现代鲜奶蛋糕随处可见,吃到大家都不觉得好吃了,可要知道这是三百年前,即使有那也是在西方,大清满洲可没有这样的点心。

    我和卉卉边回想着蛋糕的味道,边跟赵师傅讨论该准备哪些食材。

    我记得做蛋糕首先要打鸡蛋,把蛋黄和蛋清分开来打发,要打到蛋液成泡状,使打蛋器能够立在其中才算成功。光这第一步就把我和卉卉累到胳膊快脱臼,因为打发蛋液是速度和力量的考验,又没有电动打蛋器,我们只好拿硬铁丝揻成打蛋器的形状,手动来打。

    “我突然好想念我家的小白兔七级电动打蛋器啊”我揉着比柠檬还酸的胳膊,小声地跟卉卉嘟囔着。

    卉卉深有同感地说:“我还想念我家的搅拌机、榨汁机、微波炉、电烤箱呢”

    经她一提,我更加感慨:“啊,我想念我家的一切家用电器”

    想到了赵本山那个经典台词

    冬会初雪吧

    ,我俩相视而笑:“包括手电筒”

    接下来就是要做蛋糕坯子,但是应该配多少面粉、多少蛋液、多少牛奶、多少糖,我们原来只知道吃,谁知道该怎么做啊。赵师傅根据我们描述的口感,按照经验配比了一回。三番五次的尝试之后,终于烤出了松软细腻的蛋糕坯子。

    外面天都快亮了。

    赵师傅看着我们累得完全不顾形象四脚八叉地瘫坐在地上的样子,忍着笑,问:“这就是两位姑娘想做的东西了”

    我才发现,原来忙活了大半宿,也才只做了个蛋糕坯子。“哎呀,这哪行,上面还得涂奶油裱造型呢”谁见过秃了光脊的生日蛋糕啊

    满人的点心里也有奶油的成分,但是不是我们要的鲜奶蛋糕的奶油,看来还得自己做。

    还好他们原来在草原上吃各种奶制品,所以对奶的控制还是游刃有余的。经我们的描述,赵师傅推测我们要的奶油应该是把鲜奶放在木桶里发酵,待其变酸后用木棍上下反复搅动,直至奶和油分离,漂浮在上面的白色油脂,撇出来就是奶油。

    我连忙赞叹地点头:“嗯,有道理,好像就是这样的,不亏是御厨”

    卉卉也说:“要不怎么能安排给皇上做御膳呢,水平自然是天下第一了。”

    “是、是,人家赵师傅端过的锅比咱们走过的路都多。”

    “你这是啥比喻”卉卉做了个汗的表情。

    赵师傅又被我们夸的不好意思,但显然很乐意地帮我们完成了下面的发酵工作。

    当我们看到白花花的奶油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巳时了,而午时那边的生日贺宴就要开始了。也就是说,我们在一个时辰内就得赶回去了。

    手忙脚乱,晕头转向,紧张刺激中夹杂着兴奋和期待。

    我迅速地把奶油涂在蛋糕坯子的表层,拿块布围成圆锥型暂且充当裱花袋,里面灌满奶油,然后从锥口挤出奶油花来嵌在蛋糕上。技术十分不娴熟,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图案,于是切了几片水果放在上面做掩饰。最后,卉卉找来十八根小蜡烛插在蛋糕的外圈。

    “呼终于完成了。”我伸手摸着脸上的汗。

    “也不知道奶油是涂在蛋糕上了,还是都涂你脸上了”卉卉边打趣边过来帮我擦掉脸上的奶油花。

    我嘿嘿一笑,挠了挠头,结果奶油花又粘到头发上去了。

    “你”

    顾不得了,眼看就到正午了,我跟卉卉对着赵师傅唱了句“好人一生平安”,就急匆匆地捧着蛋糕奔回永和宫。

    我们上气不接下气地一脚踏进屋里,只见满桌丰盛的酒菜,看样子大家刚落座。

    “怎么才来,这半天都不见你们人影儿。”十四阿哥先看见我们。

    “是啊,今儿你们十三爷做生日,原想让你们头午帮忙准备准备呢。”德妃娘娘说着说着,微微皱眉:“哟,这是打哪儿回来,脸上身上怎么都白一块黄一块的。”

    我低头瞧瞧,嗬,可不是么。还用问么,白的是奶油,黄的是蛋液呗。

    听到德妃娘娘这么说,四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的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先是疑惑的表情,而后嘴角慢慢上扬,最后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十三阿哥起身走到我们面前,打量了一番,说:“难不成是为了给我做生日特意准备的戏这是唱的哪出啊哈哈。”

    我心想,有那么好笑吗,还不是为了给你做生日蛋糕来的

    卉卉小心翼翼地将蛋糕放到桌子的正中央,说道:“十三爷,戏倒是没准备,但是我们给您准备了一个特别的礼物,是若若的主意。”

    大家的目光又齐刷刷地从我们身上转移到蛋糕上。

    “这个是你们做的”十三阿哥侧头问。

    “是。这个是生日蛋糕,代表祝福。若若说了,想给十三爷好好过个生日,昨天半夜到现在一直在研究这个呢。”卉卉跟大家解释道。

    德妃娘娘端详了一会,道:“这东西看起来白细若雪,但又不像雪那般冷,反而温厚暖人,实在招人喜爱。”大家也啧啧称赞。

    “今日沾了十三哥的光,我也尝尝这新鲜可人儿的玩意。”十四阿哥已经拿了碗筷,等着吃了。

    “且慢。”我取了火,将十八根小蜡烛点燃,“现在请十三爷许个愿,然后大家吹了蜡烛,就可以切蛋糕了。”

    “哦还有这套路子呢”十三爷新奇地看着我。

    “嗯,是,这样愿望才能实现啊。”我冲他眯眼笑笑。

    “那我要许什么愿呢”

    我扑哧笑了出来:“今天是您生日,许什么愿当然得您自己说。”

    “我许的愿都能实现”

    “当然。”

    “我想要的也都能得到”

    “当然。”

    “你怎么不问我想要什么”

    “您想要什么”

    十三阿哥俯下身,在我耳边很轻很轻地吐出了一个字:“你。”而后迅速回身,招呼着大伙儿一起吹了蜡烛,留下我在原地发愣。

    宴席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蛋糕一扫而空。十三阿哥格外开怀,笑得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