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道惊魂
字数:8658
2019/03/24更新2-3
张让眯眼道:「帝都之中,大将军居然亲自披甲引兵,此番动静不小,不怕
惊扰天子吗?」何进盯着张让冷冷道:「本将披甲领兵,便是为了镇守帝都,阻
止妖魔作祟!」张让阴阳怪气地道:「天子脚下,何来妖魔,大将军是想讥讽陛
下治御不严么!」何进道:「天子圣明,但仍有宵小借机作乱,何某身为汉臣自
当替陛下分忧,扫平邪祟,不用多久,自然会天下太平!」
张让语气忽地一转,满脸笑容道:「大将军武威莫犯,咱家子让信得过,说
起来大将军还是咱家的救命恩人,若非大将军神勇平定那妖狐之乱,咱家的项上
人头早就被悬于城头了!」说着便向何进躬身行礼,甚是谦卑。何进面色一沉,
并无一丝喜悦。
张让道:「时候不早了,咱家也得进宫伺候陛下了,就此别过,来日再请大
将军吃酒,聊表谢意!」说罢对孙璋、段珪、张恭等人使了个离开的眼色,领着
众人便离开城门。临了,张让眼光忽地向墨玄乜了过来,嘴角微微一扬,似有几
分欣赏,又有几分冰寒,更带几分怨毒。
何进翻身下马,朝墨玄拱手道:「墨宗主,何某这厢有礼啦」墨玄回礼道:
「久闻大将军威名。」何进说道:「何某来迟啦,让宗主被这些腌臜货打扰,甚
是抱歉,还请宗主到寒舍稍坐,待何某备上薄酒聊表心意!」
墨玄本意便是要对付十常侍救出卢植,如今正好借这个机会了解洛阳局势,
便顺水推舟答应下来。何进令人牵来骏马和一辆马车,墨玄骑上骏马,雨琴、紫
冰幽二姝便坐上马车,随军来到将军府。
墨玄来到一处颇有气势的府邸前,大门上方悬着「大将军府」的匾额,大门
两侧,立着两只威风凛凛的大狮子,还有全付武装的士兵守卫。径直走进去,约
摸两百来步的距离,便见得阕影阁之后,一幢低矮宽阔的建筑,大门紧闭,前有
一块不大的场地,周边摆了各类兵器与石锁石墩,想必正是供武人练武的演武堂。
绕过演武堂,入眼便是一处池塘,将大将军府分成了两个分明的区域。外边是威
风凛凛的将军气派,内里却是雅致园林庭院。只见一座木制拱桥垮于池塘之上,
池塘的水面反射着阳光碎金般的光芒,此刻正是入秋,池塘四周黄叶环绕,与金
色阳光相互映衬,甚是别致。
进入庭院客厅,三人入客座,婢女依次奉上果点茶水。何进对墨玄告罪一声
道:「三位请稍坐片刻,何某换身衣服便出来招呼贵客。」自从下山以来,墨玄
和雨琴还是首见到红尘中的豪门大宅,虽比不上昆仑仙境优美,但却有股奢华之
气。墨玄养气功夫甚好,倒也能正襟危坐,目不斜视,雨琴却颇为好奇,水灵灵
的眼珠子不时左右流动,然而紫冰幽入门前便是大户人家小姐,对此也见怪不怪,
只是进来时候多看了两眼,到了客厅已然睫毛微阖,对于果点茶水只是象征性地
抿上一小口。
一盏茶过后,何进身披红黑华服走出,向三人道:「让诸位久等了!」说罢
坐上主位,喝了一口婢女奉上的清茶,说道:「墨宗主光临寒舍,鄙人荣幸。」
说罢拍了拍手,下人依次奉上酒肉果蔬。
酒过三巡,墨玄切入正题道:「多谢大将军款待,在下唐突来访,实乃为了
卢公,不知现在卢公可还安好?」何进叹了口气道:「前些日子,洛阳守军发现
卢公身负重伤倒在官道上,便将他救回,谁知刚回洛阳没多久,张让那奸贼便在
朝堂上参卢公一本,污蔑卢公对黄巾贼围而不攻,实乃养贼自重,裹挟朝廷。天
子听信了他谗言,竟将卢公下狱。」
墨玄蹙眉道:「张让搬弄是非,大将军难道就不为卢公辩解?」何进叹气道:
「说来惭愧,当时积雷山那两只狐妖正在洛阳边上作乱,何某奉旨前去征讨,当
时并未在朝堂,待吾班师回朝大局已定,卢公早已被锁入大牢!」
原来当初万岁狐王和千岁狐姬领着一群妖魔鬼怪作乱,但洛阳有护城大阵群
妖无法侵犯洛阳,但却扰得洛阳周边鸡犬不宁,周边郡县屡屡向洛阳求救,汉天
子生出了征讨之意。张让主动向天子举荐了几个他的门生带班,都是屡战屡败,
损兵折将。张让的人屡战屡败,何进在旁看得暗自欢喜,只待天子震怒,便借此
机会打压阉党势力。果不其然,某日朝堂天子听到兵败消息后立即龙颜大怒,怒
斥张让,何某立即落井下石,领着他这一派的文臣武将参十常侍一本。张让是连
连磕头告罪,对天子说道:「陛下,老奴用人不查,延误战机,但还请陛下给老
奴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再为陛下举荐一人,若此人不能平定妖狐之乱,老奴愿
以项上人头赎罪!」何进当时反唇相讥:「张大人,你几次举荐之人都战败,折
损天子颜面,这次又要举荐何人?」张让却是语出惊人,直接向天子举荐了何进。
外戚和阉党一直争斗不休,双方也是不断地争功夺宠,互不相认,谁知张让此次
却是反其道而行,直接举措自己的死对头,让何进措手不及。紧接着张让又是一
番赞美和推崇的说辞,表示此次妖孽非同小可,需大将军出马方能镇压,最后又
补上一句:「大将军对我大汉忠心耿耿,定当会替陛下分忧解难!老奴虽与大将
军政见不同,却知大将军用兵如神,勇武不凡。此番若将军不能胜,老奴愿领死
罪,悬首于城门!」何进当时心想反正赢了功劳是自己的,输了掉脑袋也是张让,
自己一派也没什么损失,于是便接下此次征讨重任。何进花了两个多月时间击溃
群妖,狐王和狐姬落荒而逃,麾下小妖被何进尽数剿灭。当他领着偌大军功班师
却发现朝堂局势已然变了天,卢植竟被冤屈下狱,天子也纳了俩个美人入宫。
墨玄了解事情大概,叹道:「大将军,在下说句得罪的话,你恐怕中了张让
的奸计了!」何进道:「墨宗主何出此言?卢公虽说被冤屈下狱,但何某此次灭
妖立下大功,再加上皇甫嵩等将军在外也是屡战屡胜,相信到时我们一起向陛下
上书便可洗清卢公冤屈!」墨玄叹道:「大将军,若我没猜错,那两只妖狐与张
让压根便是一伙的,他们故意布局引你离开朝堂,趁机加害卢公。卢公乃是当时
大儒,其门生万千,乃天下文人之表率。他与大将军您一文一武如同双臂一般,
共同钳制阉党,如今文臂已去,只剩大将军您军武一脉,阉党怕是要借机兴风作
浪了!」何进面色微微一沉,说道:「宗主,请继续说下去。」墨玄道:「自古
以来,最忌功高震主。大将军您已然位极人臣,皇后娘娘又是您之胞妹,恩宠不
衰,如今再次立功,何氏一族声望可谓是登峰造极,无人能比。天子纳美人入宫,
亦是要在后宫平衡何家,若大将军再联合一众武将携军功向天子进言,只怕适得
其反!」
墨玄还有些话没说出,心里暗自思索着:「朝堂最讲究一个平衡,张让故意
卖出破绽,引大将军入局打破这个平衡,天子为了制衡各方定会打压外戚一脉,
这次也不知是福是祸。」
何进脸色越发难看,沉默半响后,叹气道:「果真实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多谢宗主指点迷津!」就在此时,下人来报:「大将军,袁公子来了!」何进立
即请人进来。来者正是袁绍,他依次向何进、墨玄行礼问好后,说道:「大将军,
出事了!」何进问道:「本初,出了何事?」袁绍说道:「天牢里传出卢公被羞
辱虐待的消息,太学院多名学子聚集在天牢外,要替卢公讨回公道!」何进脸色
大变,沉声问道:「本初,你且将事情原委细细道来!」袁绍道:「昨日一个天
牢狱卒在城中酒肆吃酒,酒劲上头后便开始大放厥词,说他如何在牢狱里殴打辱
骂卢公,更甚者还玩卢公饭菜里拉屎撒尿。这番说辞恰好被太学院的几个学子听
到……这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太学院,就在刚才,一众太学生们全部聚集在天
牢门外与狱卒对峙,形势甚是严峻。」自无底以来,大汉武风鼎盛,纵使书生也
习武佩剑,卢植声望极高,多次开课讲道,备受儒生崇敬,他下冤狱的事早已引
发洛阳众书生不满,如今又传出他被羞辱的消息,立即引发众儒生怒火,而且这
群太学生书生多出自官宦士族,个个身姿挺拔,刚烈不屈,若当真怒目拔剑,势
必和天牢狱卒拼个死活,血溅五步,届时事态更加难以控制。
何进面色铁青,说道:「天牢那片是董重负责,若他插手进来,那就更加难
办了!快,本初,速去天牢!」墨玄道:「事态紧急,在下愿与大将军一同前往!」
何进点头称好。
何进点起一只兵马立即奔向天牢,墨玄则扮作一名小兵跟随。到了天牢外,
只见外墙已聚集了两三百书生,个个腰系佩剑,怒斥纷纷,更有甚者已将佩剑拔
出大半,看那架势随时要杀入天牢救人。天牢门前排了一支甲兵,长枪林立,刃
芒寒寒。天牢外墙门后,狱卒和军士依次列队,佩刀出鞘,严阵以待,城墙上更
是弓箭搭弦。
天牢城墙上,站着一披甲将领,眼含煞气,满面横肉,正是大汉骠骑将军董
重。这董重乃当今董太后侄儿,与十常侍关系密切。董氏虽为太后,但却依旧想
把持后宫,同何皇后面和心不和,董何两家虽为外戚,暗地里也斗得不可开交。
然何氏新贵,受天子恩宠,何进贵为大将军,手握兵权,皇甫嵩、朱隽等名将均
与他交好,纵使是河北袁氏一族亦同其关系密切,故而反压董家一头。也正因如
此,董家便与十常侍暗地联合,抗衡何家。
董重手摁佩刀,俯视着护城墙下的一众太学生,眼中露出甚是期待的神色。
太学生们群情激昂,叫骂纷纷,已然有开始冲撞天牢大门的趋势。何进远远看去,
心中着实苦恼,心知一旦太学生们再有进一步动作后果不堪设想。聚集在此的学
子多半是官宦子弟,父兄非文臣即武将,虽说官位不高,但却属于中层官员,大
大小小算下来也占了一半以上的重要职位,若这般愣头青当真冲击天牢,张让便
会顺势追究问责其家族,他们那些中层官员的父兄长辈纵使不死也要被撤职,空
缺出来的职位便由十常侍或董家的人顶上。要知道朝堂之上那些三公四卿再如何
尊贵,也不可能事事躬亲,最终执行政令或领兵搏杀的都是这些中层的文臣武将。
何进不由得暗骂阉狗祖宗十八代,竟设出这般阴毒的恶计——先是传出卢植
受辱的消息,用个激将法引这些太学生出头闹天牢,再借机来个釜底抽薪把洛阳
的中层官员拿掉,若给十常侍这诡计得逞,何进一派纵使在朝堂上如何威风,也
得落个寸步难行的窘境,甚至一败涂地。
「这群狗贼如此羞辱卢公,吾等身为孔孟门生岂能坐视不理,跟他们拼了,
杀入天牢,救出卢公!」也不知人群中谁人喊话,令原本已然剑拔弩张的局势立
即恶化,只听锵锵拔剑声连续响起,太学生们纷纷拔出佩剑,朝着天牢大门冲去。
何进当下御其胯下汗血独角马飞跃而起,猛地挡在天牢门前,怒喝道:「都
给我住手!」书生们认出何进,立即停住脚步。袁绍也立即领兵冲来,分为两排
拦在天牢门前,一排面向太学生防止他们继续冲击天牢,一排面向后方的天牢防
止董重暗中下手。
董重冷哼一声道:「此地甚是邋遢,大将军为何屈尊到此?」何进道:「吾
闻得天牢生乱,怕走丢了重犯,故领兵来此。」董重道:「不过区区小事,何需
劳烦大将军亲临。」何进道:「董骠骑不也率精锐到此了么,吾身为大将军就来
不得?」董重道:「这群人身为太学府学子,不安心读书却持剑围堵天牢,分明
就是要造反,既然大将军亲临,末将还请大将军下令,将这群不知好歹的书呆子
拿下!」
「姓董的,分明是你们羞辱卢公在先,我们才会到此要讨个说法的!」人群
中又响起一个声音。众学子立即又炸开了锅,那人又说道:「卢公乃吾等恩师,
你们这般羞辱于他便是羞辱我们太学府,士可杀不可辱,今日就算血溅五步,吾
等也要救出卢公!」华夏数千年,汉家男儿最是雄烈,宁折不弯,纵使书生受辱
亦会拔剑杀人,此刻场面再度混乱,杀机四伏。
墨玄看在眼里,暗叫不妙。就在此时,袁绍冷哼一声,纵身窜入人群,揪出
一名书生,对着他脸上啪啪就是两记耳光,喝道:「给老子闭嘴!」墨玄定睛一
看,那书生正是一直煽风点火之人。
那书生被扇得眼冒金星,正要发作忽地感到胸口一麻,竟是被袁绍拿住膻中
要穴,说不出话来。
「老子袁本初,那个不服的就上来比划比划!要不然就给我统统闭嘴!」袁
绍拿下煽风点火之人道。袁绍曾在太学府求学,算起来也是他们师兄,也颇有声
望,见他现身众学子暂时停了下来。袁绍说道:「卢公一案尚未定论,那里轮得
到你们唧唧歪歪,乱嚼舌根!」
「袁师兄,可是卢公在狱中过得苦啊……」一个学子说道。
袁绍眯着眼睛打量他一会,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入太学府的?」那学子道:
「小弟是去年入学。」袁绍道:「既然是入学不久,那我便考考你,入学第一堂
课,夫子教的第一句话是什么?」那学子愣了一下,说道:「回师兄话,乃是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袁绍道:「既然还记得这句话,那你们瞧瞧自己,
那里还有点臣子的模样。如今天子还尚未正式下诏,你们就聚集在天牢门前,藐
视君权,面目狰狞,毫无礼仪可言,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么!」一番斥
责下,众学子均是面红耳赤,皆惭愧不已。此时人提出道:「那卢公受辱一事便
这么算了?」袁绍眉头一蹙,双眼迅速扫视人群,欲寻那出声之人,但却一无所
获。
这时董重忽然开口道:「卢公虽在狱中,但天子尚未正式下诏,无人敢对他
不敬,至于那些什么饭菜里掺杂污糟之物更是无稽之谈。」这时董重身旁一个官
吏模样的人开口说道:「我是天牢典狱长,在此可向诸位保证,卢公并未受到一
丝怠慢,昨日那名狱卒不过是酒后胡言,我已严惩了」那声音又在人群中响起:
「空口无凭,你说没有怠慢就没有怠慢,除非让我们亲眼见到卢公!」此言一出,
众学子再度沸腾起来,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均要亲眼确认过卢植无恙方肯罢休。
袁绍立即寻找声源,但却发觉那声音飘忽不定,让人无法捕捉,心中暗叫不
妙,这厮定是混在学生中挑拨离间。董重大声斥道:「胡闹,天牢重地,岂容闲
杂人等随意进出,还有没有一点国法!」那典狱长说道:「董将军,他们也是担
忧卢公心切罢了,若不咱们各退一步,可请一位说话分量足够的大人物入内探望
卢公,看看卢公有没有受到羞辱虐待!」董重道:「典狱长所言甚是,那就按照
天牢的探视章程来,既守了国法又圆了人情,董某无异议。」
董重又道:「这里说话分量最重的便是大将军了,且大将军与卢公交情匪浅,
由大将军作证,那是最合适不过了!」有三成以上学子的父兄是在何进麾下任职,
对何进颇为崇敬,闻得此言纷纷赞同,其余学子也随之符合。
何进面色微微一沉,顿觉进退两难,按照律令,任何探视天牢者均不可披甲
持兵,且只能带一仆从,除非有天子旨意,此刻天牢明显已被十常侍把持了,自
己若卸甲除兵地进入天牢等同羊入虎口。但若不进入,自己如何向这些学子交代,
更会丢掉好不容易得来的威望,军中各将又该如何看轻自己。袁绍也意识到其中
关键,但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墨玄暗中传音:「大将军,你且答应他,由我变成您的模样进牢里看一看。」
何进灵机一动,说道:「董骠骑所言甚是,何某便代诸位学子去探望卢公。」董
重不由脸露喜色,笑道:「既然如此,便请大将军卸去甲兵,进来探视吧!」
何进道:「自卢公出兵讨贼以来,何某便未曾见过卢公,此次探视自然马虎
不得,来人,且到我府里备上好酒好菜,再取我官袍来,我要端端正正地去看望
卢公。」麾下士兵立即策马奔回大将军府,不一会儿便取来好酒好菜和一袭官袍。
何进指了指墨玄道:「你来伺候本将更衣。」
袁绍心领神会,说道:「来啊,搭个棚子,伺候大将军更衣。」几个士兵立
即在天牢外用竹子搭起了个简易棚架子,又用外边盖了一层麻布。何进翻身下马
进入棚子内,墨玄捧着衣袍跟随进入。棚子被麻布遮掩起来,外边看不清楚内里
情况。何进卸下盔甲,说道:「这次多谢墨宗主相助,何某日后定当重谢。」墨
玄也卸下自己的那身士兵盔甲,穿上何进的官袍,说道:「那姓董的不安好心,
天牢里边定有猫腻,大将军不可轻易涉险,我有昆仑仙法护体,不惧奸邪秽物,
我代将军进入更加稳妥。」何进接过墨玄的盔甲,装成小兵,墨玄则穿上官袍,
使了个变身术化作何进模样,两人已然交换了身份。何进道:「本初胆识过人,
待会让他随宗主一并入内,也好有个照应。」墨玄点了点头。两人很快便交换了
身份,走出棚子,却见袁绍已经卸下盔甲,手中提着食盒在等候。
墨玄和袁绍交换了眼色,于是便朝天牢走去。外城大门立即大开,几个狱卒
将二人迎了入内。过了外门,狱卒对两人进行搜身并检查食盒,确认无误后拉响
铜铃。一阵叮叮当当声后,便听见沉重的铁索搅动,内狱大门缓缓升起。那扇大
门乃是铜铁所铸,上刻诸般符文,内蕴庞大法能。
两人走进内狱大门,里边是十步一哨五步一岗,戒备森严。天牢由上而下分
为三层,第一层关押一般罪犯,第二层则是关押身份显赫之犯人,而第三层则是
关押的罪犯均有超凡神通。
一二层均有特定狱卒跟随,第二层与第三层之间有也一扇以铜铁铸造的符文
大门,那几名狱卒随他们下到第三层后,指着那扇大门道:「二位,依照规定第
三层只能你们自己走下去,我们就不送了。」说罢走到打开机括,铁链缓缓绞动
将铜门升起。那机括置于门外,从里边是无法打开铜门,就算是有人越狱也难以
逃出这道铜门。狱卒道:「你们若是探望完毕便在里边喊一声,我们便给你们开
门。」
墨玄和袁绍对视一眼,便朝着第三层走去。第三层的牢房均以坚硬岩石砌造,
牢门乃是精钢所制,整个牢房被封得严严实实,只有牢门上的一个巴掌大小的小
口可以通气和送饭。牢房墙壁以及栅栏均刻有复杂符文,无论你多大能耐,一旦
被关进去,十成法力使不出一成,更何况牢内还有专锁琵琶骨的铁钩,被那铁钩
一穿,纵使那犯人精通千变万化,也休想施展出来。刚过铜门,只听背后轰的一
声,那扇大门猛然关上。袁绍冷笑道:「果然不安好心。」墨玄没有搭话,只是
打量着四周牢房,只见牢房内关押的重犯并不全是人样,有巨蟒、有半兽人、有
牛头虎身的异兽……袁绍道:「这第三层天牢的牢房共有二十二个,每一个均有
专属的钥匙,只要把门一关,牢房内的镇压符文便会开启,压制犯人的修为,若
无钥匙打开牢门,断不可能从里面出来。」墨玄再看了看,只见那牢门上刻有甲
乙丙丁、子丑寅卯等天干地支的字样,心里默默盘算,不消片刻已有了主意。
就在两人走到一半时,忽地两侧牢门大开,数道阴风窜出,袁绍将手中食盒
砸了过去,与一道阴风撞在一起,饭菜酒水四溅。
「果然有诈!」袁绍怒道,「妖孽还不现身!」话音未落,两股妖气朝着墨
玄飞去,明显是针对何进的杀局。墨玄真元急转,宏大仙力由双掌透出,迎上两
股妖气,激得气流飞射。
仙妖二劲震荡开来,烟尘翻涌,却见两名妇人俏立当前,一者粉面桃腮、体
态丰腴,神情狐媚;一者柳眉弯弯,腰如水蛇,柔若无骨。狐媚妇人蹙眉道:
「好充沛的仙力,你不是何进。」
墨玄心头冒火,伸手朝脸上一抹,现出真身,喝道:「千岁狐姬,还认得你
小爷我么!」那狐媚妇人正是千岁狐姬,此刻露出又惊又喜之色,嫣然娇笑道:
「想不到没等来何进,倒是等来了你小子,奴家真是欢喜异常!」她觊觎九转金
丹多时,此刻再见墨玄恨不得把他连皮带骨吞入肚子里。
袁绍道:「原来是积雷山的千岁狐姬,看来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和十常侍布的
局啦!」说话间,已有两名面色阴柔的男子悄然出现,堵在两人身后,封死退路。
袁绍认得这俩货,正是十常侍中的郭胜、毕岚。千岁狐姬伸出玉钩般小指轻轻理
了理腮边微乱的秀发,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笑道:「袁公子,你看出什么啦?」
袁绍暗自凝气警戒,说道:「十常侍跟你们这群妖孽串通,故意由你们在洛
阳外作祟,然后十常侍派出的人故意战败,最后激大将军出征,张让那厮趁着大
将军不在朝廷便网织罪名加害卢公。然后煽动太学生来天牢闹事,若这时候大将
军不来制止,你们就借机将这些学生的父兄长辈革职,清除异己,若大将军来了,
便引他入天牢加害。」千岁狐姬眯着媚眼笑道:「袁公子好眼力,倒也说得八九
不离十,那除掉何进后又该如何?」墨玄说道:「狐妖最擅长变幻迷惑,若大将
军遇害,便由你这妖妇变作他的模样,把持军权。十常侍好毒辣的阴谋,好狠的
手段!」
「嘿嘿……」毕岚冷笑道,「这不是阴谋,而是阴阳合谋,无论你们怎么做
都要掉进咱们算计!」
袁绍道:「废话,你们千算万算,还不是没把大将军诓进来!」千岁狐姬笑
道:「你袁公子分量也不小,有你也是回本了,更何况还有那个墨玄小子呢!」
墨玄喝道:「新仇旧恨,今日一并跟你这妖妇算个清楚!」
千岁狐姬掩唇娇笑,胸前隐约可见乳浪颤颤,着实妖媚勾魂:「墨公子,好
生凶狠,真是吓坏奴家了!」墨玄左右开弓,各发一记掌心雷朝着双妖打去。那
名纤腰妇人身形扭摆游走,宛若蛇形,轻巧地避开雷劲。千岁狐姬有意一试墨玄
深浅,不躲不闪,掐了个护身法决硬接雷劲。
只见雷光电闪,千岁狐姬娇躯微微一颤,周身却是被雷劲震得发麻,暗自惊
讶:「臭小子修为大增,硬碰未必讨得便宜。」于是娇喝道:「寒卉妹子,你我
联手拿住这小子!」那纤腰妇人点头示意,旋即玉掌掐决,云袖一挥,牢内立即
卷起一股腥臭阴风,闻之令人恶心胸闷,显然是暗藏阴毒。墨玄不敢怠慢,掐了
法决,运转八九玄功,挥手批出三道火焰刀罡。炽热阳火将对面阴毒焚烧干净,
却见那千岁狐姬趁机欺近身前,两根玉指直戳墨玄膻中大穴。墨玄反手一扣,欲
擒其脉门,谁知千岁狐姬肌肤雪滑细腻,墨玄刚一触碰便被她借势溜走,唯有指
尖残存一丝滑腻温润感。
「小色鬼专摸女人手,雷霄没教你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么!」千岁狐姬俏媚
调笑着,手底却不闲着,一口妖气运转周天,身后顿现七尾之力。
她为避免夜长梦多,一出手便欲速战速决,故而祭出七尾妖力。墨玄顿时周
围气压万钧沉重,紧接着寒卉翻掌挥舞,阴毒邪气凝成一条水桶粗细的靛青巨蟒
扑向墨玄。
话说毕岚、郭胜对上袁绍,俩贼欲替同袍报仇,一出手便是杀招,袁绍凭着
身法躲闪了几下,便被两人携手封死退路。毕岚狞笑道:「如今护甲宝剑均不在
身,看你这纨绔子弟拿什么保命!」袁绍冷笑道:「你想知道么,不妨来试一试!」
毕岚凝聚阴柔法力,一掌劈了在袁绍胸膛,谁知却被一股浑厚法能挡住。
只见袁绍衣衫泛起淡淡光晕,正是一件护身宝衣,袁绍从容地拔下发簪,扬
手一变,发簪化作一口金光闪闪的宝剑。
袁绍讥笑反问道:「你俩真是蠢货加穷货,我何时说过我只有一件护甲和一
口宝剑的?」二常侍气得面色青紫,咬牙切齿欲杀袁绍而后快。袁绍挥剑抢攻,
二常侍顾忌宝剑锋芒,游走躲闪,几个回合过后,两人逐渐站稳阵脚,遂携手反
击。郭胜、毕岚二人乃同修一门名为阴阳心经的术法,单打独斗或许不如段珪、
孙璋等人,但若是联手合击,威力倍增,甚至直追张让。
毕岚攻时,郭胜则守,两人攻守轮替,默契十分,再者二人同时运用法术,
阴阳法力互相交融,竟是生生不息,绵长不绝,越斗越是精神,袁绍剑势被这股
阴阳之力逐渐压制,很快便落了下风,左支右拙,甚是狼狈。一不留神,被郭胜
窥得剑势破绽,一记「噬阳印」打在胸膛,袁绍闷哼一声连退数步,但有护体宝
衣加持,伤势有限。
狐姬的七尾妖力深厚磅礴,寒卉内蕴阴丹,修为同样不可小觑,这狐蛇双妖
能为远非孙璋、段珪之流可比,此番前后夹击,令得墨玄倍感压力。墨玄不敢怠
慢,体内九转龙虎丹气流入奇经八脉,宛若丹鼎烘炉,浩然罡炁轰然爆发,竟将
双妖的攻势震溃。
双妖均被震退,然寒卉退了三步,狐姬则退了两步,墨玄瞧立即出寒卉修为
弱于狐姬,决定先击破她,避免陷入前后夹攻的困境。只见他凝出一具身外分身,
抵住千岁狐姬,自己本体便朝寒卉攻去。
千岁狐姬哪容他得逞,素手一扬,手中忽地多出一口湛蓝弯刀,正是当日与
卢植激战时使用的本命狐刀——孤影碎梦。墨玄上次从她眼皮底下溜走,此刻再
遇良机,千岁狐姬绝不允许自己再犯错误,一出手便是七尾妖力和碎梦狐刀。狐
刀在七尾妖力加持下锋锐无匹,身外分身连一合也抵挡不住,惨被狐刀劈得形体
溃散。
斩破分身后,狐姬刀势不见,一口气劈出四记刀气直取墨玄四肢,欲将他切
成人棍断绝他逃走的能力再设法抢夺九转金丹。墨玄感应危机,当下便止住追击
寒卉,双手闪电掐出法决,一股浑厚仙力激旋成涡,将四道刀气绞碎吞噬。墨玄
稳住阵脚,立即施展恩师绝学——虚空灵蕴,回身迎战千岁狐姬,只看他左手运
风,右掌呼雷,左足踏火,右脚蹬水,竟能法御四象,神威凛然。狐姬不甘示弱,
运起狐族秘术——七巧邪心秘法,挥起弯刀迎面斩向墨玄。
两股法力碰撞在一起,本应惊天动地,但因天牢结界所限,威力并未向四周
扩散,却是实实在在反震到施术者身上,墨玄和狐姬各自飞退。
「好小子,奴家还真小觑了你!」千岁狐姬甚是惊讶,她粉面惨白,口鼻溢
出鲜血,俨然受了内伤。反观墨玄面不改色,好似并未受到反震伤害。原来他在
出招之时利用虚空灵蕴的妙处暗中在身上加了层护持咒法,抵消了伤害。虚空灵
蕴无相无极,法御万物,任何法术功决均可信手拈来,各种天地威能尽数统御,
堪称昆仑有史以来最神妙之法术。
墨玄得此神术护体,越战越勇,见狐姬受伤立即乘势追击,绝不容这妖妇缓
过劲来。寒卉心知唇亡齿寒,玉掌左右一扬,分别释放出两条刁钻青蛇气劲。墨
玄不胜其扰,化出物外分身抵住两条青蛇,本体则朝狐姬杀去。
「妖妇,纳命来!」墨玄右掌微抬,只见五根手指分别凝聚了五道雷罡,正
是天师道的五雷正法。他得张道陵指点,了解龙虎山一些咒法,此后再习得虚空
灵蕴,立即悟出五雷正法,此刻施展开来威力不逊正宗天师道。
轰隆轰隆的雷声连环炸响,照得牢狱一片惨白,就在五雷落下的刹那,狐姬
娇躯一震,八尾妖狐灵体浮现而出,隔绝五雷罡炁。
狐姬面色再复红润,美眸神采飞逸,已然精神十足,她趁着墨玄被寒卉稍阻
的刹那便将妖力再推高一层,此刻八尾加持,不但疗复元功更是增添威能。
「竟然逼奴家祭出八尾妖力,墨公子,你可得小心了!」狐姬巧笑嫣然,手
中弯刀缓缓抬起,妖气迅速笼罩整个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