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quot;收藏到我的浏览器;quot; 功能 和 ;quot;加入书签;quot; 功能!田志雄和于老板各自喝了一个满杯后,“老宝”和“亮仔”跟着站起来和于老板又客套了一番。之后,那几个陪酒的女孩也纷纷向主、客人敬酒,娇声嗲气地说了几句场面话,酒桌上的气氛顿时显得轻松、融洽了。

    酒过三杯,“老宝”与身旁那些陪酒的女孩们绘声绘色地扯起黄色笑话,惹得满桌的人都咧嘴笑了起来。“老宝”是一个识多见广、很能在饭桌上应酬自如的人,尤其是有几杯烧酒灌下肚,马上就能打开话匣子活跃酒桌上的气氛。他不单是能说会道、面部表情丰富,而且语言风趣幽默、极尽感染力。特别是有年轻女性在场的时候,他更是神采飞扬,他的那些黄色笑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其引导他人话题的水平并不亚于当今的电视节目主持人。

    说到“老宝”的酒量,没有人看见他喝醉过的。既使是熟知他的人,也摸不透他喝酒的底牌。南方喝酒的习惯,不同于北方人那种豪爽的喝酒方式。北方人一般是大杯喝酒,拼比酒量,直到灌倒喝趴下为止,还美其名为“敬酒”。南方酒鬼的习惯,则是一个几钱的小酒杯,碰碰嘴边喝上一小口就歇一会儿,扯上几句闲话再接着喝,如此这般地喝上两、三个小时,不知不觉能喝上八两一斤的白酒,少见酒桌上有人喝醉倒地的事情。厉害的南方酒鬼,可以早、中、晚餐接连不断地这样喝,一整天下来灌个两、三斤白酒眉头都不皱一下,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儿。当然,这样喝不倒还不算真有本事。等到了第二天,他竟然还能继续这样一日三餐地喝酒,这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还别说,“老宝”喝酒就有酒鬼的这份能耐,因而被众人戏称他是“连骨头都泡在酒缸里了”。

    第二十七章 从恶如崩(五)

    “靓女,”田志雄脸上带着笑容,手里晃动着筷子,用眼神示意着陪在于老板身旁的那个女孩,说道:“别傻呆着呀,你可要陪于老板喝好、吃好呀。”

    田志雄不是一个善于言谈的人,与他人交往时没有太多的话语,很多时候显得很口拙。从外表上看,如果不是田志雄习惯开口就带一些脏字粗话,望着他笑起来的那个神态,会让人觉得他是个憨厚老实的年轻人。

    “放心啦,田老板。”那女孩子顿时露出一副温柔的模样,脸上挂着娇媚迷人的笑靥,身子已挨紧了于老板。

    席间,于老板与能说会道的“老宝”谈论起云南的一些风土人情,还不时和身边坐着的女孩喝酒调笑,而与田志雄就是闭口不提要赎回那块玉石挂件的事情。田志雄见状,也故意装呆卖傻,只管轻松地喝酒,心想:呵,你沉得住气,我又慌什么!

    说起玉石挂件,这是怎么回事呢?

    那是去年秋天,于老板就曾经来南疆市贩卖过两辆汽车的石榴。当时,由“亮仔”的一个手下跟他谈代销的事,随后便接下了他的货物。半个月后,石榴全部销售出去了。此时,于老板私下算了算帐,发现自己这趟没赚钱不说,倒赔进去不少。那天上午,“老宝”正忙着准备组织人马到郊外去“开赌档”,而碰巧于老板这时来到店铺里找负责代销的“亮仔”结算卖果钱。“亮仔”将卖水果的本钱两万多元结算给于老板之后,顺便跟他说起当天开赌场的事,见他有意要去“开开眼”,便派人领着他到市场大门口,坐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小型面包车。于老板与其他商贩赌徒挤在一起坐车出城,来到了郊外的一座山上参赌。

    在赌场里,于老板赌得十分豪气。田志雄很少来现场观战,这天正巧上山来看看。于老板翻倍追注的狂赌法,引起了背着双手在赌场里转悠着的田志雄的注意。不过,于老板似乎赌运不太顺,先赢后输。还未到中午,他已输光了身上那两万多块钱。于老板口袋空空,只好怏怏地退到一旁观看别人的赌局了。“老宝”在赌场里“放贷”的几个手下弟兄,见于老板是一个相貌陌生的外地人,对他一点都不了解,也就没有“放款”给他的意思。于老板吃过中午的盒饭,自觉闲得无聊至极,见赌场里还有专门借贷的人,便主动找到赌头“老宝”,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一个翡翠玉的挂件,询问它能够抵押多少赌本。

    “老宝”接过这件玉器,细致地察看了一番,许久没吱声。在道上混久的人见多识广,大都有一些鉴赏玉器的基本知识。“老宝”当知道玉石行当里有着许多尔虞我诈的圈套和把戏。为了防范被人骗款,赌场里的规矩一般是只认现金,不会作价收购玉石的。既使赌徒的抵押行为来自于很熟悉的人,通常也会是慎之又慎,就是迫不得已收了抵押品,给款的价码也会压得很低。

    “你是‘亮仔’介绍上来的?”老宝对于老板并不熟悉,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又琢磨了老半天,终于问道:“你想押多少?”

    “押十万吧。”于老板面无表情地说道。

    “十万?开什么玩笑!”老宝惊愕地摇摇头。

    “那你说个数好了。”于老板微微一笑。

    这云南人敢叫出这样的价码,倒让“老宝”感到左右为难了。他心里不由地骂道:妈的,你这是考我玉器知识,还是要考我智商呀。想到这里,他实在不服气了,真想抬脚把这个于老板踹下山去。为了保险起见,本想干脆把这玉石挂件塞还给云南人算了,但他转念一想,似乎又太合适。因为田志雄今天也凑趣上山来转悠,此事还是由老大拿主意吧。

    “这样吧,你先等一下,”老宝在脸面上仍然以礼相待,对于老板客气地说道:“我帮你问问吧。”

    “老宝”拿着玉器找人去了。于老板只好耐心地等待着,又踱步回到赌桌旁,站在赌徒们的身后接着看热闹。过了一会儿“老宝”转回来了,引领着于老板来到田志雄的面前。

    “你输了多少?”田志雄手里把玩着那件翡翠玉器。

    “两万六。”

    “押给你三万六,如何?”

    “不行,最少五万。”于老板伸出一个巴掌。

    田志雄把那块翡翠玉石举起放在眼前,迎着灿烂的阳光凝视着它,又仔细观察了片刻。

    “好,五万就五万。”田志雄拿定了主意。

    见田志雄答应下来,“老宝”赶忙让手下人拎来一个黑色旅行包,当场清点出五十元一张的八叠,十元一张的十叠,将这些钱全部堆放在于老板面前的桌上。

    “等等,”于老板冷眼旁观着那堆钞票,不甘心地说道:“我还有一个条件。”

    “说。”

    “今天傍晚下山前,如果我赎不回这件翡翠玉,那就是它跟你有缘份,”于老板早已看出田志雄对这件玉器的喜爱,说道:“这样吧,明年这个时候我再过来,‘翻一个跟斗’(注:行话,意指双倍押金的钱)赎回它。如果你能答应,那么我们就成交。如何?”

    “行,”田志雄又掂了掂那块翡翠玉,这回干脆把它揣进了怀里,一槌定音:“成交。”

    于老板抱着那些钱,又坐上赌桌接着去翻牌了。不过,他今天的手气实在不怎么样。到了傍晚,他又输了两万多块。于是,这件翡翠玉器就这样落入了田志雄手里。

    当晚下山回到市区后,于老板自去买了火车票,翌日就带着他的随从离开了南疆市,返回云南。

    黑道上历来都有玩玉之风。黑道人物对佩玉有一种特别的喜好和钟爱,对玉器非常迷信。他们认为有玉器贴身,能够呈祥避凶,带来好运气。在黑道上至尊的老大们,通常都会弄一件价值连城的翡翠玉雕佩带在身上,而这不仅仅是为了摆阔气显尊贵,更重要的是为了辟邪逐鬼。

    田志雄见那云南人已走,断定他今后不会再回来的了。于是,他将这非常喜爱的翡翠玉石挂件拿出来,高高兴兴地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原先,他倒也有一尊翡翠玉透雕的菩萨,但外观上只有铜钱般大小。当初,他是经过二师兄陈佳林的介绍,用了一万二千元从行家那里搞到手的,自然可以肯定是“a货”(注:行话,意指纯天然的,没有做过手脚的玉石)。而如今他挂在脖子上的是用翡翠玉石雕刻的一尊佛像,形状有如j蛋般大小。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十七章 从恶如崩(六)

    田志雄对翡翠玉石的鉴别知识虽不多,但也略知一、二。他乐意与云南人用五万现金抵押这块挂件,是已认定这块翡翠玉的质地是难得一见的“玻璃种”。假若到手的这挂件是“a货”的话,如此艳绿通透的翡翠玉绝对值钱。通常情况下,纯天然“玻璃种”的上等翡翠玉石料,就是不经加工也是以克论价的了。当初,他把这尊佛像的翡翠玉件放在手心上把玩盘磨着,见其形象真、神态生动,镂空雕法做工精致,整个器物早已被琢磨得圆润细腻,真是让他爱不释手。对黑道人物来说,通常要弄到一件上好的佛像玉雕挂件,往往迷信于“可遇而不可求”。田志雄虽不是玩玉器的行家,但自认为五万元还输得起,便毅然与那位云南人赌了一回真假玉石。不过话也说回来,他的心里对这件翡翠挂件的真正价值终究没有多大把握。

    这天,得玉后的田志雄与二师兄一起吃饭,乐呵呵地将这件玉佩从脖子摘下来给陈佳林鉴赏。陈佳林对翡翠玉石的知识比田志雄懂得多一些,但他看后也不敢轻意断定真假。

    “如果它不是‘b’货而是‘a’货的话,其价值肯定不止五万块钱。”陈佳林把玩着这件玉石佛像,手心里感觉它光滑无比,又见其玉质晶莹亮润秀气,犹如羽化成仙般的脱凡出俗。于是,他对田与雄说道:“我认识一位姓吕的玉石行家,要不要找他帮看一下?”

    八十年代初,陈佳林那时还在街边当票贩子,就开始对玉器有了兴趣。有一次,他在兴宁路的信托商店闲逛,柜台里的一位老师傅向他推荐了一对翡翠玉镯。他买下来打算将它送给姘头阿莲,却没想到回家后让乃乃看见了这对玉镯。陈阿婆觉得这可是件好东西,要帮着孙子收藏起来,说是以后好作为聘礼送给陈佳林未来的媳妇。从那以后,陈佳林记住了那位老行家,时常去找他买些玉器首饰给乃乃收藏。日子一长,陈佳林与商店里这姓吕的老师傅便熟识了,后来两人竟然成了忘年交。

    “那太好了,”田志雄立刻坐不住了,急不可待地说道:“走,现在就去。”

    陈佳林和田志雄一起来到市中心区,在靠近水塔脚下的解放路找到了一家专门替人打铸金、银首饰的小店铺。原来,吕师傅已于两年前退休,收了两个小伙子当徒弟,租了这么一个只有七、八平方米的地方,经营着这很不起眼的个体首饰店,主要靠打造金银的精工手艺做生意,也稍带出售一些属于旧玉器之类的小件玩艺。

    “吕师傅,”陈佳林领着田志雄走进店铺里,很有礼貌地说道:“带了件东西,让您给瞧瞧。”

    头发花白的吕师傅放下手中的活儿,起身搬来两张折椅让陈佳林和田志雄坐下。客套几句后,田志雄把这件翡翠玉佩从脖子上摘下来递给吕师傅。

    “哦,玻璃种的翡翠玉,很少见哟,”吕师傅拿出放大镜左看右瞅了半晌,惊讶地说道:“嗯,今天我总算是开眼了,这可真是件好东西呀。”

    “能值多少钱?”田志雄毫不含糊,单刀直入地问道。

    “这也不太好说,”吕师傅将那玉器上的刀路磨纹指点给两人看,解释道:“你们仔细瞧瞧,它的雕刻刀法是现代工艺。不过,依我看,这件东西价值连城。”

    按吕师傅的说法,这件玉器的价值大大超出了他们两人原先的估计范围。这让田志雄不禁有些惊喜了。

    “哈,你真捡了个大便宜,”陈佳林闻言也不禁兴奋起来,拍了拍田志雄的肩膀,又追问着吕师傅:“能不能说个大概数?”

    同样的一块玉石,其玉质和颜色在每个行家的眼里,评估结果拄往有相当大的差别。在一般情况下,谁也不愿轻意地说出一个肯定的行情价码。一旦看走了眼,就等于自毁名声,传扬出去还会在同行里受到“有眼无珠”或是“不学无术”的讥讽和嘲笑。

    “你花了多少钱弄到手的?”吕师傅避而不答陈佳林的问话,反向田志雄发问。

    “十万块。”田志雄没说实话,毫不犹豫地把价钱翻了一个跟斗,问道:“值不值?”

    “翡翠玉石主要产于缅甸,著名矿产区有帕敢、龙钦、辉卡等地方。这块‘玻璃种’的翡翠玉应该是出自龙钦地区,”吕师傅眼光很深,胸有成竹,但他并没有把话说死。他将这件玉佩递还给田志雄,缓缓地说道:“只凭眼力,我当然不敢拍胸口保证,说它肯定没做过手脚。你们也知道,玉石做假的现代技法相当高超。但这件玉佩绝对不止十万这个数目,少说也值四、五十万。”

    吕师傅的话说得很圆滑,但到底还是肯定了它的价值。

    这一下子,田志雄心里是有谱了。窃喜之后,他又有些忧愁了,心里琢磨着:这挂件虽是好东西,可云南人一年后真的回来赎它,岂不是落个j飞蛋打?想到这里,田志雄觉得有些头痛了。这个云南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贩运两辆汽车的石榴来赚点蝇头小利的果贩子,竟然身上还带着一件价值几十万的玉佛像,这可是一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呀。要知道,“玉”在黑道上象征着权力和威严,凝聚着地位和财富。在黑道上遇着身持宝玉的人,常让他人肃然起敬,通常都会以礼相待,不愿轻易地冒犯对方。

    果然不出所料,今日云南人依言去而复返。虽然他还是为贩运两辆汽车的石榴而来,但田志雄对他如今以宾客之礼相待了。如此,才有了田志雄为于老板接风洗尘的这桌宴席。酒席上,主客双方谈笑风声地闲扯瞎聊,谁都也没有开口去提及这件玉佩的事情。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十七章 从恶如崩(七)

    第二天上午,田志雄来到“十里亭”水果批发市场,领着“老宝”和搬运队的几个头头在卸货场上察看着火车皮进站的情况。此时,他手里的“大哥大”响了起来。是“亮仔”打来的电话,说于老板的那位年轻随从正在店铺里等着要面见他。

    “有什么事吗?”田志雄回到店里,见到了于老板派来的人,客气地对他说道:“别站着,坐吧。”

    这个年轻人叫“阿聪”,十八、九岁的模样,中等身材,体格健壮,看上去有当保镖的架势。据于老板介绍说,这是他的亲侄子。

    “谢谢,”阿聪依言坐下,语气恭敬地说道:“田老板,我叔想请你到过去一叙,商量些事情。”

    “哦,”田老板略加思索了一下,转身对“老宝”吩咐道:“你去把车子开过来。”

    铁道饭店离此不远,多为来往于铁路上的外地人入住。由于住宿设施的条件简陋,房价也算便宜。当田志雄走进608号房间时;于老板热情地迎上前招呼他。主、客各自落座之后,“老宝”和阿聪两人知趣地退出房外。

    “来,喝茶。”于老板动手给田志雄沏了一杯绿茶,客气地说道:“请你亲自过来一趟,真不好意思呀。”

    “不必客气,”田志雄将手里的“大哥大”竖在茶几上,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香茶,神色自如地笑道:“于老板今天可是神清气爽呀。怎么样,昨晚上对那对妞儿还满意吧?”

    “唉,小妞是不错,水灵灵的,够味道!”于老板故作姿态地摆摆手,叹道:“不瞒田老板说,爽是爽了,只可惜我把年纪,干这事可不比你们年轻人呀。”

    “哈,就没多折腾几回?”

    “别提了,我可就差早上起来没扶着墙走啦。”

    于老板与田志雄先是闲扯着这番龌龊的题外话。言谈之间,两人都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田老板,”于老板这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次来,还有一批能赚大钱的货,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哦?只要能赚钱,那就是正事,”田志雄闻之为之一振,掏出一包“万宝路”香烟,给于老板递上一支,说道:“请讲!”

    于老板沉思了片刻,方才从身上摸出一个不起眼的小黑布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在茶几上。田志雄低头一看,眼前顿时呈现出星星点点的翠绿色:——那些手指头般大小的翡翠玉“戒面”, 竟有上百粒之多。

    田志雄有些惊呆了。他不由地眨巴着双眼瞅着于老板,并用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田老板,有兴趣吗?”于老板微笑着,从茶几上随便拾起一粒“戒面”递到田志雄的眼前,介绍道:“这批货的规格都是一样的,这里一共是一百零八颗。来,先仔细瞧瞧它的成色如何?”

    “他妈的,真不错!”田志雄接过那粒玉石“戒面”左看右瞅了半天,脸上露出几分惊喜的神色,迫不及待地问道:“这一粒能值多少钱?”

    “按现在的行情,这东西如果能够在首饰商店里出售,通常每一粒可在七、八千元的价位上。既使是标价低一些,也不该低于五千元。”

    “你可别跟我说,这东西是假货哟?”

    “假货如果识破不了,那也就是真货啦。”于老板没有正面回答田志雄的问题,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东西是我从中缅边境上弄到手的。田老板,你有办法把这些货都抛出去吗?”

    “一粒按五千元算,一百颗就是五十万,”田志雄没念过几年书,算帐绝不笨,说道:“你这可是一桩大买卖哟。”

    “怎么样,你、我合作一把?”

    “噢,怎么个合作法,说来听听。”

    “你看,这儿可是你的地头,”于老板双眼盯着田志雄的脸,按自己事先拨好的如意算盘,说道:“你人头熟,又有关系,只要找家首饰店把货销售出去,那可就是钱了。至于利润嘛,除了给店家的那份以外,不必另算本金,你我二一添作五,如何?”

    “嗯,这倒可以试试。”田志雄想起师傅胡大海的公司在昆鹏商场里有首饰专卖柜台,而这又在大师兄毕自强的管理职权范围内,这些货摆上柜台出售应该不成问题。不过,他觉得这桩买卖太容易赚了,反而起了疑心,问道:“你肯定这是‘a货’?”

    “这样吧,你不妨随便挑出几粒,先找些行家验验货嘛。”

    “你把这些货都交给我去‘折腾’,”田志雄冷笑着,试探性地问道:“就不怕到时候我不认帐?”

    “田老板,你可真会说笑话。”于老板爽朗地大笑起来,说道:“俗话说得好:盗也有道。你、我都是道上混的人,你说我还能信不过你吗?”

    “惭愧、惭愧。”田志雄挠挠头,反而不好意思地笑了。

    “说实话,”于老板凑过来,压低嗓门地说道:“这批货是不值钱。不过,这玉石上的手脚绝对是做得天衣无缝,就是搁在懂行人的面前,恐怕也很难露出什么破绽。”

    “就是说,唬住行家也没有问题?”田志雄心里清楚,这桩买卖原来是一场骗局,但这样的挣钱机会也是千载难逢呀。他思虑了一番,断然地说道:“如果真有把握,那我就去试试。”

    田志雄从沙发上站起来,随手在茶几上收捡起五、六粒翡翠玉石,便与于老板告辞了。

    第二十七章 从恶如崩(八)

    这天下午,两辆轿车一前一后地开进市永安大厦写字楼。陈佳林跟田志雄各自从一辆轿车里走下来,让司机和跟班的手下留在原地。两人一同乘坐电梯上了九楼,来到胡大海的办公室。

    “是你们俩啊,”胡大海正跟刘文斌商量着事情,见两个徒弟走进来,招呼他俩坐下,随后对刘文斌说道:“那就先这样,到时请他们出来吃饭。”

    刘文斌站起身,走出办公室去了。没了旁人,屋里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

    “你俩小子今天这么空闲?”胡大海笑容满面,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往后靠着,并给他俩每人扔过去一支烟,乐呵呵地说道:“不会是专门来我办公室讨茶喝的吧?”

    “师傅,有一笔买卖,”陈佳林瞟了田志雄一眼,抢先说道:“我让老三给您送上门来啦。”

    “哦?说说看。”胡大海想不出田志雄会有什么生意门路,开玩笑地说道:“‘蛮牛’,是让我跟你去批发水果吗?”

    “师傅,你就别拿我开心了。”田志雄嘿嘿地笑了。

    “呵,快到元旦新年了,”胡大海似乎记起一件事,说道:“你可别忘了给我弄几箱‘印度’苹果呀。”

    “这没问题。”田志雄拍着胸脯,潇洒地说道:“我专门让‘北佬’运来了十几箱‘印度’苹果存放在冷库里,明天我就给您送家里去。”

    “老三,怎么还给师傅送这种苹果呀?”陈佳林觉得有些奇怪,说道:“现在‘红富士’的口感要比‘印度’苹果好多了。”

    “这你就不懂了,”胡大海淡然一笑,对陈佳林解释道:“你师娘一直喜欢吃‘印度’苹果。”

    “红富士”苹果是七十年代末从日本引进的新品种,八十年代中期开始在全国的水果市场上冒尖,主要以陕西一带向阳土坡上种出来的品质为上等货。而‘印度’苹果已是一个“老掉牙”的品种了。这种苹果成熟之后,其外表还是青颜色,口感十分脆甜,与当时的“国光”苹果一样弛名国内,但因单株产量太低,后来大都被果农砍掉而改种“红富士”苹果树了。到了八十年代末,‘印度’苹果已在水果市场上逐渐退出,如今已难得一见了。

    “‘蛮牛’,说说你的正经事。”胡大海对田志雄说道。

    “师傅,我弄到一批上好的翡翠‘戒面’,”田志雄瞒天过海,把假话当成了真话说:“这不,想找师傅您给想想办法销出去。”

    陈佳林嫌田志雄嘴笨口拙,抢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胡大海详述了一遍。原来,陈佳林曾带着田志雄去鉴定这批翡翠戒面,那些行家的竟都不敢轻意妄下结论。不过,认为如果标价五、六千元一粒出售的话,倒也不妨试试看。田志雄见此情形,知道把这骗局做下去还是有相当把握的,也就装疯卖傻,甚至都未向二师兄陈佳林透底。在陈佳林和田志雄一起来胡大海公司之前,他俩曾经向毕自强征求过意见,想在师兄管理的商场柜台里出售这批翡翠玉。但毕自强说,这桩生意不算小了,他不太好擅自作主,让田志雄先取得师傅胡大海的同意。

    胡大海查看了田志雄带来的几粒翡翠玉样品,心里琢磨了一会儿,敏锐地察觉到这桩买卖有利可图,便开始向田志雄仔细地询问着他的营销策略。

    “大师兄说,如果只是这样的‘戒面’的话,估计会不太好出售,”田志雄把毕自强给的建议端了出来,说道:“现在的有钱人多了,都喜欢戴枚十几克的金戒指在他人面前显摆。如果是把翡翠戒面镶嵌好在戒指上再出手,肯定会畅销。可是,到哪儿去弄黄金呢?”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国内的黄金市场还没有真正放开,国家银行收购私人黄金价的行情为每克四十四元左右。当时,黄金制品在首饰商店里也是紧俏商品。

    “嗯,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胡大海的头脑快速转动着,虽然认为这笔生意能够赚钱,但也还是件没着落的事情。于是,他对田志雄说道:“这事我先考虑考虑。”

    陈佳林和田志雄告辞之后,胡大海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思来想去,又把隔壁总经理室的刘文斌叫了过来。当刘文斌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说他有相当把握能从正常渠道弄来一些黄金,但开出的价码却是不低于黑市上每克百元的价格。他还反复向胡大海解释说,找人办事必须有费用,自己绝不会从中有什么捞头,一副为朋友“两肋c刀”的模样。胡大海粗略地计算了一下,认为如此也有相当的利润可图,便当场拍板让他去落实此事。

    十天之后,刘文斌果然通过各种关系,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有关部门办理了特批黄金1000克。就是这么一倒手,他就轻轻松松地从胡大海手里赚了五万多元。

    胡大海手里有了这些黄金,翡翠金戒指的生意就成了一半。他先是让田志雄抓紧时间把翡翠金戒指打造和镶嵌出来,又向毕自强耳提面命地传授他的营销策略和方法。

    “销售这批翡翠金戒指力求做到大张其鼓,搞得热热闹闹的,”胡大海坐在办公桌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毕自强吩咐道:“你尽快到《绿城晚报》社广告部去,跟他们订要半个版面,准备在销售前连续刊登一个星期的广告。”

    按《绿城晚报》广告上刊登出来的销售时间,昆鹏商场的首饰柜台前有许多顾客前来选购翡翠玉面的金戒指。每枚的价格都在六千元以上,尽管其价格不菲,但一百多枚金戒指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却已全部销售一空。这真是一桩好买卖,一下子就赢利五十多万元。与胡大海分帐时,田志雄拿到了纯利润三十万元。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七章 从恶如崩(九)

    这天中午,田志雄拎着一个装现金的黑皮箱,兴冲冲地离开了胡大海的昆鹏公司,让“老宝”开着那辆桑塔纳轿车,马不停蹄地来到铁道饭店,满面春风地去会见于老板。

    “于老板,这单生意真不错,比卖果爽多了,”田志雄见阿聪和“老宝”都自觉退出了房间,便打开装满钞票的黑皮箱,乐呵呵地说道:“一共三十万。”

    “呵,还是田老板有办法呀。”于老板对田志雄竖起大拇指,夸赞道:“用戒面镶嵌成了金戒指再出售,这是一个高招呀。”

    “嘿嘿,于老板过奖了。”田志雄从黑皮箱里搬出十五万元现金,码放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豪爽地说道:“二一添作五。这是你应得的那份,点个数。”

    “好!这五万元是‘戒面’的本金,我收下了。”于老板数出十叠五十元拿在手里,指着茶几上剩余的钞票,说道:“这十万元归还给你吧。”

    “为什么?”田志雄不禁一愣。

    “哈哈哈,”于老板做了个手势,并指着田志雄的颈脖示意着什么,说道:“我们之间去年不是还有一个约定吗?田老板不会这么健忘吧?”

    “哎哟,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田志雄装模作样地拍了一下脑门。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两眼直视于老板,疑惑地问道:“你真的要赎回那挂件?”

    “呵呵,除非田老板开口说不给。”

    “唉,”田志雄摇着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将挂在颈脖上的那件玉雕佛像摘下来轻放在茶几上,以商量的口气说道:“于老板,这个玉佛押抵给我的时候,你说它价值十万,你当时收了我五万。这样,这十万我不要了。我呢,也不占你的便宜,另外再补给你五万,这件东西就算归我了,你看好不好?”

    田志雄又从黑皮箱里拿出五万元搁在茶几上。

    “这么说,田老板还真的看上这个物件了?”于老板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索了一番后,坐回原处,笑道:“好吧,我们交个真心朋友。那这东西就算我赠送给你啦。”

    “真的?”田志雄不禁喜出望外,却又有点不太相信似的。

    “不过,这玉佛你可得自己挂着,”于老板把脸凑近田志雄的耳边,低声说道:“你哪天想到云南来做生意,你只要亮出这东西,就会有人出面接待你。”

    “哦,那太好了。”田志雄冲着于老板直点头。

    俗话说:做生意找饭吃,“远找”不如“近爬”。以往,田志雄可从来没有要出门“打拼”的想法。

    “于老板,能不能实话相告,”田志雄抓起茶几上的那件玉佩,把它又挂回了自己的颈脖上,追根刨底地问道:“这东西到底值多少钱?”

    “田志板,这不好说呀。”于老板呲牙一笑,讲出一番令人玩味的话:“如果你以后都是财源滚滚的话,这玉佩挂在你脖子上就是你与佛祖有缘,价值几何又有什么意义呢?当然,若是有一天你的衣食住行都成问题了,它倒是可以保证你下半辈子的生活无忧哟。”

    “于老板这么看得起我,你这朋友我这辈子交定了。”田志雄哈哈大笑起来,瞟了瞟茶几上堆着的那些钞票,恭敬地对于老板抱拳拱手,说道:“这十万我不能收你的了,另外五万就算我奉送你的茶钱。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就请于老板笑纳了。”

    “好吧。”于老板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给田志雄递上一支烟,慢条斯里地说道:“这里的总数一共二十万,我全都收下了,就算是我们下一笔生意的定金吧。”

    “哦,”田志雄一下子又来了精神,急不可待地问道:“于老板还有什么赚钱的买卖和我合作?”

    “是这样的,我手上还有一批能赚大钱的货……”于老板跟田志雄耳语了一番,见他点头表示可接受后,又谨慎小心地叮嘱道:“这事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到时候你见货就明白了。”

    田志雄表面上虽应承了此事,却不知于老板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心里揣着狐疑也不好多问。于是,他说起了今晚要摆桌酒席宴请于老板的事情。之后,田志雄从沙发上站起身,提着还装有十万元钱的黑皮箱,跟于老板告辞了。

    阿聪瞅着田志雄下楼出了铁道饭店门口,赶紧上楼返回608房间。于老板正坐在沙发上抽烟,抬头见阿聪走进来,便吩咐他立刻收拾行装,准备退房。

    “叔,”阿聪往旅行包里捡东西,担忧地问道:“冷库里的货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于老板一副老谋深算的神态,语气沉稳地说道:“为了防止万一,我们必须走。”

    再说田志雄出了铁道饭店,随即钻进了他那辆桑塔纳轿车,端坐在后座上,交待开车的“老宝”直奔市r联厂的冷库。田志雄手里拿着于老板给他的提货单,身后跟着“老宝”,两人亲自进到冷藏库里查看货物。他俩找到了于老板卖剩后存在这里的四十多箱石榴。按于老板所说的方位和记号,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那个装石榴的纸箱。这箱石榴被“老宝”扛出了冷库房,放进了桑塔纳轿车的后备箱。

    轿车出了市区直接驶进了郊外十多里地的陈村,停在了偏僻之处的一户农家小院门前。这里是“老宝”自己租来做养狗场的地方,院子里除了关着十几条闻声嚎叫的大狼狗外,平时根本没有什么人进出。“老宝”从轿车上扛着这箱石榴进到院子里,把田志雄引领到最靠里面的那房间。

    “什么货,”老宝把那箱石榴箱搁在地上,问道:“搞得这么紧张?”

    “打开看看。”田志雄随手关上房门,走上前来。

    “老宝”熟练地撕开纸箱的封条,从纸箱石榴果堆中翻出一包东西。它的外层用牛皮纸包裹着。

    “雄哥,”老宝摊开那层牛皮纸,仔细看了看那包东西,又惊又喜,说道:“好东西呀,这下我们可‘发’了。”

    天哪,这袋上等货色的海洛因有一斤多重。

    “他妈的,”田志雄头上开始往外冒冷汗,狠狠地吸着烟,拚命地压住心中“嘭嘭嘭”的狂跳,半晌才说道:“别高兴得太早,这可是个掉脑袋的买卖。”

    “白粉”初进南疆市,大约是在八六、八七年。一开始,吸毒人群的范围比较窄小,多是一些经商服装、百货等生意而发了财的个体户。由于他们在全国各地走南闯北,跑的地方多,路子野,认识的人也很杂乱,加上当时个体户这群人素质不高,口袋里的钞票鼓胀了之后,赌、嫖、吸“白粉”,哪样不敢试?到了年,最初发财的那些个体户因吸食“白粉”的,已经被葬送了不少人。

    当天下午六点钟左右,田志雄派“老宝”开车去接于老板吃饭,自己早已在“好再来”餐厅里的一个包厢里坐着喝茶了。可是,等了好一会儿,老宝却独自一人回来了。

    “扑了空,”老宝坐下后,脸上的神色有些紧张,低声对田志雄说道:“他们下午已经退了房。”

    “我们是遇上‘老江湖’了,”田志雄沉思了一会儿,把手里燃着的半截烟p股往烟缸里用力一拧,脸色y沉地说道:“记住,这件事不能透露半点风声。”

    “放心吧,雄哥。”老宝点点头。

    第二十八章 善自为谋(一)

    一九九零年,元旦。

    上午九点,市内各大商场皆准时开门营业。

    市中心街区,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川流不息的车流、人流拥挤着整个城市里的大街小巷。十字街头的红绿灯交替地闪烁着,有序地指挥着各种车辆和过往行人。在繁华的朝阳路、新华街、兴宁路等商业街上,几乎所有的商店门前都停放着一排排的自行车,而街面上到处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逛街购物的人们怀着喜悦的心情,自由自在地进出各大商场,整个城市上空在飘荡着喜迎新年的欢声笑语。

    在昆鹏商场门口的上方,醒目地挂着“庆祝元旦”的横幅,商场四周张灯结彩,彩旗飘飘,洋溢着节日喜庆的气氛。在昆鹏商场门口的左边空地上,临时搭建了一座“抽奖台”。今天上午商场开门营业后,毕自强就和手下的男女员工一起往“抽奖台”上搬运着用来奖励顾客的商品。此刻,众人正忙得不亦乐乎。

    “抽奖台”的桌面上,直立着一个外表用大红纸糊着的“摸奖箱”。在“抽奖台”背后的墙壁上,高挂着写有“特大喜讯”字样的“抽奖”告示:凡是在昆鹏商贸经营部的柜台里购买商品超过二十元以上的,均获一张奖券,可摸奖一次。一等奖:二十吋的进口原装日立彩电一台。二等奖:二十六吋上海凤凰牌自行车一辆。三等奖:毛巾、洗衣粉、香皂、牙膏可任选项一件。在抽奖台上,赫然摆着两台彩色电视机,旁边整齐地排放着十辆崭新的自行车。此外,地上堆放着一些日用品的纸箱,里面装有毛巾、洗衣粉、香皂、牙膏之类的奖品。

    自一九八七年开始,国家首次允许“即刮即奖”的福利抽奖彩票在重大的节假日里上市发行之后,抽奖的形式已开始得到了社会上人们的认同。在百货零售行业当中,那些有实力的商家大都不甘寂寞和落伍,一哄而起,如蚁附膻地“翻版”跟进,在节假日里搞这类“抽大奖”的促销活动。后来,各地的商家们为了树立企业形象和比拼实力,不仅“摸奖”的花样翻新,而且其奖品价值也在不断加码。这种通过“中大奖”来刺激顾客购物的形式遍地开花,并沿袭至今,对此,现在的人们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上午九点半,摸奖活动开始了。毕自强抽调来了三名女营业员,由她们负责对奖和兑现奖品。而商场里的四、五名男管理员则临时当担起保安工作,各自站在“抽奖台”的周围,尽职尽责地维持着摸奖的正常秩序。

    “摸大奖,摸大奖啦!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毕自强也没闲待着,竟然亲自上阵。他站在摸奖箱的前面居高临下,握着一个手提式扩音喇叭,不时地把它贴在嘴角边,冲着街上的行人不停地大声喊话:“一等奖原装进口彩电,二等奖26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