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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同情地看着我,然后给我讲,莲心说我让她今后无 脸见人了。
我瞪了瞪眼,半天说不出话来。对着妹妹,我有些话根 本讲不出来。
妹妹却像什么都清楚似地笑了:“哥,你呀出去上个大 学真长本事了,会欺负女生了。”
我用手一拨:“滚滚滚,别来烦我。”
妹妹却悄声说:“哥,在外面大城市这不算个事儿吧? 在我们这里可不行,你要负责到底的。其实也好,她这嫂子当 定了,你赶都赶不走。你真行呵!”
我哭笑不得,瞪了她一眼:“成天尽想这些事,学习去 !”
她得意地一笑:“哥,你要是反悔了,连我都鄙视你不 像个男人。”
她关了门,出去了。
最后,妈、妹妹终于像押犯人似地把我带到客厅,让我 给莲心赔礼道歉。
我看了看莲心,她正用手绢擦着眼泪眼圈红红的。
妈在我身后捅捅我腰。
我实在开不了口,只觉得今天算真正见识了这朱莲心的 手段。
她却起身走到我身边,挽起我的手:“陈刚哥,我不怪 你,只要你以后对我好。”
我看了看她:怎么这么会演戏呀?嘴里嘀咕道:“莲心 ,你是不是学表演的?”
妈却在一边吼道:“人家莲心对你这么好,你说句话呀 !”
我悲愤地点点头,看了看莲心,然后回头对妈说:“妈 ,我负责到底还不行吗?”
妈这才笑了。妹妹在一边却扑哧一笑:“早说不就得了 ,说句话像要了你的命。”
这一夜,朱莲心在我家过的夜。
我真不明白,她就不怕传出去不好听?我是为了她的名 誉着想,才想让她住到乡里去的。
妈心里也怕,她居然怕的是她的“色狼”儿子再去惹事 ,让莲心跟我妹妹睡一屋不说,还把门上了锁。还跟妹妹嘱咐 了几句。把莲心弄得像一级保护动物。
最后她老人家很严肃地对我说:“刚娃子,人家好好的 黄花闺女被你糟蹋了,夜里睡安稳点,莫又给我惹是非。”
我懒得多说,只甩了一句:“妈,你就那么信她呀?”
妈看了看我,叹了口气:“这种事当然要信人家闺女的 。”
我真想说一句:那就上医院,看她有没有新鲜伤痕!
妈的,让老子白背个名,想想就窝囊!
那位莲心小姐只怕这时躲在被窝里偷偷地乐呢!
晚上,虹虹给我打来了电话,问我回家了没有,怎么没 有给她打电话。
我说早到了,准备后天就回武汉。
虹虹说,她很想我。我说,我也是,很想她。
想起丛林里那一幕,我心里又有些愧疚:虹虹,陈刚又 差点对不起你。
夜里,想虹虹,想得眼睛潮乎乎的,真想马上回武汉。
第二天早上,我看妈的眼睛发青,知道她为了我一夜没 睡好。心里很有点过不去。
莲心起得倒挺早,洗漱完了,就帮妈烧火做饭。看她那 勤快劲儿,我的心又软了。
妈不让她做,硬是让她坐到堂屋里来,让我陪她。
我看看她,她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心里暗笑,却说道:“你看,我们农民家庭的人家都 好朴实、厚道!”
这是话里有话。
她听了肩头一震,看了看我。妹妹正好从屋里出来,对 我说:“哥,你对人家态度好点。”
我烦了:“我态度怎么不好了?”
莲心忙拉了下我:“我们出去说吧。”
我便和她出了门,在一棵榆树下站着。
她有点怕看我的脸色,眼睛瞧着一边田里的豆苗,说道 :“陈刚哥,我知道你觉得委屈。但是,只要你喜欢我,我以 后会加倍对你好的。”
我冷冷地说:“我昨天在想,你要真的不是黄花闺女了 ,那我真的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莲心这回真的哭了:“你不信?昨天不是你不愿意嘛。 ”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安慰她:“也难为你了,想 这么个苦r计。就算是个陷阱,也是个温柔的陷阱。虽然让我 有点为难,好在说明你对我是真心的。”
莲心这才破涕为笑,打了我一下:“原来你还知道呀! ”
我拍拍榆树的树干:“莲心,我们寝室里的卫诚其实人 蛮可以,家庭条件也不错。你应当考虑考虑。”
她抬起头盯着我:“陈刚哥,你是答应了阿姨的。”
我一挥手:“算了,不说了。早饭该做好了。走吧。”
吃早饭时,妹妹对妈说,莲心今天想回去,让我和她一 起去她家。
妈看看莲心,没有轻易表态。她对自己儿子还是了解的 ,昨天想了一夜,大概也觉得我做不出来那种强迫的事。
莲心这时主动地说:“这是我爸爸的意思。他老让我把 陈刚哥
带家里去,一起聊一聊。”
妈马上说:“那好那好,刚娃子,你去了要讲礼貌,嘴 甜一点。你看人家莲心就做得比你好。”
我有点厌恶这种步步为营的做法了,简直让我喘口气的 都不行,便对莲心说:“能不能换个时间,我今天还有点事。 ”
莲心一脸地不快。
妈很能看她的脸色,忙转头对我说:“你看你,今天有 什么大不了的事,比这事还重要?你是什么大人物啊?”
我顿时有种明明不渴却被人强摁着头喝水的感觉:她怕 我,我怕妈,妈却怕她,到头来是我乖乖听妈的。真是个连环 套!
莲心将来要搞政治、做生意绝对是一把好手!
我看了莲心一眼低头吃饭,不说话了。
有时间和她单独谈,让妈又为我c这种心不值,弄不好 又急出病来。
没办法,她老爸是书记,对我家又一直很照顾。按人之 常情,就是同学关系也该去去。吃过饭,我对莲心说:“你爸 爸爱抽什么牌子的烟?平时喝什么酒?喝什么茶?”
莲心这时眼睛放光了,她甜甜地一笑:“陈刚哥,你的 心真细。”莲心陪着我走遍了县城最好的商店超市,买了 近一千多块钱的烟酒,再加上我在武汉商场买的高档名茶。一 起两千多块钱,拎着上了朱书记家。
莲心在商店就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是我要去。估计她家 里都开始准备了。
她家住在县委大院儿,一个长着几株杨树、颇有几分幽 静的院落,两幢浅灰色的楼房,蓝色的玻璃把阳台都罩得严严 实实。有点神秘感。
我问莲心:“你从小就从这里长大的?”
莲心摇头:“我上初中了才搬过来,原来住在县高。”
哦,我想起来了,她爸爸原来是我们县高的校长,后来 当了几年教委主任、县委办公室主任,后来当的副县长、副书 记,现在已经是书记了。
莲心带着我上了六楼,敲响了一家防盗门。
门响了一下,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把头伸出来瞧了瞧, 看见了莲心,嘻嘻一笑,回头喊道:“阿姨,莲心姐和陈刚哥 回来了。”
她开了门,莲心拉拉我的手:“进来呀。”
一进门,觉得她家布置得好雅致,客厅里几盆蝴蝶兰开 得正好看,一丝淡淡的馨香飘入鼻息。客厅正中挂着装裱精美 的明清书画,好像是文征明、祝枝山的。
莲心妈妈从厨房里出来,见了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 ,笑着说:“陈刚吧,听莲心念叨你好多回了,总算看到人了 。小伙子长得蛮帅呢。莲心,你一早打电话就好了,我刚出 去买了菜回来,快坐,坐,小燕,快倒茶。莲心把电视打开。 ”
我忙叫道:“阿姨,您歇会儿,我和莲心来做吧。”
莲心妈笑了:“陈刚,你头次来哪好意思。坐吧,莲心 爸爸在下面开会,快回来了。等会儿,你们多喝几杯。”
她从一边的壁柜里取出一条中华香烟,抽出一包来递给 我:“你抽烟吧,来,这是莲心爸爸的,我也不知道好坏。”
莲心笑了:“妈,中华烟还不好呀。”
她显得轻松愉快,把电视打开了,对我说:“陈刚哥, 该我来伺候你了。”
她拿出了瓜子糖果,靠在我身边,嗑着瓜子儿。
说实话,尽管我也算见过不少大场面,坐在这里还是感 到了几分局促。毕竟她爹是我们这儿的父母官。
一会儿,小燕把茶端来了。据说她是莲心的一个表妹, 我看有点像保姆。小燕在莲心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莲心格格 笑个不停。
我拿着遥控器换了几个频道,看见了快乐大本营便停了 下来。里面的李湘正叽叽喳喳地和几个小白脸男孩子闹着。
莲心把遥控器拿过去换开了:“我不喜欢她。”
我忽然心里一跳,心里感到了一丝沉郁:虹虹过去也说 过,她不喜欢李湘。想起虹虹,我感到心里发虚:照莲心的想 法,我这么稀里糊涂发展下去,我怎么办?我的心情忽然变 坏了。
莲心见我沉默了,便拉起我:“走,到我房里去。”
莲心的房间一看就是女孩儿的闺房,床头是一张港台明 星的照片,就是那位到新时空来过的明星。记得高中时我说过 朱莲心有些像她。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小相夹,我拿起来看了 看,是莲心的艺术照。
红唇、皓齿,脸上有淡淡的红晕,睫毛很长,目光温柔 缱绻。一个令人心动的清纯女孩儿。
莲心在一边看着我,一丝女孩的幽香和淡淡的温热气息 在漾动。
一会儿,她拿出了自己的相册,一页页地翻开。
真是出身在知识分子家庭,同我这农民家庭就是不一样 。
一个扎着小丫丫的小家伙在骑木马,这是莲心一岁时的 形象;一个脸上涂得红红的、嘴唇红红的、扎着蝴蝶结的小姑 娘在话筒前唱歌,跳舞,这时,莲心五岁;一个戴眼镜的男 人抱着一个小姑娘在公园里,两人欢快地笑着,这是她和父亲 ;然后,莲心长大了,戴着红领巾在学校里表演节目,和一 大群学生们的合影;上了初中,莲心的小圆脸变尖了,变漂亮 了,她和同学们在一起春游。莲心见了一笑:“那时我是团 支部书记,组织活动呢。”我笑笑:“我还是班长呢,行政首 长负责制。”
她拍拍我:“知道你优秀。”
再看,上了高中,她已经成了个身材苗条、秀发飘飘的 大姑娘。这和我印象中的那个清汤挂面式发型或马尾辫的女孩 儿基本一致。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其中有一张合影中居然有我!我又 惊讶,又茫然。
她却兴奋地脸都红了:“你忘了,那次全校数学比赛, 你是第二名,我是第四名。老师让我们前八名照了合影。
我想起来了,可我的那张照片早不知到哪儿去了。
我想取出来:“给我了,做纪念。”
莲心却一把夺过去,低了头:“就这张照片,我不能给 你。”
我奇怪:“我的不见了。你那么多高中照,这张给我不 行吗?你看你,这张上面你像个乖乖女,好严肃,不苟言笑的 ,一点都不动
人。放在里面不好看。”
莲心却紧紧抱着相册,像个倔犟的孩子抱着心爱的玩具 。
我笑了:“那就算了。”
她见我这样,歪头一笑:“人家就只有这一张最喜欢了 。”
我看着她,咬了咬嘴唇:莲心对我确实是真心的。
她看着我,慢慢偎到我怀里:“陈刚哥,我老早就喜欢 你。只是你不知道。那次参加数学比赛,我就坐你旁边,我心 跳得好快。看你刷刷地做题做得飞快。我的脑子就像浆糊, 好几个常用公式都想不起来了。”
我看了看她,有些感动:莲心真的是喜欢我。我如果要 拒绝她,还真不能太轻率了,伤了她,也会让我良心不安的。
莲心她爸,县委朱文清书记,其实是一个典型的知识分 子干部形象。戴着眼镜,清瘦。对人很和气,一点官架子都没 有。他和我一见如故:“小陈哪,我早就知道了你的名字, 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哪。”
我有点腼腆地笑笑:“朱叔叔,您对我的关心我心里一 直记着。总想来看看您。”
朱书记笑了:“是呵,我也给莲莲说过,什么时候让你 来家里玩玩。”
正说着,莲心妈妈来催:“小陈,吃饭吧,你朱叔叔专 门从外面带了瓶好酒。”
莲心听了,起身跑过去,拎了那瓶酒过来:“哇,爸, 你专门去买的?”
一瓶包装精美的五粮y。
朱书记笑了:“这是我那司机老李上街买的,我也不知 道,下车时他才给我。说是小陈来了,他也表个心意。”
我心里暗叹那老李师傅会做人。
朱书记起身说道:“走,我们喝两杯去。”
到了饭厅,桌上热腾腾的饭菜都摆满了。
我赞叹:“阿姨手艺真好,色香味俱全。”
莲心妈高兴地笑了:“快坐下吧,莲莲,你给爸和小陈 的酒杯装满。”
朱书记心情好,亲自拿过酒瓶:“小陈,在叔叔家里随 便点,都不是外人。”
我忙去接酒瓶:“我来吧。”
朱书记笑了:“也好。”
他把酒瓶递给我。我打开酒瓶,给朱书记斟满,然后给 自己也斟满了。转头问:“莲心,你也喝点。”
莲心把我肩头拧了一下:“明知故问。”
小燕正好来上菜,见了扑哧一笑,朱书记和莲心妈也在 一边看着我们笑了。
我起身端起酒杯笑道:“朱叔叔,我敬您一杯。”
朱书记也举起酒杯:“好好,来,我们一口干了它!”
莲心一边看着我们,脸上开心地笑着。
朱书记问道:“小陈啊,你多大了?”
我正要答话。莲心一边嗔道:“爸,早告诉您了,他和 我同年,比我大半岁。”
朱书记点点头:“哦,对对。”
他两杯酒下去,脸上有些微红:“你是学中文的,对吧 ?”
我点点头。
朱书记也笑了:“我也是学中文出身的。教过高中的语 文。”
我忙端起杯敬酒:“那我再敬您,早听说您是原县委办 公室的一支笔。”
他当教委主任后,又当过一段时间的县委办公室主任。
朱书记听了很高兴,真正有水平的领导喜欢听这种实事 求是的赞美。他居然一口喝干了。
我也忙一口干了,给他满满斟上,自己也满斟了一杯。
“朱叔叔,您的酒量好大!”这话很有些真实成分。因 为他已经连喝了三杯,足有四两多了。
莲心一边说:“我爸平时喝不了这么多的。爸,您还行 不行?不行,这酒让陈刚哥代您喝了。”她知道我是两斤的量 ,老乡聚会时最出风头的一位豪饮酒徒。
莲心妈妈看看我:“小陈,你代你朱叔叔喝了吧。”
我正要起身端过朱书记的酒杯,他却按住了:“不,我 今天很高兴。别看我脸红了,其实头脑很清醒。”
他端起酒杯:“来,最后干一下。”
我只好陪他干了。
然后,莲心妈妈拿来一个水杯和一袋药,让朱书记喝了 几片药。
我看了,心里很是不安。莲心看看我,说道:“看见没 有,我爸是舍命陪君子。”
我很沉重地点点头,
吃过饭,我和莲心就出了门。
一路上,我和莲心在县城的大街上走着,到处是熟人。 过去的高中同学多数都在县城里。
我一身西装革履,莲心也打扮得蛮像回事,走在这大街 上很引人注目。我很有派头地向过去的老同学、老熟人打着招 呼。莲心挽着我的胳膊,胸挺得高高的,很神气。
几个女同学见了她很是亲热,叽叽喳喳好一番议论。
在县城人们眼里,我们也许是很般配的一对:尽管是临 时的。
正走着,我的手机响了。接了一听,是刘姐打来的,那 个公关部经理。
“陈助理,你好。有件事向你汇报一下。”刘姐的口气 很谦虚。我答道:“好,你说吧。”口气也不像过去那么 谦虚了,我对她总在方总面前显摆自己有了点反感。
刘姐讲道,联欢活动的所有议程和节目都拟订好了。串 讲辞也出来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主持人定不下来。原来说请 电视台的那位主持人,后来她说临时可能有别的任务来不了 。我冷不丁地问:“节目单方总过目了吗?”
刘姐犹豫了一下:“她,看了一下。”
我马上烦了:“那她怎么说?”
刘姐淡淡地说道:“方总说请你回来定。”
我这才放了心,口气稍好了点:“那好,我明天就赶回 来。”
最后我嘱咐一句:“以后,联欢会的事情还没给我讲清 楚前,先不要急着向方总汇报。这是要负责的。到时候出了问 题打谁的板子?”
刘姐这才软了下来,连连向我做检讨:“对不起,主要 是您不在,事情有点急。来不及通知。下次一定注意。”
我说了声“好吧”就关了机。
这个刘姐总算软了下来。我心里多少好受了点:她毕竟 知道我天天在方总身边,得罪不起的。
一边的莲心挽起我的手:“你跟谁发火呢?”
我说道:“公司的一个小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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