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骆掌门”暮子昕客气迎上前,目光却落在两人相握的双手之上,脸上闪过一些什么,立马又消失无踪。背在身后紧握的手,缓缓的松开。见渺轩点头,转头看向骆双,拉了拉嘴角开口:“……骆夫人”
骆双手紧猛的抓紧,半晌才低起头,脸上客气的笑颜,似花般灿烂:“上仙”声音中带着七分的客气,三分不明的低沉。只有那笑,艳如骄阳。
那笑对于她来说,着实过于容易了。只能笑的场合,便自然而然的会挂起。只是,这次胸口的刺痛,比以往更加剧而已。
暮子昕些许迟疑,再度看了她一眼,嘴角轻笑,缓缓的点了点头,算是应答:“两位请到大殿休息!”
再不停留,举行越过,朝后方的众人而去。那白衣似雪的衣影,从旁而过,淡淡的梨花香,扑鼻而来,似是绕魂的绳索,盘踞久久不散。
心口突生一阵剧痛,钻心噬骨,令人忍不住弯下了身。
“珞儿?”渺轩回过身,脸露担扰。
“没事!”她站直身子,拉住他的手,缓缓的笑开:“许是刚刚飞得太久,脚有些软了。进去坐坐就好!”
渺轩有些疑惑,却仍是担心她的身子,轻皱其眉,扶她进了大殿。
远远的背后还传来暮子昕,那客套到似是已成了模式的语调:“李掌门,燕掌门……请!”
她步脚顿了顿,大步跨进大殿,心里默念着,不痛不痛,习惯就好。已经下定决心的事,不能改变,也容不得她改。
“怎么样?”渺轩扶她坐下,仍是有些担心的抓起她的手,把着脉门:“还不舒服吗?”
“已经好了!”回他一个安心的笑容,缓缓的收回手,那一阵心痛来得突然,却得也去得突然,回想起来,许是路上想得太多所致。暗暗压住心口,深深吸了一口气,虽觉有几份怪异,却仍是稳定心神,专心看着殿中。
片刻,众仙已经全数进得大殿,纷纷落坐于两侧。暮子昕站立于大厅正中,正要开口商讨魔界之事,突然殿外传来一声传唤。
“玉池仙人到!”
刚刚还有些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探头看向殿外,无一例外,皆有欣喜之色。
玉池仙人,这名字好熟悉,在哪听过。细想一下,仍是忆不起来。不过看众人的表情,骆双也忍不住好奇了。
只见殿外缓缓走来一人,看身段似是女子,近一看,娇颜如玉,美不胜收。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人,虽不及当年尊主的风华绝代,也不似绯艳的妩媚妖绕。但她却不单有着女子特有的那股娇柔,举手抬足之间,却又不失男子的英气。
只是她那一身耀眼的纯色白衫却有些唐突,显然她是不适合这种轻淡颜色的。偏偏她就是穿了,身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佩饰。
骆双心中那种熟悉的感觉更甚了,此人她定是见过的,只是想不起来。重新打量了她一番,却无意瞅见她身后的两人,一黑一白,一男一女,恭敬的随着玉池走了进来。
她瞬间晃然,缓声一笑,原来她不是对这个人熟悉,是对她这个名字熟悉。更或者说是对她身后的两个人熟悉。
袁芙绮、李沛白!玉池仙人的高徒!
下意识的摸了摸空荡荡的腰侧,那只跟了她千年,却已是无缘再见的紫玉葫芦,她可是想念得紧呢!不知,他们是否还记得。
刚一进厅,玉池便加快脚步,目不斜视,笑颜如花,直向正中的人而去“子昕!”
“玉瑶仙子!”暮子昕上前一步,客气的迎道:“你怎么也来了?”
“仙魔两界之事,关乎天下苍生,怎能少得了我?”玉池轻笑:“子昕,不知我可有来迟?”
“不迟!你能来自是最好。”她的修为仅次于四仙之下,能来必是一大助力。
“苍生之事,仙界中人,谁都该义不容辞的!”玉池看向他那如玉脸色,眼里柔光流转:“子昕,你都来了,我能不来吗?”
暮子昕只是淡淡的笑笑,伸手指向一边的椅子“请坐!”
她这才转身在一旁坐下,眼光却仍是不离中间之人,两名弟子也规矩的站立在她身后。
骆双忍不住看向旁边落坐的玉池仙人,那双微弯的凤眼,全是精明干练。一看便是一位不输男子的女人,看众人的反映,便知她在仙界中的威望颇高。只是那身白衣,着实不衬她那干练的性格。
白衣?
骆双一愣,猛的转头看向厅中之人,同样是白衣如雪的身影,来回看了几遍,接着晃然。
原来……如此,呵呵,她怎会这才看出来?
子昕……这样的称呼,除了在他的师兄口中,这是首次听到呢。
再度看了看两人,白衣白衣……还是白衣!果然,是一目了然的。
脑海里突然嗡嗡嗡的响了起来,像是飞了百只蜜蜂。顺手端起桌上的茶,低头一口一口的眠着,未曾再抬起过。至于殿中商讨的是什么事,她也再没听清。
自然也没有看到,旁边座位上,那道一直定格在她身上的眼神。沉得寻不着底,所是夹杂着万千情绪,却不得不全满深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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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凤,小姐呢?”
“回掌门,小姐说去还样东西,马上就回来!”
“还东西?”他愣了愣,凝神寻了寻她的气息,直到确实她还在,这才松了口气“她药可喝了?”
“已经喝了!”
“有没有说去哪?”
炎凤摇头,想了想又继续道:“不过她是往前院的方向去的!”
“前院……”渺轩沉吟半会,脸上闪过一些什么,看了那方一眼,手间缓缓的收紧,转身举步往那边踏出,中途又停住,迟疑一会,这才继续往前而去。
她不该出来,就算万不得已要出来,也不该选在这个地点,这个时间。如若再来一次,定会选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
骆双背靠着身后的山石,叹气连连,悔不当初。
她对别人的私事一点兴趣也没有,对人家你情我愿,互表心意的场景,更是一百一千个没有兴趣。所以她真的是——没兴趣偷听呀!
偏偏这世间就是有这么无奈的事,你不想听,人家送上门来让你听,而且不听不行。看看前方的两人,再看看手中要还的剑,长叹!还是长叹,无声的长叹!
拜托!他们什么时候才可以说完啊?
“子昕,没想到,你真能来炎华,之前听人提起,我还半信半疑呢!”玉池一喜色的看着前方的男子,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着。
“此事关系天下苍生,魔神绝不能出世,我自然是要来的。”暮子昕淡淡的回应。
“你说的甚是!”她点头附和,眼神中星子似是要跳出来“所以我才会这么着急赶过来。”复看他一眼,又缓缓的低下头,脸上竟慢慢的浮现了几丝愧红。
看得骆双忍不住要啧啧称奇,像她这般的女子,竟也有这种表情,真正是奇观呀。心底隐隐泛着怪异的滋味,努力忽略中。
“子昕,我们有百年不见了吧?前两次的瑶池仙会,你不是先一步离开,便是未到,其实我……”
“仙子对魔界有什么看法?”未等她说完,暮子昕突然抢先一步问。
玉池一愣,不知他为何问这个,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魔界只围炎华门而不攻,你道究竟是何用意?”他继续道。
“这……”玉池回神,想了想道:“想必是和百年前一样,转移注意力,趁机攻打其它门派。”
“我原先也这般想!”暮子昕脸色沉了沉,眼神似无意的看向前面山石“但如今看来却也不尽然!”
“子昕你以为呢?”
暮子昕退开一步,继续道“这些年来,魔界的目的显然是为了放魔神出世。为何如此原因擅不知。而魔神的封印,必须以天剑才能破除,如今天剑已失,按理说,魔界应该倾尽全力,攻打炎华门,抢夺天剑才是,但……”
“但他们却只围不攻?”玉池接口,也是一脸的不明所以,眉头紧皱微有急燥的道:“这魔界到底想干什么?子昕,你可看出点端详?”
“以我之见……”他眉心紧皱,缓缓的道:“他们好像在等什么时机,或是……人!”可惜无论他多么用心的掐指若算,也猜不透其用意。
玉池沉吟了半会,似是在考虑此事的严重性,看了暮子昕一眼,眼里的急色又缓缓的消失,换上满满的痴迷,声音又柔了下去:“其实有子昕你在,无论魔界有什么诡计,都是能让人……放心的。”
暮子昕不语,对她莫明的信任不置可否。
“魔界虽然人数众多,但只要你我连手,再加上各派之人,定可以……”她顿了顿,再看了他一眼,原来就有些红晕的脸上,此时更加的红了,声音更是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那般柔弱的神情,看得骆双都忍不住心怜,怜到……心尖都是疼得的呢!
“子昕,其实我对你一直……”
“听说天琼的上官掌门前阵子看破‘天观’的境界,修为又更上一层,不知是否有此一事?”暮子昕却开口打断她的话,仍是一脸的淡漠,似是有意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自此陌路
第五十七章
“上官翼?”玉池脱口说出那人的名字,却是一脸的茫然。
天观,是修仙的一个重要皆段,飞升入仙者,只要过了天观,修为必定大长。虽不及上仙,却也属上乘了。但上官掌门看破天观,已经是五年前的旧事了,他此时提起是何意?
暮子昕却仍是一脸的淡然,客气的抱拳缓缓的加上一句:“子昕在此恭喜仙子了!”
玉池神情一滞,笑容僵在当场。原本还是一脸娇羞的貌样,此时那脸上泛着异样的青色了。眼神缓缓下沉,莹莹似有泪光,我见尤怜。
唉!骆双忍不住暗暗叹息,这天琼掌门对玉池仙子的心意,仙界人人皆知。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苦苦追随了几百年却始终等不到佳人点头,却不知人家早已心有所属。
暮子昕这般说,岂不是强行把两人凑到一块去,断了人家的心思。
啧啧啧,瞧瞧玉池仙子,那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那莹莹的闪光眼眸。如此佳人,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痛惜才是,他怎这般不知珍惜?
“子昕我……”玉池正欲解释。
“仙子!”暮子昕却再次打断“上官兄与我相识多年,实在乃不可多得的良人,盼仙子往后多加珍惜才是。”
玉池一愣,到口的话堵在喉间,眼神似是谷底般的低沉,一张玉颜更是溢着满满的哀怨,身侧的手松松紧紧了多次,才强挤出声音,却也不似之前明亮,沉沉的似是压了什么:“子昕,你当真希望……我跟翼……”
“仙子与上官兄实乃天作之合,子昕自然是欢喜的!”暮子昕接口,生生灭掉了她心中的唯一一丝期盼。
玉池的脸瞬间惨白如雪,眼中哀怨渐渐转化成伤痛,双眉紧皱,看他仍是淡然的神色,像是想找寻着什么。半晌脸如死灰的低下头,声音几不可闻:“子昕……这么多年来,你可曾……可曾……”有一点喜欢过我?
“仙子是我仙界中人。”他继续接口道:“如今魔界进犯,子昕职责所在,定当护仙子安全”他看了她一眼,脸上风淡云轻,却说着更加残忍的话:“和其它人一般!”
玉池脚下一个啷呛,似要跌倒。扶住一旁的树强行站直了身子,却看到他站立原地,没有移动半步的打算,表情仍是淡然到不近人情的地步。顿时心如冰般的寒冷,他竟连扶她一把都不愿吗?
暗暗叹了一声,神情已经晃乎,脸色苍白得如她身上的白衣。
那般绝望至极的神色,就连骆双看了,也忍不住摇头。
来回的看着两人,白衣和白衣。男才女貌,相似的背景,相似修行。这该是最配的一对,暮大上仙定是糊涂了,这样的桃花可不是天天可以遇到,他这般,不该!真不该!
再次看了看,玉池那白纸似的脸色,紧咬着牙似是努力不让眼里的东西流出来。明明是那般委屈的表情,她该同情的,却为何无端松了口气?果然去了一趟魔界,受影响了?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剑,此时出去必是不好的,却也无退路。叹一声,背过身去,靠着石山,看着眼前的围墙,略略发着愣。
那一方,暮子昕和玉池还在说着什么,她却已无心再听了。只盼着两人速速离开。
转眼瞅着那方墙壁上白色小花,酷热的环境烤它得奄奄一息,随着微风左右摇摆,挣扎求生。
炎华门处到都是这种不知名的花,好似只有它才能在如此酷热的环境中存活。她认真的看着,不知不觉,竟也会犯起困来。
等了等,心口也没有那熟悉的刺痛感,于是眼皮寸寸的开始合拢,一下一下的往下栽。靠着山石的身子,无意识的开始下滑。
“再睡下去,可要摔倒了!”一声轻柔的男声自旁侧响起,骆双一惊,脚下一滑,还当真就倒了下去。眼看就要撞在山石上,腰侧一紧被接了个正着。
抬头一看,迎上一张温润如玉的脸,暮子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的身侧。
“角落里阴气重,你身子刚好,实不宜睡在这里!”不紧不慢的道。
她转头看了看前方,玉池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们谈完了吗?
“谢谢!”讪讪的笑了笑,退后一步站稳,却见他还抓着自己的手,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感觉他的手紧了一下。握了握才缓缓的放开,似是犹豫,似是不舍。
心头微疼,思起刚刚的事,想他必是早知自己在此“我……不是故意要偷听,只是刚好路过看到,又不方便打扰!所以……”所以才故意走进这片山石后,谁知却是条死路。
“我知道!”他淡淡的回答,脸上丝毫没有半分的不满。看向她另一只手里的剑,眼神又是一沉“你找我有事?”
骆双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拿起手中的剑递了过去:“我是专程来归还此剑的!多谢上仙!”
盯着那把剑半晌,他淡淡的问道:“你不喜欢吗?”
“自然不是!”客气的笑了笑“这是一把好剑,我修为低微,只怕辱没了此剑。况且我已经到了这里,想来以后必也用不上。”
他眉头轻皱一下,看向她手中的剑,却迟迟不去接,半会才缓声道:“你可知……这剑从何而来吗?”
骆双愣了愣,摇头!
“你握住剑柄,凝聚灵气试试。”他道。
骆双心中疑惑,却也依言凝神,自手心缓缓聚积着灵气。只见那剑上突然一道亮光闪过,原来锋利的剑身瞬间变得通体纯白,似玉般的颜色。
这是……
眼睛猛的睁大,抬头盯向他。
他伸手缓缓的接过那把剑,淡淡的道:“此剑乃我五百年前所铸,我白暮提倡的是双修,所以兵器亦是成对!”他扬起嘴角,轻抚着剑身“这是雌剑。我造它时,心中思慕着一人,曾想过,如若有招一日,能再见。此剑必是非它莫属。只是……我却一直没有机会给她!”
骆双缓缓的低下头不语,心里纠着什么,正一点一滴的撕裂着她的心。
“如今……”他突然轻笑一声继续道:“回想起来,要实现当日所盼,已是奢望。我只盼此剑能长陪在她身边,替我全心全意护她周全,只为她一人。但愿我做不到的事,此剑能替我做到!”
他抬头看向她,那如墨的眼里,苦苦的纠着什么,乎之欲出,却又不得不残忍的压下。
身侧的手轻轻的颤着,她不敢抬头,也不能抬头。只能生生把对方眼里唯一点的希望,慢慢转化成失望。
等了良久……
“我明白了!”他展颜苦笑,不再是绝代风华,却似那梨树之上,蔌蔌而落的梨花。“竟然如此,留着此剑也是无用了。”
语落,他扬手奋手一挥,骆双慌忙抬头,脚下欲动,又生生的忍住,忍得心间疼痛似海。
眼光随着那柄纯白的剑,自空中飞扬而过,越来越小,再缓缓的落下,看不见剑影,听不到任何回响,就像她曾经义无反顾的付出的那段情,再也寻不回来。
痛意排山倒海,为何他现在才说给她听,为何现在时至今日,她才明白这些?他可知……从记忆解封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可能了。
“谢……上仙好意,告辞!”她逼着自己挤出声音,连退数步,脚步虚浮。心痛得似是要喘不过气来。
从她看到那把剑的开始,就已经怀疑了。看到它聚灵气后的更是了然。那分明与他的配剑是一模一样的。
那把剑,是他心里唯一一点期盼,是他做为白竹的最后一丝眷恋。而自己却生生的把这零星的希望扼杀了。
此刻开始,他与她便再无瓜葛,此刻开始,世间便再也没有白竹。
暮子昕看着她转身,一步一步往回走,眼前又幻化出千年前,那个有着世间最纯净眼神的小女孩。
他寻了一千年,盼了一千年,恋了一千年的身影,就那么一步一步的踏出他的生命。自此惜忆殿的山石上,他该以什么理由,继续一个人站下去?
明明是炎热的天气,他却觉得寒风入骨,可笑!他竟也会觉得冷吗?他这千年来所做的事,到头来竟只是他的空想吗?
突然间很想要知道答案,不由自主就伸出了手。
她脚步一顿,心中惊讶,感受着手臂之上传来的淡淡温度,心跳瞬间停摆,却不敢回头。
“璎珞……”声音从未有过的低沉,似是灵魂深处发出的低鸣“你对他……当真是真心吗?”如若是这样,他是甘心放手的“你对他……”
“我心里有他!”她突然扬声打断他的话,声音似是吼出来的,不知是说给他听,亦或是自己。
“有他,我心里有他,必须、一定只能有他……”她一声一声的吼着,似是要肯定自己的心意“他是我哥,是为了我放弃了一切的人,是守了我一辈子的人。无论是神族也好,普通人也罢,都是!所以……必须有他!”或许现在不行,但她会努力的,会很努力,很努力的让自己只去看他一个人。
暮子昕眼神越加低沉,明明她身子颤抖得厉害,却还是要说自己爱的是他吗?“璎珞,我心里的人,从来没有变过,从来没有……”
“我有!”她转身扬起头,似是在看他,实则努力不让眼里的东西落下“我心里……曾经装着一个人,也以为可以一直装下去。但现在……我却要放下了。我是璎珞,所以要放下,我是骆双,所以要放下。不为其它,只因要!所以必须!”
看着她坚定的貌样,暮子昕心里越加的难受,她在逼自己忘却千年的眷恋,同时何偿不是在强逼着自己?
到底为何会走到这种境地?明明近在咫尺,却遥如天际。
或许……在两人的心里,真的有比相爱相知相伴,更为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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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他突然笑出声,脸上的花儿一朵朵的枯萎,化作尘土,再也寻不回来。看着她的泪流满面,听着那绝情的反话,不知为何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似是已经满足了。
笑意加深“璎珞,你心中可曾……有过我?”
“……”她沉默了半晌,突然展颜一笑,笑得天地都失了颜色,笑得满目皆是花伤“没有,……璎珞没有,骆双没有。以后……也绝对不能有!”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终于放开她的手,笑颜染在脸上,抬头看向那方,初升起的明月,突然轻声道:“我们再来约定一次好不好?从今日开始……我是暮子昕,你是骆双。”
“……好!”
淡淡的语调回荡开来,他回头,两人目光交汇,再不压抑,那满腔的情意,缓缓的流了一地。谁都未曾先动,似是用尽全身的力量,看上这最后一眼,自此陌路。
十丈开外,古树之下。
蓝衫之人站立,神情木然,看着那方的二人。
他不知站了多久,双眼无神,脸色惨白到没有一丝血气。微风过往,卷起地上白色的花瓣,扬扬撒撒,似是冬日来临。
他就那么看着,未曾动过一步,有什么正随着那花瓣一般,片片破碎。
嫁娶之礼
第五十八章
屋外蓝色长衫静立,目视前方。似是很专注的看着,却寻不着他所看何物?眼神空洞的没有焦距。分明是警觉的人,却丝毫没有注意旁人的靠近。
“哥?”骆双探试的开口,缓步走近。“你找我吗?”
那方的身影愣了一下,半晌才缓缓的转过头来,眼里仍是迷茫一片,有些发怔的看着骆双出神,好似不明自己身处何地?
她心生疑惑,习惯的拉过他的手,心中一惊。这手凉得可怕,他到底站了多久?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房门“怎么不进屋?”
“珞……儿?”他缓缓的出声,眼里仍是蒙蒙的,看不清明。聚焦在她的脸上,眼里慢慢染上她的影子,似是疑惑的轻声呢喃她的名“珞儿……”
心底没由来的有些慌乱,今天的渺轩着实奇怪,像是……像是失了魂?
“哥,你怎么了?为何……”
话未说完,突然腰间一紧,被他一把搂进怀里,两条手臂缠上了她的腰。似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不留一丝的空隙。
“哥!”骆双惊呼一声,更是满心的疑问。被他抱着有些痛,挣扎了两下,他却抱着更紧,像要把她溶进体内一般。气息拂在颈侧,有些烫人。
这不是他第一次抱着自己,只是这次与之前不同。以往他都是小心翼翼的抱着、疼着,尤怕伤到她。现在,却好像没有那些顾虑,只想抱她近一点。于是更加的疑惑,只能静立不动。
良久,才探试着开口“哥?”
似是终于冷静下来,动了一下,浓浓的语音贴着耳侧响起“别怕,珞儿!哥只是……有点累!”他沉沉的开口,语气中果真像他说的,满是沉重累到了极至般“让哥……靠一会,好吗?”
累!他自然会累,一千多年小心翼翼的走着每一步,如何能不累?而这一些皆是为她!心间一沉,又升起那种似是可以把人浸没的愧疚感。
“不要乱想!”他突的开口,身子缓缓的前倾,头也慢慢下滑到她的胸口贴近。这般的态势,着实太过……暧昧!骆双直觉的想要躲开。却发现他只是附耳在她的心口,轻闭着双眼,认真的倾听着,一脸的满足。
他在确定她的心跳?张口就想提醒他自己没事,他却先开了口。
“珞儿!”他沉着声轻喃“我是你哥,对吗?”
“嗯!”她点头。
意外的他展开了笑颜,脸上似是开着最为灿烂的花“哥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你快乐的活着。此只一项,哥就满足了,别的……没关系。”
他说得很慢,一字一句的,脸上皆是欣慰的光彩,只是那眉头,却仍是紧成麻花状。
瞬间骆双好像明白了他今日的举动,果然,在她面前,他是藏不住事的。他定是听说了什么?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吧?
叹一声!
“哥,我们回神山一趟好不好?”她缓声开口。
渺轩一愣,抬起头来,一脸的莫明“神山?为何?”
“我想回去拿样东西!”她笑开颜,眉眼连成一线“只有那里才有!”
“何物?”
“自然是六花!”她笑得更欢“六花是我族定情之物,虽然我们身边现在不方便出现神族之物,但也是必不可少的。”
“六花!”他脸色有些泛白,身侧的手轻轻的颤着“你要它……有何用?”
“还能如何用?”她笑成了眯眼,重新拉起他的手,带着撒娇的口气道:“怎么?你连夫人都叫了?现在还想赖账不成?”
他大惊,半会,猛的抓住她的手臂,一脸不可置信的貌样,狂喜似要暴发:“你……你是说……”
“我们一族之人,满百岁便会举行嫁娶之礼,乃是俗成的事。但我们却拖了千年,实在是太久了点?况且,如今我不会死,可以长长久久。你的桃花这般多,我自然不想让给她人了去?”
“珞儿……你当真……当真……愿意?”他激动得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语。
“等炎华门的事一了,我们就上神山好不好?”
“好……好!”他重重的点着头,又觉得不够,再度应声“好,好!等事一了,我们就去!”嘴角已经合不上,欢喜的把她看了又看。
骆双陪着她笑,那笑容完美得连天上的太阳都失了颜色,照得人不敢直视。只是那阴暗后,缓缓的又升起一丝痛楚。生生的压了下去,没关系的,她在努力,努力就好,努力到没有那股痛就好。
记得五岁的时候,她就说过,要嫁给哥的。现在终于如愿了,该高兴,该高兴!瞧,高兴得眼泪都想跑出来凑热闹来着。不过这般高兴的事,不该流泪,所以不能流。
上前一步,主动抱住身前人的腰,头埋进他的心口。听着那一声快过一声的跳动。
这一百年来,她总是喜欢下山到人间走走,多少也听过一点男女间的情事。
听说,相互恋暮的两人在一起,都会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小鹿乱撞。哥心跳得很快呢!只是为何,她的还是和平常一样呢?
摸摸心口,果真没有加快的迹象,难道说,这只对男子有效,女子却不尽然?
对,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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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二界大战在即,整个炎华门处处都是紧张的气息。人人行色匆匆,没一刻闲得下来,暮子昕,自然是最忙的一个。从那一次见面后,骆双再未曾见到过他,至于是刻意,还是偶然。她不去想。
他是一个守诺之人,言出必行。所以,她很放心,很放心……
摸摸那隐隐发痛的心口,这是最近她经常有过的感觉。突然就痛起来,每次都是心口,却瞬间又消失,似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细想一下,可能是那封印未完全修复的原因。
不过,能活着,那已经是莫大的赏赐,别的就不那么重要了。
看看空荡荡的院子,她成了唯一一个闲人。就连炎凤这几天,也寻不着影子,不知在忙些什么。只不过每次见她回来,总是一脸气呼呼的表情。难以想象,谁可以把喜怒不形于色的风风气成这样?她到是有几分的兴趣了。
只是她这个闲人,找不着人分享。除了……
“双双,你当真不去?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去的地方。”微眯的单凤眼,一睁不睁的瞅了过来。
骆双嘴角一抽,满头的黑线“不……不必了!”
更正前言,这里不止她一个闲人,还有一个实在应该忙,但确确实实没有在忙的丹云上仙。
她骆双定是上辈子造了孽,才会惹上这人。
“上仙不必去前殿商议大事吗?”深吸一口气,骆双努力告诫自己,冷静,要泠静!
“要去!”他不紧不慢的回答,坐在骆双的身侧,支手撑着下巴,双眼一贯眯成了细线,满身的妖绕。
“那为何……”为何在她这里?
“我没去!”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回答。
嘴角再抽,努力导他回正途:“这可是关乎六界存亡的大事,为何上仙不去?”
“这个嘛……”他低头想了想,忽而朝她风情万种的一笑“我走到半路,突然想来看看双双,所以转了个弯?”
“原是这样!”她重重的,重重的深吸了一口气,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努力保持着冷静,却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的开口:“请问,上仙你每天走到半路,都会突然想转个弯吗?”
一天二天还好,已经五天了,突发奇想,也有个限度吧?
“哈哈哈……”他突然笑出声,好似非常满意骆双那咬牙切齿的语调“双双,你终于生气了吗?”
“没有!”只是想咬人。
“还说没有,分明……”他摇了摇头,笑得更加的欢畅,突然倾身靠过来,一张俊颜,近得快要贴上她的鼻尖“竟然如此,你答应跟我回去,不就行了?”
这是赤裸裸的诱拐吗?
冷静!他是故意的,故意惹她生气。
“多谢上仙盛情相邀,它日定当和我夫君一道,登门拜访!”她客气的回答。
“你……”他皱眉,看着骆双那一板一眼的神色,就心生怒气“我说的是你一个人,关骆渺轩何事?”
“我们竟是夫妻,自然应当一块去!”
他眉头皱得更深,看了她半晌,似是放弃的叹气道:“双双,你当真这般气我?非得要这般跟我说话吗?”
骆双回过头,看向他那张妖媚十足的脸,额角的那朵罂粟似是感染了他的情绪,艳红得似要滴出泪来,眉心紧皱,那眼里用调笑掩饰着担心。
担心?他为何要为自己担心?
“听风!”长叹一声,她看向天上的月轻声道:“我们相识……不到一个月!你为何……待我至此?”
听闻丹云上仙一向不理世俗之事,生性淡泊,仙魔两界相争已久,他都从未插手,此时却……
他缓缓一笑,看了看她的脸道:“你当真想知道?”
骆双点头。
“好吧!其实……”他看了她一眼,一字一句的道:“不知道!”
“啊,啊?”骆双一怔,差点摔倒,不知道?这算什么答案?
“对啊,不知道!”跟着她望月,听风脸色变了变,似是自己也万分的苦恼。
解封至阴
第五十九章
“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要帮你?只是对你的事,无法不上心。与其它无关,只是……有那么一种感觉,想要……跟着你!”轻声说着,眉头寸寸收紧,脸上尽是烦恼之色。
他此言不假,自相见的那一刻起,心里无端就有一种感觉,一种说不上来的骚动,想要跟着她,想要伴着她,与情爱无关,好似只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骆双略有些慌,看着他纠紧着眉的样子,却见那眼里只有苦恼和疑问,再无其它,顿时又舒了口气,却又差点被他下一句话呛到。
“双双,要不我们干脆成亲算了!”
哐当,骆双脚下一滑,急扶住身边的门柱才不至于跌倒。一滴汗无声的滑落,这上仙的逻辑果然不是她可以理解的。
“听风……我是渺轩的妻子!”
“我知道啊!”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开口,眼角的罂粟开得格外耀眼“你离开他,跟着我,也是可以的!这样就可以弄明白,我为何特别关心你了!”
这人说风就是雨的个性,跟顾千凡到是如出一辙。
长叹一声,骆双只觉无力,看向他那张妖媚十足的脸,缓缓的开口:“听风,你明明对我无心!”
他看她的眼神,明明不带半点情素,说出此话,着实可笑。
“是无心!”他也大方的承认,嘴角含着笑,仍是看着她:“只不过,我想知道为何我只对你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所以……就算娶你为妻,也未偿不可。”
谁说不可了?这哪是不可,是大大的有可!
骆双皱了皱眉,对他这随意的口气,有些不满“上仙,这婚嫁之事,贵在两情相悦。如果轻许诺言,以后你遇到心仪的女子,岂不徒增心伤。”
“两情相悦……”他笑意加深,呢喃着她的话,突然倾身靠了过来,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的道:“你说得对,就不知……你和骆掌门是否——两情相悦!”
心猛的一颤,眼睛大睁,突然明白他这几日频繁来这里的目的。原来只是想问这个吗?退后一退,拉了拉嘴角。
“是白暮上仙让……”
“不是!”未等她出声,他先一步打断,那眼神亮得似是可以穿透人心“与他无关,我只是想问你而已。自然子昕的事……我也略知一二。双双,你当真是骆渺轩的妻子吗?”
这几天,暮子昕突然忙了起来,多半都是在一遍又一遍的商议着仙魔两界之事。明明该做的准备,早已经做好了。他却好像故意让自己忙起来一样。细想一下,原因自然就明了。
骆双不自然的转开头,缓缓的拉开嘴角:“你说的哪里话,他不是我夫君,谁还能是?”
`“双双……”听风叹气,脸上突生些怒气“你就那般喜欢他?你可知子昕为了……”
“上仙,我已为人妇!”她一字一句的打断,沉静许久的心,又开始纠着痛。
听风一愣,满腔的话被堵了个严实,眉头更是拧成了一团,良久才长长的吸了口气,道“好,我就只问你,当真像你说的那般,两情相悦吗?”
手间猛的抓紧,他这个问题未免太残酷,也太过可笑。她都已经无数遍的说了,她是渺轩的妻子,多得连自己也肯定了,为何他就是不信呢?
“双双……”
“是!”她抬起头,笑颜如花,满脸都是耀眼的阳光“自然是的,不然又怎会嫁他?”
听风不语,只是紧紧盯着她那完美到没有一丝瑕疵的笑容,明明是这般满足的笑容。为何他却感觉不到她有半分的幸福呢?
这感觉虽来得莫明,却万分的肯定,跟他那种想要关心她,想要护着她,想要陪着她的心情一样。来得如此无迹可寻,却又理所当然。
摸摸心口,他是不喜欢她的,他很清楚,但如今这种情绪……到底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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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双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傍晚,哥定是快回来了。她正要提醒听风,却见他一脸茫然的愣在原地。
“听风……”刚一开口,突然一阵地动山摇,脚下不稳,呛啷了几步。听风眼明手快,一把拉起她。“这……这到底是?”
听风皱眉,也是一脸不明。紧抓着她的手,维持着平衡,地面还在晃动。眼前的一切,都是乱的。伴着轰隆的巨响,突见旁边的高山,轰然倒塌,落入那片熔岩火海之中。溅起山高滚烫的岩浆。
正疑惑间,突然天际,一道黑光直冲云霄,顿时朗朗乾坤黑了一半,大片大片的黑色,正从天际开始蔓延。
那黑光所在隔此地甚远,但伴着那黑光冲天,响起的凄楚哀号声,却是清清楚楚的传过来。声声凄厉,破空而来,那是世间至悲,至凄,至苦,至痛的回响。似是焚尽一切,了无生机的哀嚎。
这声音……
“听风,那边是……”心底突生一阵恐慌,这样的声音,她之前只听过一次,却已经是刻骨。
听风神情一冽,上前走到池边,扬手一挥,只见原本清澈的湖面,荡开一圈圈的涟漪,渐渐形成影像。
水像之中,大部分皆是一片浓郁的黑,唯有一两处隐隐可见。一片枯枝败草遍地。地面形成一个大洞,正中不断涌出黑色的气体,周围全都是碎石和尘土。
虽然不怎么清明,骆双还是一眼就看出那些碎石是什么。
那是……
“镇界石!”听风愤愤的开口,下意识握了握拳,这样看来,至阴的封印已经解开了?“他们没有天剑,为什么还可以解开封印?”
骆双更是惊骇,天剑明明就在,为何……为何他们还是可以摧毁镇界石?
但这番地动山摇的景象,这般凄楚的叫声,那分明就是封印解除的先兆。细细思索着,不经意抬头,却见天空魔气翻涌,瞬间脸色更苍白。
“听风!”猛的拉过听风,指向另一方的天际,只见一片大片的乌云,正直奔炎华而来,团团的把主峰围住。
听风越加皱紧着眉,神情一凛,往日的轻浮全数不见,沉声道:“魔界这才打算进攻,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吗?”他沉吟半会,这才回过头来道:“我们速去大殿。”
骆双点头,他立马唤出配剑,带她直向大殿而去。
到达时,那阵剧烈的晃动,已经停止了,只是天际那阵不断涌出的黑光,仍是肆意的侵占着天空。
大殿门前的平地之上聚满了人,各门各派已经整装待发。目视着天上不断逼近群魔。
暮子昕站在最前方,手里拿着的,仍是那把通体纯白之剑,神情仍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那如雪的白衣,随风轻扬起,似是随时都可飞身而去。
骆双谢过听风,缓步走到渺轩身边。不用出声,他已经知晓她的靠近。
“别离我太远!”渺轩没有回头,手却是准确无误的拉过她的。
“嗯!”她缓声回答,看向天空那多不数计的妖魔,一时明白了听风带她来这里的目的,开战起来,她待在渺轩身边,自然比后院安全。
魔界大军,停在了不远几十丈开外的天空。领头的正是大护法亦海。
印象中那股阴沉的模样,一双眼睛眯成一线,生生的透出几丝狠毒。他显然不愿废话,一声令下,大批妖魔以排山倒海之势攻了上来。
各派亦是飞身冲上前去,一时间一片混乱,耳边尽是打斗之声。暮子昕如一道白光,第一个冲进那片黑云,那纤尘不染的身影,格外耀眼。纵使人数众多,但仅仅是一抬眼,骆双还是发现了他的身影。
满身仙身环绕,似是月华般遥不可及。一招一式似流水行云,自空中不断闪现着。几日不见,已然隔世,心间微微隐痛,她缓缓的扣下头。
“珞儿!”身侧一紧,一个起落,已经在三尺之外。渺轩关心的神情近在眼前“别怕!跟紧我便成。”
她回头一瞧,这才发现,刚刚站立的地方,已经成了一片焦土,而三丈之外,躺着一具尸体。显然刚刚那一退,是为了躲避那人的攻击。
他出手快,甚至来不及看清,那人就已经躺在了地下。半会,血才缓缓的流出,一片片的染了一地,转眼一看,只见四周早已经是尸横遍地,满地的鲜红。
心底泛上一股恶心,张口欲吐,虽然明知这是战场,流血死亡那都是必有的事,可是就是止住轻轻的颤抖着。眼里被一片一片的红色渲染,胃中一阵又一阵的翻搅。
“珞儿……”渺轩浓眉紧皱,知道她为什么会难受,只因她是神,那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与其它无关。厌恶血腥是自然的。
扶她退到一旁,布下结界轻声道:“珞儿,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去就来。”此战当然是速战速决的好。
骆双点头,努力压下那股恶心的感觉。他刚要起身,天际之内突然漫上一片红云,像是一块红布一般,整个笼罩下来,不下片刻已经漫过了天际,那云鲜红似是血一般的颜色,瞬间把整个炎华山染成一片血红。
一时间两人的脸色瞬间苍白一片,双双瞪大眼睛看向天空的那片红云。
“怎……怎么会?这是……”
“血云阵!”
血云之阵
第六十章
血云之下无生灵,血云阵。那是神族才能发动的法术。由于此法太过强大,所以就连神族也从不轻易使用。这术本身没有什么危害,却会引发中术之人,最深层的魔性,从而陷入魔障不可自拔。
“哥?”不由自主的抓住身前的人,盯着那满天的红云,把大地全照成一片血色。当今世上,除了她拥有神格之外,再无旁支。她自是不会这项法术,但除此之外谁能发动血云阵?
渺轩没有回答,眉心打着深深的结。
血云阵的影响越来越甚,这方的人渐渐已经支撑不住,大部分人皆是脸色铁青,更有支撑不住倒地的。
前方传来一声狂吼,只见不远处站着两人,其中一人正是顾千凡。原本是专心应战,突然另一人跪地抱着头狂吼起来。
“师弟!”顾千凡上前一步想要扶起他,却见那人突然拿起剑,反而攻了过来。双眼泛着异常的红光。
“小心!”骆双惊声提醒,那人分明已经入魔,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那尖锐的剑锋直逼向顾千凡的心口。他毫无防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剑刺了过来,直取他性命,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暮子昕也注意到这方的情况,脸色瞬间苍白,偏生她们都离得太远,补救不及。关键时刻突然一道红光闪过。
当,那把剑还没来得及刺入,已经截为两段。
炎凤紧皱着眉头,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脸色仍是一如往常的冰寒,冷冷的开口:“没用!”随即转身继续加入战局。
顾千凡愣了一下,意外的没有反驳,只是一张爽朗的脸上,慢慢的浮上几片红云。
“千凡!”暮子昕赶了过来,一把点住那名还在发着狂的弟子。浓眉紧皱,一脸沉色。
“师傅,我也不知道为何,尹师弟突然就攻了过来!”顾千凡接住对方晕过去的人,一脸莫明的回答。
他伸手从那名弟子脸上拂过,心中略略惊讶,沉声道:“他入魔了!”
“啊!”
无视他的惊讶,沉吟了半会,抬头看向天上红云,顿时明白什么。转身向仍在交锋的人朗声道:“所有弟子撤回大殿!”
接着再次飞身而上,为众人截下追兵。
虽然有些奇怪这样的指令,但大多人都已经感觉到了异状。众派弟子,纷纷撤回大殿之内。
暮子昕回到人群中,与玉琼、炎华等掌门合力布下结界,阻止魔界的追击。魔界中人只能停于结界外。但这也只是暂时挡住,一但结界一破,照样是场死战。
“上仙,为何突然撤退,这到底是?”有人忍不住问起。
暮子昕脸色沉重,却不回答,突然转头看向右边的方向,走了过去,刻意乎略旁边的人,抱拳道“骆掌门,敢问可知天上的红云所为何物?”
渺轩眉心一皱,半会才淡淡的开口“血云阵!”
此言一出,立马引来一阵轰动,人人脸上皆是大惊,燥动不止,议论纷纷。
“不可能,血云阵只有神族才能发动!”
“神族已经无人!”
“何人可以发动此阵?”
“难道神族有意放魔神出世吗?”
“众位仙友!”暮子昕朗声打断大家的猜测,一脸正色的道:“此时应该想的是如何破此阵法?更要稳住心神,以免入魔!”
他声音传遍整个大殿,沉稳坚定,一时间骚动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不少。只是人人脸上的担忧之色不减。
“骆掌门可知,此阵破解之法?”他继续问道。
渺轩脸色沉了沉,回头看了骆双一眼道:“除非找出施阵之人!”
暮子昕脸色更加的沉重了,身侧的手紧紧握拢,转头看向殿外,这魔界之人如此多,怎会分得清,哪个是施术之人。况且如若传言不假,那人极有可能是神族之人,谁又敌得过?
一时间,整个大殿都浮着一种沉重的气息。
炎华门已经整个被血云所笼罩,魔界却不急于攻进来,好似在等血云阵生效一样。
修行过低者已经有了异样,脸色铁青,渐渐泛上狰狞之色。可见体内魔性已经开始反噬。
暮子昕只能令大家,静坐调息,屏除杂念,但也只是徒劳,撑一时而已。
人人心中皆有欲念,也就是魔性。只是乎多少而已,战胜欲念者得道飞升,留恋欲念者堕入成魔,这是世间的法则。魔界布下这个阵法,目的在让仙界中人入魔,不废一兵一卒就可拿下炎华门。
骆双不禁也有些慌乱起来,本来这一战,仙界虽然可能损伤惨重,却不至于败阵。但如今加上个血云阵,如何还有胜算?除非……
伸手摸了摸心口,犹豫了半会,缓缓的拉过身侧的人,压低音量。
“哥,你可记得书上曾说过,血云阵是用法术疑聚而成,用在诱发人的欲念,不能破阵,只能净化!”她记性好,神山的典籍她看了个全,过目不忘,偏偏就是任何法术都学不会。
渺轩回过头,看向她的脸,他自然是记得的,只是这血云阵,以血为引,要净化除非用至纯之物“这里不是神山,没有六花!”
她缓缓一笑,指了指自己道:“没有六花,还有别的,我可以……”
“不行!”意识到她要说什么,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丝毫没商量的余地,脸上隐隐含着怒气。
“可是?如今只有这个办法!”
“我说不行便是不行!”他一把扣住她的手,似是肯定他的话似的,握得她生痛。
知道他是担心,长叹一声“哥,血云阵下无生灵,这是唯一的办法,况且我已经好了,只要用我的血……”
“我怎能让你在我眼前受伤!”他厉声反驳,眼里似是燃着火,皆是怒气。
莫说她只要一流血,身份便会暴露。就算不会,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伤在自己面前?绝对不行!
骆双一愣,呆呆看向他盛怒的表情。他从不对她发火,一次都没有。这次只是为了不让她自残,却出声吼她。明明这是唯一的办法,明明她做的是好事。
摸摸心口,她想是有些委屈的,但心里却是暖暖的,更多的是感动吧?她真的有个好哥哥呢!
“珞儿,以前的事不去想,至少从今往后,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半分!你自己也不行!”他一字一句的警告,手上更加抓紧。
骆双没有回话!只是低下头看向那双手,很认真很认真的盯着。真心待她的人,一心只为她的人。一直一直都有呢!她很高兴的,该高兴的。
曾经以为,她找到的时候,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的。为何此时,心里却无端升起一丝似是愧疚的东西,好像要把她埋下去一般。
她们当真要死在这里吗?抬头看了看殿外,那血红血红的天空,想她应该已经不怕死了,必竟该有的她都有了。
只是……
转头看向殿中的白衣似雪,唉……终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半刻
暮子昕静立,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了什么决定,突然举步向殿外走去。
骆双心中一滞,却有人先一步拦下了他。
“子昕,你这是要干什么?”玉池上前一步道。
“各位在此殿等候,我去找出施此阵之人!”
“你一个怎么行?”
“只有这个办法!”拖得越久这里的人就越危险,他出去至少还有一丝生机。
“怎能让你一人冒险!”玉池叹一声,随即也追了出去“我随你一块去!”
她这一言像是提醒了殿内的人,几位掌门对视了一眼,也跟着出去。
暮子昕犹豫了半会,这才点头。再不停留大步欲跨出殿外,行至殿口,突然又迟疑了一下,似是要转头寻什么,终还是没有回头。飞身而上。
骆双没缘由的心间一痛,似是要撕裂一般,却又立马消失,快得似乎不是自己的痛觉一样。
抬头看着出去的人。
他们修行不低,一时半会不会受血云阵的影响。
不像她……
骆双拉了拉嘴角,就算是想帮忙,必也帮不上吧!
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渺轩,暗暗下定了决心,如若真的无法破阵,无论如何她都会用自己的方法。
她不怕死,但她怕……有人陪着他死。
数千人的大殿,安静的有些诡异,多半人已经静坐调息,专心抵制血云阵的影响。如此安静的地方,任何都会觉得有些寒冷,她也是。
抖了抖,真冷呢!
冷?
心中猛的一惊,探试的哈出一口气,尤可见淡淡的白雾泛起,很快又隐于无形。心里有什么正乎之欲出。
“哥!”她转身反手抓住身侧的人,有些急促的呼吸着“你有没有觉得冷?”
渺轩愣了愣,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个。这里都是仙人,冷热与否对他们都没有影响,也没有人会在意。只是经她这么一提,仔细感知,确实变冷了。便即点了点头。
骆双更加疑惑,缓声道:“我记得娘曾说过,血云阵要耗费很多的神力,才能形成。但如果本身修为不足,可借外力填补。但这样形成的阵法,如若外力相克……”
她话到一半,突然停住,与渺轩对视一眼,皆是一惊。
“珞儿……”他神色一滞,瞬间清醒,正色道:“走,我们出去!”
骆双点头,几乎是气喘咻咻的奔出殿外。果然外面更加的寒冷,抬头看向天际,那红云之中,零星点点,似是水滴,不仔细观望定是看不出来。
不远处众掌门和暮子昕,正竭尽全力应战。
暮子昕是上仙,以他的修为六界之内少有对手,但如此多的妖魔,加上魔界四大护法,总是有些困难的。那白衫之上已然有着点点红斑。
心瞬间紧收,骆双几乎脱口而出,她朝着上空的人影大吼出声:“白竹!用火,用火可消血云!”
语落空中的人皆是一愣。
暮子昕神情变了变,随即回身挡开亦海的攻势。再不恋战,飞身而起,单手结印。
亦海脸色瞬间的苍白,追上前欲拦,却被他挥剑逼得缓了一步。
只此一步,他手间一条火龙已经幻出,直冲云霄。瞬间燃烧过那片红云,倾盆大雨顺直而下,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回响,全是滚烫的。
渺轩拉过身侧的骆双,撑起结界,以免她被雨滴烫到。抬头再看那片云,已经消失无踪。骆双顿时松了一口气。
魔界亦海脸色苍白如纸,惊看着那重新恢复明朗的天空。有些慌乱的回头看向身后的某处:“红夫人!”
“没事”一声空灵的声音划空而来,却透着几分隐忍,似是受伤。那一方原本空荡的天空,慢慢的呈现出一个身影。
那是一名女子,一身红衣比之前那血云更加耀眼。绝美的相貌举世无双,哪怕是昔日的妍汐,却比不上她的美貌。只是嘴角溢着一丝血迹,已然受了重伤。周身却透着一股似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似是瞧上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
骆双看清那人的一刹那,眼睛猛的大睁,心间突的袭上一股钻心的刺痛,呼吸不由急促起来,紧盯着空中那慢慢呈现出来的身影,忘了眨眼。
……怎么会?
手间猛的拽紧,求助似的看向旁边的人,分不清心底到底是欣喜还是不信“哥……我,她……”她声颤如斯,就连全身也都止不住颤抖起来,却拼命的瞪大着眼睛,看向那边,一眨不眨,也不敢眨,怕是是一动那人便会消失一般。
渺轩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手一同握紧着,盯着天空的女子,惊骇莫名。
“罢了!”女子看一眼这个血腥的战场,眉头微皱一下,声音仍是清空般的清澈空灵“血云阵已破,回吧!”
语落转身,身影又开始渐渐淡化。
骆双心口一紧,刺痛!反弹性的想要追“不,等……”
“珞儿!”渺轩瞬间醒悟过来,一把拉过正欲追上的骆双,紧扣她入怀,阻止她的挣扎,严声提醒“别去,她不是!”
她愣了愣,抬起头脸上仍是有些茫然,转头看着那慢慢的消失的身影,再看向渺轩一脸慎重的表情,心一下就空了。明明焦急万分,却挤不出声音,全身都在颤抖,止不住“她……哥……她是……”
“我知道!但……不是!”
一时间,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