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修达的质问,纳兰修斯的神色并没有太大的波澜。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缓缓道:“这是我的挚友最信奉的一句话。”
“他说的没错。”修达沉声道:“每个人都终将付出代价!”
纳兰修斯轻轻摇头:“但这个代价,不该由你决定。”
“那你认为我父亲所付出的代价,又是谁决定的?”修达冷然道。
纳兰修斯闻言,轻声一叹,“冤冤相报何时了……”
“你变的很彻底。”修达道:“相较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当年轻狂桀骜,蔑视众生的你。”
纳兰修斯目光渐深,“我却并不喜欢。”
“直到今天,你都还以为是自己害死纳兰的吗?”
纳兰修斯听到这个名字,目光骤凝,眸中终于翻起了波澜。
这是他心中最深处的禁忌所在!
修达又道:“古兰德家族和维德家族积怨如此之深,你的横空出世早已经让维德家族忌惮重重,所以他们利用纳兰.维德和你的关系,想在帝国大赛上之将你置之死地。”
纳兰修斯目光更深,思绪不由回到了十多年前。
年少,轻狂的岁月。
那个少女,温柔如风,安静如水,和他截然不同。
他如雷霆,张狂桀骜,自命不凡,自幼受熏陶,从来看不起维德家族的人。
直到遇到她,像是刚要窜起的冲天火苗遇到了一弯天泉,所有的张狂桀骜都被浇灭。
他在她面前,似乎已经不是他。
他却宁愿自己不是自己,也希望能永远在她面前。
那是何其美好的时光。
哪怕知道双方的家族势如水火,两人也立下誓言成年后执掌家族,洗去两家仇怨。
但那毕竟只是年少的梦想。
他们还是太小看两个超级世家之间的争斗,那个时候的他们不会知道,个人在家族面前,永远都只是棋子。
所以哪怕她是维德家族不世出的天才,也会因为古兰德家族有一个千古难现的奇迹而成为弃子。
他就是那个奇迹。
惊动帝国,惊艳天下的奇迹。
为了毁灭这个奇迹,维德家族借助了外来力量,想利用她在帝国大赛上将他抹杀。
但维德家族也小看了她的意志。
所以,才导致了擂台上的那一幕。
对他而言,那一幕哪怕过去了数千个日夜,也仍如昨日般历历在目。
他第一次感受到人生所有的希望崩溃是什么样子,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狂妄难以抵挡家族的大流,第一次万念俱灰,第一次也恐怕是最后一次心死。
他空有奇迹之名,却没能在一生中最重要的人那里创造奇迹。
心灰意冷之下,他选择放弃一切离去。
但奇迹永远是奇迹。
奇迹终究是要绽放光芒,照耀天地的。
他终究还是以另一种姿态,再次站在了帝国大赛之巅,成为年轻一代的顶尖人物。
人们总是在说,时代洪流在推动着奇迹们,又或者说,奇迹们或许很快就要推动时代洪流。
那一天或许不远了,就连修达也有这样的感受。
那个曾经追赶在自己身后,扬言要超越自己的孩子。
已经成长为眼前的青年,而他或许已经实现了当年的‘扬言’。
“音无。”修达忽而道:”当年维德家族借助了音无的力量。”
“我知道。”纳兰修斯目光深邃,看不出悲喜。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在调查这件事情。
但音无太神秘了,它当年曾一度从属于帝国第一世家罗斯摩尔德家族,但随着十年前第一世家的崩溃而几乎销声匿迹,就算纳兰修斯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关注寻找,也未能查到它的源头。
“而我在音无已经待了很多年。”修达又道。
“不可能是你。”纳兰修斯从没怀疑。
“若我知道是谁呢?”修达沉声道:“我可以告诉你真相,但你得离开,不要阻挠我们。”
“不可能。”纳兰修斯没有半分犹豫,“我不会舍弃我的朋友。”
“朋友和爱人哪个重要?”修达的声音又重了几分,带着浓浓的压迫感。
“对我而言都重要,而我都不会舍弃。”纳兰修斯目光渐凝,“哪怕我身死,也绝不会再让任何身边的人死在我面前。”
“很好。”修达唇角微扬,“没有一丝犹豫,这才是我所认识的修斯。”
“我同样不会舍弃你,大哥。”纳兰修斯道:“我们没有必要做敌人。”
“太迟了,从我离开古兰德家族开始,我们就注定会是敌人。”修达身上肌肉蠕动,雷霆之流更加汹涌,头发更是缓缓扬起,如冲天烈火一般。
地面砂石抖动,仿佛在为他的气势而惊颤。
纳兰修斯神色微动,“大哥真想与我拼个死活吗?”
“我本来就是在等你。”修达瞥了一眼早已经退到远处的雷杰,“那两个鼠辈只不过是个开胃菜,根本没有让我倾尽全力的资格。”
雷杰闻言,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刚刚他被打的这么惨,对方居然还没有动真格?
而阿克罗尔此时早已隐匿在远处林中,静静观察着局势。他不敢妄动,生怕修达或者纳兰修斯先来对付自己。
只是若那两人打起来,或许还能渔翁得利?
阿克罗尔这般想着,目光不由掠向阿尔莉亚之所在。
雷霆囚笼已经被破开,莉莎施以圣魔导术,想减轻她的痛苦,但似乎收效甚微。
阿克罗尔暗暗咧嘴一笑,心中已有定计。
就在此时,大地猛然一颤,却是修达重重踏步,一个勾拳轰向纳兰修斯小腹。
纯粹,毫无花哨的一拳。
却也是千锤百炼而成。
纳兰修斯目光骤敛,衣袍鼓舞,一式‘风雷引’随心而动,那雷霆万钧的一拳劲力分流,惊雷四散,但剩余威力仍是重重轰在他的腹间。
一声砰然巨响,令人胆战心惊。
仿佛高山巨岳,都会在这一声响下化为齑粉。
一束雷光斜窜而起,带着纳兰修斯的身躯,直射天穹。
只一瞬间,它便已洞穿远方龙尾山脉的高山,将其拦腰截断,而后一往无前,遥上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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