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其他小说 > 狼道全图 > 第 13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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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生存体系的某一个空间中,环境让野狼者流认为应该为他人――为这个体系的平衡进程做点什么,于是在没有人赏识,没有人赞许、亦没有任何法律保障的情况下,他詹必亮做起了他自己认为应该做了事。

    只因这件事得到了一些同仁的认同,才使得他詹必亮对做好这件事情有了信心和勇气,因为数千户人家的生存利益,显示出确实需要这么做的必要。这就让他的行为披上的仁侠的外衣。

    而做这件事情的本质动因是什么呢。

    既然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用之于区别于他人的标识符号,那么,人总是希望自己所拥有的标识符号比别人的抢眼。人之所以艰辛努力,除了改善自己的生存条件而外,最大的、最本质的欲望,就是打出自己的品牌。不同的是,每个人所采用的手法各不相同。每个人的目标和动因各不相同。

    因为如此,所谓“野狼事业”也没必要制造出那么大的噪音。詹必亮并不比那些他现在要击败的对手高尚,也不比他们纯洁,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为困于俗流之中的个人品牌而全力突围”的生活者。

    那么,现在该如何突围呢?

    事已至此,肯定不可能继续潜伏于收购站。那无疑是一种障叶行窃的愚行。易珊当然可以为他租一个房子,连这么一点钱都抠不出来的男人,纵使知其心志的易珊,不会生出甘爽那样的排斥心理,到底还是会损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吧!兜里还揣着张景春塞给他的两百块钱,――可是这钱他有脸用吗?明天可以拿几百元薪水,这薪水也不能用啊,许给惠惠的自行车还没兑现呢,我不能让惠惠失望呀!我是惠惠心中的“舅伯”啊!

    詹必亮突然打了个寒颤,环视左右,路灯的桔黄色光芒愈显示出他的潇索。偶尔驰过的车辆让他有一种“弃儿”的悲凉。微风从树叶中袭来,让他觉着那一个个黑dd的窗口中,都隐藏着离弦在即的凋零箭。

    霞头也有这种感觉吗?

    他转进一条小街,停在巷口,盯住一幢楼房的第三层,想道:霞头现在也象那个窗口一样,对我漠然冷视吗?

    心潮急涌,波浪渐次激烈,至潮声轰轰,涛声迭起之时,他情绪失控,神经质地大喊一声:霞头!

    可是那个冷漠、森黑的窗口并没有被他喊开。那个窗口已不再是他拥山川日月淘养胸怀的智慧泉眼,窗口所属的领地,也不再是他陈兵布阵,谋划方略的舞台。

    这就意味着霞头已从他的精神力量之中隐退?

    你什么事也干不成功!

    因为如此,霞头也如那个舞台一样,已属于别个高手的排练场?

    从长江大桥到这儿,二十余里路啊!是什么动因诱使他鬼使神差的走到了这儿的呢?是甘爽那句话唤醒了他沉睡的面子情绪吗?是因为面子的重要性之于男子汉的自尊心驱使他重嚼失败之苦果,以刺激其奋斗之搏力,仰或是因为奋斗之博力需要得到霞头的启动?

    男子汉――野狼――一身赤贪――连个收藏女人心的地方都没有!妈的,这是个男人形象吗?

    霞头,你在哪儿?

    应这一声呼喝而开的,是那个窗口对面的一扇窗门。从那窗门里探出一个女孩儿的头来,朝他望了一眼,随之窗口关闭。

    詹必亮不知道有这个细节。他盯着他的广告公司曾经占据过的那个窗口发傻。不知不觉的,两行清泪流淌在脸颊上。

    一个女孩急急跑过来,在离他大约二十步远的地方倏然止步,默默的打量着她,路灯的光辉修饰了夜景的色彩。让那个清丽俊俏的女孩身影平生几许卓尔不群的魅力。

    詹必亮被那脚步声扯去眼光,头脑随之清醒。心说我在这儿发什么傻,让夜行人提心吊胆的。他转身往回走了几步,最后一次回头打量着那个窗口。但眼光没能挪上去。

    那个女孩已站在他背后,定定的看着他。詹必亮歉然一笑:走你的路吧。我不会对你有危险的。不料那女孩轻微的闪动了一下眉睫,微张了口,侧了身,朝后一摆手,尔后转身一边往前走,一边频频回头看他。

    路已走到这一步了?

    推开楼梯铁门,女孩微绽一种颇有讽刺意味的微笑,问了一句。

    詹必亮心问:哪一步?唇上却只能卖给她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微笑。

    上到三楼,推开一间房门,进了客厅。左转,步入一闺房,闺房中氲氤着一股女孩子所特有的趣味。女孩子关了房门,推开窗扉,望定詹必亮,詹必亮疑窦顿起,走到窗前,打眼一瞧,胸口砰砰之声急起,心血哗啦一声涌动闸门,突突奔涌血脉之河流。

    他惊异的看一眼女孩,转眼盯住对面那个窗口。

    两个窗口之间的距离不过四米,象这个窗口下有一张书桌一样,那个窗口之下也有一张办公桌――高档、豪华型总经理办公桌!桌前那个可躺可坐的转椅,就是他的总经理座,那个房间面积六十平方面的办公室里的灯光,是通霄不灭的。他喜欢那种灯光的色彩,因为那是霞头说“你什么事都干不成功”这句话的那夜的灯光色彩。这色彩能滋养他的精力,启动他的思维,打开他的慧泉,以“你什么事都干不成功”这种特殊的佳酿,酿造出奇谋妙策。滋养出佳作绝活,令他的事业从单枪匹马杀到拥有广告市场的大片江山。不足三年的时间,竟让“霞头广告公司”这个企业,所拥有的客户,足以令同行嫉妒。

    既知这世间有“嫉妒”这个东西,就不该麻痹大意,不该轻曼对手,不该授人以柄,不该只顾了做生意而不去d察背后的y谋。既然你认为这个生意与同行的嫉妒擦不上边,那么同行从广告行业摘下“霞头广告公司”这块牌子,就不该是一件让人跳江的事。既然知道人在悲痛之极会走跳江这着棋,那又何必要以“霞头”为事业之魂!

    詹必亮坐到椅子上,双拐撑桌,双掌托腮,沉痛的望着对面那个窗口。那漆黑的窗口当然不会予他以安慰,当然不能滋养他的力量。不仅如此,谁说盘踞在那里面的,不会是暗算他的又一个杀手!

    那张办公桌还在吗?当他眼睛疲劳的时候,会透过窗口,让眼光越过这栋楼房的房顶,远眺日月风云,遥看鹰飞兔藏。

    那么,坐在这张桌前的人,又会眺望什么呢?他回看背后的女孩。女孩神态安详的望着对面的窗口。詹必亮一见那双眼睛的神采,止不住心中咚的一声震憾,热血麻痒痒的爬上脸来,心中骂道:我他妈的是个干事业的料子么?这女孩!她旁观别人演练了一曲商海游戏,已经构建出了自己的剧本框架了么?

    詹必亮再看她一眼,回看那个窗口。

    办公桌的一边,立着一个装潢考究的大木牌,牌上写着霞头那句话。著了霞头之名,头上还有一张霞头的玉照,窗口对面有一个大厨柜,橱柜中间有一面美容镜。他每当出门之前,总会临镜整容,维护自身形象是其照镜的理由之一,更重要的是,美容镜能完整的反照出那个木牌上的全部内容。这就为同霞头站在他背后,祝他马到成功。

    他苦笑了一下,想到了办公室被债主践踏得一片狼籍的惨象,想到了手捏一大把债款单索索发抖的心态,想到了撕心裂肺地怒吼一声,疯狂地冲出办公室,冲下楼梯,疯狂地撕碎欠款单、发动摩托车,疯狂地冲上解放大道,冲上长江大桥,冲向桥栏杆,疯狂地飞身扑向栏杆,翻身下纵的情景。

    他闭上眼睛,垂下头来,双手搓着热辣辣的脸庞,拂一下眼角,思绪重续之前一瞬间,猛然心中一动,急回头望定女孩,带着不可置信的成份,惊问道:是你救了我?

    女孩不动声色,徐徐说道:如果止有霞头的伤心泪,还不能造你成为一个商海袅雄的话,那么,长江大桥上的生死劫,总不会让我看不到成功的署光吧。

    詹必亮倏地站起来,冲动地抓住女孩的肩头,这就是说……他回头望一眼曾经属于他的事业舞台,眼光落在刚坐过的椅子上。明白已没有说出后半句话的必要了。

    女孩待他平定了激动,移步床前,揭开床垫,从铺板上拿起一个日记簿,打开,取出一张相片,端详了一会儿,递给詹必亮,詹必亮心头,第三次被猛烈的砰击声所震憾。

    这就是他挂在木牌上的那张照片――霞头的照片。霞头说,我用我十八岁的最后一秒钟,来鼓励你成功,一切,都属于你!

    一切!象她的处女之珍一样宝贵的,生活中所有属于幸福这个东西的一切,她都送给了我。而我—

    世间什么宝贵的东西都可以失去,唯独精神之魂不可失。女孩转眼望着对面窗口,接着说:但愿我对于事业的热情,不因失败的终结而磨损了锐气!

    这句话一出口,詹必亮脸上的汗水竟是如蚁纷纷,如风凛凛,心中厉言道:周文芳,我不杀了你羞为男子汉!

    二十九、鹰飞兔藏

    詹必亮一走进收购站,立即觉得所有投向他的眼光,都大异寻常。陶陶迎上来拥抱了他一下,拍着他的肩说:哥们,扒到了财路,别忘了我陶陶。禾禾的神态有些胆怯也有些讨好的意味:一个好汉三个帮……

    詹必亮握一下他的手,投眼向张景春。张景春坐在靠椅上。神情漠然的望着他。显得很孤伶、很单薄。高、单并排站在她身后,当然不是作她的依靠。那眼中的狞色,表情的冷峻,都预示着代表野狼事业的这个女孩,将独自承受凄风苦雨的洗礼。

    玫姐有阿春式的眼风,象瞧着闯入心窝儿的王启明那样瞧着詹必亮。詹必亮走到她办公桌前的时候,她把捏在手中的一个红包随手一丢。双手捧腹,靠向椅背,一双灵目,顽童似的游动着,颇有讽刺意味地瞧着他。

    詹必亮打开红包,抽出薪水,随手揣进衣袋,欲待转身,突听玫姐开口道:你在这儿干了三个月了。

    是的。

    我是说,你应该有两千四百元的薪金,供你自由支配。玫姐打量着詹必亮毫无颜色的面庞,眼光从头到脚在他身上走了一遍。

    詹必亮尴尬的一笑。玫姐拉开抽屉,拿出一部女士手机,在手中把玩一阵,观赏一阵,随手一抛,手机落进詹必亮怀中。詹必亮未及提问,玫姐开口道:物归原主。

    旁人听来,好象这是詹必亮的东西。詹必亮却不免多看了玫姐几眼,按下这个疑问暗中指指陶陶、禾禾二位。低声说一句:天津路口。

    同事一场,临别道一声珍重再见。并不能说明两人之间有什么默契,詹必亮来到二楼录像室。韩昌金因失守汉正街而遭两经理的训斥,十分委屈。他躲在录像室不是游戏时光,而是重温公司章程、规则,这些东西制成录像带,由公司高级主管主讲,业绩突出的员工现身说法,收购站(黄灿公司各部)经常组织员工观看。

    韩昌金坐在沙发上,双手托腮,眼望着电视屏幕,十分专注。但詹必亮一眼就看出他并没有看屏幕上的东西,而是在神思。当詹必亮轻轻坐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平静的说;你应该退出汉正街市场,如果你希望你的愿望能够实现的话。

    詹必亮一怔,打谑道:你长后眼了吗。

    韩昌金纹丝不动,依旧平静的说:我不是出于挨训的心理,对你说这样的话。他转头盯住詹必亮,语气凝重的说:汉正街不属于你!回过头去恢复先前的神态,又轻声说;也不属于黄灿公司。

    林老板说,他的对手不是黄灿公司,而且说他遇上了一个强硬的对手,莫非林老板所言,不是诈?

    那么这个对手是谁?为什么一直没有在市场上露面?也许是象黄灿公司创业之初所采用的策略一样,借别人的牌子作箭靶?

    悬念浮起,心为所动,他问:为黄灿公司偷情报的禾禾,为什么会打出“韩昌金”这块牌子?

    韩昌金依旧平静的说:看上去越平淡的人,越是高深莫测。

    你是说,黄灿公司设谋让自诩智商发达的詹必亮,钻“韩昌金”这个死胡同,以利其行诡谲之道?

    这恐怕不是我能揭示出奥秘的问题。韩金昌靠向沙发背,叠起腿。转头望住詹必亮:以龙吟手套厂的主谋屈居收购站,黄灿公司当然能揣测出你的意图。高岚之狂,单人飞之贪,都有被你抓住弱点一击致命的可能。所以,仅仅推出高、单不足以牵制住你的精力。在你的同谋兼后盾蜻蜓湖未亮剑之前,黄灿公司当然不会打出“玫姐”这张牌。如果从登三轮的苦力中指出一条潜龙,又似乎太滑稽,象你这样“忍辱负重”的高子,毕竟太少了吧?

    詹必亮一笑,说:我始终认为,打“韩昌金”这个招牌的人,不可能是黄灿公司。

    詹大哥之意,禾禾另有主谋?

    我想知道你跟东西湖张大奎的关系。

    韩昌金似是料不到他会扯这个乱麻。踌躇片刻,说:张大奎有一个儿子下了大狱,他不能让他儿媳白白流逝二十年春华,所以,流浪到亲戚家求助的我,以小有聪明,和嘴甜以及墩厚“为条件”作了他的干儿子,兼儿媳妇的丈夫。当然,行使丈夫权的人不是我。

    詹必亮扑哧一笑,说:张大奎挤入龙吟手套厂,名义上是龙庄主监督手套厂的总管,实际上是为自己的利益监控龙吟山庄。以他在龙吟山庄的权威,借四哥的江湖声威而建立的社会声望,以及对龙吟山庄的贪婪之心,我不怀疑禾禾跟他没关系。

    韩昌金似有所悟,频频点着头,说:人心真可怕!

    不论是毒龙还是饿虎,我都一视同仁。詹必亮拍住韩昌金的肩膀,有一事,想请韩老弟帮忙。

    说吧。

    林老板、禾禾、张大奎三人之间有没有联系,请韩老弟利用业务之便,代为探测。

    这个不难,韩昌金望住詹必亮:张景春已经是第十次对我提出了同一个求助的希望。不知詹大哥能不能理解我的难处?

    韩老弟好机灵,已经知道了我将第十一次对你提出这个请求。詹必亮笑望韩昌金:你的仁侠之情,我们记在心中。我们生死存亡的希望,担在你身上!

    韩昌金苦涩的摇一下头,从西服口袋里掏出钱包,打开钱包,捻出一张转账支票。

    十万?

    詹必亮兴奋至极,孩子气的抱住韩昌金表示他的喜悦。

    出于张景春的人身安全和你的事业考虑,我建议她退出收购站。

    我会考虑的。谢谢你的关照。

    胜利街天津路,陶陶、禾禾蹲在地上,就一瓶白酒吃烧烤。见詹必亮走过来,陶陶随手抛掉窜烧烤的钢钎,一面大嚼口中食物一面咧着嘴吐出被辣的舌头,快步迎向詹必亮,抹一把嘴涎,就那脏手拍向詹必亮胸口,又用这只手一边抹嘴儿,一边说:等你老半天了,你去找妞儿给我们泡?别做这傻事!

    詹必亮捣他一拳,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样浑不浑清不清的。

    因为男人和女人的什么地方各不相同,这就令人类从娘胎里就带出了浑味,只不过我们还没搞懂这浑味是一些什么佐料烧烤出来的,虽然不懂,但绝对不“清”,所以这浑不浑清不清的陶陶并非开始变味儿,实是人类本性使然。

    如此一个陶陶竟做出如此绝妙文章来,生活真能哺育人。詹必亮说笑着随陶陶走向禾禾。禾禾把酒瓶递给詹必亮,说:詹大哥有事尽管说。他吩咐店主加了一些烧烤。

    詹必亮也不绕弯儿:张景春在收购站,请两位兄弟多多关照。

    既是詹大哥所托,我陶陶师徒不会在你面前走了形象。但有一句话,我还是要问一问。

    请说:

    你跟张景春什么关系?

    我喜欢这个女孩。

    单相思?

    爱不由已。单相思也是一种生活的动力。

    认同。陶陶说:我喜欢画她的。这不知是一种什么情在捣鬼。陶陶干巴巴的一笑:总之,人活了下来,并不是根据自己的意愿,而是“生活”在安排她的构建材料。

    赞同。詹必亮望向禾禾。禾禾悚了一悚,说:詹大哥放心,我只画画,不“拍照”。

    你真会化缘。张景春收起支票,转而说:如果不能向加工业者提供纱线,他们不可能跳上我们贼船。甘霖来电话说,除开我们的手套厂,光供给加工业者的纱,每天就需要一两吨。余样凤下令厂休十天,所有的纱都供应加工业者,气得龙吟暴跳如雷。龙鳞砸了她一枪托!

    这家伙是枪不离手。

    必须想个办法除掉他!

    听说他又犯了一宗罪?

    拘禁了三天,被神通广大的龙吟弟兄保了出来。

    杀了人也可以保释吗?

    可以!他率十八个龙家子孙辈在国道上洗了一辆旅游客车。杀伤了伺机和六名乘客。他当众一个女孩子的时候,被女孩子用防身刀刺了一刀。结果女孩子命丧老拳之下。

    不幸的是警方从那个女孩子身上搜出了海洛因。更不不幸的是,伺机叨在嘴中的半截烟中,也渗有海洛因。而事实应该是:女孩子是个吸毒者,伺机嘴中的烟是一名乘客――被刺伤者之一――为帮助无钱购票的女孩子顺利上车,顺便敬给他的。那位受伤的乘客也是个吸毒者,同时也是个色鬼。他的用心再明白不过。但法院却以贩毒同伙之罪,让他仨下了大狱。至于龙鳞,请看今日报纸。

    詹必亮接过报纸,刷了那受奖的图片一眼,愤恨的丢开报纸,嘴中迸出两个字:龙鳞!

    詹必亮出现在龙吟山庄,并没有引起惊动。龙吟的客人如江流河浪,新面孔叠出。现在,不但龙吟,连胖婆娘也不把他当回事。

    詹必亮进到车间。车间已不是工厂,而是蜂狂蝶乱的花丛。百十位女工,那一个能静下心来工作?那涎皮嘻脸的龙吟弟兄,那一个是良家妇女教育出来的儿子?

    余、甘显然控制不了这局面。大约因被詹必亮撞见了这乱糟糟的场面而觉得没脸见人。她俩各自呆愣不动。张大奎显然也无能为力。护镖大将关涛当然不能以“干儿子”的身份干涉。

    这龙吟有钱就这么狂浪吗?

    关涛默不作声的跟在詹必亮后面。

    詹必亮来到成品捆扎间。。

    捆扎间有十来个女孩。有两个女孩在哭泣――一个啃着龙鳞的大腿抽泣,一个把p股翘在龙鳞的两腿之间,双拐撑在地上,捧着脸呜咽。其余七八个女孩一边干活,一边屈从于龙鳞“看、看、看!”的狞叫。

    龙鳞要换味口了。他捞住另一个女孩,按到地上。这女孩奋起反抗,咬下他一块胸肌翻身欲逃。龙鳞捞着一条小板凳用力砸过去。女孩昏倒在地。

    詹必亮急冲过去,抱起女孩退出室外,叫几个姐妹护理。他转身寻找着什么。甘霖见此,略一思忖,跑到龙吟房间,巧妙的取来一部相机。詹必亮得了相机,挑了一个女孩,对她耳语几句。女孩与几个姐妹咬咬耳朵。

    詹必亮需要的场面出现了。他快速按动快门,一气拍了二十多张。把相机抛给关涛,给得计的女孩一个眼色。那女孩发一声喊,十来个女孩群起而上,一场赤身稞体的血r大战,以龙鳞断臂折腿而告终。

    龙吟捏着一大把照片,暂时奈何不了詹必亮。詹必亮暂时也奈何不了龙吟。

    一踏入黄灿公司的大门,沙沙倏地从办公桌后站起,讶异地望着詹必亮,欲语不能。

    足足过了十几秒,沙沙才矜持的一笑,朝总经理办公室一摆手。詹必亮点头致谢,转了身,却没有动步。他回头笑道:你好象忘了一道程序。

    哦,我该电话预约。沙沙拿起电话。装模作样的绕了眼子,说声,请吧!

    詹必亮再次回看她一眼,进入总经理办公室。他悄无声息的坐在客坐上,凝神注视着眼前景观。

    黄灿背门而坐,李副总相对,屠富道居左,韩昌金居右。中间的茶几上有一张地图,――市场区域地图。

    不杀韩信,汉室不宁。高岚居功自傲,监工单人飞为贪所迷,已不堪重任,现在我正式任命你为收购站总监,屠经理全力相佐,务必在短期内,重振朝纲,收复失地!

    李副总说完这些之后,严励地盯住韩昌金。韩昌金畏缩地闪避了一下目光,细声细气的说:汉正街失地,能收复与否,并不重要。

    此语一出,有如一磅重型炸弹,把黄、李二人震得发呆。却听韩昌金慢条撕理的说:对手占有汉正街的30%的市场,必会大意轻敌,而不知我们的防御工事筑在同兴商场。我们在同兴以“金星”为招牌与汉正街“争夺市场”这一策略的确很高明。而且从生意流向、商业规律、人气、货运交通等方面来分析,同兴市场已到了迅速掘起、与汉正街平分秋色的时机。

    黄灿略一点头,屠富道问;那么,你准备怎样铲除对手?

    从货源方面做文章。韩昌金接着说:同时我提议,邀请一个人加盟收购站。

    谁呢?

    詹必亮!韩昌金朝詹必亮一摆手:我特邀他晋见。

    黄灿抬身回望。立即对韩昌金说:由你来跟他谈这件事,会让他有不被重视之感。

    韩昌金知趣的告辞。

    詹必亮坐到他坐过的位置上,笑悠悠的望着黄灿不语。黄灿挥退屠富道,对詹必亮笑道:终于记起我来了?

    一直记着。因为没有长进,不敢送副瘦架子来让你摇头。

    你估量你现在已经长肥了一点?

    瘦了。所以来看你。

    观感如何?胖了、瘦了、还是长转去了?

    没变,还是那副救命神仙的福相?

    这么说、韩昌金的希望要破灭了?

    不好意思。

    ……

    沙沙引颈凝神,倾听着里面的对话。始觉这人精妙可笑。继之大吃一惊:十万?你活得不耐烦了吗?心跳未止,又听得黄灿说:黄灿公司的心脏是东西湖,东西湖的心脏是龙吟手套厂。龙吟手套的心脏是詹必亮。我扶助你,实际上是扶助我自己。这话不该我说。谢谢的话也不该你说。

    沙沙估摸里面在写借贷协议,缩回颈脖。本想调节一下眼神,不想眼光一散开,余光所视又令她大吃一惊:韩…,这家伙,什么意思!

    不知是从哪一天,由什么事所引起,沙沙心中多了一种搁之不下,提之不起的东西。她最后打量一眼空荡荡的办公室,漫吞吞的收拾好一应物品。掮上坤包,双掌按桌,徐徐起身。在这儿还能够起到一点儿作用。她想着:离开办公室,我就无能为力了。她打了下班卡,进了电梯。

    纷嚷的市井,繁华的街市,嘈杂的吆喝,川流不息的行人。这一切,给人的应该是兴奋呢,还是沉郁?她款步走向停车场。

    停车场在大楼的后面,楼侧有一条专用车道。她在进入车道之前,眼光无意间触到一个人,吓得她一个弹跳,迈出的脚象怕踩着了地雷似的提起,往侧一蹦,随之快速将身隐入一个服饰挂摊背后,张着一双美目惊奇地盯着那人。

    那人是关涛。关涛坐在大楼墙脚下,守着一个水果摊。很显然,他不是在卖水果,水果皮儿已变色。有人问价,他答:不卖。买主嘟嚷;神经病!他充耳不闻,依前引颈四处张望。

    他找难?

    沙沙心中起疑,默然观察了半个多小时。关涛显得很着急,频频看表,一双眼睛在大厦的出口处来回巡视。

    沙沙莫明其妙的抿嘴笑了一下,悄然引退。

    一连十多天,不论风雨y晴,沙沙总能在那个地方看到关涛引颈顾盼,眼神日见焦虑,摆在纸箱中的水果已不能再叫水果了。

    沙沙一直呆到六点十分,还没有起身离开办公室的意思。不是她留恋这儿的工作,而是,她的心窝儿里,有如被人塞进了一把麦芒,说不清是什么味儿。

    她呼的一下关上抽屉,这本是心中烦澡的一种下意识动作,不想这个动作,却成了陡然而起的一个前奏。既以陡然而起,那神差鬼差的下意识又令她决然地掮上坤包,推开沙发椅,踏出了坚定有力的步伐。

    关涛依然在卖水果。现在已是六点半。沙沙把车开到路边,戴上大号墨光眼镜,摇下车窗,注视着关涛。

    七点钟了。关涛收拾好水果箱,绑在自行车上,启程了。

    五点半下班。他居然守到七点,沙沙滑动车轮,跟在关涛后面,有一种清风扑面,百鸟啾啁的幻觉浮生在心头。沙沙不敢从返光镜中看自己的脸。她知道脸比她更让人不好意思。

    从汉阳大道转汉水二桥,上了沿河大堤,从额头弯进入107国道,穿过吴家山,沿一条杉、柏比肩的柏油公路前行二三里,看关涛拐上一个小山。沙沙把车泊在路边,锁了车门,打量一下四周景致,寻关涛的路线,上了小山,钻入杂树林中。

    有点儿不光彩的味。沙沙想的是,那家伙为什么钻山入林?快到山顶时,沙沙立住脚,屏息躲在杂树丛背后,张眼观察。

    自行车已被一条大链锁在树杆上,水果箱上盖了一大堆杂树枝。做好这一切,关涛拍拍手上的灰尘,走向一个女孩。这女孩本是靠在树杆上的。这会儿直了身,往前一倾,靠在了关涛胸前,低叫一声;关哥!抹一下眼皮,问:还没找到她?

    关涛摇头叹息。女孩又说:不如登一则寻人启示,你哪有时间天天去狩猎!

    那是一份情义,我若不还,还够资格行走在人世间么!

    杨杨跟我大哥也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为了你这份情义,她竟能慷慨解囊,

    真是一个有胸怀的好女子!

    关涛拍拍她的肩背,说:你不要老跑这里来偷偷哭泣,那样会磨损了你不屈的意志。而且,你跑来发泄感伤,余二姐去拥抱谁吸收力量?

    女孩点点头,抹一下眼角,说:痛打龙鳞的十二个女孩子,要妥善安置好她们。

    甘二哥已把她们培训成火种,撒钸在东西湖区加工业者中间,为我们的事业工程造势。

    这办法不错。还有,狼哥的妹妹一家子,也难免遭毒手。我哥哥虽然派了两个徒弟在她家护镖,但龙吟对狼哥之恨,绝不是两个护镖可以防护得了的。龙吟向来有j童的嗜好,他那个漂亮可爱的外甥女,怕是难逃摩掌了。

    沙沙听此,讶然惊叹:这是谁的天下呀?又听得关涛说:龙吟老儿赶跑了几乎所有的男工,让手套厂女工完全失去了防卫力量,那两个护镖也不能不抽回厂保护女工,所以我决定与区、场、大队各级负责人接触一下,想办法把他妹妹一家迁出龙家寨

    女孩点点头,说:狼哥这一手玩得真漂亮!她两眼生辉,脸色煌煌:痛打龙鳞,给了龙老儿一个警告,假道龙威,让龙老儿不得不收敛了一点儿暴唳,至少众女工可以喘口气。

    却害了你和余二姐!

    别提了……

    沙沙移步走出杂树丛,忽闪着眉睫看定那二人。

    树林蔬淡,星光隐现,沙沙一现身,女孩吓得激愣愣一阵寒颤,急推开关涛,避过身去。关涛喝声未出,眼中已认出来者是谁,讶然瞠目,惊问: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女孩闻言,回身问关涛:她是哪位?

    贱三爷!

    谁?女孩睁大了双眼:她就是沙沙?

    沙沙微笑着点点头,走近她们。问: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就是大名鼎鼎的云梦三剑之甘霖?

    甘霖讶然称奇,忽然悟到什么,急指关涛说:他是我哥哥的师傅,我跟他没什么!

    沙沙莞尔一笑:你把我看得这么猥琐?

    甘霖大睁了一下眼目,赧然笑道:男人的不幸在于,不能象女人那样,把自己的软弱倚靠在别人身上,吸收力量。

    女人的不幸在于,忽视了男人也需要一种胸膛来倚靠精神的上疲弱。

    甘霖娇憨的一笑,暗中推了一下关涛。关涛会意,从怀里抓出一扎钞票,双手托到沙沙面前:沙沙小姐的情义,至今不能偿还,真是愧为男子汉!

    沙沙看他一眼,双手接过钞票,再看他一眼,抚摸着钞票,默然作声不得。过了半晌,她才笑道:你应该补一张借条。

    借条?关涛迟凝的问:你交到派出所的取押款是公款?言毕迅疾抽出纸、笔,写下一纸借条交到沙沙手上:我把日期写到出事的那天,可以做账吧?

    沙沙抓起借条,揉在掌心,把钞票塞到关涛手上,微笑道:你拿去用吧,你写了借条,这钱就是你的了。

    关涛欲推辞,沙沙已转身:我是贱三爷!

    甘霖望着沙沙款款而去的背影,感慨而叹:有幸遇着这贱三爷,真是福从天降。

    沙沙心中象是放下了点儿什么,又象是被人塞进了点儿什么。在她身边窜来窜去的男人有如过江之鲫。鲫中有那女孩子装派的标准型――高大英俊;有那贪欲的眼光中的新大陆――钱爷款爷;有那欲歇荫其下的擎天巨盖――官宦权贵,沙沙欲想抓鱼,这种鱼她能一抓一大把。

    她换上一身紧身衣裤,腰间特意束上一条阔皮带,长筒袜里面c一把防身短刀,灭了灯,锁了门,出小街上鹦鸿大道,信步前行。

    又是灯火澜姗时刻。她无趣于歌舞,而偏爱这静夜独行,是什么动因驱使她这么作呢?疚愧?是的,是疚愧!岂止只是疚愧!

    她不能出卖公司的利益。

    黄灿公司是强大的,强大到没有任何人敢打他的主意――如果你知道他的实力的话。

    但是,那一班负一身伤痛啸傲不屈;忍一份苦心坚韧不拨的斗士,其“天真的童心”是不是应该被喝醒呢?

    既然社会是属于人的,那么,每一个人都有权力在这个社会中排演他自己的生活方式。

    同样,社会是由人所构建,人可以以他各自不同的生存形态,来拼凑这个社会模型。

    不是“社会”这个概念作了人的生存导演,而是由“人”这个特殊的文字,在创作“社会”这部历史剧。

    既然如此,野狼者们,为什么不可以在社会生活中发一回“傻”呢?因为剧本是可以修改的呀!由野狼者们的奋斗历程所组合在剧本中的一段文字(或者仅仅只是一句话),是可以修改的呀,但在整个剧本还没有脱稿之前,有什么理由偏要删除他呢?

    而且修改或者删除的权力,也不在同样以语句或段落存在于剧本之中的文字,而在于作者;在于编审。这本历史剧的作者不是某一个时代的社会形态,而是整个人类历史,而编审,则这个历史的发展规律。

    沙沙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缓步进入钟家村,穿过闹市中心天桥,放眼四处打量,又想道:每一个强大者,都是从弱小所诞生的吧?即使是弱小者最终被击碎,其拼搏精神比强者的胜利更能鼓舞人,倘若人人都偏安一隅,倘若人人都怯于强势,倘若人人都以财帛为其生存的,这世间能有这么热闹么?这商业能有这么繁华么?这人生还有“万物灵长”的味儿么?

    拼搏吧,伟大的斗士们,守财奴是守不住钱的!强大而违背历史发展规律的人,是不可能在历史剧本中组建一段完美的文句的。

    正思索问,猛听得一声暴喝,惊抬头,闪目一打量,疾步走到露天公园入口。

    露天公园是铁路桥下的一个公众休闲场所,民众可以自由出入。十数间卡拉ok棚十分热闹,花栏树下,灯光幽暗,是情人们的陶情佳地。此时已是凌晨一点,ok棚早已收场,无家可归的人在这儿寻觅安身之地,流浪儿以这里作进退之据点。

    喝声是从里边一个花栏中的大柏树下传出来的。沙沙抽出短刀,刀尖c进袖口,抓住刀柄,小心翼翼向前,闪身贴向树荫之下,静听前面的打斗声,喝骂声,觉着其中一个声音有些耳熟,心中惊诧,疾顺花栏树荫蹑足潜近。

    沙沙所熟悉的声音来自于詹必亮。詹必亮已被一个大汉踩在脚下,那大汉一阵冷笑,抛了抛手中物,骂道:妈的,心里没得月亮,跟老子玩!

    詹必亮叫道:大哥饶命,我受不住了,我心口硬在一块石头上,你拿脚……或者移开点也好。……我不是要跟你玩,这手机是别人的,丢了不好交差……好、好、好、手机你拿去,只给点钱我吃饭,好不好?我一天没吃了…

    大汉得意的冷笑一声,从衣袋中抠出几张毛票。丢到地上。收了脚,抛抛手机:该老子发的财,你就别跟老子抢!

    他转身走了,沙沙直起身子,正欲走过去探视,突见詹必亮从地上一跃而起,手臂一扬,一块大石飞向大汉,击中他后背心。大汉啊的一声大叫,扑地便倒。詹必亮疾奔过去,一脚踩在他后脑壳上,迅即提脚尖踹中大汉耳窝儿,大汉只觉春雷一声振憾,狂风暴雨夹裹着飞石走沙,呼啸而来,脑袋一偏,不动了。

    詹必亮从他手中抢过手机,也在手中抛几抛,得意的笑道,你妈的,跟老子玩,老子有霞头护法…

    他挥出手臂,本意是指向他刚才睡过的石凳,不想指尖擦着一个人的鼻尖滑过,疾回头看时,先是讶然惊愣,继之尴尬而笑。

    就在这一瞬间,地上的大汉跃然而起,张开尖尖十指,直扑詹必亮而来,沙沙疾抽出短刀,趋前一步指住大汉胸口,另一只手举在肩头,玉指或屈或伸,似有随进发号呼救的意味。

    大汉见这势头,收住手脚骂一声:你妈的霞头是哪路活佛。悻悻而去。

    詹必亮笑望沙沙:他问你是哪路活佛,怎么不答?

    沙沙嗔怪的看他一眼,问:怎么回事?

    我把手机用废纸包了,塞在石凳底下,以为可以安心睡觉,那料到这家伙盯了梢。

    你真是英雄了得!沙沙心中说一句,倏然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詹必亮吡了一下牙齿,手机脱手飞出。沙沙接住手机,这只手上,刀刃一翻,横在他的喉结上。

    三十、狼 居

    这是一幢位于建港路的私宅。楼高三层,占地很阔,门有两株观赏大柏树。楼顶平台上,有一字型三根大立柱,撑着一方平台,平台下有椅有几,甚至还有一个厨柜。厨柜中有瓷盘瓷杯,还有一些女性饮料。

    整个楼面平台的四周,修有连体花栏。花栏宽二米,高一米二三的样子,栏内至少填满了一米厚的土壤。花栏中,翠柏与文竹及其它一些花木交错栽植,颇有园艺匠心。树林花丛上,挂有无数只鸟笼,虽不是百鸟俱全,至少也有十几个品种,当然,最多的还是鹦鸿,黄头的、翠羽的、成年的、少壮的,学舌的、卖乘的,如世间人一般各俱品性。

    当然啦,鹦鹉洲嘛,晴川历历在汉阳,芳草凄凄是建港。这“凄凄”真有些凄然之味,芳草何处?只在崔灏诗中,都市的疆域,已将芳草的领地逐出了人类的生活环境。

    透过树间,南可瞰江河波浪,北可望商业烽火,西眺汉江源头,东竭龟蛇之雄风。

    楼房是古朴的民房风格,中间是厅堂,厅堂后面设楼梯。左右两边是房间。

    三楼的厅堂铺着地板胶,四周墙面涂得洁白。壁上有火炬型双头灯。顶上有一簇九笼吊灯,灯球间彩须飘然,灯光灿烂,堂上有一副巨型挂图,图上松云碧波,蓝天白云,青松苍劲,危崖削壁。松间一只黄鹤,翘首蓝天,蓄力欲动。图侧有对联:

    虬须透岩石,

    搏力贯长空。

    对联为草书,行笔流畅,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