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是何意?”张济世猛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她。.“飞鸾,我这到底是何病?”
宁飞鸾看着这个男人,这个人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就对她深信不疑。
也对,自己嫁给他,就是明珠蒙尘,换了任何男人,都会珍惜自己,疼惜自己。张济世自然也不例外。感动吗,也许有过一瞬间,但是她更明白,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拥有高贵的身份,聪明的才学,否则这男人又如何会对自己如此珍视。若自己没有这些,只怕就如同那个被他关在后院的商家女一般,即便生儿育女又如何,照样弃如敝履。
宁飞鸾眼中的怜悯很快消失了。
“济世,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宏愿吗,我说,有朝一日,我想成为世间最让人羡慕的女子。”她看着张济世,脸上露出笑意,“你答应了,要帮我完成这个心愿的。”
张济世不解的看着她,“我记得,我答应了你,我如今也快要达成了,等我得了天下,你就能母仪天下了。”
“不,我会母仪天下,但是得天下的却不会是你。”她微微的弯着腰,“我要嫁给的是世间最尊贵的男人,又如何会选一个草莽出生的卑贱之人。即便你大权在握,也掩饰不了你卑微的出身。”
“你,你——”张济世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宁飞鸾笑了笑,“你不用吃惊,我便是这样想的。当初若不是用得上你,我如何会委身下嫁给你。你如今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现在,我要将这一切收回来了。济世,这些年,你也值得了。”
一个卑贱之人,能够成为人上人,甚至娶了自己这样的高门女子,便是折寿也是值得的了。
“你……贱人!”
张济世眼睛瞪的圆圆的,却虚弱的骂都骂不出来,他越是生气,身子反而越发的沉重,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能对着宁飞鸾干瞪眼。
宁飞鸾见目的达成,心下更是轻松了。自己虽然用了秘药坏了他的身子,可是若是下毒害了他,也太过明显,只有这样让他病死,才是最好的结果。
“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会走吗,我不是被迫的,我是自愿走的。我和皇上本是青梅竹马,早就互许终身,和你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利用你罢了。如今回来,也不过是为了让宿州军不能够攻打京城。等你死后,你的宿州军就会分崩离析,到时候,皇上的大军就会攻打过来,我会劝承宗归顺朝廷,宿州军永为天子镇守边疆。”
张济世目瞪欲裂,眼珠子气的都要翻出来了。宁飞鸾见状,也不再变本加厉,毕竟现在张承宗才刚掌握局势,还要缓几天才行。
宁飞鸾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放下床幔,便离开了房间,只有张济世气的呼吸急促,却偏偏发不出声音来。他想要出身喊叫,让自己的人将这个毒妇给抓起来,但是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甚至他感受到自己的下身有液体渗漏出来,他脸上一阵的羞愤。
毒妇,毒妇。
没想到我张济世也会有这样的一天,竟然毁在一个妇人之手。.
想起自己从前对宁飞鸾的挂念,和她重逢之后更是鬼迷心窍一般的宠她,顺从她,就是想让她高兴,忘掉皇宫的种种。
他本就是个凉薄之人,对待自己的亲人都是从来没有上心,唯独对她用尽了一生的情,没想到在她眼中却是一文不值,反而落得如此下场。
张济世悔恨不已,浑身一阵阵的抽搐着。
“将军,你现在感觉如何?”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张济世努力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出现的身影,有些熟悉。
张夫人看着张济世这虚弱的模样,一瞬间竟然觉得十分痛快。
她这些年,一颗心,竟然都放在了这个男人身上。她无怨无悔,只想尽自己为人妇的责任,帮他打理好家宅,照料好儿女。
只是她无法容忍自己的儿子被这个男人打压,不公平的对待,甚至还想要他的命。
“呃呃……”张济世睁开眼睛看清楚了她,一瞬间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眼中还带着几分惊喜。
“将军,他们竟然会这样对你……可惜我只是一个内宅女子,如今能做的,也只是想尽办法来看你一眼罢了。”看你如何被那个女人欺辱折磨,生不如死。
她眼中露出怜惜的表情,“将军,你可难受?”
张济世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即便此时,他也容不得这个女人看到他最狼狈的样子。
“将军,如今都已经这样了,你可有什么法子,我该去找谁?”张夫人红着眼眶道。
张济世此时看着罗氏,心里复杂不已。这个女人也是自己的妻子,可惜在后来的这些年,他却一直当她是摆设,只是让她照顾孩子,打理内宅,让罗家帮他生钱。后来更是将她困在内宅。没想到自己这个时候,来见他的也只有这个女人了。
他动了动手指头。
罗氏赶紧将准备好的笔墨拿了出来,放在他手边上,他点了点墨水,在白绢上歪歪扭扭的写了个孙字。
张夫人摇头,“听说如今外面帮着张承宗主持大局的,就是他了。可见他也靠不住了。”
张济世闻言,一瞬间眼睛瞪的老大,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张夫人道,“我还听说,孙奇云一直和那个女人同进同出,颇为亲密。”
张济世顿时咬牙切齿,牙根都咬出血来了。
张夫人赶紧道,“你别着急,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可信之人。这宿州的大将,我是一个都信不过了。若是定南在就好了,他定然会来救你的。”
张济世听到张定南的名字,发怔了一下。
当初他根本没有将这个孩子当做是他的儿子一般看待。到头来被自己捧在手心的承宗对他痛下狠手,那孩子如今倒是成了他唯一的希望了。
“可惜定南如今无名无分的,哪里斗得过张承宗。.”
“立为太子。”张济世用手指在白绢上写道。
他虽然全身不能动,手指头却还能勉强动动,慢慢的,也能写的像模像样的。
虽然比不上往日的铁画银钩般的气势,但是依然能从字里行间看到熟悉的感觉。
张夫人不敢置信道,“将军,你是说,立定南为太子?”
“嗯。”张济世喉咙里发出声音。
随即将点了点白绢,张夫人赶紧拿出新的白绢来。张济世又慢慢的点了墨水,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着‘长子张承宗大逆不道,废其太子之位。改立次子张定南为大宁太子。令其带兵勤王。’
写完之后,立上自己的名字。又用手指指了指一个方向。张夫人好歹和他夫妻已久,自然知道他有些藏东西的地方了,走到床边的墙里,打开暗格,里面放着的正是张济世当大将军的时候,手里的大将军印。
自从他自立为皇之后,这大将军印自然是用不上了,所以被他收藏起来,倒是没有像玉玺那样被宁飞鸾和张承宗给拿走了。
不过宁飞鸾却不知道,对于这宿州军来说,那个才出来的玉玺,可比不上这个大将军印,更有说服力。
毕竟这几十年来,宿州军令可都是印着这个大将军印的。
张夫人将大将军印放在怀里。又看着白绢上面的字,她抿着嘴,眼眶的红色慢慢退去,拿起白绢轻轻的吹了吹,小心的收进了怀里,声音淡淡道,”将军,放心吧,我会让人将消息送出去给定南的。他一定会带兵回宿州的。你且安心。“
说完转身离去。
张济世看着她的背影,满心的期待。只要定南回来了,他就能掌控大局了。
宁飞鸾,张承宗,这两人,他一定要亲手将他们碎尸万段。
张夫人回到了自己的小佛堂之后,就换下了身上老妈子的服装,换上了出家人的袍子。
吴嬷嬷见她回来了,总算放下心来。“主子,你就不该去看他。多危险啊。”
“没事,那个女人如今用的人也不过是张承宗的人罢了。我还应付的过来。”
张夫人一点也不担心。府上经营多年,这些年人的命脉可都被她拿捏在手里呢。多多少少的都会给她点方便之处。
“看见张济世变成这个样子,我总算是放心了。吴嬷嬷,你一定要尽快将信和东西送出去,一定要定南不要回来。这宿州要乱了,等他有实力的那一天,再回来夺得宿州。有了遗照,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都是名正言顺的,犯不着和这些人争锋。”
“可是主子你怎么办啊,不如你也和冯贞他们一起走吧。老奴来替你在这佛堂里。”
吴嬷嬷着急道。
“不行。”张夫人摇了摇头,“我得在这里待着。宿州这里虽然乱了,可对于定南来说还是大有用处。日后他若果真能够坐到那个位置,这宿州军就是日后为他镇守边疆的家底。我得留在这里,关键时候还能够帮定南一把。而且我若是走了,说不得,就有什么罪名放在往我们娘两头上放了,我得好好的在这佛堂里。”
听到这里,吴嬷嬷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明白了。
若皇上真的驾崩了,张承宗他们为了打击二少爷,还真是说不准会将这罪名放在夫人头上。毕竟连将军府都能逃出去,这对皇上下手自然也不无可能了。
虽然这有些过于担忧了,但是也是未雨绸缪啊。
看着吴嬷嬷这皱眉皱脸的样子,张夫人笑了笑,“放心吧,这女人是个聪明女人,在定南大军在握的时候,是不会对我下手的。”
“对了,刘敏淑那边,可有让她去河套王府那边?”
张夫人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这可是关系到她的儿媳妇和孙儿,还有冯贞他们是否能够逃出去的关键呢。
吴嬷嬷也不耽搁,立马回道,“已经办妥了。她本就对王妃很是嫉妒,如今张承宗得势,她水涨船高,自然是要奚落王妃一番的。而且我还让人放了消息,王妃和冯贞之所以一举得男,似乎是认识个什么神医。她心里也动了心思,自然会去试试了。”
张夫人点点头,轻笑道,“我看过不了多久张承宗也容不下她的。如今让咱们再用用倒是正好。”
吴嬷嬷道,“夫人放心吧,冯贞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会明白怎么做的。”
主仆两人说话的时候,刘敏淑的马车已经到了河套王府的门口。
如今她也算是实质上的宿州女主人了,虽然比不上张承宗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亲娘,但是也不遑多让了。毕竟宁家在这宿州可没她们刘家有根基。
有了如今的身份,她自然也不会放过刘敏君了。若不是张承宗不许,她现在就让人抓了刘敏君去了。哪里还让她逍遥的住在这王府上。
“让人去喊门。”
外面的随从听了,赶紧往河套王府的大门跑去。
河套王府见太子妃亲临,立马大开了中门迎接。刘敏淑特意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刘敏君亲自来迎,只不过是几个上不得台面的下人,板着脸道,“你们王妃呢?”
“王妃身子不适,让奴才们前来迎太子妃。”一个老仆妇战战兢兢道。
“哼,身子不适,我看她是心里不适。”刘敏淑心里暗自冷笑。嘴上却道,“既然王妃身子不适,本宫就更应该前去探望了。前面带路,本宫亲自去看看你们王妃。”
“是。”老仆妇赶紧弓着身子在前面领路。
王府里的下人看见刘敏淑进了王府,纷纷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只有之前带路的老妈子还在战战兢兢的在前面带路。
刘敏淑嘴角含着微微的笑意。
若是他们果真有那药方子,说不得她还会给刘敏君那个贱人留个好下场,若不然,可休怪她无情无义了。
到了刘敏君的房间门口,老妈子小声道,“娘娘,我们王妃到底过了病气了,还请莫要带太多人进去叨扰她。”
“多嘴的奴才,本宫还用不着你来管教。”
回头对着身后的随从们道,“你们留在外面给本宫掌她的嘴,李嬷嬷跟着本宫进去就行了。”
那老妈子一听,吓得连忙趴在地上,“太子妃饶命啊。”
刘敏淑看了她一眼,轻蔑的笑了笑,转身直接推门而入。
一炷香的时间后,老妈子被打的晕了过去。
这些下人们见刘敏淑不在,也不敢下死手打,任由着王府的下人将人抬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刘敏淑的声音。“让人将本宫的轿子抬进来。本宫要去城外上香。“
“是。“外面的人听了,赶紧匆匆忙忙的去让人抬轿子。
等轿子抬进来了,刘敏淑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你们两个既然是代替王妃去上香的,就与本宫一同坐轿子,待会本宫还有事情要问你们。“
“是。”
两人低头应了。
等三人上了宽大的轿撵,刘敏淑的随从们才疑惑的互相看了看,显然不知道自家太子妃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不过刘敏淑平日里积威已久,所以也没人敢问什么,只能满肚子疑惑的跟着离开了河套王府。
很快一行人直接去了城门口,刘敏淑作为太子妃,又是刘家人,自然畅通无阻,很快便出了城去。
刘敏淑出城的消息传到宁飞鸾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听说刘敏淑是从河套王府直接出的城,身后还跟了两个人,宁飞鸾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等让人去河套王府查的时候,河套王府的几个人已经不见了。
原来刘敏淑离开之后,又有人出来采买东西,因着是一些下人,所以也没人注意,如今已经不知道这些人去哪里了。
这下子宁飞鸾是确定河套王府的人是被刘敏淑给弄出去了,当即就让人通知张承宗,让他派人去追。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咱们都已经得到了宿州军了。”
张承宗有些不解道。如今他已经掌握宿州大权,虽然威信还比不上自己的父亲张济世,但是他相信只要给他一点时间,完全掌握宿州绝对是没问题的。
宁飞鸾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那兄弟张定南狼子野心,他如今手里也有兵马,若是他不听号令怎么办,只有抓住他的妻儿,才能掌握此人。如今人都跑了,你日后还如何掌握他?”
听到这话,张承宗心里一跳,下意识道,”可他生母还在宿州呢。“
“他的生母在名义上也是你的母亲,你能动他吗,你若动了她,这宿州上下,谁还会服你?“
宁飞鸾气的心口发疼。她虽然对这个儿子没有感情,可到底这孩子也是自己生的,不管如何,也应该会有几分自己的聪明才智。如何生的这般蠢笨。
她揉了揉脑袋,“一定要追回来,否则……”她又要费一番波折了。
只希望那张定南知道消息之后,会立马回宿州来,这样也就皇上多出一些时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