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没有注意孩子。他们始终相信你说的他只是一个仆人的孩子,嘉莉一直都让他待在楼
上,我想罗伊男爵根本不记得他在那里了。”
“我祈祷他爸爸还活着,”妮可低语着。“我们越得不着消息,我就越相信桑顿已经
死了,艾丽。”
“别存这种悲观的想法,”艾丽说道。她用衣服拭着眼角。“听我说,老天不会那么
残忍得要夺走尤里的父母二人,你的哥哥一定还活着,你不能放弃希望。”
妮可点点头。“对,我不能放弃希望。”
艾丽拍拍女主人的手。“罗伊男爵以为你结过婚了,”她说道。“那个傻瓜詹姆也以
为你跟洛夫的婚礼已经举行过,我们都在心里暗笑。那个自以为无所不知的叛徒其实也
不是什么都知道,不是吗?我希望当罗伊男爵发现真相的时候,会把詹姆四脚朝天地丢
出去。”
在马厩工作的班尼和欧卡来了,要送艾丽回去。等这三个忠仆离开以后,妮可就连
忙回到病人房间,去陪在杰堤的身边。
她弟弟的心情就跟天气一样恶劣,后来见他好不容易睡着了,妮可就俯身为他把被
子盖好。他的右手打到了她的侧脸,这是意外,因为他已经睡着了,然而这一击的力道
还是强得使妮可跌坐在地板上。
杰堤这一下正打在她的右边眼睛下。从那里一阵一阵的剧痛看来,她知道等到晚上
就会有一个黑眼圈了。
她离开了杰堤,又开始踱着步子,并不时停在窗口前,往外面看出去。到了下午过
了一半的时候,她相信罗伊不管有什么计划一定已经打消了。
她正想把遮窗口的兽皮拉上时,一阵雷声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群人骑马奔驰的
声音,听起来至少有五十个人。他们在通往修道院的路口停了下来,本来在四周守卫的
士兵也加入他们的队伍中,整个队伍的数目就变成了七十几个人。
有一个人离开了队伍,策马沿着陡峭的小路走上山来。从那匹马和骑上的体形判断,
她知道来者就是罗伊。
他还是来接她了。
妮可的身子退开窗口边,但目光仍然望着他的方向。阳光照在他的盔冑上,现在是
严冬,然而他却光着双臂。妮可打了一个寒颤。在她看来,罗伊似乎突然变得刀抢不入
了。
她好不容易摇摇头。他只是一个人而已,她提醒着自己。一个随时可能冻死的人,
这是她的希望。妮可看见他佩着剑,却没有看见盾牌。他仍然是全副武装准备应战的样
子,或者他是准备要穿行过充满敌意的地区到伦敦去。
罗伊走到半路的时候停了下来,坐在马上停了许久,抬头望着修院。
他在等什么?他难道真以为她会自己出去?她摇着头微笑起来。只要她高兴,可以
让那个诺曼人在外面坐上一整天。她才不会那么容易被吓着呢。
罗伊派了一名信差到修院的铁门前通报,然后他就等着,直到他相信时间已经足够
把话传给妮可,让她知道他已经到了。
院长发现妮可站在窗前。“罗伊男爵请你从窗口望出去,妮可。他说他有一个讯息
要告诉你。”
妮可走到窗口好让罗伊看见她。她双臂交抱胸前,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一副清明而有
自信的样子。她不确定他看得见她脸上的表情,不过她仍然愿意一试。她很担心。不错,
可是那个诺曼人不会知道的。此外,她再度告诉自己,他是在唬人而已。
罗伊看见她在窗口出现以后,就缓缓揭开胸前的毯子,露出他怀中抱着的孩子。
尤裹在睡觉,但冷空气接触到他的时候,他还是皱起了眉头。“马上就会让你暖和
一点的。”罗伊对他保证着。
他把孩子高高举起来,等着接下来的反应。
他并没有等很久。妮可突然由窗口消失,她那愤怒的尖叫声仍然在房间内回荡着。
尤里正要鼓足气哭喊出来的时候,罗伊已经温柔地用毯子把他里好了。暖意使孩子
安静下来,开始热切地吮着自己的小拳头。
尤里发出的满意声音使罗伊笑了起来。他揭开毯子一角看看孩子的脸,得到尤里回
报的一笑,露出上下各两颗小小的白牙齿。他的脸蛋上尽是口水,罗伊笨拙地为他擦干
净,然
后又把毯子盖好。
但是尤里另有主意。他拱起背部,尖声叫了出来,并且开始不安地踢动着。
罗伊从来没有对付小孩子的经验。他的三个妹妹都有孩子,但是他从来没有跟他们
相处过。更过份的是,他甚至连自己有多少个外甥都不知道。他不知道尤里为什么要闹,
他已经又暖和又安全,这应该已足够。无论如何,罗伊曾经耐心地等着让嘉莉把孩子喂
饱了才带他出来的。
他拉开毯子,看着孩子的小脸。“睡觉吧!”他轻声命令着。尤里又抬脸对罗伊露出
笑脸,头发每一根都是直立的,这副可爱的模样令罗伊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他认为自己哄孩子已经哄得够久了,于是又把毯子盖住孩子的脸。“现在你可以睡
觉了。”
尤里又哭了起来。这时罗伊看见了妮可。她已经过铁门朝这里跑过来,长发在身后
随风飞扬。她匆匆跑来接尤里,连披个斗篷的时间都等不及,也无暇顾及外面的寒风了。
他的计划生效了。罗伊松了一口气,不过若是能把这个哭闹的小孩子打发掉会更好。
妮可飞快地跑下山,喘着气冲到罗伊的前面。“把孩子给我!”她吸声说道。
她气愤得忍不住拍打着他的腿。
“尤里是你的儿子吗,妮可?”她只迟疑了不到一秒钟就点点头。“他是我的儿子。”
他知道她在说谎,但她眼中的俱意使他保持沉默。他现在不想刺激她。她扯谎是因
为她害怕。她不可能了解他的,他知道她只是想保护这个孩子。罗伊是她的敌人,他可
以想见她一定听了许多关于诺曼人的谣传。
“尤里很安全,妮可,他不会受到伤害的。”
他作了这个保证以后,就对她伸出手。
她把他的手挡开。“把他给我,马上给我。”
他倒是十分想把孩子交给她,因为尤里又在哭闹了。但是他不愿意让妮可占上风,
她没有资格发号施令,她越早明白这一点越好。如果她一直反抗,他们一路上会很辛苦
的。
尤里闹得十分厉害。罗伊把注意力移到孩子身上,开始哄着他。他轻轻把孩子翻了
一个身,贴在他的胸前。然后他又把毯子掀开一点,因为这孩子似乎非要看见外面不可。
他再为孩子擦擦脸,才把目光移回妮可身上。
她的怒气消失了。罗伊对尤里竟然出乎意料之外地温柔。这个战士双手这么粗大,
对孩子却并不粗鲁。尤里也喜欢他,一直抬着头看着他笑。
尤里只是一个孩子,并不能分辨是非善恶,她告诉自己这个事实。她好不容易把目
光移到罗伊身上。他们互视着。尤里发出了满意的叽咕声。
妮可无法与他对视太久。她开始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他的注视。
“比赛结束了,妮可。我赢了。如果这是一局棋赛,我要说‘将军’了。”他说道。“
认输吧,我对你会很宽宏大量。”
他那开玩笑的口气比他的吹嘘更让她生气。她再度抬头看他,见他正在强忍着笑。
这个男人有点得意忘形了。她又用手拍打他的腿。“如果这是在赛棋,你还没有将
我的军,只是把我到一个角落而已。嗯,这局棋还没有结束呢。”
他摇着头。“你是大势已去,妮可。别再傻傻地顽抗吧,接受这已无法改变的事实。
“
他还有胆对她笑,她最讨厌他这一点。她怎么还会认为他竟然颇英俊呢?这个人利
用一个小孩子来达到目的,简直是一个恶魔。他任尤里处于危险之中好利用机会。
但妮可明白,这孩子并没有任何危险。她还算老实,肯承认这一点。尤里是安全的,
安全地被保护在这个诺曼人的怀抱里。
不错,尤里并没有危险,可是她有。只要再过几分钟,她就会在风里冻成冰块。
妮可c着手臂,同时拼命跺着脚,她的脚趾头冻得刺痛。
“把我的儿子给我。”她再度说道,但是口气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坚定了。
“他是你的儿子吗?”
她还没有开口回答,尤里却咕哝着说出来了:“妈咪。”由于孩子正在看她,她便抓
住这个机会。
“当然是,”她说道。“你听到他叫我妈咪了。”
他夸大地说:“小姐,在刚才的五分钟里,这个孩子对着我、我的马和他自己的拳
头都喊妈咪。你是在故意考验我的耐性。”他皱着眉头说。“你是想要站在那里冻死,还
是要认输呢?”
她咬着下嘴唇,许久之后才答道:“我认输,不过只是因为你使诡计的缘故。”
这已经让他很满意了。他脱下自己的斗篷给她。“把这穿上。”
“谢谢你。”
她说得很小声,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对了。“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谢谢你。”
“为了什么?”他困惑地问。
她耸耸肩。“为了人家对我的善意。”她解释着。“粗鲁永远是不必要的,男爵。我
们撒克逊人是知礼的民族,不过从你的表情看来,我想你们诺曼人并不明白。这也是你
们应该离开英格兰,回到自己老家的理由之一。我们的文化不同,根本不能融合在一起。
“
老天,她在故意激怒他。他叹一口气。”撒克逊人都跟你一样疯狂吗?“
她紧紧抓住厚斗篷的边缘,盯着他说:“我们并不疯狂,我们很文明。”
他笑了。“文明的撒克逊人要在身体上涂漆?你不必对我摇头。我看过撒克逊士兵
手臂和脸上的异教徒图案。就连你们教会的领导人也认为那是极颓废的象征。”
他的话是有道理,但她不愿意承认。她自己也认为某些撒克逊人那种作法有一点荒
唐,不过现在要谈论这种事情似乎也是很荒唐的。
“你为什么不能不要管我?让我一个人清静一点。”
她的口气令他吃惊。一分钟以前她还在和他争辩礼貌问题,下一分钟她又用一副要
哭出来的样子恳求他了。
“我也很想丢下你不管,可是带你到伦敦是我的职责,你也有责任要……”
“当某个男人的奖赏?那难道不是我被拖到伦敦的真正原因吗?”
她又气得脸红了。这女人的心情改变之速着实让他惊讶,同时也很高兴。他不喜欢
女人哭,比起来一个生气的女人还比较好一点。
“我可没打算一路把你拖到伦敦去,不过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他那开玩笑的口气令她想尖叫。“你在考验我的耐性。”她咕哝道。
“你也一样!”他说道,同时对她伸出手,但她又把他推开。
“如果我要去伦敦,我也要走路去,我不要……”
她根本没有机会把话说完,他已经先下手了。她尚未了解他的意图,他已由鞍上俯
下身来,一把揽住她的腰部,把她抱起来放到他的腿上。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连惊呼
的时间都没有。她的臀部落在他坚实的腿上,背部撞到他胸前,然后腰部被他的手臂紧
紧箍住。
他把尤里换到另一只手臂抱住,尤里高兴地笑了出来,显然非常喜欢这样子被人抱
来抱去的。
妮可憎恨自己必须这么靠近俘掳他的人,他的高大让她无处可躲,由他身上所放s
出来的热度和力量令她感觉到自己脆弱得可怕。
一股新的恐惧感又自妮可心中升起,她的颤抖令她明白自己又输了这一场。然而令
她将恐惧拋到一边的,却又是这个抓住她的人。他把尤里交给她,然后好整以暇,而且
相当小心地(她无法不注意到)为她调整好斗篷。他用厚斗篷把她的肩膀包好,然后又
里住她的腿部,甚至把她拉近胸前贴着,使她更暖和一点。他对待她的表现极其温柔,
就跟他对小尤里一样。
他的气味也很好闻。她轻轻地叹一口气,他绝对不是什么恶魔。老天,这个事实令
她无法呼吸,也逐走了她的恐惧。她发觉尽管自己努力想要讨厌他,却怎么也办不到。
既而她又发觉自己在微笑。老天帮助她吧,她向来不知道应该怎样讨厌一个人的。
她把这个念头反复思索了一、两分钟,结果想出了一个替代的办法。她不能够很他,
因为那是一种罪恶。然而,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可以设法使他的生活变得像地狱一
样痛苦。真奇怪,这个念头竟然令她愉快无比。像这样的机会实在太多了。
这个诺曼蛮人活该受她折磨。是他坚持要带她去伦敦的,所以如果她千方百计给他
找麻烦,也都是他罪有应得。
妮可把注意力移到孩子身上。她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亲吻他的额头。尤里高兴地咯
咯笑。她不经意地拢着头发,想把它抚平,但是那细柔的金发却很快地又直立了起来。
罗伊看着她。“他的头发为什么会那个样子?”他问道。
他这句话如耳语一般,距离她耳边如此之近。她强迫自己把目光盯在孩子身上。“
会怎样?”
“直立起来,”他说道。“他看起来好象见到鬼了一样,头发都竖了起来。”
她忍不住微笑起来。尤里那样子傻呼呼的,但是他很可爱。不过她没有让这个诺曼
人看出她的笑意。“他什么问题也没有。”她说道。
他不置可否。
“你该不会打算把尤里一起带到伦敦去吧,男爵?这路程对他来说未免艰苦了些。”
他不睬她的问题,只是策马前行,直到铁门之前才停下来。他敏捷地下了马。“你
在这里等着,”他命令着,同时将手放在她的腿上。“你明白吗?”
他的手压得她的腿刺痛,她把他的手推开。她才不要听从他的任何命令,但他抓住
她的手指开始捏挤。“我明白,我会待在这里。”她扯着谎,心里暗祷这样说谎并不算罪
恶,因
为这诺曼蛮子是她的敌人,而上帝仍然站在她这一边。上帝会帮助她逃走的,她心
里如此断定。等这个诺曼人一走进修道院,她就要带着尤里往北走。
但然后呢?男爵的手下一定会注意到她的离去。
当罗伊又把尤里自她手中抱走时,她完全放弃了这个逃跑的念头。
“把他还给我。”她命令道。
他摇摇头。
“你要怎么样?”她问道。
“我要你留在那里。”见到她要下马,他命令着。
他的声音只不过比耳语大一点,却含有一股她不得不注意的威严。“把儿子还我,
我什么都听你的。”
他假装没有听到她的话。妮可等着,他却径自走入修道院去了。她在外面足足担忧
了十分钟以后他才出来。
孩子已经不在他手上了,反而拿着她的行李。他把行李放在鞍后,然后自己上了马,
坐在她身后。
“院长会命人把尤里送回家吧?”
“不会。”
她等着他作进一步说明,可是一直到他再度把她安放在他腿上又里好斗篷,这个无
礼的男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谁会照顾尤里?”
她那焦虑的口气终于使他的态度软化了。“在你未来的命运决定之前,尤里会一直
待在修道院里。”
“你是怎么让院长同意照顾尤里的?”
“我提出一项她无法抗拒的条件。”罗伊答道。
她听出他的玩笑之意。她想转头看他的表情,但他按住她不让她动弹。“什么条件?
“
他带着她开始朝山下骑去,迟迟才回答她的话。”为了回报她肯照顾尤里,我答应
照顾杰堤。“
她大惊。”你怎么可以提这种条件?杰堤快死了,或者是你已经忘记了?“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并不是快死了,“他说道。”在你的脑子里某处一定知道我
说的是真话。杰堤也许不想活,可是他会活下去的,妮可。“
她正要回答,他却用手捂住她的嘴。”这两个月来你们的国家经历了很多变化。英
格兰现在是我们的,威廉现在是我的国王,也是你的国王。“
妮可的心整个破碎了。他说的是事实,她也无法假装不懂。她自己也听说过这些变
化。这修道院虽然僻处一隅,但那些修女总是能够随时得知外界最新动态。妮可非常清
楚撒克逊人在哈斯汀之役的惨败情形。
“你还是没有权利对院长作这种承诺。杰堤是我的弟弟,我会照顾他。”她说道。
他摇摇头。
她真想打他。“要是你有一丝丝同情心,就该让我在这段时间陪在弟弟身边安慰他。
“
“你弟弟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
他听起来是那么肯定。但奇怪的是他的态度竟然使她产生一线希望,似乎他对杰堤
的命运能够提供答案。她实在为弟弟担心死了。他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呢?他要怎样才能
学会在这无情的世界自立呢?
“那么你认为他需要什么?”她问道。
“他需要有人教他怎样求生存。同情心不能让他活下去,适当的训练却可以。”
“你该不会忘记杰堤只有一只手吧?”
他回答她的时候,口气里含着笑意。“我没有忘记。”
“可是你还是相信你能够训练他?”
“不错。”
“为什么?”
“那是我一直在做的,妮可,”他耐心地解释着。“我专门训练人。”
他好象已把杰堤的事结结实实地换到了他身上,这令妮可又惊讶又担心。她真的能
信任这个人吗?“等你回到诺曼底以后,你所承诺的事又怎么办呢?”
“如果我回诺曼底,杰堤会跟我一起走。”
也一样顽固。他每次抓到她以后都要她认输,甚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