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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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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腾从小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一方面是他的天性使然,另一方面,是他赶上了好时候,他上学那阵,四人帮已经垮台,阶级斗争已不像文革时期那样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

    上小学的时候,龙仙、龙腾、刘芳都在一个班。老师排座位的时候,总是把男同学与女同学插开,一张桌子上一个男的一个女的。那时候的孩子们可不像现在的开放,封建得很,尤其在农村,男同学一般不和女同学说话,有的想说也不敢。要是发现男女同学在一块儿谈话,就嚎嚎地起哄,闹得两人都下不了台。和龙腾坐一个桌子的女孩,不到一天就哭了三回,就找到了老师,非要换座位,老师就换了另一个女孩。这个还好,坚持了三天,也找到了老师,要求调换座位。老师问她原因,她说龙腾不讲理,灰得没情由。她的胳膊超过了桌子中间画的那条分界线,龙腾就用圪针扎她,她要是来的晚了,龙腾就靠在后边的桌子上,不让她进。她和他坐一张桌子,只能比他来得早,比她走得晚,什么也得由他。还有,他的桌子里,不是养着圪狸就是放着蛇,她怕得不行。

    老师是个女的,拿龙腾也没办法。一天就在课堂上警告龙腾,如果再不遵守纪律,发生打女同学的现象,就开除他。老师刚讲完话,刘芳就举手。老师问她有什么意见,她说,她愿意和龙腾坐在一起。老师说,那当然好。就让她和龙腾坐在了一起。

    龙腾没有料到刘芳会向老师主动提出这样的点子。不过,他喜欢同刘芳在一起。自然,自从刘芳和龙腾坐在一起以后,再没有出现原来的几个女同学向老师告状时讲的那些情况。

    对于刘芳,龙腾像换了个人似的,什么也由着她。要还了别人,同学们自然有会说长道短,而刘芳就不同了,其它同学觉得龙腾应该对刘芳好,因为他们是吃一个人的奶水长大的。

    从那个时候起,龙仙就对刘芳有了看法。心里骂她是狐狸,是妖精。其实,就是嫉妒,那时候龙仙还小,不懂得嫉妒这个词。看到龙腾和刘芳天天在一起,她心里就觉得不舒服,她常常找机会接近龙腾,比如:新买了一本小人书,就拿到学校让龙腾看;口袋里装着瓜子、豆豆,就给龙腾抓上一把,等等。尽管她对龙腾这么好,可龙腾好象一点情也不领,对她跟别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好象她讨好他是应该的。更让她感到气愤的是,他常常当着她的面把她给他的东西让给刘芳看,分给刘芳吃。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龙腾,那时候她们还小,还不懂爱情。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他们上五年级的时候,那年,刘芳让她妈接到了外地去上学。刘芳走了以后,龙腾好长一短时间情绪十分低落,一天很少说话,成天黑着个脸。看龙腾这个样子,龙仙是又高兴又心疼。她觉得在这种时候,自己应该抓住时机,比以往更体贴龙腾一些,让她感觉到没有了刘芳,还有比刘芳更关心他的姑娘。这时候的龙腾和龙仙,已经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对爱情有了一种朦朦胧胧的理解。然后,好事多磨。几年之后,在北京读大一的刘芳退学回来了。不光是人回来了,包括户口也落在菜里。

    那个时候,刘芳、龙仙和龙腾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他们已经开始品尝爱情。刘芳的突然出现,一下打乱了龙腾和龙仙原来的爱情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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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龙还是第一次见路畅。尽管路畅对他很客气,也没有摆什么架子,可给他的第一印象几乎糟透了。

    路畅生得瘦小单薄,顶死就一米六十的样子,衣服穿到身上就那么一条条。像他这个年龄,别说是当官的,就是一般人也该发福了,可他还是青春依旧。这身材,要是给了一个女人就好了,省得今天吃减肥药明天穿减肥裤成天提心掉胆只怕一不小心就给反弹回来。还有,个子小,身子小瘦不说,那张没有二两肉的脸上却是大疙瘩套小疙瘩,像剥了皮的石榴,酒糟鼻子红通通的。龙龙心里奇怪得很,路远的妈那么漂亮那么精干,怎么能看上这么一个男人呢?怎么能跟这样一个男人同床共枕二十多年呢?要知道,哈达找路畅的时候他是还个普普通通的窑黑子,连个狗屁也不是,哈达是图了他的哪一头儿?亏的路远没像了她爸。

    别看路畅的形象不怎么样,可他的能力是所有认识他的人公认的,否则,他也混不到矿长这个位子上,因为那时候提拨干部个人的工作能力占很大的比重。

    在幸福矿,干部、工人们都知道这个故事。路畅当上矿长没几天,正好到了月底。每到月末,矿上就要开干部会,让各队的领导汇报本队的生产安全情况。凡在矿上呆过的人都知道,矿上对所有的大大小小的干部每月下井的天数都有明确的规定,要是无故缺勤,就要受到处罚。主要的目的是要求干部特别是生产一线的干部熟悉井下的情况,掌握第一手资料,指挥起来得心应手。那天有个队长在汇报时说他们停产一个班的原因是因为机电队的槽子往井下运时耽误了时间。这个队长说的有理有据,让谁也挑不出一丝毛病来。路畅听到这里,打断了他的话:“你说的是实话?”

    “我怎么敢哄矿长。”

    “就因为一截溜槽,整整停了一个班,你们不会自己想想办法?”

    “好我的矿长哩,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总不能让工人们躺在那儿当溜槽子用吧。”

    “闭上你的臭嘴,我问你,你这个月下了几天井?”

    “二十三天,比规定的多了三天。”

    “你下井干了些啥?”

    “检查整个工作面的情况,看看进度。”

    “你走过你们工作面的皮带巷没有?”

    “每次下井,至少要走一次。”

    “那你长没长眼睛,皮带巷的二部机头左边的棚子跟前立着一截好槽子?”

    那队长一听傻了眼,马上就蔫了下来,头上的汗像雨点一样,滴滴答答往下掉。

    打那以后,矿上的干部们变得老实了许多,不管是采掘开一线的干部,还是机电安装供应等职能科室,汇报工作时都不敢胡吹乱侃,有的说没的道了。因为他们谁也揣摩不透路畅对他们的情况了解的有多深,有多透。

    龙龙到路畅的办公室时,兜里悄悄地揣了一万元。他知道,这些年要想办成点事,尤其像这样的大事,不下点血本是不行的。老人们常说:舍不得娃娃套不住狼,套耗子还得根油捻捻。

    路畅让他坐在那里,还让进来的一个看样子像是卫生员的女的给他倒了一杯水,简单地问了问情况,看了看他写的申请,就说:“你把申请放下,我再跟其它几个领导碰一下,其它你就不用管了。等全部手续办好了,就让路远告诉你。你现在得抓紧时间筹备资金,组建队伍,购置所需的材料。小伙子,好好干吧,你有福气,赶上了好时候。我这儿还有其它事情,也就不留你了,你按照我说的抓紧时间准备吧。”

    龙龙看屋里再没有第二个人,就从兜里取出了用报纸包着的那一万块钱,说:“路矿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路畅推着他的手说:“小伙子,你把我路畅当成了什么人,我看你是有正义感的好小伙子,才真心实意地帮助你,你这是我亲手批的第一个小煤窑。小伙子,留着这些钱自己使唤吧,以后你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哩。过几年,等你发了财,再来谢我也不迟。”

    看路畅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龙龙只好退了出来。那个时候,路畅的形象在他的心目中是那样的高大,那样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