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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来,工商所对个体户的管理还是以教肓为主导的,并非是一犯错误就给予重罚。买卖当中,如果个体商贩不经意地犯一、两次短斤少两的差错,市管员一般都是让个体户给顾客赔礼道歉和补足斤两之后,说服教育一番也就算了。可陈素英已是一个经常光临工商所的“老常客”了。据说她给人秤r时,看着一把秤尾高起似称足斤两了,等东西一到了顾客手中就硬是不够份量,谁也不知道她从那儿学来的这一虚作假的手法。半年之中,何秋霖就对她教育和处理过十多次了,而每一次对她的罚款也在不断提高,从几块钱升到了罚款二、三十块钱。没想到,她照样是我行我素,屡教不改。

    “你先别急着回去,”何秋霖不让陈素英走。他搬过一张椅子给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坐吧,我们好好谈谈。”

    何秋霖着实有些纳闷:这市场上缺斤少两的行为,为什么就制止不住呢?看来还真要动脑筋换思路,找出一个有效的办法来,让菜市场里长期存在的这一问题得到切实的解决。

    “哎,不烦劳何干部,”陈素英见状,赶忙自己搬椅子,老老实实地坐在何秋霖的对面。见他一副说话和气的样子,本不当一回事的陈素英反而心里打鼓似的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地说道:“我、我、我下次一定注意看好秤……”

    “我来问问你,”何秋霖一边思考着如何处理她的问题,一边把桌子上的杆秤递还给她,问道:“上次你偷卖‘注水r’,我罚了你多少钱?”

    “二十块。”陈素英如实报来。说实在的,二十块钱的罚款在当时是很严厉的经济处罚了,她岂有记不得的道理。

    卖注水的猪、牛r是怎么回事呢?原来,菜市场里摆在案台出售的猪、牛r,如不经注水处理,经过一段不太长的时间,r质的表层很快就会变得黯淡无光泽,让人看了以为是r质本身不好。当初,在屠宰场宰杀猪、牛的时候,一般是需要注入少量清水的,因为适量的注水会使猪、牛r在很长时间里保持r色外观的鲜艳亮泽。不过如果猪、牛r注水过量,顾客买回家中就会发现猪、牛r能透出水滴来,若切片放入锅里猛火爆炒的话,那一斤来重的猪、牛r大都会收缩出水,恐怕捞起来也还不足原来一半的份量。我们通常所说市场上卖的“注水r”,指的就是这类故意注入过量的水份后拿来出售的猪、牛r。这是j商坑害顾客的一种很卑鄙的行为。

    “你上次卖病猪r,我又是怎么处理你的?”何秋霖紧追不舍地问道。

    “罚款三十,还没收了我四十多斤的病猪r。”陈素英回答的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了。她开始有一种不妙的感觉,看来这一回何干部要老帐新帐跟她一块算了。

    陈素英确实曾经多次偷偷地卖过病猪、牛r。病猪、牛r收购来的价格一般都相当低廉,故而卖出后赚到的利润肯定不会少。而病猪、牛r在一般人们的r眼中是很难分辩出来的,如果不是专业检疫人员,就是买回家里也根本无法检验出来。陈素英采取“游击战”的办法:卫生防疫、工商管理等人员上班时间内,卖好的猪、牛r。等市场检查人员一下班,案台下的病猪、牛r就拉出来摆在了案台上。由于进价很低,病猪、牛r一般也会卖的相对便宜些,往往能够很快卖完。如此,似陈素英这样的不法商贩就能很轻松地赚到了黑心钱。

    “你说说看,”何秋霖直视着陈素英,开门见山地说道:“这次我该怎么处理你?”

    许多局外人并不真正了解工商管理部门这些市管员的种种苦衷。其实,市场管理是一项相当复杂而艰辛的工作。管市场,要处理违章违法的经济行为,处罚的对象就是具体的经营者,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得罪人的事情。市管员每天与个体户“低头不见,抬头见”地打交道,从本质上说,两者都是商业战线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只不过一个是管理者,一个是被管理者。管理不严,市场内的违章违法活动就会变得猖獗起来;管理严格,个体户就会指着工商干部或协管员背后骂娘。这实在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请你相信我,”陈素英这会儿坐不住了,赶忙发誓一般地说道:“我保证下次不再这样做了,真的,你就原谅我这次吧。”

    八十年代初,在社会上涌现出来的第一批个体户,绝大部分是有户口而没有工作的城里人。当时,只要稍为有一点本事能够生存下去的城里人,都会想尽办法挤进国营企业、事业单位,那怕是退而求次地进了集体所有制单位,也要比做一个“无劳保福利,无住房和医疗保障,一切全要靠自己”的个体户有脸面、有光彩,而只有这样才能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解放后,在国人思想意识的深处,经商是一种让人瞧不起的下等职业。从古至今,扳手指数起来的是“士、农、工、商”。 商贩的社会地位从来都是低下的。实话说来,在国家改革开放政策允许的条件下,城里原先一些在生活上无路可走的人们,如今也有了生存和发展的空间,可以做一个自食其力的个体户。在当年个体户人群中,有劳教、刑满出狱却没办法找工作的,有被单位、工厂开除的,有过去被下放农村私自倒流回城的,有社会上的无业浪荡青年,还有夫妻一方是农业户口的,等等,这些人最终便成了第一批城市个体户的生力军。书包 网 。 想百~万\小!说来书包网

    第十一章 自谋生计(之三)

    “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何秋霖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纸摆在陈素英的面前,说道:“这七、八份检讨都是你写的吧,你说,还让我怎么相信你?”

    陈素英面露惭色,低下头来,连大气也不敢喘。

    当时,就个体户群体的素质而言,大多数人的头脑中是没有什么“经商之道”可言的,在他们眼中只有“孔方兄”的铜钱。不过,他们的处境也是值得同情的。对这些赤贫而没有任何生活保障的人们来说,只能是为了明天的早餐,而还没有以后的日子可摆在桌面上来说的。一切要靠自己的打拼,才有可能在社会上生存的立足之地。况且,当社会允许他们成为个体户而自食其力的时候,获取金钱的贪婪本性自然也就成了他们当中一些人不择手段的一种推动力。于是,他们那种“一切向钱看”的目光,是毫不掩饰而l地扫荡着社会的每一角落,从而使制假贩假,以次充好,坑、蒙、拐、骗等不法行为的现象层出不穷,这也让当时“个体户”这一新名词在社会上和人们的眼中带有很大的歧视性。

    “陈素英,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何秋霖自己先坐端正,然后用一种十分严肃地态度面对着她,吐字清楚地说道:“由于你的错误属于屡教不改的性质,现根据市场管理的有关规定,决定让你从明天开始停业检查,同时收缴你的营业执照,暂时取消你在市场里的摊位和经营资格。”

    闻此言,陈素英有如五雷轰顶。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缺斤少两的行为,会引来如此严重的后果。取消她在市场里的摊位和经营资格,犹如剥夺了她在这个社会仅有的一份生存权利和吃饭的碗筷一般,这岂能让她接受得了。

    一瞬间,陈素英的泪水抑制不住地涌出了眼眶……

    陈素英,一九七一年高中毕业后,与毕胜利同时来到革命老区的农村里c队落户。在少年时代,他们曾经历了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吃过野菜、地瓜、木薯什么的,饱尝了饥饿的滋味。在长大成人的过程中,他们已经深深地感悟到了生活的艰辛和困苦。而正当他们应该坐在明亮而宽敞的教室里学习文化知识的时候,在“造反有理”的山呼海啸中,狂热与迷乱又把他们卷入“”的滚滚洪流,盲从地参与了把我们国家推向苦难之中的造反和争斗。后来,在政治与经济的双重危机中,一场席卷全国的上山下乡浪潮又把青春年华的他们送到了广阔的穷乡僻壤,开始了一段让他们终生都无法忘却的蹉跎岁月。

    当年,c队知青与当地农民同工同酬。但在这里,辛勤劳动一天的工分值才只有五分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在那山清水秀而贫穷的小山村里,陈素英和毕胜利一晃过了八年的知青生活。离开农村,这是当时所有c队知青心底的一个共同愿望。许多知青为了而要实现这一目的,则付出了不菲的代价。一九七三年以后,每年都有少数的知青被推荐上了工农兵大学的,他们所付出的代价也许并不为人知。有的知青因为家庭有某种背景,在每年的部队招兵中,凭着一纸入伍通知书挥手告别这块贫瘠的土地而去。更多的知青在为争取每一次市、县招工中那极为少数的指标,用尽了一切可以想到的办法。太阳还是那个太阳,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在当年的知青宿舍里,一批又一批的知青来了,而后“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又一个一个先后打上背包离去,各奔前程了。在这个小山村里,他们只留下了用白灰刷写在知青宿舍墙壁上的“到广阔天地中大有作为”、“扎根农村一辈子”的豪言壮语。这已被岁月的风雨剥蚀成模糊的字迹,依稀中还映现出当年知青们的音容笑貌和青春信念。在女知青宿舍里只留下了孤寂一人的陈素英。当她眼望着昔日战友那一张张空铺时,一种被同时代的人彻底抛弃的感觉,让寂寞无助的她抱着枕头无声地哭泣了。而在男知青宿舍也只剩下了毕胜利一个人了,他整天喝着当地的木薯水酒,常常醉得不知身在何处。

    一九七九年冬天的一个夜晚,陈素英和毕胜利一起吃完了晚饭,俩人相对无语地呆坐着,竟一直坐到了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天亮了,”毕胜利看看窗外,对陈素英只说了这样一句话:“我们今天回城吧。”

    “好。”陈素英异常平静地回答道。

    在他俩作出私自返城的决定时,昔日八年里所有的理想、信念和誓言,都在这一瞬间被彻底粉碎了。

    只身回到南疆市的陈素英和毕胜利,实际上成了这个城市中两个无身份关系、无户籍的人,根本就无法通过正常的社会渠道找到一份工作。回城两年来,陈素英为了解决吃饭问题,到处去找临时工的活干。那那一种抬不起头、挺不起胸做人的日子,这种记忆也让她一辈子难以释怀。而为了争取自己生存的权力,也终于让毕胜利作出了到街头摆摊修理自行车的选择。这使他有了一个当时不合法的职业,但却是一个靠着自己双手的劳动而生存的人。

    在岁月越过了他们八年的青春年华之后,爱情就这样悄然无声地来到一无所有的陈素英和毕胜利两人的心中。一九八二年春节,已有三个月身孕的陈素英和毕胜利举行了简单朴素的婚礼仪式。同年八月,陈素英生下儿子毕小宝。与此同时,她也失去了那一份在国营菜店里做临时工的工作。孩子需要奶粉和照看他的保姆,而这些都需要钱,仅靠丈夫毕胜利一人在街头摆摊修理自行车的那一点收入,根本无法改变这个家庭的窘境。

    第十一章 自谋生计(之四)

    为了生活,陈素英坐满月子不久,在和平菜市场领到了一个临时个体营业执照,摆起了猪r摊,从此成为了一个自食其力的个体户。在当年的知青中,有人上了大学,有人进了工厂,有人去当了兵,绝大部分人都有了一份可为之而努力的生活和事业。而对陈素英和毕胜利来说,如今作为一个没有什么社会地位的个体户,能够过上“日求三餐,夜得一宿”这样低标准的生活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他们已不可能再有其它的奢望,多挣些钱养家糊口,已成为支撑着陈素英全部生活的唯一信念了。

    “何干部,我愿意受罚,罚多少都行,”陈素英觉得自己怎么也接受不了这样的处罚,脸上流淌着两行泪水,带着一副哭腔地说道:“求你们不要取消我的摊位,我求你了,让我有一口饭吃。”

    一般来说,不法个体商贩对处罚表示不满,通常有两种办法:一是来硬的,采取死活不服的态度,或大吵大闹工商所,或指名道姓地喊打叫杀,直接威胁市场管理者的人身安全。二是来软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闹,那模样仿佛比窦娥还冤。更有甚者,给你来个软硬兼施,双管齐下。参加工作几个月来,何秋霖也见过不少这样的场景。不过,今天面对着陈素英的痛哭流涕和苦苦哀求,为人善良正直的何秋霖心里也有些隐隐作痛,对她有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

    经商之道,以利为本,正所谓“无利不起早”。在改革开放的最初几年中,这些个体商贩并不知道眼前的这种允许个体经营的政策到底能走多远,而怕政策改变始终是他们的一块“心病”。个体户当中的大多数人并不在乎明日的经营之途,却只顾眼前的既得利益,在乎着能把今天的钱挣到手。故而,鼠目寸光的经营观念,制假贩假的经营方式,尽存于早期个体商贩的经商活动之中。这时候,在国内的经济理论界中,也正为个体户“有多少雇工才不算资本剥削范畴”而争论不休。后来,这种阻碍个体经济发展的“左”的思潮和意识,终于在一九八五年国家主要领导人接见闻名全国的“傻子瓜子”大王的讲话中,变得烟消云散。从此,个体户在社会上和人们的心目中才得以提升并逐渐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这已是后话了。

    “这样吧,你先回去好好想想,”何秋霖心里十分清楚,必须让胆敢故意违反市场管理规定的不法商贩尝到苦头,他们才有可能记住这深刻的教训。接着,他对陈素英说道:“为什么要这样处理你,是我们没有给你改正的机会吗?不是,你已经是多次违反我们的市场管理规定了,如果所有的个体户都跟着你学,人人缺斤少两,我们这个市场还要不要?”

    “我改,我一定改,”陈素英还是不肯走,软缠硬磨地泡着何秋霖,嘴里不停地说道:“请工商所再给我一个机会吧,最后一次,行不行呀。”

    “你先回到摊位上把你今天进回来的猪牛r都卖出去吧。你如果有什么要求,明天上午可以来找我们陈所长说。”

    “何干部,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给你跪下了。”陈素英真的就要在何秋霖面前跪下来。

    何秋霖岂能让她跪下,赶紧挡住并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看着陈素英还在站身旁乞求着他的可怜模样,何秋霖的心里却不由地涌上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第二天早上,何秋霖刚来上班,在工商所里p股还没坐热,陈素英和她的丈夫毕胜利就进来找他求情来了。

    说来也巧合了,毕胜利竟然认得何秋霖。他知道眼前这位工商干部是弟弟毕自强的高中同学,前两年的时候,何秋霖还跟毕自强一起到家里吃过饭呢。

    “何干部,看在你跟我弟弟原来就是高中同学的份上,”毕胜利与何秋霖先套了一番近乎,这才求情地说道:“这次,你就高抬贵手了吧,行吗?下次如果她再犯这样的错误,你怎么处理都行。”

    “友情是友情,公事归公事,”何秋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发软了。他沉思了片刻,便对陈素英说道:“这样吧,罚款五十元,回去再写一份检查,要深刻,保证今后不再重犯,然后把你的检查贴在自己摊位上的显眼处,十五天内不准撕下来,能做到吗?”

    其实,这个处罚也不算轻了,五十元的罚款不是小数目。可对陈素英来说,这总比吊销营业执照和取消摊位的处理轻多了。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何秋霖在陈灿所长的支持下,制定出台了一条市场管理新举措:对故意短斤少两、克扣顾客秤头的,除了教育和罚款之外,还要给违章个体户在摊档前挂上警告性质的黄牌。

    陈素英深深地记住了这一次的教训。在和平菜市场内,后来由她率先在自己的摊档前挂出了“童叟无欺,缺一罚十”的牌子。不久,其他个体户也跟着纷纷仿效,向广大顾客承诺公平交易。此后,该菜市场个体户的经营风貌有了明显改观。

    第十二章 投机倒把(之一)

    1983年,春末夏初。

    八十年代初,在新华街与西关街十字交叉路口的繁华地段上,已逐渐形成了南缰市一个转手倒卖外汇、国库券和各种票证的黑市。

    有转手倒卖票证的黑市,就有依赖于黑市而存在的票贩子。用低价收购外汇券、国库券、粮票、布票、煤票等各种票证,然后高价卖出,赚取其中的差价,这种从利的经济活动被当时的有关管理部门定性为非法的、扰乱正常经济秩序的“投机倒把”行为。

    票贩子在黑市上从事这种投机倒把的活动,并不是谁都能想到而又敢去干的事情。只有那些有一定经商知识和敢于冒被抓、被罚的风险,而又不怕吃苦受累的人,才有可能充当这类角色。

    在市中心街区不足百米的西关街上,每天都活跃着一些票贩子,少时有三、四十人、多时有上百人。这些票贩子看上去都是普通老百姓的模样,而其人员的构成相当复杂:有城里人和乡下人、有工作的或者无业的;有无所事事的老者,也有吊而郎当的青年人,还有一些貌似老实的中年农妇。另外,一些有供给和需求票证的市民,偶而也会参与其中。

    票贩子们每天从早到晚地守候在西关街处,不耐其烦地向来往于身边的陌生人点头、打招呼。只要路人经过这里稍有驻足,他们就会主动地迎上前来,表现出一种礼貌和亲切的态度,询问其需要什么票证,或有什么票证要出手。不管你是想买或是想卖,双方都可以进一步商谈。一旦真出现了要买或要卖票证的主顾,票贩子就会与对方站在路边讨价还价一番,然后找个僻静无人之处,进行“一手钱,一手货”的交易。当然,在这里每天也会发生一些令人啼笑皆非、有关钱财得失的小故事,有古灵精怪的骗人,也有傻乎乎被人哄骗的。

    江南中心工商所经检组与朝阳派出所治安队经常不定时的联合行动,对在西关街黑市上的票贩子们给予打击。通常,打击票贩子活动的任务主要还是由管辖地段的工商部门承担,公安方面从旁协助。在工商方面,何秋霖的经检组就负责主办这一类非法倒票的投机倒把案件。在公安方面,派出所治安队队长秦晓勇、干警刘云峰也常带队参与保护而协同办案。尽管他们花费了很大的力气,不断地进行综合整治,但是却无法真正扼制和取缔这种喑地里非法倒卖票证的投机倒把活动。

    时代不同了,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产生了新的经济环境。大量的农村人口进城谋生,使城市里的流动人口猛增,便有了供给和需求票证的经济土壤和温床。票贩子们面对着工商和公安的联合行动,也采取了“你打击我跑路,你离开我进驻”的游击战术。

    一般来说,有关部门想逮住票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抓票贩子是要有证据的,必须要抓“现场”,有交易的双方当事人。有时,明知此人就是一个票贩子,但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就不能抓他,更不能处罚他。对于票贩子来说,既使这次抓了他一个“现场”交易,他会自认倒霉,可下一次再想抓到他一个“现场”交易,怕就没那么容易了,说不定从这些票贩子身上什么证据也拿不到。

    哪里有赚钱的机会,那里就有敢冒风险的人。陈佳林和他的团伙在西关街上做这种倒卖票证的生意已有一年多了。这些人原先在公交车上、街面上做小偷、“扒手”,虽然是无本生意,但属违法犯罪行为,风险极大,搞不好就要被抓进去劳教、判刑“蹲班房”,而在公共场合行窃时,一旦不幸被群众逮住,挨一顿拳脚事小,而当街被众人乱拳打死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可贩票证的生意就不一样了,一进一出赚一个差价,一天下来只做几次交易,其收入就相当可观了。虽然这仍属于违法行为,但其性质较轻,派出所一般不好抓人,只好交给工商部门采取没收或罚款的行政手段加以处理。况且,这些有关执法部门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能够抓到票贩子的把柄。

    正因为如此,头脑聪明、灵活而又善于盘算的陈佳林,早就不做扒手了。为了获取钱财,他对这种转手倒卖票证的活儿很感兴趣,甚至把做票贩子当成了自己谋生和发财的“正当职业”。早在两年前,陈佳林就已经纠集了一伙人,有绰号叫“赖皮三”的齐胜勇,“烂仔头”李东春、“虾米”卢少志、“靓仔”王国亮,“大东瓜”邓恩仁,“猪头六”周贵宁等人。他的这些手下“兄弟”,每个人都各自控制着一些未成年的十五、六岁的“街边仔”充当跟班和马仔。这一伙人以陈佳林为首领,有目的、有组织、有谋略地侵入商业经济领域进行非法倒票的投机倒把活动,逐渐形成了一个在社会上以暴力威胁、仗势欺人等不正当手段而达到谋求钱财的黑势力团伙,陈佳林以及同伙自诩为“倒票公司”。

    西关街倒卖票证的黑市,如今已成了陈佳林和他的“倒票公司”的主要据点。在这里,陈佳林以及同伙通过对那些以贩票证为生的各种人员用恐吓和暴力等手段实行全面的控制,实际上他们已完全占据了南疆市贩票证黑市的整个地盘。那些大宗的票证生意,别说一般人大都本金少做不起,就是有本钱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谁要敢暗地里抢去了这样的大宗买卖,一旦让陈佳林这一伙人知道了,其结果不是被赶出西关街这块地盘,怕也要被打成残废了。如此一来,那些单个行动的票贩子为了在此混一口饭吃,就只好乖乖地把贩卖票证的大宗生意拱手让出来,而且还得赶快将这信息通过那些在西关街上活动的小兄弟们传话到陈佳林耳朵里,然后,由陈佳林或其同伙出面来做定这桩大买卖。

    这天中午,一位干部模样、衣着得体的中年妇女来到西关街,步子悠闲地在街边的一颗树下徘徊。见她不是那种急于赶时间的行路人。一个票贩子马上凑上前去与她搭话,询问她是否有什么票证要出手。中年妇女回过头来,见前来询问的人是一个相貌粗野的壮年汉子,瞪了他一眼后,一声不吭地转身走开了。但她并没有远去,而是直立在街边的树荫下像等侯什么似的。那个没能与她搭上话头的壮年汉子,估摸着这个女人一定有什么票证想出手,便招手叫来了不远处一个十五、六岁农村模样的小姑娘,跟她嘀咕了几句。于是,小姑娘径直走到那个中年妇女面前。

    “阿姨,你在这里等人吗?”小姑娘脸上带着微笑。她个头不高,衣着朴素,普通话里还夹带着壮话的口音。见中年妇女不出声,她又接着问道:“你有什么票要出手吗?阿姨,我想收点粮票吃饭,你有吗?”

    “粮票收什么价钱?”中年妇女看着小姑娘,没那么紧张了。她似故作轻松地问道:“你能收多少?”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二章 投机倒把(之二)

    “收一毛二分钱一斤,”小姑娘一见中年妇女搭腔,心里马上有谱了,一点也不含糊地说道:“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你身上有钱吗?”中年妇女有点不放心似的,追着问那小姑娘,说道:“你把钱拿出来让我看看。”

    “我身上是没钱,”小姑娘倒很有经验,不慌不忙地答道:“不过,阿姨,你真要有粮票出手,我马上就去拿钱来。行吗?”

    “哦,我这有五十斤粮票,”中年妇女开始有些信任她了,说道:“如果你真的有钱要,我可以让给你。”

    “是吗,我要了。”那小姑娘站在那儿四处望望,似在找人,说道:“阿姨,你在这等着我,我马上就回来。”

    小姑娘一阵风似地窜到街对面去了。不一会儿,她又从街上的人群中露面了,迅速地回到原地。

    “我拿钱来了,”小姑娘手里攥着东西,向中年妇女小声而神秘地说道:“这里不太安全,工商的人现在抓得紧,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做交易,好吗?”

    中年妇女一听这话,脸上掠过一丝惊恐,马上扭头向四处张望。她见街上行人如故,没什么异常的动静,便跟着那个小姑娘走到了不远处街角的一个屋檐下。看看左右无人经过她们的身旁,那个小姑娘便把手里的六块钱跟中年妇女交换了五十斤粮票。交易瞬间完毕,两个人迅速分开,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当天下午四点钟左右,中年妇女的身影又再一次出现在西关街上。在路边一颗“木菠萝”的树荫下(注:南方的一种果树,也叫菠萝蜜),她在那儿来回走动着,似无所事事地溜哒。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前后就有几个票贩子凑上前欲与她搭讪,但都被她用摇头或摆手给予拒绝了。

    过了一会儿,中午那个收粮票的小姑娘不知从哪儿又突然冒了出来。

    “阿姨,嘻嘻,”小姑娘冲着中年妇女笑笑,明知故问道:“你还有什么票证要出手吗?”

    “我有八百五十斤粮票,”中年妇女这次不说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还有钱收吗?”

    “真的?你放心好了,有多少我都收,”小姑娘也很干脆,说道:“不过,你要等我一会儿,我要先去拿钱。”

    “那你快去吧。”中年妇女催促地说道。

    见小姑娘匆匆离去,中年妇女站着等了一会儿。她走几步又停下来望望,再走几步又停下来望望,想离开又不走似的,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正当她焦躁不安的时候,小姑娘一路小跑地回来了。她的身后不远处,还跟来了一个青年男子。那人身高在一米七左右,二十出头的样子,相貌长得虽然平常,但衣着整洁、讲究。

    “阿姨,”小姑娘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快人快语地说道:“他可以收你的粮票。”

    “你真有八百斤粮票要出手?”青年男人走到中年妇女面前,态度和霭地问道。

    这个青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控制着这个倒票黑市的团伙“老大”陈佳林。他似乎明白中年妇女在担心什么,指着小姑娘,微微一笑,对中年妇女解释着:“她是我乡下的小表妹,你放心吧。”

    “哦,”听他那么一说,那中年妇女终于开口问道:“你收多少钱一斤?”

    “也是一毛二。”

    “在哪儿交易?”

    “你跟我来吧。”

    陈佳林左右环顾了一下,便在前引路沿西关街往上头匆匆走去。小姑娘和中年妇女紧随其后。走出西关街而来到新华街的拐角处,他放慢了脚步,回头看看她们已经跟上来了,便转身走进街边的一家米粉店。

    米粉店不算宽敞,约有二十平方米的店堂。店内,只有一个中年女人坐在收银处的柜台后,看不到有顾客在这里吃粉。这个时候,还不是吃饭的时间。陈佳林径直地走到一个角落里坐下来,小姑娘和中年妇女也跟着晃悠着进来了。

    原来神色紧张的中年妇女,现在似乎镇定了许多。陈佳林和中年妇女先是坐在那儿低声交谈几句后,双方都愿意进行交易了。正当他俩一个点票、一个数钱的时候,却被突然冲进店里的几个男子堵住了逃离的去路。这些人是跟踪而来的工商和穿便衣的公安联合行动队,其中有何秋霖、秦晓勇和刘云峰等人。执法人员把陈佳林和中年妇女的非法交易逮了一个正着。

    “又是你这家伙呀,”秦晓勇瞧见抓住的人是陈佳林,冷笑一声,嘲弄地说道:“怎么,扒手不干了,又改行做起票贩子啦?”

    秦晓勇跟陈佳林算得上是“老熟人”了。一个是派出所查案干练的治安队队长,一个是混迹街头巷尾的毛贼惯偷,两人在这两、三年中已不知交手过多少回了,真所谓是冤家路窄难逃脱,想不撞上枪口都不行呢。

    “嘿嘿,秦队长,我早就洗手不干了,现在是改邪归正啦,” 陈佳林嘻皮笑脸,冲着秦晓勇点头哈腰,不无讨好地说道:“您秦队长没少教育帮助我,我怎么还能不长进呢。那些偷摸犯罪的事情,我可是绝不敢再干了。”

    “你少跟我来这套,”秦晓勇瞅着陈佳林那副德性,不由地提高了嗓门,厉声地说道:“这做票贩子就不违法了?就凭这,照样可以拘你,你不知道吗?”

    陈佳林早就被吓唬惯了,根本不把秦晓勇说的这些话往心里搁。他很清楚,就他现在倒卖粮票这么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情,秦晓勇和那些民警们还真的没那闲功夫来“折腾”他呢。

    “知道,我错了。” 陈佳林脸上表现出一副顺从的样子,说道:“反正你们抓到,我认罚就是了。”

    “没收和罚款你是跑不了的,”秦晓勇把陈佳林往外一推,板着脸孔对他说道:“你老实点,跟他们走,等工商处理你。”

    “是,是,……”

    陈佳林、中年妇女和小姑娘,三个人一起被工商和公安联合行动队带回了工商所办公室。

    这一回何秋霖可是有事干了。他让陈佳林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自己俯身在办公桌上亲自作讯问笔录。陈佳林表现出一副坦然的样子,有问必答。他心里十分清楚,工商部门处理的结果,了不起也就是没收加上罚款嘛,这算什么呀,转身一出去就又再挣回来了。他跟有关执法部门打交道多了,实在是太有经验了,根本没把进工商所当作一回事。

    当那个小姑娘坐到何秋霖的面前时,她竟然装扮成一副傻乎乎的、很无辜的样子。何秋霖给她作完口供笔录一看,这情况根本就没办法处罚她,只好让她先走了。

    最为难缠是那个中年妇女。何秋霖在讯问她的过程中,发现她脸色惨白,吱吱唔唔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说不清楚,不肯老实交待问题。后来经过工商、公安人员反复地跟她做思想教育工作,她才低头认错。原来,这个中年妇女名叫黄艳,是南疆市人民粮店的副主任兼会计。因确实无法说清八百斤粮票的正当来源,她被怀疑有贪污之嫌,后来由公安方面的秦晓勇、刘云峰带回派出所拘留审查,由此而破获了一起个人大量贪污单位粮票的刑事案件。

    陈佳林收购来的八百斤粮票被没收了,还被处以一百元的罚款。他拿着工商部门开具的罚款单,若无其事地走出工商所大门时,却瞅见秦晓勇、刘云峰正站在门外的路边说话。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走了过去,与他俩嘻皮笑脸地打招呼。

    “秦队长,刘民警,” 陈佳林脸上堆着假笑,对他俩说道:“没啥事了,那我走了哟。”

    “等等,你回来,”秦晓勇没等陈佳林走上几步,把他叫了回来,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跟你说个事情。”

    “行,”陈佳林不知是祸是福,有些提心吊胆地凑上前来,细声细气地问道:“秦队长,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您说。”

    “陈佳林,你以前坏事干了不少,我这都给你记着呢,”秦晓勇板着面孔盯着他的眼睛,先是向他提示一番,然后才转入正题,说道:“我问你,你想不想立功呀?”

    “秦队长,看你说的,我半夜做梦都想立功呀,”陈佳林赶忙用手拍着胸脯,巴结地说道:“您说,让我干什么吧,我保证没有二话。”

    “你现在不是天天在西关街上混吗?”秦晓勇掏出笔和小本子来写着什么,然后撕下一页递给他,交待着说道:“你好好拿着,这是我们派出所的电话。你给我记住了,如果以后你发现西关街上有大宗票证的非法交易,你就打电话通知我。不然的话,到时候别怪我办你个投机倒把罪,知道了吗?”

    “啊,这个嘛……”陈佳林进退两难,嘴里哼哼叽叽地说道。

    “嗯?”

    “好,好,好,我一定照办。”陈佳林双手接过纸条。

    “你想清楚了,可别跟我耍滑头,”秦晓勇先是警告着他,又提醒地补上一句:“别忘了,就你以前犯的那些事情,什么时候我都能拘你。”

    “不敢,不敢,”陈佳林为了尽快脱身,只好顺水推舟地说道:“有机会我一定争取立功,争取立功。”

    “嗯,去吧。”

    “是。”陈佳林向后退了两步,摇晃着双肩,转身走了。

    “秦队,这小子在这西关街黑市上可算是一个人物啦,”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的刘云峰,瞅着陈佳林远去的背影,不无担心地说道:“瞧他那一副老j巨滑的样子,那么老实地听你的吩咐?”

    第十二章 投机倒把(之三)

    “呵,这你就不懂了吧,”秦晓勇笑了,对刘云峰说道:“你想想,今天这个出手八百斤粮票的女人,她的粮票肯定是来路不正的,这就是我们破获案件的线索呀。陈佳林这小子当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如果盯紧了他,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还可以从他那儿发现一些案子的线索呢。”

    “哦,我明白啦。” 刘云峰忽然有所领悟,赞叹道:“嗯,这就叫‘借鬼捉鬼’。秦队,你真行呀!”

    “工作不但要去做,还得经常动脑筋、想办法呀,”秦晓勇见刘云峰头脑开窍了,便进一步点拨他,说道:“我们和这帮家伙打交道办案子,一定得学着灵活些。”

    “是,秦队,我明白了。”

    刘云峰今年刚满二十岁,虽从警校毕业也只有七、八个月的时间,但他凭着勤奋好学、充沛干劲和敬业精神,如今已经是一位能在治安队中挑重担的神勇民警了,曾创下一天之内在繁华闹市里抓获二十七名扒手的记录。

    到了一九八三年下半年,秦晓勇升任朝阳派出所副所长,才走出警校一年的刘云峰接替了他原来的职位,被提拔为派出所治安联防队的队长。

    朝阳派出所管辖的街区,主要是南疆市繁华的市中心地段,其管辖的街面上有市商贸大厦、市百货大楼、平等街服装、小商品市场等公共场所。

    这段时间以来,刘云峰在副所长秦晓勇的指挥和布置下,经常在大白天里带着五、六个治安联防队的队员外出执行任务。为了打击越来越猖獗的私自倒卖旧自行车的黑市,他们已在市民生路上设伏多日了。这些执法人员全部身着便衣,分散后混杂在街道上的人群中,期待着能够“人赃并获”地抓获一些贩卖自行车的贩子或偷车贼。

    在民生路上,有一家名叫“百货信托”的商店。它的店铺面积并不算很大,只有七、八十平方米的样子。可它的名声却广为人知,凡是南疆市的老市民没有谁不知道这家商店的。原来,这家“百货信托”商店的性质方式有些类似典当行,但又有所区别。当市民日子紧而缺钱时,便可以把家里值钱的物件拿来这里托卖,比如,金戒指、玉石手镯、手表、收音机等贵重物品,或者是棉衣、被套、皮鞋、袜子等家庭日用品,不论是大件小件,只要有七、八成新的成色,店里负责收货的师傅看后估摸着能卖出去的,一般会给予标价出售。东西一旦被顾客买走,商店就扣除“托卖”的手续费,把余款归还托卖物件的人。这样的托卖商店,全市独此一家。所以,从“”后期到八十年代初期,这十几年来该商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