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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闻自己被魏皇册封为锦宁公主,因此想和自己划清界限?
“明锋,有什么不痛快,告诉我。”
“我不痛快,全是因为你。”他的语气更是恶劣。
“因为我?”叶妩更不明白了。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楚明锋,已经不是了!我是阶下囚,什么都没有了,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怜悯,不需要你的照顾!”楚明锋厌恶地瞪她,粗鲁地抽开手。
“我没有同情你、怜悯你。”她的心隐隐作痛,他又自卑、自暴自弃了吗媲?
他眯着眼,目光邪戾,“每次你来看我,我就觉得自己是废人。如若不是你,我在这里过得逍遥自在,想睡就睡,想吃就吃,想怎样就怎样,既不觉得颜面尽失,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废人一个。我不想看见你,你滚!”
叶妩握住他的手臂,苦口婆心地劝:“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你不是废人,你只是暂时落魄,等着我们的不会永远是黑暗……”
楚明锋大声训斥:“陈词滥调!你会不会说一些别的?听都听腻了!我告诉你,我就想当废人,就想在这里过安静的日子,你不要再来看我,因为,你一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会想到自己多么落魄,多么窝囊。你是高贵的魏国锦宁公主,我只是废人一个,高攀不起!”
“明锋,我知道你故意这么说,你不想让我为难,是不是?”她不怪他这么说,心中却悲酸。
“楚明锋已经死了,世上再无此人!”他陡然加重语气,满目乖戾,“劳烦你不要再来提醒我!你滚!”
“我不走!”她抓着他的衣袍,倔强道。
楚明锋掰开她的手,粗暴地推她,以嫌弃的目光看她,“你以为我不知吗?你与齐王搂抱、亲热,甚至已有肌肤之亲,这顶绿帽够大的,我不会再戴。如你这般水性杨花、***下贱的女人,我不会再碰一下!”
叶妩心痛地解释:“我和他没有肌肤之亲……你不要听他说……”
他怒问:“你敢说,他从来没碰过你、亲过你吗?”
“不是我自愿的……”
“既是如此,你不要再来招惹我。我要不起你,齐王才是你的好归宿。”
“明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她握他的手,恳切地祈求,“我们好好说,好不好?”
“我和淫妇没什么好说的。”楚明锋重重地推开她,手指着她的鼻子,“我宠幸你之前,你已非处子,你骗我!”
叶妩震惊地呆住,不知道怎么说。
他的眼中浮动着森森的寒气,“你被安阳公主扫地出门之前,身中迷心散,和一个男人翻云覆雨才保得一命。”
既然他已经知道了,她唯有承认:“是!确有此事。当时屋里很黑,我不知道那人是谁。”
他剑眉如刀,“那人便是拓跋泓。”
她惊呆了,怎么会是拓跋泓?怎么会?
对了,拓跋泓潜伏在将军府,是高管家的儿子高超。去年三月,她刚刚魂穿,他在将军府,潜入叶大小姐的寝房,太容易了。
那日的记忆从深处涌出来,黑暗的房间,结实的男人,低沉的声音,疯狂,凌乱,模糊……
如今想来,那个神秘男人和拓跋泓还真有点符合。
原来,很早很早之前,他就救过她一命。
然而,一时之间,她无法接受这个谜底。
“虽然当时你迫不得已,也不知那人是谁,我也不怪你,但你是不洁之身,我不会要一个不洁之人。”楚明锋冷酷道。
“你怎么知道的?拓跋泓告诉你的?”叶妩的心很乱,无法平静。
“我想知道的事,会查不出来吗?”他面无表情道,“在拓跋泓离开金陵后,我就派人去查。”
她明白了,怪不得那时候他大发脾气,怪不得那时候他变得那么奇怪。
他的脸孔冷寒如雪,“我已是废人,劳烦尊贵的公主不要再来烦我。”
叶妩转身离开,热泪涌出。
心,插着一把刀。
————
看着她悲伤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楚明锋心碎了,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之所以说这些伤人的话,是因为,逼不得已。
数日前,齐王拓跋泓前来,说了一番话。
楚明锋刚喝完汤药,猜到他一人来此,必定有事。
拓跋泓站在房中,墨氅静静垂着,魁梧的身格,伟岸的气度,俊朗的容颜,一瞧便知绝非池中物,前途不可限量。
“齐王大驾光临,有话不如直说。”
“我收到宫中的消息,昨夜,父皇差点儿宠幸了妩儿。”
语气平静,面色如常,然而,只有这二人知道这句话有多么可怕。
楚明锋不动声色,即使早已揪紧了心,冷静地反问:“那又如何?”
拓跋泓云淡风清地说道:“我了解父皇的脾性,父皇不会放过妩儿。”
“你送她到你父皇身边,自有法子保护她。以你对她的情,以你的智谋,护她无虞不在话下。”
“我的确可以护她无虞,可是,得不到她的心,有何用处?再者,江山与美人,我更喜欢坐拥江山、成就霸业、名垂青史。”
“照此说来,你意欲牺牲妩儿、为你谋得江山?”
“可以这么说。”
楚明锋冷冷地嗤笑,“既然你已有打算,又为何跟一个废人说?”
拓跋泓眸色阴冷,“因为,妩儿爱你。如若你为我做一件事,我可以护她无虞。不过,若我不出手,不出数日,她就会成为父皇的妃嫔。”
“什么事?”
“下次妩儿来看你,你让她对你死心。”
“你不是不知,妩儿固执得很,不一定会听我的。”
“这就要看你的能耐了。”拓跋泓剑眉微扬,“一个人若有决心,不愁办不成事。”
楚明锋犹豫不决。
拓跋泓有心也有力保护妩儿,只不过是威胁自己,要自己放手,让她对自己死心。
如此一来,拓跋泓就可以趁虚而入,得到她的心。
拓跋泓的私心与计谋,楚明锋怎会看不出来?
然而,他不敢买一个万一。假若他拒绝了,拓跋泓当真不管妩儿,那妩儿岂不是很危险?
再者,他落魄至此,这辈子还有什么希望?还能给妩儿什么?还要得起她吗?
他终究答应了拓跋泓。
两日后,他听闻魏皇册封妩儿为锦宁公主,想来往后魏皇只当她是女儿,不会再有其他心思了。然而,他还是说了那些比刀锋还锋利的话,因为,他只愿妩儿平安喜乐,不愿她为自己奔波劳碌、周*旋在魏皇父子之间。
拓跋泓对妩儿有情,会待她好,会给她一个幸福安康的未来。
那些伤人的话,伤了妩儿,也刺伤了楚明锋的身心。
心,支离破碎;身,千疮百孔。
————
回齐王府的路上,叶妩又伤心又气愤,心中瘪着一口气。
马车忽然停了,拓跋泓下车,她发现停车的地方不是齐王府,而是酒楼。
也罢,她正好有事问他呢。
上了二楼的雅间,他掩上窗扇,伙计端上一壶好茶、两碟糕点。
她喝了一杯热茶,压下火气,“为什么来这里?”
“王府耳目众多。”拓跋泓慢条斯理地斟茶。
“原来齐王府也不安全。”
叶妩嘲讽道,坐下来,打量这个雅间。雅间的确清雅,不仅摆放着两盆幽兰,两面墙上还挂着四幅幽兰的书画,屋中好像还有淡渺的兰香。
想起那个救自己一命的神秘男人就是拓跋泓,她心中好像打翻了五味瓶,气恼,不甘,郁闷,想对他发脾气,但又觉得他没有对不起自己。
“为什么骗我?”
“骗你什么?我何时骗过你?”
“从一开始,你就骗我。”
“你倒说说看,我骗你什么?”
她欲言又止,犹豫了半晌,才红着脸问:“我和娘亲被安阳公主扫地出门,之前你……去过我寝房?”
拓跋泓讶异地抬眸,好像没料到她已知道那件往事。
叶妩窘迫得耳根发热、脸腮发烫,“那日我中了迷心散……是不是你……”
他勾唇,笑得风光霁月,“的确是我。”
她更窘了,“你为什么进我的寝房?”
“当时我正好经过你的寝房,看见大公子将一个下人推进你的寝房,我觉得有蹊跷,就从窗台进去。”他缓缓说起当时的情况,“那下人手足无措,我扼住他的咽喉,问大公子吩咐他做什么,他一五一十地说了。之后,我将他打晕,见你身中迷心散已深,若不及时施救,只怕保不住命。”
“你完全可以帮我找解药,何必亲自……”叶妩猛地顿住,脸腮烫如热锅。
“当时已来不及找解药,再者,迷心散的解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你不是武艺高超吗?不是擅长解毒吗?区区迷心散能难倒你?”她愤愤地问,“你故意的!”
“对!我故意的!”拓跋泓供认不讳。
她气得说不出话,“你——”
他自嘲道:“我救你一命,你不但不谢我,还怪我救你。女人呐,真是难伺候。”
叶妩知道,不应该责怪他,可是,她宁愿那个神秘男人是别的没有瓜葛的人,也不愿是他。
拓跋泓见她一副气苦的模样,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心中也隐隐有气,却无处发泄。
潜伏将军府多年,他看着她一年年长大,出落成一个才情横溢、品貌俱佳的绝色美人,他有时会想,假若拥有这么一个才色双绝的美人,此生无憾。可是,她胆小懦弱,被安阳公主欺负了也忍气吞声,不是他所欣赏的性情女子,他唯有扼腕叹息。
安阳公主施计将她们母女俩赶出将军府,她们在潇湘楼落脚,自力更生,短短时日就闯出名堂,让他刮目相看。她性情大变,与之前的叶大小姐判若两人,他不相信,好奇心促使他决定探个究竟。于是,他掳了她,以金公子的身份与她见面。后来,他发现她与楚明锋等人有瓜葛,便决定利用她追查《神兵谱》的珍藏之地。
“后来,有很多次机会,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叶妩又问。
“你不会想知道那人是我,我便不说。”拓跋泓冠冕堂皇地说。
她气结,无言以对。
的确,她真的不愿那个神秘男人是他。知道真相,不如不知道。
她默默喝茶,从头梳理一遍他们之间的事……他救自己一命,接着利用自己查找《神兵谱》的珍藏之地,后来,他拿着那本假的《神兵谱》回魏国,在扬州相遇时,他表明心迹……后来,她随他来到洛阳,再次被他利用……
他数次利用她,对她的情究竟有多少,还真看不出来。比起楚明锋……没得比……
“虽然你救过我几次,但也利用过我几次,算扯平了。”叶妩以谈判的口吻道,“现在,我不欠你。这次合作,是公平交易。”
“公平交易?”虽然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是,拓跋泓猜得到大概意思。
他与她之间,一直以他为主导,由他掌控大局,她是他瞄准的猎物,手到擒来,绝无放手的余地。
她表明心迹,语声坚定,“虽然王爷救过我,但我心如磐石,永不转移,你还是趁早死了心。”
————
回宫后,叶妩和拓跋凝站在宫道上分道扬镳,一个御前公公自称奉了安公公的命来传话。
半个多时辰前,陛下再次昏厥。
她们大吃一惊,匆匆赶往承思殿。
暮色深浓,寒风呼啸,天子寝殿已经掌灯,龙榻那边的灯影却幽暗低迷。
魏皇躺在龙榻上,喘着粗气,气色灰暗,眼眸张开一丝缝儿,看似很虚弱。
林太医和章太医站在窗台前,低声说着什么。
“父皇究竟怎么了?你们怎么当太医的?”拓跋凝走过去,又怒又急地质问。
“公主,微臣已为陛下施针,陛下已有好转。”林太医禀奏道。
“这也叫好转?赶紧治父皇啊。”她气得想抽人。
“微臣正与章太医商量如何医治陛下,公主稍安勿躁。”林太医颇为淡定,不慌不惧。
恰时,拓跋泓、拓跋泽匆匆奔进来,奔到龙榻前,看了看魏皇。
拓跋泽焦虑地问太医:“父皇身患何症?为何昏厥?”
章太医回道:“微臣还无法断症……”
“庸医!”拓跋泽怒斥。
“三皇兄稍安勿躁。”拓跋泓劝道,“父皇的病症,就这么难断症?”
“王爷恕罪,微臣无能。”章太医诚惶诚恐地请罪。
叶妩与拓跋泓对视一眼,希望从他的表情瞧出端倪,可是,毫无所获。
太奇怪了,魏皇为什么再次昏厥?
忽然,魏皇吐出一口鲜血,众人围在龙榻前,失声惊叫,“父皇”,“陛下”,不绝于耳。
林太医挤进来,立即为魏皇把脉。
拓跋凝眸泛泪光,紧张地问:“父皇怎么会吐血……”
林太医闭目把脉,凝神细听,过了半晌才睁开眼,凝重道:“从脉象来看,陛下怕是……身中一种奇异之毒……”
“中毒?”
众人异口同声,满目震惊。
叶妩心尖一跳,又有人谋害魏皇?
拓跋泓忧切道:“还等什么?速速为父皇解毒。”
林太医道:“王爷有所不知,微臣还不能断定陛下身中何毒,倘若冒然下药,只怕有损龙体……”
“那如何是好?何时为父皇解毒?”拓跋泽问。
“微臣和章太医一同研究如何落毒、陛下如何中毒、身中何毒,希望明日能研制出解毒方子。”众人皆急,唯独林太医不紧不慢、不急不躁。
“速速去研究。”拓跋泓吩咐。
叶妩正为魏皇擦拭嘴角的血迹,宫人换了一床棉被,拓跋凝站在一旁,一脸的担忧。
魏皇时而昏迷时而醒着,脉搏微弱,心脉不振,太医说,随时有可能在睡梦中去了。
这夜,四人守在承思殿,有的在大殿坐着睡着了,有的靠在小榻上歇息,有的坐在床头,迷迷糊糊地睡着。
四更天的时候,林太医端着汤药进寝殿,给魏皇强行灌药。
灌了大半碗汤药,魏皇吐出一口乌血,仍然昏迷。
“父皇又吐血了,怎么办?”拓跋凝急哭了,泪光盈盈。
“公主莫担心,此血乃乌色,是毒血。”林太医道,“吐出毒血是好事,是解毒。”
众人这才放心了。
拓跋泽又问:“但父皇为何还不醒?”
林太医道:“据微臣估计,不出半个时辰,陛下应该就会醒。”
于是,众人继续等,等着等着,都睡着了。
————
果不其然,大约半个时辰后,魏皇醒了,不过,身子很虚弱。
众人见陛下苏醒,欣喜地笑了。
魏皇的眼眸耷着,好似怎么也睁不开,鼻息微弱得近乎于无,“朕身中何毒?”
林太医回道:“陛下所中之毒,微臣还无法断定。不过陛下体内的毒只是少量,不足以致命。”
拓跋泓剑眉紧拧,“父皇怎会中毒?是误食还是有人落毒?”
林太医道:“微臣还不能断定,还需彻查。”
“父皇,无论是误食,还是有人落毒,都要查个水落石出。”叶妩蹲在床头,顺着拓跋泓的话头说。
“父皇,此事非同小可,务必彻查。若有人胆敢毒害父皇,儿臣定当不饶!”拓跋泽攥紧拳头。
“就由齐王彻查吧。”魏皇轻缓道。
“父皇,儿臣愿和四皇弟一同追查此案。”拓跋泽自告奋勇。
魏皇轻轻地点头,“你们守了一夜,都回去歇着吧。”
众人离去,叶妩留下来照顾他。
他招手,让她坐在床边,“翾儿,朕这些儿子,信不过。”
“父皇为什么这么说?”她伤感道,这便是帝王家的悲哀。
“他们在想什么,朕岂会不知?”魏皇轻叹,“他们巴不得朕立即驾崩,他们便可坐上帝位,坐拥江山。”
“陛下会不会想太多了?”她心想,魏皇心如明镜,还没病得糊涂,看透了这几个儿子。
“朕也年少过,了解他们的心思。”他身子魁梧,却这般虚弱,任人宰割,令人心生恻隐,“你还记得吗?前些日子朕总是不适,时感疲乏,偶尔头疼欲裂,太医找不到病因,想必是中毒所致。”
叶妩恍然大悟,“这么说来,父皇是中了一种慢性的毒。有人在父皇的茶水或是膳食中落毒,日积月累,积到一定的量,便会毒发身亡。”
他深以为然,她不解道:“可是,如果有人落毒毒害父皇,应该不只是吐血,为什么父皇只是昏厥、吐血?”
“朕也想不通,想必是这些日子朕每日喝汤药,毒与药相克,便提前发作。”
“有此可能。”她蹙眉寻思,“不知落毒的人是谁?”
“齐王。”魏皇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
**魏皇真的猜到了下毒之人吗?真的是拓跋泓下毒谋害魏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