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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什么内情?”
他终于放开她,道来一桩往事。
两年多前,陛下还未登基,凤王楚连沣偶然邂逅一位官家小姐。这位小姐才貌双全、温柔可人、知书达理,与他一见钟情,不久两人便私定终身。本以为是天赐良缘,小姐的家人却极力反对。她本想偷偷逃跑,与意中人私奔,却被父亲发现,软禁起来。适逢陛下登基,不久下诏充裕后宫,她被父亲送进宫选秀,与凤王的短暂情缘就此割断。进宫一月,她就晋为才人,三月后,晋为婕妤,再三月,晋为贤妃。
当他说到官家小姐进宫选秀的时候,萧婠婠就猜到,这位官家小姐是夏侯宜轩。
凤王得知心爱的女子进宫为妃,变成自己的皇嫂,便进宫与她私会媲。
这次私会,夏侯宜轩对凤王说了一些绝情的话:身份有别,过往的一切灰飞烟灭。
她是他的皇嫂,他是她的小叔丫。
那夜之后,凤王就消失于金陵。
“凤王万念俱灰,离京南下,四处游荡。”楚敬欢沉沉道,“本王以为,他应该忘记了这段情缘,却没想到,他根本没有忘,对贤妃仍然念念不忘。”
“那日从‘望江酒楼’出来,公主与凤王在醉玉楼雅间看见奴婢走在街上,就命人掳了奴婢,还让奴婢陪凤王饮酒。”她终于明白,凤王为什么执意娶她。
“那你可知,凤王为何拒绝陛下挑选的凤王妃,而执意娶你?”
“奴婢以为,当年夺妻之恨,凤王一直耿耿于怀。”萧婠婠道,“凤王*刚刚回京,凑巧碰见奴婢,于是想出一计试探陛下,试探陛下能否容忍自己的女人被人夺走。”
“其实,你的身份与贤妃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语,凤王之所以选中你,确实是凑巧;不过有一点很重要,你的身份很特殊,是夹在宫女与妃嫔之间的女官,更可试探出陛下的心意。”
“奴婢明白了。”
楚敬欢坐在圆桌前,“你可知,陛下为何不愿将你赐给凤王?”
她垂睫,“奴婢不知。”
他的两指轻扣桌面,“因为,陛下对你上心。”
她错愕,真的吗?陛下对自己上心吗?上心的意思,是不是动心?
刹那间,她脸颊一热,“王爷说笑了,后宫妃嫔如云,陛下对嘉元皇后那么痴情,怎会……”
他付之一笑,审视着她的表情变化,“世间男人皆薄情,更何况陛下?陛下可痴情于嘉元皇后,也可喜欢皇贵妃、贵妃,更可对你动心。”
萧婠婠一惊,面红耳赤,“奴婢陋颜,不入陛下的眼,王爷莫开玩笑。”
“倘若陛下执意宠幸你,你该当如何?”楚敬欢看她羞窘的模样,黑眸越发森冷,“这是莫大的福份。”
“奴婢已说过,不会再有非份之想。”她窘迫得深深垂首,“奴婢定当婉拒。”
“陛下恩宠,你胆敢拒绝?”他沉声问道。
“奴婢敢。”那夜,她的确拒绝了陛下的恩宠。
剑眉一扬,他好似松了一口气,却突然发觉自己有点紧张。
然而,他无暇深究,继续道:“贤妃应该找过你。”
萧婠婠从震惊中恢复平常的冷静,道:“后宫之事,王爷了若指掌。”
楚敬欢站起身,目光森森,“本王要你办一件事。”
她正要应答,但见他倾身而来,附在耳畔低语。
————
燕王吩咐的事,萧婠婠有自己的想法。
五日后,她依照燕王提供的消息,出宫一趟。回宫后,亲自送贤妃新裁制的宫装到翊坤宫。
夏侯宜轩与她寒暄几句,最后,她道:“今晚娘娘一定要试穿一下这袭衫裙,这是奴婢尽心尽力为娘娘裁制的,若有何不满意,明日奴婢稍作修改。娘娘务必记得。”
夏侯宜轩不太明白她的话,挑眉以问。
萧婠婠以眼神示意,瞟了一眼宫装,然后离去。
翌日,入夜,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燕王要她做的事,她不得不做,她没有选择。
伤害了无辜的人,她也不想,可是,在这后宫重地,谁不无辜?
子时将至,她烦躁地坐起身,犹豫片刻,终是起身穿衣,披上一袭黑色披风。
悄悄离开六尚局,避开巡视的侍卫,她赶往千波碧。
不知他们是否已经去了约定的地方,希望他们还没到。
抵达目的地,她藏身于树后,望向碧湖上的千波台。
今夜无星无月,浓夜如染,湖面暗黑,千波台也一片漆黑,似乎无人。
突然,萧婠婠看见一抹黑影自湖畔步入九曲白玉桥,一边疾速奔向千波台,一边谨慎地望着四处。
那人身形娇小,应该是贤妃夏侯宜轩。
若要阻止夏侯宜轩,已经来不及。因为,一出现在千波台,她便百口莫辩。
今夜的千波台,隐藏着众多侍卫。
唯今之计,只能兵行险着。
萧婠婠来到通往千波台的宫道附近,睁大双眸,等着凤王的出现。
不多时,一人鬼鬼祟祟地走来。
她立即抛出手中的石块,那人警觉,她现身,朝他招手。
楚连沣立即奔过来,待看清是她,疑惑道:“为何是你?”
“王爷,你不能去千波台,速速出宫。”萧婠婠着急道。
“为什么?”他望向千波台,紧张地问,“轩儿来了吗?”
“贤妃娘娘正在千波台,王爷,事情败露,你必须立即出宫。”
“那轩儿不就……”楚连沣回眸,压低声音质问道,“是你走漏风声的?”
“王爷,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只要你一出现在千波台,或是被人看见,娘娘就死定了,快走。”
“不行,轩儿一人在千波台,本王不能一走了之。”
“奴婢去千波台,那些侍卫抓了奴婢和娘娘,即使陛下怪罪下来,娘娘也不会有事。”
楚连沣警觉道:“有人!”
萧婠婠也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应该有很多人,似乎四面八方都有。
完了!想来是陛下一定要抓到奸夫淫妇,命人封锁千波碧。
如此形势,凤王一定会被抓住的。
事已至此,只能破釜沉舟。
“王爷,躲在湖中。”她急急道,“快啊,不然娘娘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你呢?”楚连沣紧张地问。
“奴婢也躲在湖中,娘娘会自圆其说的。”
事不宜迟,他们猫着身子来到湖畔,小心翼翼地潜入湖中,以湖畔的长草遮掩。
萧婠婠隐隐听见千波台那边传来人声,而湖岸四周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凌乱,嘈杂声也越来越大,侍卫沿着湖畔巡视。
不多时,她看见潜藏于千波台的侍卫押送夏侯宜轩走出来,踏上九曲白玉桥。
楚连沣也看到了,激动得想游过去,“轩儿……”
“王爷不能过去。”她眼疾手快地拽住他,“只要王爷不现身,陛下不能将娘娘怎样的。”
“本王不能让轩儿一人承担所有。”他又懊恼又焦急,“本王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轩儿被带走而什么都不做?”
“王爷一旦现身,娘娘百口莫辩,名节就毁了。”她苦口婆心地劝,“王爷不可冲动,难道王爷要置娘娘于死地吗?”
闻言,楚连沣这才安静下来。
夏侯宜轩被侍卫带走,他懊丧极了,悲愤地捶胸。
萧婠婠惊得拉住他的手,“侍卫还没撤。”
整个湖畔都有侍卫,任何一个地方也不放过,所幸他们所在的地方比较暗,又有长草遮掩。
有脚步声!
她立即扯着他沉入水中,避过侍卫的搜寻。
虽然熟悉水性,可是在水中闭气这么久,她开始觉得憋闷。
胸口很胀,她想冒出水面透气,却不知侍卫是否撤了。
楚连沣向她比划着,意思是侍卫就在岸边,不能冒出水面。
她唯有坚持下去。
可是,真的撑不住了。
胸口越来越胀痛,眼前越来越模糊,又撑了片刻,她露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气。
四周寂静,没有人声和嘈杂声,侍卫应该撤了。
二人背靠着湖岸而站,抹去脸上的水。
“是你走漏风声的?”楚连沣陡然拉住她的手,逼问道,“是你向皇兄通风报信?”
“奴婢没有。”虽然心虚,她也只能矢口否认,“假若真是奴婢通风报信,又何必来千波台?”
“若不是你通风报信,皇兄怎会知道?”
“奴婢不知,或许是陛下收到什么风声……陛下英明,必定在贤妃娘娘的翊坤宫布有耳目。”
他不语,俊眸紧蹙,似在沉思。
她举眸四望,想看看岸上是否还有侍卫。
身躯猛地被人扳过来,她轻呼一声,正想开口,却已落入他的怀中。
楚连沣紧揽着她的腰肢,萧婠婠推拒着,后脑抵着湖岸,惊骇地看他。
“轩儿根本不会与本王私下见面,你如何说服她?”他扼住她的咽喉,“本王早在回京当夜就偷偷进宫,约轩儿在北苑相见,可是轩儿没有出现。今夜,轩儿来千波台,根本不是来见本王,说!你究竟对轩儿说了什么?”
“奴婢没有……是娘娘想见王爷一面……让奴婢出宫时传话给王爷……”气息被阻,她断断续续道,“上次娘娘不愿与王爷相见,许是事后后悔……这才约王爷在千波台相见……”
“还敢骗本王?”他掌上用劲。
“奴婢……”她无法喘息,双手乱抓乱打。
“说!”他疾言厉色,满目怒火。
萧婠婠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四周静得可怕。
忽然,颈间的手掌松开了,她嗬嗬喘气,咳了几声。
原以为他相信了她的话,却不是。她刚刚从适才的难受里恢复过来,他就倾身过来,紧抱着她,扣住她的后脑,“本王越想越奇怪,轩儿根本不会主动约本王在宫中相见,更不会让你传话。巧的是,皇兄居然收到风声,在千波台布下重兵抓人,而你,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这一切,岂是‘巧合’两个字能解释的?”
她冷静道:“王爷不信,奴婢无话可说。”
他这样抱她,太暧昧;他的神色,太邪恶。
楚连沣瞳孔微缩,“不给本王一个交代,本王就在此处霸王硬上弓。此处还蛮有趣,想来必定新奇、好玩。”
萧婠婠惊骇地愣住,他竟然这般直白地说出来!
应该只是威胁而已。
“娘娘怎么想的,奴婢真的不知。奴婢担心娘娘有危险,便来瞧瞧,没想到……”心中镇定,表面却装得慌乱,她尽量解释得令人相信,“没想到真的走漏了风声。”
“本王愿娶,你为何不嫁?”楚连沣突然岔开话题,靠近她的唇,很近很近。
“奴婢……”她感受到他灼热的鼻息,连忙侧首避开,“奴婢不配……王爷痴心于娘娘一人……王爷性本多情,府中侍妾如云,奴婢不愿独守空闱……”
“真贪心。”他扳过她的下颌,唇与唇之间只有微末的距离,“你只是宫廷女官,本王给你王妃的尊贵身份与荣华富贵,你还不满足?”
萧婠婠道:“虽然尊贵,却会成为众矢之的;荣华富贵是浮云,不若有情郎痴心一片。”
楚连沣冷冷讥笑,“小小一个女官,竟然心比天高。既然你开口了,本王应允你,遣散所有侍妾,王府只有王妃一人,不过本王的心,不能给你。”
“王爷错爱,奴婢无福,王爷见谅。”
“假若本王执意要你呢?”
闻言,她一震,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水中相拥,全身湿透,而且靠得这么近,实在不雅,她快要撑不住了,挣扎着,却推不开他。
楚连沣斜勾唇角,终究放开她,“真无趣。”
————
贤妃夏侯宜轩在千波台被逮个正着,名节有失,传遍整个皇宫,宫人议论纷纷。
即使她反复强调去千波台只是深夜无眠而去赏月,即使没有抓到“奸夫”,陛下仍然不信,命她搬去重华宫面壁思过。
在妃嫔的眼中,重华宫就是冷宫,贤妃位分没有降,但也无异于被贬去冷宫,不知何时才能搬回翊坤宫。
那夜,萧婠婠与凤王离开千波碧,他偷偷地出宫,她偷偷地回六尚局,所幸无人发现。
千波台这出戏,是她设计的,神是她,鬼也是她。
燕王要她办的事,便是这件事,那日燕王在她耳畔道:“本王要你离间陛下和凤王,最好让凤王恨陛下。”
因此,她在贤妃新裁制的宫装中放了一张信笺,大意是凤王约贤妃在千波台见面。
这张信笺的笔迹,并非凤王真迹,是燕王找人模仿凤王的笔迹而写的。
而传话给凤王,就容易多了,因为,只要是昔日恋人的邀约,无论真假,他都会赴约。
然后,燕王的耳目会在无意中透露出风声,让楚连珏“无意间”听到,以陛下对凤王的猜疑,必在千波台部下重兵捉奸。如此一来,陛下与凤王激流暗涌的矛盾就会激化,手足之情随之破裂。
只是,萧婠婠总觉得不安。
贤妃和凤王一旦被逮住,贤妃的一生就此结束。
她跨不过这一关,就冲动地跑去千波台阻止。
抓不到“奸夫”,贤妃还有可能回翊坤宫。
燕王会如何惩处自己,她无法想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忐忑了数日,燕王并没有约她见面,但是她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这日,萧婠婠听见几个女史一边做事一边议论冷才人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事,吸引了所有女官参与议论。
冷才人,竟然是尚服局女史冷香,也就是那个对香料有特殊辨别力的清秀女子。
那次冷香协助破案后,分在尚寝局当女史,寡言少语,循规蹈矩。
从众女官绘声绘色的描述中,萧婠婠大概明白了冷香是如何得到恩宠的。
三日前,黄昏,夕阳如血,波光粼粼的千波碧仿佛撒了一把碎金,金芒潋滟。
冷香一人在千波碧看日落,斜坐在九曲白玉桥的栏杆上。
晚风吹乱了她的青丝,吹起她的裙摆。
巧的是,陛下在千波台三楼赏景,看见她静静地坐在栏杆上,夕阳中纤细、飘逸的剪影分外美丽。其实,看见一个宫女,陛下并没往心里去,只是,从千波台下来时,她叩拜垂眸,他经过她的身边,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
这种香,很特别,陛下从未闻到过。
他止步,命她抬起头。
于是,这夜,陛下召她侍寝,次日,晋她为才人。
仅凭一种特殊的香,就跃上高枝,引起众多宫女的羡慕妒忌。
萧婠婠没想到,六尚局卑微的女史,竟然被陛下看中,成为龙榻上的女人。
冷香意外的得宠是意外吗?
这日,临近午时,罗尚食要去永寿宫呈上午膳与糕点,刘尚服要呈上三袭新裁制的宫装,萧婠婠随之前往。
自怀孕后,皇贵妃林舒雅为了安胎,不出宫门,也谢绝一些位分高的妃嫔的探望。
因为,她知道,腹中皇嗣,多少人盯着,多少人妒忌,多少人想下毒手。
林氏姐妹还真是同母所生,嘉元皇后害喜,林舒雅也害喜得厉害,不过这阵子能吃一点儿。
六尚局六人行礼后,呈上膳食与宫装。
冷才人竟然也在,热络地站起身同她们寒暄,并不端着受宠妃嫔的架子。
身份不同,妆扮自然不同。
今非昔比,今日的才人冷香身穿一袭浅绿色宫装,妆容淡雅,珠钗简约,整个人儿就像湖中的碧荷,赏心悦目。
新裁制的宫装是夏季衫裙,一白,一红,一黄,色泽鲜艳,绣工精细,凤羽与花卉纹饰夺人眼目。林舒雅见之喜欢,吩咐宫娥伺候她试穿那袭桃红衫裙。
穿上之后,众人盛赞。
这袭华美的衫裙,尚服局的确费了不少心思。
林舒雅美眸含笑,并无先前的骄纵与盛气凌人,也许,那段冷宫的日子,磨平了她的性子。
“娘娘,嫔妾觉得有点古怪。”冷香靠近林舒雅,眉尖微蹙。
“有什么古怪?”林舒雅蹙眉。
“娘娘脖子上这枚碧玉……”冷香盯着林舒雅雪颈上那枚碧莹莹的玉坠。
“这碧玉是娘亲在本宫进宫前送给本宫的,有何不妥?”林舒雅淡淡挑眉。
“娘娘可以取下来给嫔妾看看吗?”
林舒雅不明所以,但也示意宫娥取下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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