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翠小说 > 其他小说 > 一夜余欢未了:意外情人 > 结V38 结局(下)
    v38 结局下

    有眼尖的服务员见到进了新客人,立即很热情地凑过来给齐天平和纪如意每人戴了一顶圣诞帽,那种从小商品批发市场淘来的便宜帽子,松松垮垮地戴在齐天平头上,样子显得有些滑稽,不过他看上去心情极好,所以似乎并不在意这帽子有些毁形象,竟一直戴着没有摘下来。

    纪如意跟在他身后,挤过拥挤的露天院子,他搓了搓手,再将手摁在纪如意冻得有些僵掉的脸上。

    因为周围太吵,他刻意提高几个分贝问:“去里面吧,这外头太冷,你穿这么少别冻感冒”

    “嗯,进去吧”纪如意这会儿显得出奇的乖,任由齐天平拉着走进屋里,只是屋里比外面更挤,最后两人只在吧台的边缘找了两个位置。

    有服务员送来酒水单,见到齐天平的模样,突然尖叫,并亲昵拍着他的肩膀招呼:“嘿帅哥,还认识我么”

    齐天平摇摇头:“请问你是”

    眼前的服务员将圣诞老人的白胡子摘下,并将脸往齐天平面前凑近一点才又开口:“现在呢现在想起来了吗我是这里的服务员viki啊,上回来我还给你发过名片来着,不记得了”

    齐天平确实是不记得了,他一年到头可以接一箱子名片,怎么可能个个记得只是人家小姑娘巴巴跟他打招呼,他总不能直接说真话吧,所以只能扯着笑脸回答:“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刚才你带着那胡子我没认出来”

    “没关系,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上回你来过一次之后就没见你再来过,今天一个人过来的”

    “没有,带朋友一起过来的”他纯粹脱口而出,却让旁边的纪如意瞬间就僵在了那里。

    朋友,原来到最后,她也只是他口中的“朋友”纪如意苦笑一声,将身上裹的男士大衣拢了拢,那股熟悉的烟草味道就全部灌进了鼻子里。

    她其实明白自己不应该为了他随口一句话就耿耿于怀,但是没办法,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她的所有神经就变得窄小脆弱,稍微不慎就会犯堵,再加上与他经历这么多事,分分合合兜兜转转,就像跋涉一条去西天取经的路,而她所求的,无非是一个归宿一个正果

    她的意图她已经表达得很清楚,她也觉得自己该做的都已经做完,接下来如何,就看齐天平怎么做了她不想逼他,也不会再多提一句,她想要求一个心甘情愿,一个水到渠成,如果他还是跨不出那一步,那么她不会抱怨,也不会记恨,但是她会离开

    一段感情再久远,终究得有个终点,而至于这个终点是分开还是以另一种方式延续,决定权,在他手里。

    齐天平那一天心情似乎真的很好,喝了酒,还带着viki去跳了一支舞,纪如意却始终握着一杯温水坐在角落里,浅浅笑着,看着人群中的齐天平牵着viki的手谈笑起舞,一曲终,他返回来的时候都有些气喘嘘嘘。

    见纪如意始终不发一言地坐在位置上,笑着问:“怎么了生气了”

    “没有,怎么会”

    她其实真的没有生气,自己在乎的男人在她面前拉着其他女人的手跳舞,她竟然还能做到无动于衷,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

    齐天平却以为她说的是假话,极有耐心地哄:“既然没生气为什么一直不说话我带你来这里是因为今天平安夜,不想让你在医院里过。如果你不喜欢这里,那我们换个地方”

    “没有,这里挺好,人多,热闹,况且,你喜欢”她依旧柔柔笑着,那笑容绽放在脸上让齐天平觉得有些不真实,但是她说的真的是实话。

    她从来不觉得齐天平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他是小太阳,光芒万丈,所以自然属于这喧嚣热闹的人群, 她也喜欢看他在人群中挥洒自如,熠熠生辉的模样,所以她能够理解他的多情,他的奔放,甚至现在都能够接受他对于婚姻的恐惧和怯懦,毕竟像他这样的人,谁都不愿意守着一个人过一辈子

    从暗香出来,已经有些晚,齐天平担心纪如意太累,所以要将她送回医院,她却不肯。

    “去看烟花吧,每年平安夜时代广场都有放烟花”

    “太晚了,而且你穿这么少,会受寒”

    “去吧,很想看”纪如意很少撒娇,这次却豁出去一样地摇着齐天平的手,最终还是没有拗不过她,两人各退一步,爬上医院住院大楼的楼顶,坐在22层的平台上看远处绽放得有些太过于平淡的烟花。

    “在这里看完全没有在现场看的氛围好啊,我来了南浔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去看过”纪如意当然不满意这样的待遇,有些抱怨。

    齐天平却用毯子将她层层围住:“行了,你知足吧,刚才回来我还被护士骂了你身体没复原,今年就不看了。明年,明年我带你去现场看”

    “明年”纪如意笑着问:“这算是你对我许的承诺吗可是有些承诺不能轻易许,我会当真”

    “没关系,你当真吧,我明年肯定带你去看”齐天平将她额头被风吹乱的头发理了理,直接将她裹进自己怀里:“纪如意,知道为什么我要带你去暗香么”

    “因为那是我们第一次认识的地方”

    “额”齐天平有些掉黑线:“不是,我想法没那么烂俗,我只是觉得你从醒过来到现在,一直很冷静,这种冷静让我觉得有些害怕宋帆对你做的事,我觉得对你的伤害应该很大,但是你的反应,让我感觉心里很不安你是什么性格的人,我心里明白,你表现得越冷静,说明伤口就越深,所以”

    “所以什么”纪如意反问,将头抬起来看着齐天平:“你知道被宋帆关在地下室的那几天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不断告诉自己,我不能出事,我要好好的出来见你,我们的路还很长,我不会再任性,我要跟你去敦煌,去老板娘那里喝她酿的酒所以无论受多大痛苦,我都不放弃我始终坚信,你会找到我,把我救出去”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睁得极大,像带着非凡的能量,连一向娇媚的五官都变得坚毅凌然。

    齐天平的心脏像气球一样开始无限膨胀,胸口被填满,但心里却觉得异常的空然,伸手一揽,将纪如意揽进了怀里,那空空的心才觉得满。

    “谢谢你,纪如意,真的,谢谢你为我勇敢了一次。如果最后你出了事,我无法想象自己会怎样那几天我几乎都快崩溃了,如果不是卓然在旁边给我打气,叫我冷静,我可能都无法撑过去”

    “傻瓜”纪如意将双手攀上他的肩膀:“你不是挺能撑的么宋帆没有对我怎样,虽然受了一点皮肉之苦,但是总算没什么大事”

    齐天平一怔,继而将她搂得更紧,如果她愿意这么说这么想,他应该反而高兴。

    随即他又很快松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很郑重其事地递给纪如意。

    “什么啊这是”

    “你打开看就知道了。”他笑得有些诡异,纪如意脸上淡然,其实心里开始突突乱跳。

    他终于愿意跨出这一步了吗虽然来得迟了些,虽然过程曲折了一些,但是总算让她捱到了这一步。

    纪如意笑着又看了齐天平一眼才打开那个盒子,却在看到里面东西的时候,所有欣喜的神经都瞬间凉下去沮丧,失望,最后是无力,而如此多的情绪,她还不能表现出来,依然得装得一切正常

    “这是什么”

    “护身符啊,我专门去庙里给你求的俗是俗了点,但是你就当一个小玩意带在身上吧”

    “额我记得你不信这些的,怎么突然想到去庙里求一个护身符”

    “这个反正你带着就是了。”齐天平有些闪烁其词,这个护身符是他昨天赶去凤凰山山脚下的庙里求来的,原本他真的从未信过这些,但是这次他却心存感激,感激在最后一刻,那三声钟响提醒了他纪如意所在的地方,他才能赶过去将她救出来

    只是这些他当然不能跟纪如意说,一说,那dvd的事就会曝光

    但他没想到的是,一个小小的护身符,却再次将纪如意推了出去

    她现在要的哪里是护身符,她要的是一个承诺

    两人都心思各异之际,齐天平的手机响了,接起来,是陌生的男音,纪如意听不清电话那头的声音,只看到齐天平神情变得有些严肃,嗯了几声,最后道了声谢谢,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他转身看着纪如意:“民警的电话,宋帆抓捕归案了,在苏小意的碑前,他还算平顺,没有拒捕”

    “他不会拒捕,他甚至都没有逃走的打算,他从计划要软禁我开始,应该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纪如意抬起头,远处的烟花绽放在天空。

    她突然想起来第一次见宋帆的情景,在秀水街,他追在苏小意身后,最后两人一起在小面馆吃面。她当时还暗骂宋帆没良心,薄幸,可事情发展到现在,她才认清,可能苏小意短暂的一生中,对她唯一上了心的人,也只有宋帆一个而已

    “他如果被捕,会定什么刑”

    纪如意这么一问,齐天平就有些为难了,那张dvd他没有拿出来,口供里也没有提,宋帆更不会傻到自己招认,所以纪如意受的那莫大屈辱,宋帆可能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可是惩罚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能让纪如意再为了这事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齐天平将纪如意再次搂进怀里,额头抵住她的头顶,开口:“他软禁你没有向我勒索和索要财物,所以绑架罪名应该不会成立,但是恶意伤人罪肯定会成立,至于其他的”他的手臂收了收,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至于其他的罪刑我也不大清楚,要看法官怎么判了。”

    纪如意将眼睛闭起来,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烟花爆破声,合着楼顶呼呼的风声,为苏小意和宋帆的命运唏嘘。

    那是平安夜啊,他却因为一场无望的爱情而牺牲掉自己所有的人生

    爱一个人有太多种方式,他却偏偏选了最愚蠢的一种纪如意握紧手,感受着牙龈伤口还有些微微然的疼痛,心里明明应该恨,但不知为何,更多的是失落和难过

    一周后纪如意出院,齐天平推掉工作亲自去接,本要将她接去自己的公寓,但是被她一口回绝,她坚持不愿意去,他也不再勉强。

    所幸她的状态一直很好,身体复原得也很不错。之前齐天平已经打过电话给她酒店的老板为她请假,可是她一出院就坚持要回酒店上班。

    齐天平一开始死活都不同意,但是临近年底,自己真的太忙,所以想着她回酒店有同事陪着,可能会比自己一个人闷在家里要好,也就不再反对了。

    就这样相安无事过了一个星期,齐天平实在没办法再呆在南浔,之前为了纪如意的事他已经堆了一堆工作,又逢年底,出差的行程已经排到春节之后,所以没有办法,他只能松了口,让cindy去给他定机票。

    第一站是美国,签证两个月前就已经办下来,再不过去签证就要过期,之后便是北京和其他几个分公司,这样一圈转下来,他觉得他都没有时间在南浔过春节了。

    cindy的机票很快就订好,第二天早晨的航班,他给纪如意打了电话,约她晚上一起吃个饭。

    纪如意那天上的是早班,下午3点就下班了,看着再赶回去时间可能来不及,便直接去了齐悦大厦等齐天平,恰好他正在开会,所以不知道纪如意过来找他。

    经过上次老板砸电视机的事,cindy已经知道这位纪小姐在老板心中的地位,所以自然不敢怠慢,亲自招待,泡了咖啡端进齐天平的办公室,纪如意却没喝,自己去接了一杯温水。

    cindy却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不知道您不喝咖啡。”

    “没关系,只是医生嘱咐我要饮食清淡,所以最近不喝而已。”

    “哦,这样啊”cindy会意,很快又问:“那纪小姐您现在身体应该都复原了吧,你可没看见齐总那几天的样子,简直太吓人了,我在齐悦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齐总发那么大火”那晚上老板大砸办公室的情景还历历在目,cindy心有余惧,不禁用眼光扫过被砸坏的电视屏幕:“诺这电视机就是那天被齐总砸坏的,也不知道谁送了一张dvd过来,他看过之后就把办公室给砸了,之后我叫人过来重新收拾了一遍,只是这电视机还没时间处理”

    dvd

    “什么dvd”纪如意急着问,cindy却回答:“不清楚啊,没人看过,当时齐总拿到dvd后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半小时后电视机就被他砸成这样了”

    cindy走后,纪如意依旧站在原地,感觉身体温度一点点流逝偌大的办公室,收拾得一尘不染,整洁如新,唯独那台液晶电视机,屏幕从中间裂开,显得有些狰狞。

    纪如意将门关上,返身在办公室里翻找,各种关盘cd很多,可惜都不是她要找的那张,最后在他左手抽屉的最底层,找到一个小信封,被一条香烟压着,抽出来,一张毫无名目的dvd。

    纪如意打开放映机,破裂的屏幕上慢慢出现影像一点点放过去,她的温度也一点点流逝

    齐天平开完会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6点,匆匆赶回办公室准备取车钥匙去接纪如意,cindy却进来告知纪小姐刚才来过,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原因是她酒店里同事家里出了急事,她得赶回去替班

    结果虽然有些让人沮丧,但她的理由很充分,所以齐天平也没有多加怀疑。

    给纪如意打了一个电话,她那边背景有些吵,似乎真的在忙,便也没有多在意,况且他第二天出差,很多文件等着要处理,便也就顺然留在公司加班

    纪如意沿着齐悦大厦那条路一直走,逛了两家商场,一家书店,毫无目的,最后再逛回马路车流疾驰,霓虹闪烁,她却如丢了魂的人一般静默不语

    耳里是宋帆赤裸的辱骂,眼前是他狰狞的脸纪如意只觉得胸口窒闷,呼吸越来越不顺原来他早就知道,一早就知道,但是为什么没有提没有问

    难怪他带她去酒吧,去看烟火,还送护身符,但是她所要等的那句话,他却迟迟没有说。

    应该不会说了吧,再也不会说了,或者就算说了,他也是出于同情或者亏欠,但是这不是她所想要的结果。

    路边有小贩开始兜售过年的东西,春联,灯笼,富贵竹,千千结这些透着喜庆和愿望的东西,此刻却像寒风一样吹开她的记忆,她还记得去年春节,他为了哄她开心,买了很多贴纸和绿植,其中有一棵观赏橘,她骗他那橘子可以吃,他还真的摘了一个放到嘴里,结果可想而知

    “扑”纪如意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他当时痛苦的表情还历历在目,可是才一年时间,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纪如意将围巾裹着,遮掉大半个脸,给齐天平发了一条短信:“今天我要加班,会有些晚,明天不去机场送你了,一路顺风”

    很快他的短信就回了过来,也很简单:“嗯,我也在公司加班,出差回来后再补你晚饭不在的这段时间自己要乖,记得给我电话安了”

    安了安了纪如意默念几声,将手机装进口袋里。

    纪如意那晚又做了噩梦,半夜醒过来便再也睡不着,在床上碾转反侧很久,只能爬起来喝了一杯水,再次倒回床上,逼着自己赶快睡着,可惜脑子里太多杂乱的情绪,她躺了两小时,依旧毫无睡意最后索性不再睡,爬起来给齐天平打了电话。

    他其实加完班到家已经11点,理理第二天出差的行李和文件,正式躺到床上已经接近1点,第二天早晨8点的飞机,他顶多还有5小时的睡眠,所以纪如意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疲倦。

    “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

    “怎么了身体刚好一点,还是赶紧睡吧,我只是去两周而已,一回来就去找你如果你有时间,我们去敦煌过春节”

    “然后呢”

    “什么然后”

    “过完春节呢”

    齐天平揉了揉未睡醒而显得胀痛的太阳穴,很耐心地回复:“如果过完春节我还有时间,我们去趟欧洲,或者你想去哪里我都无所谓,听你的”

    纪如意在心中收一口气,嘴角扯出一丝牵强笑容:“那你先睡吧,我哪儿也不想去,就这样,晚安”

    挂了电话,将手机压在枕头下,纪如意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断默念,什么都不要想,睡觉,睡觉,现在睡眠对你最重要

    纪如意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头高照,感觉抽出手机,收件箱里有齐天平发的短信,只一句话:“知道你应该还在睡,所以没给你电话,登机了,记得要想我”

    他所有的话语都透着暧昧和宠溺,但却独独不涉及以后。

    她以前觉得他们离幸福就只差一点点,现在才明白,幸福就是幸福,不幸就是不幸,就算只有一步距离,最后的结局也全然不同更何况,他们之间的距离,现在也已经不止一步之远

    纪如意去酒店办了辞职,理由是身体欠佳,需要静养老板知道她和齐天平“关系匪浅”,所以也没有多为难,很客气地签了她的辞职信。

    回来的路上她没有坐公交车,而是抱着一个纸箱沿着酒店门口的马路一直向前走,转过两个路口,在她九点钟的方向便能看见齐悦大厦。她站定,朝着那个方向,说了一声再见

    最后打车回去,在车上给柚子打了电话:“怎么样法国的圣诞节是不是跟国内不一样”

    “嗯,完全不一样,不过还不错,我们这里是晚上6点左右,我正准备跟eric去他朋友家蹭饭”柚子的声音在电话显得很愉悦,所以即使她不回答,纪如意也能从她说话的口气中听出她此刻的心情。

    “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身体恢复得怎样”

    “挺好的,已经出院一个多星期了,今天刚好有时间,就想到给你打个电话喽”

    “这样啊,那齐天平呢”

    纪如意一愣,回答:“他出差了,得走半个月。”

    “哦哦哦难怪给我打电话,原来是他不在你空闺寂寞啊”柚子抓住机会就调侃,纪如意心里却一阵阵的苦涩,转了话题,问:“什么时候回来”

    “还得过一阵子吧,估计得过了农历新年,对了,春节你打算怎么过齐天平有什么计划吗,要不你们一起来法国吧,他不是在这里上学的嘛嗯,这计划可行,你回头跟他说说”柚子是行动派,一个念头冒出来恨不能立马就去执行,纪如意只干笑了几声,敷衍:“他没时间,最近行程排的满满的,一直排到春节后了”

    “这样啊,真可惜,不过以后还有机会啊eric你干什么”柚子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尖叫,继而听到eric过于激动的声音传入耳膜,他说:“baby,我跟柚子求婚了,她答应了,她居然答应了”

    “死开,好好开车”之后电话应该又被柚子抢到了手里,呼呼喘着气,咯咯笑着,说:“如意,eric在我旁边开车,不方便接你电话,让我问你喜欢什么礼物香水,巧克力还是其他”

    “不用给我带礼物”纪如意也受柚子欢愉心情的影响,嘴角不自觉地就笑了起来:“你真的答应eric的求婚了”

    “哪有,哪儿这么容易,连个戒指都没有”嘴上否认,其实谁都听得出她那逞强里的欣喜。

    纪如意也为她开心,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开心到眼泪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掉下来,落入手里的纸箱里,而纸箱的最上面,是一张齐天平的照片,那是她很久之前去敦煌,从酒馆墙上撕下来的照片。

    “喂如意,还在听吗”

    “在,在听啊”她赶紧用手擦掉眼泪:“eric那家伙终于还是行动了,挺好的,真的,我都羡慕你们婚礼准备在哪儿办”

    “婚礼他爸妈想让我们在法国办,不过我没答应,还没想那么远呢回头再说吧诶国际长途很贵,等我回去再细聊吧,如果想到要带什么礼物,发我n上,拜了”

    “等下”纪如意在柚子快要挂电话的最后一秒喊了一声。

    “还有事”

    “没什么,就想说,柚子,加油,幸福”

    “什么乱七八糟的”柚子觉得她的话莫名其妙,纪如意却咯咯笑着回答:“没什么啦,听到eric求婚,我替你高兴,行了,就这样吧,挂了”

    最后是纪如意先挂了电话,垂下头,齐天平的照片再次映入眼里

    出租车师傅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不禁闲聊:“有朋友要结婚了好事啊,怎么哭呢”

    “嗯,好事,所以我替她高兴”

    “听你刚才电话里的口气,那男的应该拖了很久才求婚的吧不容易啊,现在好多年轻人都不负责任, 折腾啊”

    司机的话还在继续,她却已经听不进去如果一定要有人先迈出去一步,她等来等去都等不来,那干脆就由她来迈

    齐天平,我想要的是婚姻,而你给的只是爱情

    齐天平一到酒店就给纪如意打电话,她一开始没有接,后来拗不过他不依不饶的电话铃声,只能接了起来,语气闷闷的,听不出喜怒,两人闲聊几句,纪如意以太累为借口,及早就挂了电话。

    之后的几天,齐天平要忙着工作,开会,倒时差,所以给纪如意的电话也越来越少,再加上两地有时差,她似乎也不太热衷跟他煲电话粥,所以他索性就不再打,只是见缝插针地还会抽空给她发一两条信息:

    “宝贝儿,这个点国内应该是吃午饭了吧,今天你上的什么班忙不忙”

    “我刚开完会,赶着去跟客户吃晚饭,纽约的交通很堵,超级堵我快饿晕了”

    “有没有想我我挺想你要不晚上视频吧,如果你夜里能够爬得起来的话嘿嘿”

    “为什么我给你发短信你都很少回上班很累”

    “今天有时间,想要什么礼物我可以出去逛逛”

    这些只言片语,几乎每天都有,有时在凌晨,有时在中午,就像寒夜里偶尔吹过的暖风,纪如意看过之后还是会觉得有些感触,只是按个删除键,字语消失,风过无痕

    齐天平走后一周,法院对宋帆的案子进行审理,纪如意委托代理人出庭,宋帆对所有罪状都供认不讳,最后因非法软禁和故意伤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

    柚子在n上跟纪如意聊天,大骂宋帆被判得太轻,那种疯子就应该被判无期,省得日后出来祸害社会。纪如意心里却一直堵得慌,宋帆被判决的那天她给齐天平打了一个电话,那头应该是深夜,背景声音安静得出奇,听了审判结果,他在那头缄默了好久,纪如意以为他也会说判得太轻之类的话,他却只是说了一句:“纪如意,别想这些事吧,好好睡一觉,醒过来就都过去了”

    如果纪如意没有看到那张dvd,肯定会觉得此刻的齐天平莫名其妙,淡定得有些出奇,可是现在她已经知道dvd的事,当然也就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傻瓜,有些事情怎么可能过去就算他能够当一切从未发生,她也做不到忽略不计,那些痛是她一点点疼过来的,那些伤口是她一秒秒捱过去的,那些被关在屋子里未知的恐惧和迷茫,就像魔咒一样将她吞噬,这些灾难一样的回忆,她怎么可能睡一觉就让它们过去

    而更重要的是,齐天平瞒了她dvd的事,虽然自醒来后他对自己的态度一直是温柔宠溺,但是他终究隐瞒了dvd的事,终究没有说出她想要听到的那句话,而至于这其中的原因,她也不想再去问。

    经历过这么多事,她感觉原因不重要,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结果。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是因为他真的惧怕婚姻也好,为了那张dvd里录到的事也罢,最后的结果都是,他缩了回去,没有跨出那一步

    纪如意挑了一个大晴天去了西郊戒毒所,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心里不免有些怅然。

    探望室设在一楼走廊最靠顶的那个房间,不大,很简陋,就两张椅子一张桌子。

    霍希被两名警员领着从门外走进来,看到纪如意的那一刻,和静的眼神明显惊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沉寂,淡然笑着问:“怎么突然来这里”

    “来看看你”纪如意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渐渐纠缠到一起,只是眼睛里的光束还算清亮。她来的路上已经做好思想准备,无论她见到的霍希变成什么样,她都不能表现出过于紧张和绝望。

    所幸他的样子看上去似乎不错,甚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穿着戒毒所宽大的制服棉袄,虽然有些臃肿,但看上去比以前胖了许多。头发理得很短,几乎只剩发根,以前瘦削的脸也圆润了许多,只是肤色黑了一些,眉宇间也比之以前多了几分沉然。

    纪如意嘴角不自觉地笑了笑,低下头。

    霍希也很自然地问:“怎么了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命运这东西太神奇”怎么会不神奇她一直记得当年只身一人拖着行李来南浔投奔霍希的情景,那时候是死都没有想过,最后两人要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霍希自然把她这句话当成了讽刺,只是心情似乎真的很平和,所以也不恼,只是突然收了笑容,垂下头,吸着气,像在酝酿一件很伟大的事。

    就这样憋了半天,最终憋了那三个字:“对不起”

    纪如意一愣,很快摇了摇头,霍希却又笑开,淡淡开口:“知道这三个字的分量不够,但是还是要谢谢你来看我,让我有机会亲口对你说出这三个字。”

    “呵我来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三个字”

    “我知道,你是来骂我来着,没关系,你骂吧,我接着呢”一向忧郁的霍希也有幽默的时候,脸上淡淡的笑容虽然不复以往的光彩,但是让人看了心里踏实。

    纪如意又摇了摇头:“我来,是为了跟你告别的。”

    “告别你要离开南浔”

    “是,回平陵”

    “怎么会突然要回去跟齐天平分手了”

    纪如意一愣,随即又轻轻摇了摇头,霍希也不再追问,只说:“回去也好,呆在自己家人身边,总比自已一个人在外面漂着强,如果我出去,可能也就打算回平陵了”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差不多明年这个时候吧。”

    纪如意又开始心里犯堵,抬头看着霍希有些干燥起皮的脸,问:“在这里很辛苦吧都习惯了吗”

    “一开始肯定受不了,毒瘾犯的时候生不如死,但时间久了,也就能捱下去了。现在我已经能够像正常人一样作息吃饭,相信会越来越好。”

    “嗯看得出来,你精神状况很好,甚至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呵呵”霍希有些酸楚地微笑几声,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如意,你是不是挺恨我”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说不恨是假的,但是已经到这个地步,恨你也无济于事,况且是你最后说出了真相对了,一直想跟你说件事,之前我会突然去紫林山庄找你,是因为赵梓欣来找过我,他说你情况很不好,让我去看看你霍希,我不知道你们的婚姻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我想劝你,如果还有机会,去跟她说声对不起,我觉得你亏欠她的,比亏欠我的还要多。”

    霍希却不再接话,垂下头,只是叹气

    门口的工作人员催促探视时间快要结束,霍希才赶忙抬头,说:“我刚进来的时候赵梓欣几乎每星期都来看我,可是我不愿意见她,因为自己情况太差,没法见人,后来等情况好一点,她却不来了,最后一次见她,就在上个月吧,她也是来道别,说考了托福,想去国外念几年书”霍希说到这里又垂下了头,最后将一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放到了桌上,交叠在一起,将额头盖上去,那样的姿势让他显得更加落寞而又痛苦。

    “其实我觉得我这一辈子最亏欠的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就是她。只是到了这地步,我也不能再奢望什么,况且,感情这种东西太坑人,爱的人离开,在的人不爱,我已经骗过她一次,不能再自私地为了自己耽搁她的青春”

    纪如意听了这些话,心里酸楚得更厉害

    她跟霍希在一起这么多年,深知他实在是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也吃尽了这种亏,到这一步,他还能说出这种话,证明他心里至少还给赵梓欣留了一个位置。

    “霍希,其实你真不必这么想,虽然我跟赵梓欣不熟,但是通过几次见面,看得出来,她很在乎你,是真的在乎,所以如果有机会的话,要把她追回来别纠结于过去的事,人生谁没有几段不堪的过去,但是既然你选择活着,就得负责把这日子过好”

    这些话是她的心底话,霍希听了脸上却是一片诧异:“如意,才多久没见,怎么感觉你成熟了很多”

    她苦笑短短两年时间经历这么多事,她哪里还有脸不成熟

    纪如意最终没有跟霍希说苏小意去世的事,也没有说自己被宋帆软禁的事,有些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何必再多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来添堵。

    从戒毒所出来,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她很庆幸自己明智,挑了这样的大晴天来看霍希。她原本也是汇集了好久的勇气才敢来看他,这一趟探望就好像是一场仪式,让她来亲自悼念已经枯萎的感情。

    这世间缘起缘灭本来就是一件令人很唏嘘的事,最无望的莫过于看着一份很茂盛的感情渐渐收枝,枯萎,凋零最后

    这个漫长却痛苦的过程她已经经历过一次,自然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所以她选择离开,在齐天平还对她尚存爱意的时候离开,总好过日后渐渐凋零,一无所收。

    纪如意在回平陵的前一天去了一趟医院,带着之前受伤而开的药单,最后结果一切如常,她才松了一口气

    夜里照例接到齐天平的电话,他说他暂时还不能回南浔,从美国直接飞北京,这样可以争取在春节的时候多休几天假期带她出去玩,她笑了笑,说好。

    所以最后一刻,她还是对齐天平心存感激,感激他赐予她的所有宠溺,感激他赐予她的所有回忆,虽然留有伤疤,但毕竟被他爱过,至于以后怎样,她不再去想

    人生那么多的选择题,不一定每个都有答案,她逞强了这么久,兜兜转转,干脆直接来个了断吧

    齐天平去美国之前把公寓的钥匙交给了她,所以纪如意临行前夜去了他的公寓,本想留封信,后来觉得太过矫情,所以只留了一张便签。

    平台上的海棠还在那里,之前被他砸掉的两盆也重新换了花盆,她蹲在那里仔细研究了很久,实在看不出这一盆盆“房子首付”奇特在哪里

    来南浔的时候她就带了一个箱子,所以走的时候她也只带了一个箱子。霍希的那套公寓她挂到了中介,人还没到平陵,就有买家给她打电话,她说人在机场,让中介自己决定,如果价格合适,她可以立刻转手

    所以她这一次走是完全不留后路的

    纪如意在进安检的时候,还是给顶顶发了一条信息,她说:丁贝贝,我离开南浔了,跟你道个别随后果断关了手机

    齐天平回到南浔已经是大半月以后,之前在北京没日没夜的赶行程,所以给纪如意的电话也渐渐变少,他不给她打电话,她居然也从不主动跟他联系,小样儿,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所以齐大二就这样赶深夜的航班飞回南浔,没提前给纪如意打电话,想给她一个惊喜,可是很糟糕的,他的“惊喜”没得逞,却被纪如意的“惊喜”着实吓得不轻。

    他先到纪如意的住处,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打电话,关机于是以为她住在自己的公寓,再屁颠屁颠赶回去,在家里转了一大圈,没她人影,只在平台的吧台上找到一张便签,寥寥几个字:等待如此难熬,唯爱难安

    便签下面压着一张他的照片,穿着黑色的t,下巴有青涩的胡渣,眼眉都笑着这是他二十出头的时候去敦煌留的影,很年轻,很干净只是因为太过久远,他都几乎忘了自己那时候的样子

    那是农历1月初,离春节还有两个星期

    卓然在除夕的前夜给齐天平打电话:“有时间吗出来喝一杯吧”

    “今天是小年夜,你不用陪赵梓雅”

    “出来吧”

    齐天平到的时候卓然已经在饭馆里等,路口随便找的饭馆,店堂不大,但因为临近年关,几乎没什么客人。

    “怎么找这么一个地方”齐天平走进去将大衣脱下来挂在椅背上,卓然笑着回答:“大过年的,就这地方还开门将就着吧,别这么考究”随即从脚下的袋子里掏出几瓶红酒搁桌上。

    “这几个意思”

    “这酒你不记得了eric去年从法国回来给我带的,你当时还说他为友不公,他说你又不喝酒,叽歪什么”

    “额我这样说过”齐天平苦笑着:“那你之前一直舍不得拿出来,今天居然带来,什么意思”

    “喝啊就我跟你,这些,今天全部喝掉”

    “怎么了受刺激了跟赵梓雅又闹了”

    “没有,以后再也不会闹了”

    “怎么了”

    “我跟她离婚了”

    齐天平一愣,良久才又问:“这次,真离了”

    “真离了,上周去办的手续”

    “什么原因呢,孩子都生了”

    卓然开了酒瓶,随手拿起桌上一次性纸杯倒满,啜了一口,略微苦涩的液体流入胃里,皱了皱眉才说:“一定要有原因吗以前可能有,为了她的猜忌,无理取闹,为了柚子的存在,可是这一次,没什么原因只是觉得日子到头了,再过下去只是各自添堵,所以她提了一句,我就答应了,第二天去办了手续如果一定要找个原因,那估计就是,无疾而终”

    “那孩子呢”

    “她想要,就给她了,我不会跟她争。”卓然说着,又喝了一口酒,问齐天平要不要,他摇了摇头。

    卓然也不劝,只是问:“纪如意一直没跟你联系”

    “嗯没有。”

    “那你呢”

    齐天平想了想,没说话,依旧摇了摇头。

    卓然也不再追问,只是说了句:“你以前说得挺对,如果没办法容忍一个人一辈子,那就干脆别结婚”

    婚姻和爱情不同,爱情是一场旅行,无论风景美不美,走得远不远,总还有回程,可是婚姻却是一条单行道,只能过去,不能回

    那天两个大男人在那小饭馆坐到凌晨,最后被饭馆的老板扫地出门卓然喝得已经很醉,齐天平却始终清醒,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想自己与纪如意的事,她给他出了一道单选题,要或者不要,他来选。

    他知道她给他留的时间不多,等待也确实是一件很艰难的事,可是他真的觉得很难选。要或者不要,没有中间值

    “天平,我告诉你,别上当千万别去找纪如意婚姻这玩意儿太坑人”

    “你自己说的话自己应该比我更清楚,你自己想想,能否容得了她一辈子,如果容不了,干脆现在就放弃”

    “想当初我跟赵梓雅也是好得很啊,但是结果呢你看到了柚子其实不是根本原因,根本原因是现实,婚姻和爱情,他妈根本就是两回事”

    齐天平扶着卓然,一路听着他的胡言醉语

    柚子和eric在二月底回了南浔,之前一直联系不上纪如意,所以一回来就给她打电话,结果关机,问了齐天平才知道纪如意已经离开南浔的事。

    她当然要闹,跑到齐天平办公室大闹,只是闹到最后自己也觉得自己没理所以回去把eric大骂一通,怪他一直在法国不肯回来,如果早点回来,可能纪如意就不会消失。只是骂完自己心里也清楚,纪如意这场消失是蓄谋已久,只要齐天平一直不往前迈出那一步,那么她迟早会走。

    她多纯粹的一个人啊,当年不顾一切跟全家闹翻,只身一人来投奔霍希那股劲,柚子一直记得,所以纪如意就是一根筋,当情况复杂为难到她不知如何往下走的时候,她唯一会做的就是从那千头万绪中挑出一根,其他全部斩断,不管她挑出的那一根对不对,最后她都会义无反顾地顺着那根往下走。

    当年她来南浔,堵的就是霍希以后的命运,而现在她离开,堵的就是齐天平的爱至于会不会赌赢,她无法得知,但是没有办法,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让她再等

    柚子将一个信封扔到齐天平桌上:“这是eric给你和如意准备的礼物,自己看着办吧忍者神龟”

    齐天平一笑,打开那个信封,心里全是苦涩之意

    这段时间他不是没有想过去找纪如意,很多次夜里醒过来,差点就收拾东西成形,可是总是在最后一刻放弃卓然的话还一直在耳边,容忍一辈子的人他能不能容忍

    至于想念,这种情绪就像偏头痛,治愈不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平台上的海棠花开始抽芽长苞,一副随时预备绽放的样子,日历翻到4月底,花期将至,齐天平又去了一趟敦煌,老板娘见到他一个人来,话都懒得跟他讲

    因为天气转暖,所以酒馆里的客人也多了起来,而且店门扩大了一倍,里里外外全部重新装修过了。

    齐天平坐在老位置喝了一下午的茶,老板娘到傍晚太阳落山的时候才过来跟他讲话。

    “我以为这次你会带着她一起过来,真扫兴,还是你一个人”

    齐天平笑着,问:“不欢迎”

    “来者兼是客,只是为你觉得可惜”

    “我也觉得可惜,所以才来这里静一静”齐天平又倒了一杯茶,握在手里,看着周围纷嚷的人群,觉得心里空得很。

    “对了,怎么突然要装修店面”

    “过年前淡季,就抽了时间装修了一下,怎么样”

    “不错”齐天平环顾了一圈,整个店堂全部改为中式风格,正中间一个长桌,摆着几盆花和笔墨纸砚。

    老板娘笑着说:“你知道我以前干什么的吗我学国画的,在北京交小朋友画画,后来结婚,经商,一直到现在,老本行都快忘光了所以就改了店面,赚钱之余还能再做做老本行,对了,看到门口柱子上那副对联没我自己写的觉得挺适合你,你去瞧瞧”

    “你写的好,走的时候我看看,进来的时候没注意”

    齐天平一直跟老板娘聊到很晚才回酒店,出租车开出去老远他才想起来看对联的事,所以又叫师傅原路返回,坐在车里,看了一眼酒馆门口的对联,门口的灯笼映照在上面,那几个字显得格外显眼

    劝君莫贪山河远,劝君惜取如意人。

    纪如意站在院子里浇花,母亲和弟弟的争吵声从房间里传出来:“作死啊你,好好的工作干了几天为什么又不干了托了人好不容易才把你弄进去的,苦是苦了点,可是是铁饭碗啊,你以为你是什么城里大学的高材生”

    “不是,妈,一天12个小时,铁打的也扛不住啊”

    “那你准备就这样在家闲着家里已经养了一个闲人,不对,是两个你再歇下来,想气死我啊”

    这样的争吵,自她从南浔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断过

    当年她离开平陵去南浔,家里人反对,她母亲骂得最凶,说她一个女孩子不懂矜持,把她养这么大还供她念完大学,到头来拍拍屁股就走人,现在她回来,她母亲也是骂,甚至骂得比以前还要凶,只是这骂声虽然刺耳,她却听得不觉得闹心了。

    她是该骂,这样跑回来,一事无成,还让亲人在邻里乡间都抬不起头,所以这几个月她对母亲的骂声和弟弟的鄙夷已经免疫。

    她既然作出这样的决定,那么自然已经做好抵挡一切闲言碎语的准备,原本以为这等待的时间会很难熬,但是几个月下来,她的心思渐渐沉静,反而觉得越来越安心

    以前在齐天平身边,因为有期许,所以感觉一直背着无形的包袱,走得越远,她便越辛苦,可现在她离开,一个人在没有他的城市生活,包袱全部扔掉,思想就变得越来越轻,轻到飞起来,轻到无所谓未来

    弟弟和母亲的争吵声停歇,母亲先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院子里的纪如意,摇着头,喃喃自语:“一个个都作死,养了你们两个,小的没出息,大的更气人,当初不顾一切要跑出去,好不容易熬到霍希有了一点出息,福没享到,现在居然又这样不清不楚地跑回来真是一个都指望不上”

    母亲的声音渐远,最后散在春日浮起的阳光里。

    纪如意低头看着院子里那几盆海棠,花苞渐放,开得格外灿烂。

    傍晚她坐在院子的旧桌后面拣菜,夕阳垂下来,满院金色,前屋响起敲门声,母亲去开门

    “请问,你找谁”

    “那个,纪如意是住这儿吗”

    那熟悉的声音,带着最初见时平柔的声调:“你对我,有兴趣”

    爱情里的因果,难得难求,等待的日子辛苦而又欣喜,爱过,痛过,折磨过,如果还能撑到最后,自然就得正果

    母亲领着那个人进来,喊:“如意,有人找”

    夕阳西下,他就站在那天光下,像千里跋涉而来,带着倦意,也带着欣喜

    “你怎么也不给我留个地址我在这镇上问了两天才问到你家的住址”

    纪如意却笑着:“你不挺能耐的吗,若要找,怎么可能找不到”继而站起来,那一日她穿的是白色的线衣,松垮的下端,微微凸起

    齐天平长这么大,第一次体味到瞬间落泪的畅意,就那样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看着她用手扶着后腰,渐渐走过来,走到自己面前,抬头,他蓄着的泪水正好要溢出来

    那日晚上,齐天平搂着她坐在院子里,还是不甘心地问:“你居然瞒我到现在你怎么忍心瞒着我到现在”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之前我在医院里挂水,吃药,所以我不能断定对这孩子没有影响,只是我后来拿着药单去医院问了医生,医生说影响不大,我才放心没有打掉”

    “打掉你居然想打掉纪如意你知不知道你这次玩大了,如果我一直不来呢如果我一直不来找你,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呗况且,我赌你,肯定会来我天天诅咒,齐天平这孙子,还不来,还不来,再不来就断子绝孙”“真忍心,真下得了手”

    “那是,我以前就说过,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很可惜,这两样我都占了”

    至于婚礼,齐天平先在平陵办了,镇上最好的酒店,连着三天流水席,替纪如意她妈和弟弟挣足了面子

    洞房当晚,镇上酒店所谓的新婚套房,布置得是有点俗,不过凑合着上吧

    “喂你想干嘛,你儿子不允许”

    “什么啊,今天他娘和他爸结婚,所以这是流程问题,他说了不算”

    “放p不行,会出事”

    “没关系,我问过你妈了,她说出了三个月了,只要力度适当控制,保证没事”

    “啊什么,齐天平你丫怎么那么厚脸皮这种事你怎么去问我妈起开,起开啦”

    #

    事过,满室温腻,齐天平搂着纪如意,手指卷着她的发丝:“怎么长这么长了”

    “多少个月了啊,当然得长长了不过我妈说生孩子之前要剪掉”

    “为什么不准这么长的头发,剪掉太可惜留着吧,不准剪”

    齐天平将缠绕在自己手指的发丝松掉,垂头又在她的头顶亲吻一口,问:“纪如意,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能那样突然走掉你真的不怕我再也不联系你”

    “不怕,我都留你种了,就算你不来,若干年后我还能让你儿子去找你,虽然是韩剧了一点,但是这招太灵,血脉在此,你敢不认”

    齐天平大笑,掐着她的腰叫:“行,算你狠”

    “那我还有更狠的,要不要听”

    “还有更狠的你说吧”

    “你是不是收到过宋帆寄给你的一张dvd”

    齐天平所有的好心情因为她这句话而全部蔫掉,耷拉着脑袋,很久才点了点头,纪如意却轻笑着贴上他的耳际:“告诉你,他没得逞,关键时刻我说我肚子里有孩子,这种一尸两命的事,你最好别做所以嘿嘿齐天平,你那火白发了,那心白伤了,那电视机白砸了”

    “”

    可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是在报复,裸的报复,报复他带给她的所有伤害和折磨,只是这招真的太狠,一招必杀,所有仇都报了

    回南浔那天,飞机上,纪如意问齐天平:“你丫以前不是说过,如果不能确定能容忍一个人一辈子,就肯定不结婚嘛”

    “是,我是说过”

    “那你现在就能确定你能容忍我一辈子了”

    “没有,依然不确定”

    “靠齐天平,你什么意思”

    齐天平笑着将怒气冲天的大肚婆纪如意拥入怀里:“虽然我现在不能确定能不能容忍你一辈子,但是至少我能确定,没有你,我估计连明天都容忍不了”

    “额齐天平,你这话,好恶心”

    “那是你要问的,实话而已,又不爱听了”

    天际高远,机翼滑过云层

    在我们强大的生命里,爱情只是很微小的一部分,但正因为有了这一部分,我们的生命才变得完整,至于你身边的这个人是不是你生命中对的那个人,交给时间来裁决,而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牢牢拉住ta的手,唯有珍惜,才能长久

    至此,ending

    但是你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努力,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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