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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还是毫无动静。
叶妩痛哭流涕,哀伤道:“明锋,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就算你不想连累我,就算你想放我自由,就算你不要我了,但是,避而不见就能解决问题吗?
她哭道:“那时,你说,你一枚,我一枚,成双成对,你忘了吗?”
拓跋泓见她这般悲伤、痛楚,几度心软,几度心硬。他走过去,握住她的胳膊,“他不愿见你,走吧。媲”
她拿开他的手,悲愤地怒吼:“明锋会见我的。”
“你再怎么哭,再怎么求,他也不会见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他怒道,拽住她的手,强硬地拉她走丫。
“要走,你自己走!”
“我还有很多事,没功夫陪你在这里虚耗!”
“我没要你陪我,你想走,没人拦着你!”叶妩崩溃地吼,泪雨纷飞。
拓跋泓震怒,死拽着她走。
她拼不过他的力气,只好将一枚鸳鸯扣放在门前,“明锋,我把鸳鸯扣放在门前……下次来,我会戴着……明锋……”
哭叫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房门慢慢开了,楚明锋眸泛泪光,看不见日思夜想的妩儿,唯有地上一枚血玉雕镂鸳鸯扣。
拿起鸳鸯扣,关上房门,他看着这枚尚有她的余温的鸳鸯扣,热泪无声滑落。
凉凉的唇吻在血玉上,好似吻她柔软的唇瓣。
妩儿,对不起……
————
在齐王府歇了三日,楚明亮早已不耐烦。
下人伺候得很周到,但也太周到了,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上茅房也要跟着。她知道,他们奉了拓跋泓的命,盯着自己。
她要出门,他们拦着,她怒了,说要去街上逛逛。
“陛下吩咐,公主不能随意出府。”
“那陛下何时才来王府?”她气呼呼地问。
“奴婢不知。”侍女道。
“拓跋大哥何时来,你也不知,难道要我一辈子待在府里?”楚明亮气愤地叫,“本公主现在就要出门,你们胆敢阻拦,本公主就让拓跋大哥治你们死罪。不过,你们要跟着,本公主不反对。”
于是,两个侍女跟着她出门,来到熙熙攘攘的街市。
楚明亮东看西看,买了很多东西,两个侍女四只手不够用,拿不过来,东西掉在地上,只能费力地捡起来,又要赶上她,累惨了。
她走进一家绸缎庄,看中一袭做好的衫裙,便去内堂穿上身看看。两个侍女只能在前面等。
可是,左等右等,公主就是不出来。待她们发现她不见了,她早已赶往皇宫。
楚明亮赶到皇宫,宫门侍卫仍然拦住她,她端出公主的架势,凶巴巴地喝道:“上次你们不知我的身份,现在还不知吗?让开!”
无奈,侍卫只好放行。
此时正是午膳的时辰,她猜测,拓跋泓应该在用膳。于是,她问了宫人,得知他在昭和殿。
这一路问了三个宫人,才找到昭和殿。
殿前没有侍卫把手,她觉得有点奇怪,难道是交接*班的时辰?
这三日,她旁敲侧击地问齐王府的侍女,拓跋泓是否册封了皇后,有几个妃嫔,等等,她们口风很紧,没有透露半句。
心念一转,楚明亮决定暗中查探、查探,便来到东侧的窗台,轻手轻脚地靠近,望见了殿中的一幕。
果不其然,他有妃嫔。
可惜,那女子背对着她,她看不见那女子的容貌。可是,为什么那妃嫔的穿戴这般清素?
“来,多吃点儿。”拓跋泓夹菜放在叶妩碗中。
“陛下,公主和林大哥成亲那日,公主要我陪着,还要我去公主府观礼。”她恬淡道。
楚明亮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妃嫔的声音这么熟悉?可是,一时之间,她想不起来这妃嫔的声音跟什么人相像。
这个妃嫔与林致远相识?是什么关系?
楚明亮对这个妃嫔更好奇了。
拓跋泓目色微沉,“成亲不就那样,有什么好看的。”
“想来是公主想有个人陪着。”叶妩的面目清冷如水,“如果陛下不答应,那便算了。不过林大哥终究是我堂兄,他的大喜之日,如果我不去,终归是遗憾。”
“那便去吧,早些回来。”他语声沉沉。
“嗯。”她淡淡一笑。
楚明亮惊诧,这妃嫔竟然没有自称“臣妾”,可见这妃嫔在他心中的地位。
这妃嫔究竟是什么人?
进膳完毕,拓跋泓站起身,拉叶妩起来,执她的双手,“妩儿,晚些时候我去凌云阁用膳。”
楚明亮惊呆了。
那妃嫔,竟然是叶妩!
他叫她“妩儿”,还有她的侧颜,不是叶妩,又是谁?
而他竟然没有自称“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叶妩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他们会在一起?为什么……
“你先回去吧。”拓跋泓听到了东窗的动静,面不改色。
叶妩轻轻福身,转身离开。
刚走下殿前阶,她听到一道饱含怒火的叫声:“叶妩!”
她止步,慢慢转身,看见一个女子奔过来、怒气冲冲,又看见拓跋泓匆匆走来。
安乐公主楚明亮!
拓跋泓眼睁睁地看着叶妩挨了一巴掌,想赶去阻止,却还是赶不上。
“公主……”她目瞪口呆,公主竟然也来洛阳,刚一见面就给自己一巴掌。
“你竟敢打人?”他粗鲁地拉开楚明亮,以防她再次出手。
“拓跋大哥,你为何这样对我?”楚明亮伤心地质问。
“这里没有‘拓跋大哥’,只有魏国皇帝。”拓跋泓冰冷以对,重声道,“还请公主自重。”
她不敢置信眼前这一幕,秀眸似有盈盈的泪光。
叶妩猜测,她应该看见了刚才大殿那一幕,“公主,听我说……”
楚明亮的眼眸被怒火点燃,悲愤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拓跋大哥,为什么跟我争?我两个皇兄喜欢你,沈昭也喜欢你,你还不满足吗?你下贱无耻!”
“啪”的一声,清脆的掌声。
拓跋泓的手掌,从她的脸颊打过,“再说一句骂她的话,朕绝不客气!”
她不可思议地看他,为什么拓跋大哥这般维护叶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怒火焚心,焦灼之痛令人难以忍耐。
她以为待自己真心的皇嫂,却抢了属于自己的男人;她以为喜欢自己的男子,为了维护别的女子而打自己一巴掌。
————
叶妩回凌云阁,昭和殿大殿只剩下拓跋泓和楚明亮默然相对。
他饮下一整杯茶,搁下茶盏,她见他这般闲适,越发生气,“你没话对我说吗?”
“妩儿都知道敬称朕一句‘陛下’,莫非公主不知礼数?”
“这里没有‘拓跋大哥’,只有魏国皇帝。”
她想起方才他说的话,又伤心又气愤。
眼前的魏国皇帝,的的确确是当初的齐王拓跋泓,可又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男子了。这身明黄色龙袍赋予他无上的权势,他还是那张冷峻、俊毅的脸,可再也没有她熟悉的神色、目光,只有令她伤心的冷漠、绝情,只有她欣赏的霸气、冷酷。
仅仅大半年,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她是不是已经失去了拓跋大哥?
不!她不能失去他……
她不想知道叶妩为何在洛阳宫中,也不想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她只想留在宫中,守着心爱的男子,再也不分开。
“陛下……”楚明亮走到他身前,情深刻骨地问,“在金陵宫中,我与陛下在一起的一点一滴,我铭记于心,陛下忘了吗?”
“朕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拓跋泓无视她的深情,眉宇冷冷。
“为什么……”她悲伤难抑,热泪涌出,“为什么……”
“你想知道?”
她颔首,他语声冰寒,“当初朕救你,只是凑巧,之后朕接近你,所说所做,只不过是利用你。”
泪珠断了线,楚明亮哭问:“利用我?为什么利用我?”
他冷冷地嗤笑,“不利用你,如何巧妙地接近妩儿?”
她泪流满面,心碎了……为什么他可以这般冷酷地说出真相?不,这不是真相……不是这样的……她不信……
“实话告诉你,早在妩儿流落潇湘楼时,朕就与她相识、相知。她赠给你的那柄金刀,是朕赠给她的。”拓跋泓这番冰冷无情的话可以置人于死地,“朕对公主从未有过男女之情,还请公主忘了朕。”
“原来如此。”楚明亮明白了,怪不得那时候叶妩那么热心地为自己筹谋,还教自己如何得到他的承诺。
“你已知真相,明日朕派人送你回金陵。”他对她,就连怜惜也没有半分。
“这么说,陛下只爱她一人?”
“是。”
“可是,她只爱我皇兄!她不爱你!”她吼道,面上泪水涟涟。
拓跋泓淡淡地眨眸,“你皇兄已死,她早已移情于朕。”
楚明亮了解叶妩对皇兄的深情,她怎么会轻易地移情他人?
“不!不可能!”
“你不信,朕也不愿多说。”他脸膛寒沉,扬声唤人,“送公主回齐王府。”
————
叶妩很担心,楚明亮知道了自己与拓跋泓的事,会不会闹出什么大事?
本想寻个机会跟公主谈谈的,但是……罢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元月二十日,注定是一个繁忙、紧张的日子。
天蒙蒙亮,拓跋凝就醒了,宫人为她梳妆打扮。双腮扫上淡淡的胭脂红,双唇抹上鲜红的唇膏,眉心点上金箔朱砂,头上戴着龙戏凤珠翠凤冠,脚穿锦缎金凤软靴,身穿正红嫁衣,华贵端庄,风华绰约,美得令人惊叹。
她看着铜镜中的新嫁娘,满意地微笑。
这袭嫁衣是她亲自督促宫人裁制的,以金线在衣襟、袖缘等处绣了并蒂莲,裙面上绣着华丽的凤羽,金光璨璨,华美至极。
到了吉时,她坐上凤轿前往景安殿,向父皇拜别。
叶妩早已在景安殿等她,看着她伤心地哭泣,不由得感伤。
老魏皇还是那样,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双手发颤,饮食起居全仗旁人,跟一个植物人差不多,不知这病会不会好转。
拜别父皇,拓跋凝前往昭和殿,向当今魏皇拜别。
拓跋泓站在大殿廊下,淡淡地微笑,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训导话,赏了礼,就让她出宫了。
之后,她坐在凤轿上,由宫人抬着在宫中主要宫道走一圈,以示对家的留恋。这是魏国皇宫公主出嫁的惯例。
新郎骑着白马在宫门等候新娘,当凤轿出现,他就吩咐喜乐吹打起来。
然后,新郎慕容烨策马在前,新娘凤轿在后,吹吹打打向公主府行去。
洛阳已有好些年头没有公主出嫁了,因此,百姓纷纷走上街头围观这场盛况。
喜乐喧天,响彻九霄。跨坐白马上的驸马可真俊俏,怪不得公主愿意下嫁;那皇家仪仗可真气派、煊赫,那如云宫人挥洒芬芳的花瓣,那陪嫁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可真多啊,是权贵千金、名门闺秀的数倍,不可同日而语。
一路招摇,迎亲队伍终于来到公主府。
慕容烨下马,背着新娘入府,送入喜房,待吉时再行拜堂大礼。
叶妩看着身穿喜服的堂兄,心中矛盾,既欣慰又伤感。
这天家喜事,朝中文武大臣都来恭贺新婚之喜,因此,偌大的公主府前院熙熙攘攘,到处是宾客。慕容烨忙着招呼宾客,忙得晕头转向。
拓跋凝安然坐在喜床上,坐久了也不舒服,便扭来扭去,还想掀开红盖头。
叶妩在房中陪着,劝了几回,说吉时就快到了。
今日,新娘如在云里梦中,她也如在腾云驾雾一般,很不真实,因为,今晚至关重要。
拜堂大礼开始了……结束了,新娘又回到喜房歇息,外面流水宴已开始……
今晚会顺利吗?
叶妩一边与公主闲聊,一边想着事,时而紧张,时而担心,盼着时间过得快一些,又希望过得慢一些。
总算熬到了夜幕降临,下人来说,驸马还在陪客饮酒。
那么,继续等。
等了一个时辰,拓跋凝索性掀开红盖头,蹙眉道:“好饿啊,我吃些糕点。”
慕容烨回房时,夜深了,对她道:“公主,翾妹妹回宫,我担心有危险,不如在府里过一晚。”
拓跋凝没有多想,吩咐下人带叶妩去客房歇息。
叶妩离开时,看见他递来的目光。那大有深意的目光,她明白。
“驸马,我们还没喝合卺酒呢。”拓跋凝娇柔道。
“现在喝,如何?”他一笑。
“好呀。”
“你坐好,我来斟酒。”
慕容烨斟了两杯酒,用身子挡住,将一包药粉放入其中一杯酒里。
拓跋凝接过那杯加了料的酒,笑眯眯地与他交手饮酒。
放好酒杯,他回到喜床,揽着她。她靠在他肩头,羞窘地笑,心中甜丝丝的。
忽然,她觉得很困,困得眼皮也睁不开……他看着她闭上眼、沉沉地睡了,取下她头上的凤冠,脱下她的嫁衣,让她躺在床上,为她盖上喜被。
他轻抚她娇美的腮,低声道:“公主,对不起。”
————
慕容烨召集了公主府所有的下人,给每个人三两银子,再赏一杯酒水。他提了两坛酒,以驸马之尊亲自为他们倒酒,看着他们喝下去。
不多时,他们纷纷倒下,直至次日清晨才会醒。
然后,他吹熄了公主府大部分灯烛,带着叶妩从侧门离开,坐上一辆马车,前往囚禁楚明锋的小苑。
他换上夜行衣,她换上一袭男袍,马车停下来,她叮嘱道:“林大哥,小心。”
“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他下了马车,用黑布蒙着脸,飞上屋顶,往那边飞跃而去,没入浓黑的夜色之中。
她向天祈祷,老天爷,请你一定保佑他救出明锋,保佑我们顺利离开洛阳。
慕容烨飞上那座小苑的屋顶,轻手轻脚地走动,一发现有人,就用银针飞刺,一针封喉。不多时,苑中的守卫已死了八个。
他飞到苑中,飞檐走壁,以绝顶的轻功掩人耳目、隐藏自己。
他的轻功并非普通的轻功,可谓鬼魅幻影,肉眼根本看不清楚,更何况深夜?
从他手中飞射出去的银针,百发百中。
不久,小苑二十余个守卫都死于银针。
如此,他轻而易举地救出楚明锋,回到马车,车夫立即驾车前往城东的城门。
看见楚明锋安然无恙,叶妩激动地抱住他,双眸湿润,“明锋……”
没想到林大哥这么厉害,真的救出了明锋。
楚明锋愣愣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不敢相信此生此世还能抱她在怀,还能离开那间厢房、那座小苑。
半晌,他才知道这是真的,紧紧地抱她,泪水滑落。
慕容烨见他们深情相拥,为他们高兴,“稍后过城门,我们必须乔装,不能让城门守兵起疑。”
于是,三人开始乔装。叶妩乔装成一个身患重病的小伙子,楚明锋扮成中年男子,慕容烨扮成中年男子的妻子。由于儿子身患重病,乡下的老母亲想见孙子最后一面,因此他们连夜送儿子回乡下。
东门守兵信了他们的话,放行。
他们欢呼雀跃,一路往东狂奔。
“林大哥,没想到这么顺利。”她高举双手,兴奋地叫,“太好了,我们终于离开洛阳了。”
“小声点。”慕容烨含笑瞪她。
楚明锋静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叶妩责怪自己忽略了他,关心地问:“怎么了?”
他担忧道:“不知拓跋泓何时发现我们逃走……也许,追兵很快就追上我们……”
慕容烨寻思道:“如若拓跋泓派人暗中盯着我们,想必我们根本无法出城。因此,我觉得,眼下他还不知我们已出城。再者,他必定以为我们往南走,追兵应该会往南追,我们往东走,能走多远是多远。”
“此次你出手相救,我感激不尽。”楚明锋诚恳地致谢。
“不必客气,妩儿是我妹妹,都是一家人。”慕容烨一笑。
“他是秦国五皇子,是我堂兄。”她解了楚明锋的疑惑。
“原来你是秦国五皇子。”楚明锋爽朗道,“以前眼拙,失敬失敬。”
————
慕容烨坐在外面,与车夫一起,车厢里只有二人。
叶妩埋首在楚明锋胸前,紧抱他的腰身,死也不松手,心中百般滋味,甜蜜,酸涩,悲痛……
这个沉厚、结实的胸膛,还是那么温暖,让她迷恋,让她无法自拔。
**他们能逃出洛阳吗?追兵会追到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