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九章 生死卧底
第174节 v15 命贱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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矿上的伙房设在一个大工棚里，做饭的是一对老年夫妇。麻二领着马莉进来，对正在准备炒菜的一个胖胖的老头说：“罗胡子，给你个帮手，省得你天天跟我喊累。”
“那多谢麻老板了，”罗胡子往身上油乎乎的围裙上擦着双手，“不是我喊累，是本来就累。矿上几十号人，还是两班倒，都张嘴要吃，夜里都没觉睡，谁受得了啊。”
“给你加个人多双手总可以了吧”麻二说，“不过，她是个哑巴，能听不能说。”
“哑巴”罗胡子看看马莉，“哑巴没关系，能动手会干活就行。”
罗胡子堂客是个矮胖的慈眉善目的老女人，过来把马莉的行李接了：“我说麻二，那几个抓回来的人，是不是要给口正经的饭吃了他们打得一身的伤，又饿了这几天，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出人命，我们怕出人命”麻二冷笑着说，“这矿上又不是没出过人命，一条命就值那么多钱，怕个鸟啊。再说，这些外地人，死了也是孤魂野鬼，找谁去”
“麻二，人不是牲口，做人要凭点良心，”胖女人说，“你就不怕造多了孽遭恶报啊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这么不通人性啊”
麻二讪讪地说：“三婶，你看我又不是老板，是皮老大吩咐的，这些家伙都是偷金子的贼，没打死就算客气的了。老大说了，不饿得他们服服帖帖，想跑都跑不动，就不算完。”
“都快没气了，还跑个屁啊，”罗胡子说，“我看就饶过他们吧，矿上不是缺人吗再招新的，还得花钱买。”
“这倒是，我去看看，是不是真老实了。”麻二说。
一旁的马莉听得很真切，他们说的就是那几个逃跑的黑民工，这些人看来还活着。她心里感到一丝宽慰，但并不轻松，该怎么把这些人救出去呢
麻二走后，老夫妻开始炒菜热饭，时间已近中午，中餐的时间快到了。马莉帮着切菜洗碗，老女人一边指点她干活，一边数落着：“这个麻二，为了几个钱，良心都喂狗了。造孽啊，就是犯了砍头的罪，法场上也得给口饱饭吃啊，看把那些人饿的。”
罗胡子一边挥着大铁铲炒菜，一边说：“你就少唧唧歪歪，你实在看不过，等下送些饭菜去，小心别让麻二看到。”
“我就要让他看到，能把我怎么的我是他三婶。”老女人说。
马莉差点忘记自己是哑巴，几次想接话问个究竟，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饭菜好了后，老女人果然拿了几个饭盆打了几盆饭，用篮子装好。马莉灵机一动，抢着提篮子。老女人就领着马莉，一前一后往后面的山脚下走去。
路上，马莉暗自打开了胸前小背包里的摄像机开关。来之前，她和小张把设备精心调试伪装了一番，装在一个不起眼的普通小背包里，从外面看，就是一个女人常用的贴身小包，里面一般装着女人用品，并不为人注意。马莉一直小心翼翼的护着它，因为所有的证据都要靠它来摄取了。
山脚下并没有房子，而是一个天然的山洞，洞口砌着一堵砖墙，墙上开着一张铁门。这里是矿上用来存放杂物的仓库，现在正好用来关人。马莉她们走过去时，铁门开着，麻二带着两个人正蹲在门口抽烟。看见老女人过来，麻二连忙站起身，挡住她们：“三婶，你这是”
“我给他们送饭。”老女人说。
“三婶，你这几天是不是瞒着我给他们饭吃了我看他们精神很好啊。”
“我是送了，怎么的坐牢还送牢饭呢，”三婶说，“我不能看着他们饿死吧”
麻二一脸的不满：“你看你，给我添乱，老大要知道了，还不骂死我。”
“骂死你活该，我就天天送，让你天天挨骂。”
三婶接过马莉手里的篮子要往里闯，麻二拦不住，只得跟进去。
洞里很黑，马莉进去时什么也看不见，半天眼睛才适应过来，总算看清了地上躺着的五个人。他们一副衣衫褴褛的乞丐模样，表情麻木呆滞，有几个脸上伤口还结着黑色的血痂。其中一个看到三婶篮子里的饭菜，就扑过来抢，但被麻二一脚踢开了。
“想吃饭那要看你们还跑不跑了，”麻二说，“说，跑不跑”
“不跑了。”几个人有气无力地说。
“好吧，看在三婶的面子上，给你们饭吃。不过吃饱了饭，都给我下矿干活去下次再跑，就把你们丢到矿井里埋了”
麻二说完，甩甩手带着看守的两个人走了。
三婶招呼着大家吃饭，那几个人显然饿极了，都扑过来抢，但动作却很迟钝不灵便，有个被打得很重的，手都抬不起来，没法把饭扒到嘴里去，马莉赶快过去接过饭盆，给他喂饭。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民工，眼泪花花的感激地看着她，很艰难地把一口饭咽了下去。
“造孽啊，干活累死累活不说，还要挨打，”三婶说，“我看你们就忍了，别再跑了，要不真的会被他们整死。这地方，死个人跟踩死只蚂蚁似的。”
午饭过后，可以歇息一段时间，三婶把马莉带到自己隔壁的棚屋里安顿了。马莉躲进被窝里，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摄像机，把录像回看了一下，效果不错，整个山洞里的情景和过程都录了下来。她取出存储卡塞进自己乳罩的夹层里，又换上一张新的，然后把背包挂在胸前，装着看风景的样子出门了。
马莉来到桃子溪源头的大水塘边，塘里是一汪清亮鉴人的泉水，从山崖上滴沥而下的山泉汇聚于此，有如世外桃源般宁静美丽。她把这一切摄入镜头，然后顺着出水口而下，这就是桃子溪了。清澈的溪水绕过几道弯，被一道小石坝拦住，溪水被引进一边的工棚。再往前走，是一片矮小简陋的棚屋，几个工人坐在屋前的石头上抽烟，他们看见马莉，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却不敢和她搭话，眼里甚至流露出丝丝戒备和敌意。
马莉装作好奇的样子去屋里探看了一番，棚屋里搭着一排排大通铺，满地污水横流，到处臭气熏天，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居然还有几个工人正在呼呼大睡，显然是太过劳累了。再进去几间，情形都一样，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马莉实在不敢相信，这是人住的地方。她真想和那些民工聊聊，了解一下他们的生活状况，但她只能装哑巴。事实上，眼前的一切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聊也多余。
再往下就是工区了。宽阔的场地里堆满了从矿洞里源源不断运出来的矿石，几个工人在光着膀子挥着大铁锤，将大块的矿石砸碎，另一些人则将矿石里没用的杂质挑选出来，然后将含金的矿石装进斗车里一车车运走。这无疑是一种高强度的劳动，还是在日晒雨淋的露天场所，马莉不用想都知道，一般人根本吃不消，难怪本地人都不愿意来这里做工了。可是，这些外地人难道就愿意干这种重体力活他们就不是人吗
马莉正要靠近，突然冒出两个手拿木棒的人来，跟着窜出一条大狼狗，差点把马莉扑到在地。那两个男人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干活的民工都停下手里的活，伸长脖子往这边看。
“稀奇啊，哪来的女人，还挺嫩的。”其中一个相貌粗陋的男人淫邪地看着马莉，伸手来摸马莉的脸。马莉躲开他，真想一巴掌拍过去，但她没忘记自己哑巴的身份，忍了忍，一边躲一边伊伊啊啊地大叫起来。
“你怎么跑这来了”麻二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对马莉说，“回去做你的饭去。”
马莉故意伊伊啊啊地叫着，对那两个男人指指点点。麻二只好对那两个男人说，“她是新来的哑巴，老大的人，你们注意点。”
两个男人一听，不敢造次，就转过头挥舞着手中的棍棒，向看热闹的民工耍起威风来：“看什么看啊，想趁机偷懒啊快干活，小心我收拾你们”
民工们都不敢看了，乖乖地继续干活。
马莉连忙离开，但刚才的一幕，都应该记录下来了。这个矿场简直就是个集中营，那些外地民工根本没有人身自由。沿着桃子溪再往下走，溪边有一个巨大的出水口，一股黄绿色的泥浆水喷涌而出，灌满溪床，向下游流去。这肯定是炼金产生的污水了，马莉感到一阵心痛，那条清亮的桃子溪，就这样变成了一条死亡之水。她蹲在那里呆了好一会，好把污水泛滥的情景拍个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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