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杏子林中,我不由内心激动万分,此时脚下凌波微步已使至极至,沿途有不少丐帮弟子串出阻拦,我也不多话,直接闪过,只急得那些人急忙发声示警。
此时已看见前方十数丈处密密麻麻的人影身形,只听一声大喝:“来者何人?”人群中钻出一个矮胖老者道。见我身势不停,手中鹅蛋粗的钢杖向我横扫而来。我记得他好象是丐帮长老之一,但姓什么就没印象了。我不想和他动手,口中叫道:“独孤,不能伤他。”脚下一纵,越过他头顶,翻身来到场中人群之中。
此时场中众人都直直的看着我,刚才我在林外那一啸已惊动这里的人。丐帮中人都道,内功如此了得,估计是慕容复来了,而包不同等人却知道那不是慕容复的声音,但也想不通是何人。此时,独孤也来到我身边。刚才那个丐帮长老见我从他头上越过,心下大怒,见后面独孤跟上,一怒之下钢杖攻向独孤。独孤听见我叮嘱不得伤他,一剑荡开他的钢杖,竟直走了进来。那个长老只觉独孤剑上内力雄厚至极,想起我刚才所说的话,摸不着头绪,心想:反正他们也没有离开,是敌是友呆会便见分晓。便吩咐丐帮众弟子不再阻止他了。
我双眼环顾四周,只见我左侧站着三女两男,其中一个年轻英俊的公子双眼就描了我一眼,又返回到旁边一个女子身边,我猜他便是段誉了,而他眼光落处的女子不用说肯定是王语嫣了,我看她身穿淡黄衣衫的,身形婀娜,往她脸庞看去,心中竟是一震。不是惊于她的绝世美貌,而是,而是她长得竟和楚依依有九分相似,眉毛,鼻子,眼睛竟极为相似,只是脸色红润,不似楚依依的苍白。
这时一个豪迈的声音道:“这位朋友尊姓大名?”我这才醒悟,寻声望去,场中一个大汉六尺有余,身材魁梧,身穿灰白长袍,微有几处破损,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国字脸,虽有风霜之色,但却是极有威势。这便是萧峰。我心中不禁狂喊,嘴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众人奇异不已,从我刚才那身法而看,都觉我应该是一流高手才是,怎么看了王语嫣后,整个人失魂落魄一般,段誉心道:莫非这人也被王姑娘的芳容所迷?是了,这世上又有几个人初见王姑娘的容貌而无动于衷的。王语嫣也看见刚才我眼中闪过的震惊,只是身为女儿家,她看出那是因为太多惊讶而生的惊奇,却不带一丝沉迷仰慕,只是她也不明白我为何会有如此神态。众人表情不一,但更多却是一脸鄙视,更有几个年轻气盛的丐帮弟子摩拳擦掌,大声鼓噪起来,堂堂丐帮帮主向人问话,却不见他反应,狂妄无礼如包不同也不敢这般视若无睹。
独孤也从来没见过我这般神情,他叫道:“大哥,大哥,这个人在问你呢。”我心下一惊,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在下刘飞扬,见过乔帮主,这是我义弟独孤,适才想起一事怠慢了乔帮主,万分抱歉之至。”萧峰虽觉这理由太过牵强,但见我语气诚恳,态度真挚,他本不是拘于小节之人,当下笑道:“不知两位来此有何贵干?”我正待回答,忽然间半空中一人说道:“这位公子是为我家慕容公子做证而来。”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人站在一株杏树的树枝,随着树枝不住晃动,不是风波恶还有谁来。只听王语嫣旁一女子道:“风四哥,你说真的吗?”“正是。”风波恶跳下树枝,落到王语嫣等人旁,对着萧峰道:“这位便是丐帮乔帮主吧?”萧峰望了我一眼,眼中惊奇一闪而过,还是冲风波恶道:“正是乔某。”这时众人眼光又回落到我身上,有不信的,有惊疑的。我心中暗暗叫苦,当时我随口说说,可这时候要怎么替墓容复辩白,难道说是他老爹干的么?只听萧峰身后一个手臂甚长的人道:“他如何做证,谁又知道他是不是你们慕容家的人?”他话音刚落,又有一个声音道:“非也,非也,你怎知他不能做证,我姑苏慕容初了我家公子外,哪有这年轻公子。”说这话,除了包不同还有谁?我回头望去,那人高高瘦瘦,一脸乖戾执拗。
萧峰道:“刘公子,你是来替慕容公子做证么?”说着双眼紧盯着我,我迎上他的目光,只见他眼神中有疑惑,也有一丝赞赏。我心中道:可不能在萧峰面前再失了颜面。我仰首道:“不错,据在下所知,丐帮副帮主马大元不是慕容公子说杀。”一个手拿鬼头刀的红脸老者道:“你凭什么说不是慕容家的下的毒手。马副帮主死在自己的绝艺‘锁喉手’上,江湖上除了慕容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还有谁能用‘锁喉手’杀他?”包不同道:“非也,非也,我家公子和那个马大元无怨无仇杀他做甚?”丐帮中那个矮胖老者道:“非也,非也,你又不是慕容复怎么知道他和马副帮主无仇?”口气竟学起包不同来,丐帮中有年轻弟子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但想到这是在说自己副帮主,实在不是笑的时候,马上拿手掩住了口。
萧峰眉头微皱,那是丐帮六大长老中的奚长老,怎么学包不同的语气,不是贻笑大家了么。那奚长老话一出口也是后悔不已,他见包不同从来到现在都是“非也,非也”的胡搅蛮缠,心中是气愤无比,便想出言顶撞他一翻。果然包不同笑道:“嘿嘿,你这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莫非你也会这门绝迹,那马大元会不会就是你杀的?”只听的奚长老吹胡子瞪眼,一张红脸更是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论口舌功夫他如何是包不同的对手。
说实在我对包不同的”非也,非也“也非常厌恶,不想他继续胡言下去,说道:“姑苏慕容氏是号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但却不是万能,在下听闻少林玄悲大师也是死在自己的绝韦陀杵手上,想慕容公子还没那功力能杀得了玄辈大师吧。”我这话可说对慕容复已不太客气了,果然听得王语嫣等人眉头大皱,风波恶大叫道:“刘公子,闲话少说。”包不同道:“非也,非也,你怎知我家公子武功不如那玄悲老和尚?”我不理他们,走到段誉面前道:“这位是大理段誉段公子吧?”段誉虽好奇我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但还是答道:“正是。”我道:“听闻玄悲大师在大理境内被杀,是什么寺来的,我忘了……”段誉接道:“是在我大理身戒寺内。”我点点头道:“恩,是在身戒寺。段公子那应该知道玄悲大师在那身戒寺大殿被杀时殿内却没有动过手的痕迹吧。”段誉心中奇怪无比,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继续说道:“就算慕容公子武功强过玄悲大师,估计也不能在毫无痕迹的动手情况下杀了他。”那矮胖长老道:“又怎知不是慕容复暗施毒手?”他见我语气似对慕容复也不甚恭维,对我的语气倒是客气了几分。我笑着对萧峰道:“素闻乔帮主武功盖世,想必了解韦陀杵这门武功吧?”萧峰道:“刘公子缪赞,乔某愧不敢当。这韦陀杵乃少林绝技,中者往往肋骨根根段折,虽是霸道异常,但施展者皆是正面对敌。”心中却是奇怪万分,心下暗道:听他语气似乎知道我出身少林,江湖上几乎无人知道啊。
我道:“其实要证明慕容公子是不是目前江湖上盛传的凶手很简单。”“什么办法?”众人齐齐问我道,尤其是王语嫣,更是一脸关切。我知她关心慕容复,可说整颗心都扑在他身上,只是可怜了段誉这傻小子。只是奇怪她为何和楚依依长得那么像,难道是巧合么?我当然知道这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走向王语嫣,问道:“王姑娘,你表哥的武功你是知道的吧?”王语嫣奇道:“你问这做什么?”我道:“当然是为你表哥证明他不是杀人的凶手拉。”王语嫣道:“我表哥……”我见段誉眼光闪过一丝悲色,接口道:“人都说‘北乔峰,南慕容’,可据在下所知,慕容公子杂务太多,这武功嘛……”说着眼光扫过包不同,风波恶,只看得他二人心内发毛,同时想道:听他所言,似乎知道公子爷所图大事,莫非……。王语嫣面有愠色,道:“公子替我表哥辩白,我是万分感激的,但却不容你诋毁我表哥的武功!”
我哈哈笑道:“也罢,背后说人也不是君子所为。”我接着道:“大凡杀人必有其动机借口,无人会毫无理由的去杀人,除非他是大奸大恶的人,或者疯子,慕容公子既然名动江湖,想必不是这两种人吧,不知各位是否如同?”王语嫣等人当然是连连称是,丐帮中人也有人想道:这慕复在江湖上好大的名头,的确没理由做这种事。
萧峰道:“我也相信慕容公子不会做这疯狂之事,但又怎么解释,那些死者都是死在自己的绝技下?”我笑道:“呵呵,乔帮主,难道没听过武学中有些借力打力的功夫么?如慕容家的斗转星移,还有明教的乾坤大挪移?”那长臂长老道:“你是说那位于昆仑山的明教?”我道:“武学到了高层次借力打力本就不难,在下不才,也会点这方面的功夫。”众人大奇。
便在这时,忽听得脚步声响,东北角上有许多人奔来,声音嘈杂,有的连问:“帮主怎么样?叛徒在哪里?”有的说:“上了他们的当,给关得真是气闷。”乱成一团。我心道:应该是被关押的那些丐帮弟子来了,也好我正担心如何说下去呢,说了半天慕容复的事,萧峰的事却半点没沾到。
只见过来之人当先是个脸色蜡黄的中年乞丐和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丐,身刚跟了一大群乞丐。那些人见到萧峰久是面现喜色,显是有无数话要说,但在帮主跟前,谁也不敢任意开口。本来这时萧峰是已经发现全冠清阴谋鼓动四大长老叛变萧峰的,但因为我的打岔,使得全冠清等人摸不着头绪,这一行动便延缓了下来。我发现东首一群人脸色大变,丐帮四大长老脸色也是极不自然起来。
萧峰也感到情况有异,当下说道:“各位兄弟,先坐下。”众丐帮中人齐声应是:“是。”有的向东,有的向西,各按职位辈分坐下,看似四散纷乱,却是极有次序。王语嫣等人知丐帮发生大事,为了避嫌,慢慢退到一边。我知道正戏即将上演,也和独孤退到一边。
萧峰向坐在他右首的两个乞丐问道:“白长老,项长老,刚才所言叛徒不知所指何人。”白长老和项长老便是刚来到的两个长老,分别是丐帮的执法长老和传功长老,地位还在其他四大长老之上。那个脸色蜡黄的长老起身道:“回帮主,属下和传功长老被人关在太湖中的小船上,请问宋奚陈吴四位长老,你们这是何意?”说着眼光扫向他四人。
四长老中年纪最大的那个白须长老,脸上泛出红色,咳嗽一声,说道“这个……这个……嗯……咱们是多年来同患难、共生死的好兄弟,自然并无恶意……白……白执法瞧在我老哥哥的脸上,那也不必介意。”这个执法长老便是白世镜了,我心中暗叹:可惜了。真想不明白他怎么也会被康敏诱惑,做出杀害马大元的事来。
白世镜道:“宋长老说并无恶意,实情却非如此。我和传功长老他们,一起被囚在三艘船上,泊在太湖之中,船上堆满柴草硝磺,说道我们若想逃走,立时便引火烧船。宋长老,难道这并无恶意么?”那白须长老就是四大长老之首的宋长老了。只听他呐呐道:“这个……这个嘛,确是做得太过份了些。大家都是一家人,向来亲如兄弟骨肉,怎么可以如此蛮来?以后见面,这………这不是挺难为情么?”他后来这几顺话,已是向旁边手臂奇长的那个长老说的了。
白世镜指着一条汉子,厉声道:“你骗我们上船,说是帮主呼召。假传帮主号令,该当何罪?”那汉子吓得浑身籁籁发抖,颤声道:“弟子职份低微,如何敢作此犯上欺主之事?都是……都是……”他说到这里,眼睛瞧着旁边一个高个中年乞丐。白世镜道:“是你全舵主吩咐的,是不是?”我顺眼看去,只见那人面色白净,眼神闪烁,便是丐帮中的全冠清了。
只见全冠清站出身来,大声叫道:“不错,全某这么做,乃是为了整个丐帮,整个大宋数千万的黎民百姓着想。”我心中暗暗嘲讽:这全冠清倒是会搞情绪。萧峰走上前几步,对着他道:“全舵主,不知是何事关系如此之大,你竟要如此对待执法和传功长老等人?”他已明白这一切的源头边起于这全冠清,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四大长老竟也受其蛊惑,参与其中。
全冠清惧于萧峰的凌厉目光,但又想在众人中他不敢对其下手,胆色逐壮,腰杆一挺道:“在下怀疑乔峰勾结姑苏慕容家,下毒手杀了马副帮主。”此言一出,群丐大为震动。我注意到白世镜闻言身躯微抖,但当时人人都在注意这全冠清,无人看到这一幕。只听他大声喝道:“胡说八道,乔帮主为人处事,光明磊落,怎容你这个叛帮恶贼胡乱污蔑!”萧峰也全身一震,惊道:“你说什么?”
全冠清道:“你一直憎恶马副帮主,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总觉若不除去这眼中之钉,你帮主之位便不安稳。”萧峰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和马副帮主交情虽不甚深,言谈虽不甚投机,但从来没存过害他的念头。皇天后土,实所共鉴。乔峰若有加害马大元之意,教我身败名裂,受千刀之祸,为天下好汉所笑。”这几句话说得甚是诚恳,更带有一副莽莽苍苍的英雄气概,令人难以生疑。我心中暗叹,不禁插口道:“不错,在下万二分的相信乔帮主绝非杀人凶手!”
白世镜转头问我道:“阁下是谁?”我道:“在下刘飞扬。想必白长老也认同乔帮主是清白的吧。”说着嘴角含笑,看着他的眼睛。白世镜心内一惊,不由撇开眼神。
全冠清却道:“你以为你是谁?说谁不是凶手谁就不是凶手了么?”我笑道:“呵呵,的确我不是官府老爷,也不是什么武林盟主,也没那念头,不像有些人啊,嘴里打着大义凛然的旗号,心里却做着白日梦,不知全舵主以为如何呢?”看着全冠清一脸惊惧,我接着道:“我知道你肯定想说‘乔帮主若不是心有有愧,怎么不把那慕容复的手下,亲戚抓起来’之类的话吧。”我偶然看见王语嫣旁边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身材娇小,鹅蛋脸,双眼灵动,目光始终注视在萧峰身上。我心中一动,暗道:莫非她就是阿朱。
萧峰缓缓道:“近来江湖上有不少高手死于自己成名绝技下,我初时也和大家一般怀疑是姑苏慕容复,但经我月来查访,发觉这凶手未必是慕容家所为。”他看着丐帮众人皆露讶异之色,接着道:“月前,我经过江阴一座小桥,看见有两人站在一条小桥上大声争吵……”说着就把风波恶和那挑粪百姓的事说了出来。最后问道:“大伙说如此的人是不是一条好汉子?”
丐帮众长老齐声道:“不错,是条好汉!”那白世镜道:“可惜帮主没问那人姓名,也好让大伙儿知道,江南武林之中,有这么一号人物。”萧峰笑道:”这位朋友便是他了。“说着手指向风波恶。
众人齐齐惊道:“是江南风波恶!”萧峰道:“不错。”而风波恶却还是那副神情,仿佛别人说的和自己毫不相干。
萧峰见众人都有些意动,缓缓道:“常言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风波恶是非分明,包不同潇洒自如,这三位姑娘也都温文良善。这些人不是慕容公子的下属,便是他的戚友。众位兄弟请平心静气的想一想:慕容公子相交相处的都是这么一干人,他自己能是大奸大恶、卑鄙无耻之徒么?我丐帮开帮数百年,在江湖上受人尊崇,并非恃了人多势众、武功高强,乃是由于行侠仗义、主持公道之故。马二哥之事,不必急在一时。我们须当详加访查,查明是慕容复,自当抓了他来为马副帮主报仇雪恨,如查明不是他,终须捉到赵凶为止。倘若单凭胡乱猜测,竟杀错了好人,真凶却逍遥自在,暗中偷笑丐帮胡涂无能,咱们不但对不起被错杀了的冤枉之人。对不起马副帮主,也败坏了我丐帮响当当的名头。众兄弟走到江湖之上,给人讥笑嘲骂,滋味好得很吗?”
丐帮群雄听了,尽皆动容,好些人听了,出声附和。白世镜旁的传功项长老一直没出声,这时伸手摸着颔下稀稀落落的胡子,说道:“这话有理。当年我错杀了一个无辜好人,至今耿耿,唔,至今耿耿!”我心中暗赞:萧峰不愧是萧峰,那一番话说得条理分明,更是大义凛然,以他的人才武功丐帮怎能不旺?可偏偏这班人强分胡汉,弄地萧峰最好自裁于雁门关。我既然来到这个世界,就绝不能让这个悲剧上演。当然现在还是不出声的好,胡乱插手万一破坏了他和阿朱的姻缘就是大大的罪过了。
那红脸长老大声道:“帮主,咱们所以叛你,皆因误信人言,只道你与马副帮主不和,暗里勾结姑苏慕容氏下手害他。种种小事凑在一起,竟不由得人不信。现下一想,咱们实在太过胡涂。白长老,你请法刀来,依照帮规,咱们自行了断便是。”
那白世镜却是脸如寒霜,沉声道:“执法弟子,请本帮法刀。”他身后九名弟子齐声应道:“是!”每人从背后布袋中取出一个黄布包袱,打开包袱,取出一柄短刀。九柄精光灿然的短刀并列在一起,一样的长短大小,火光照耀之下,刀刃上闪出蓝森森的光采。一名执法弟子捧过一段树木,九人同时将九柄短刀插入了木中,随手而入,足见九刀锋锐异常。九人齐声叫道:“法刀齐集,验明无误。”
白世镜叹了口气,说道:“奚陈吴四长老误信人言,图谋叛乱,危害本帮大业,罪当一刀处死。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造遥惑众,鼓动内乱,罪当九刀处死。参与叛乱的各舵弟子,各领罪责,日后详加查究,分别处罚。”
红脸长老大踏步上前,对萧峰躬身说道:“帮主,吴长风对你不起,自行了断。盼你知我胡涂,我死之后,你原谅了吴长风。”说着走到法刀之前,大声道:“吴长风自行了断,执法弟子松绑。”一名执法弟子道:“是!”上前要去解他的绑缚,萧峰喝道:“且慢!”
红脸长老也就是吴长风登时脸如死灰,低声道:“帮主,我罪孽太大,你不许我自行了断?”我看到这里竟是激动莫名,我知道萧峰将要替他们四大长老赎罪,自伤己身。
果然萧峰走到吴长风前,说道:“十五年前,契丹国入侵雁门关,宋长老得知讯息,三日不,四晚不睡,星夜赶回,报知紧急军情,途中连毙九匹好马,他也累得身受内伤,口吐异血。终于我大宋守军有备,契丹胡骑不逞而退。这是有功于国的大事,江湖上英雄虽然不知内中详情,咱们丐帮却是知道的。执法长老,吴长老功劳甚大,盼你体察,许他将功赎罪。”
白世镜道:“帮主代吴长老求情,所说本也有理。但本帮帮规有云:‘叛帮大罪,决不可赦赦,纵有大功,亦不能赎。以免自恃有功者骄横生事,危及本帮百代基业。’帮主,你的求情于帮规不合,咱们不能坏了历代帮主传下来的规矩。”
吴长老惨然一笑,走上两步,说道:“执法长老的话半点也不错。咱们既然身居长老之位,哪一个不是有过不少汗马功劳?倘若人人追论旧功,那么什么罪行都可犯了。帮主,请你见怜,许我自行了断。”只听得喀喀两声响,缚在他手腕上的牛筋已被崩断。他双手一脱束缚,伸手便去抓面前的法刀,用以自行了断。不料一股柔和的内劲逼将过来,他手指和法刀相距尺许,便伸不过去,正是萧峰不令他取刀。吴长风面容变色,嘴里喃喃道:“帮主,你……”萧峰一伸手,将左首条一柄法刀拔起。吴长风道:“罢了,罢了,我起过杀害你的念头,原是罪有应得,你下手罢!”眼前刀光一闪,噗的一声轻响,只见萧峰将法刀戳入了他自己左肩。
群丐“啊”的一声大叫,不约而同的都站起身来。段誉惊道:“大哥,你!”连王语嫣这局外之人,也是为这变故吓得花容变色,脱口叫道:“乔帮主,你不要……”我虽已知道这一幕,但亲眼目睹那种震撼还是深入心里。那短刀长约三寸,按现代来说近一分米,虽然插的不是要害部位,可那感受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独孤问道:“大哥,他为什么自己插自己一刀?”我道:“独孤,你要记住,也许天下有许多人自称是英雄,但他才是天下当真无愧的大英雄大豪杰!”我这话故意说得较大声,许多人都望了过来,丐帮中人更是对我报以微笑。
就这样萧峰一一数说四大长老的功绩,之后再带其受刀,只感动得四大长老双眼带泪,丐帮众人敬佩不已。连包不同脸上也是一片敬慕的神色,阿朱更是双眼放光,如仰天神。
萧峰赦免了四大长老的罪责,人人都是如释重负,这时众人的眼光都望向全冠清,心想他是煽动这次叛乱的罪魁祸首,不知萧峰会如何对他。我心中暗想:这全冠清机关算尽,不就想做那丐帮帮主,也不想自己是什么料,萧峰你可千万不要放过了他。
萧峰走到全冠清身前,说道:“全舵主,你有什么话说?”全冠清道:“我所以反你,是为了大宋的江山,为了丐帮百代的基业,可惜跟我说了你身世真相之人,畏事怕死,不敢现身。你将我一刀杀死便是。”萧峰沉吟片刻,道:“我身世中有何不对之处,你尽管说来。”全冠清摇头道:“我这时空口说白话,谁也不信,你还是将我杀了的好。”萧峰满腹疑云,大声道:“大丈夫有话便说,何必吞吞吐吐,想说却又不说?全冠清,是好汉子,死都不怕,说话却又有什么顾忌了?”全冠清冷笑道:“不错,死都不怕,天下还有什么事可怕?姓乔的,痛痛快快,一刀将下杀了。免得我活在世上,眼看大九丐帮落入胡人手中,我大宋的锦绣江山,更将沦亡于夷狄。”我心中大异,以全冠清的性格,怎会说出如此大义凛然的话,话可以随口说,但那股不畏死的神情却不是装出来的。
萧峰怒道:“我大好丐帮如何会落入胡人手中?你明明白白说来。”全冠清道:“我这时说了,众兄弟谁也不信,还道我全冠清贪生怕死,乱嚼舌根。我早已拚着一死,何必死后再落骂名。”白世镜大声道:“帮主,这人诡计多端,信口胡说一顿,只盼你也饶了他的性命,执法弟子,取法刀行刑。”一名执法弟子应道:“是。”说罢迈步上前,剃过一把短刀。
也就这时,马蹄声响,北方有马匹急奔而来,跟着传来一两声口哨。群丐中有人发哨相应,那乘马越奔越快,渐渐驰近,吴长风喃喃的道:“有什么紧急变故?”那乘马尚未奔到,忽然东首也有一乘马奔来,只是相距尚远,蹄声隐隐,一时还分不清驰向何方。我喃喃道:“终究还是来了。”独孤离我甚近,好奇地道:“大哥,什么来了,你知道是谁来了么?”我笑道:“也许是从远方来参加这个大会的人吧,我还以为这么久了,他们不会来了呢。”
片刻之间,北方来的那乘马已奔到了林外,一人翻身下马,快步奔向林中。他除去外面华丽衣饰,走到一个中年乞丐前,恭恭敬敬地的呈上一个小小包裹,说道:“紧急军事……”整个人是气喘嘘嘘,突然之间,他乘来的那匹马一声悲嘶,摔倒在地,竟是脱力而死。丐帮众人知道事比寻常,那接包裹之人,来到萧峰面前,呈上包裹,说道:“西夏紧急军情。信使是跟随易大彪兄弟前赴西夏的。”
萧峰接过包裹,打了开来,见里面裹着一枚蜡丸。他捏碎蜡丸,取出一个纸团,正要展开来看。这时,东首那乘马也已入林,马上一人叫道:“乔峰,蜡丸传书,这是军情大事,你不能看。”
众人大惊,那人翻身下马,只见只见他白须飘动,穿着一身补钉累累的鹑衣,是个年纪极高的老丐。传功、执法两长老一齐站起身来,说道:“徐长老,何事大驾光临?”众丐皆是闻言耸然动容。我心道:哎,一个倚老卖老的家伙,你可知道丐帮可说就是毁在你的手上了。
萧峰左手一紧,上前躬身躬身施礼,道:“徐长老安好!”跟着摊开手掌,将纸团送到徐长老面前。
徐长老说道:“得罪!”从萧峰手掌中取过纸团,握在左手之中,随即目光向群丐团团扫去,说道:“马大元马兄弟的遗孀马夫人即将到来,向诸位有所陈说,大伙儿请待她片刻如何?”声音倒是洪亮地很,群丐都眼望萧峰,瞧他有何话说。
萧峰满腹疑团,说道:“假若此事关连重大,大伙儿等候便是。”徐长老道:“此事关连重大。”说了这六字,再也不说什么,这才向萧峰补行参见帮主之礼,便即坐在一旁。而全冠清之事也放在一旁,我心中暗叹:哎,给这小子逃过去了。
此时丐帮中人皆知事不寻常,却无人敢大声说话,全场寂静。段誉对王语嫣低声道:“王姑娘,丐帮中的事情真多。咱们且避了开去呢,还是在旁瞧瞧热闹?”王语嫣皱眉道:“咱们是外人,本不该参预旁人的机密大事,不过……不过……他们所争的事情跟我表哥有关,我想听听。”我走向前,向段誉道:“段公子,可到个无量剑派下的无量玉洞?”段誉大惊,道:“正是,刘公子如何得知?”我笑道:“那必也见过那蒲团了吧?”段誉呐呐地道:“那,那是你留下的?”我微笑点点头。王语嫣等人都不明白我们说的是什么,一脸纳闷。
包不同不冷不热地道:“刚才刘公子替我家公子说话,但却颇瞧不起我家公子,却对丐帮乔峰推崇倍至,可是见此丐帮人多势盛,心中害怕么?”我虽对包不同最后死在慕容复手上有些惋惜,但对他却没半分好感,道:“包不同,就你这个性格,到处顶撞他人,你以为对你家公子大事有所帮助么?”包不同等人再次大吃一惊,风波恶指着我道:“刘公子所说何意?”我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慕容家的事,我懒地管,但包不同你以后最好少在我面前‘非也,非也’,否则,哼……”我那一声‘哼’以内力逼出,直送包不同耳内,直震得他如遭雷击,不禁全身颤抖。王语嫣自然知道慕容复所图之事,也是一脸关色,但我对她实在没什么好感,若不是她长得实在像楚依依,我都懒得看她。
此时,场中已多了二人,我望去见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翁,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妪,我知是谭公,谭婆到了。
见谭婆替萧峰上了创伤药,我又回头对段誉道:“乔帮主真是天下一等一的英豪!”段誉笑道:“是啊,我能与他结拜为兄弟实是三生有幸。”忽见王语嫣脸色不善,倏地住了口,心中大叫:糟了,我如此在她面前推崇大哥,岂不是变相说慕容公子不如大哥么,她定要大大生气了。我见他脸涩忽变,双眼又描向王语嫣,心中明白他的念头,只感好笑。我拉过独孤,道:“这是我义弟独孤,独孤,这是大理段誉段公子。”独孤上前,和段誉相互见过。段誉忽道:“请教刘公子,怎知在下姓段,又怎知我去过无量玉洞?”
我一听,心中暗叫:糟,一时徒趁口头之快,说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