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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2

    茶壶头去公社找李蛮子说理去碰了一鼻子灰,什么理儿也没讨回来,还弄了个王八钻灶坑,既憋气又窝火。 无奈的他只能耷拉着个脑袋瓜子沮丧地回来了,他倒背着手,握着尺巴长的烟袋,烟包子在下面“吊儿啷当”晃荡着,此时的茶壶头的脸是青色的,深深皱纹里夹着仇恨,连腮帮上整块肌肉都在一起跳动,他略有些哈腰“倔哒倔哒”地走着,预示着他从祖上付给他的性格,凡事肯定一条道跑到黑,撞上南墙也不回头,一条筋拧到底,不把筋拧折不松手,茶壶头自认为这窝囊到家的事儿肯定不能就此罢休,就此拉倒。他用大脚板子“咣当”一声,一脚踢开了大门,又一脚踢开了屋门,把正在屋里纳鞋底的老婆刘雅兰吓了一大跳,差一点从炕上震掉下来。

    “你发疯了”

    “俺没疯,俺气疯了。”

    “那李蛮子怎么和你说的”

    “别提这王八蛋子了,日他娘的,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六亲不认了,还把俺数落一顿,这不是,那不是,都是俺的不是,俺问问他有没有不是,他说他没有什么不是,你听听,他这是人话吗俺日他娘哩。”茶壶头铁青着脸气喘吁吁,蹲在椅子上装上一烟袋锅子旱烟沫子,划着洋火点上,大口大口地烟着。

    “他爹,叫俺说算了吧。”

    “什么,算了”刘雅兰的一句话如同点响了一捆子炸药,一下子把茶壶头从椅子上轰了下来,手举着烟袋朝门外指着:“可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噢,他把你给睡了,俺的村队长也给撸了,把许愿让俺进党的事扔到西天边去了,如今反过来又咬俺一口,还一口一个这不是那不是的,你说俺这口气俺能咽下去吗要不是他当时让俺当这个村队长,光和你睡觉的事,俺就得告他了。如今,俺没法子啦,俺必须连俺下台的事俺一块告啦,俺不管他是天皇老子还是谁,俺不能吃这窝囊火,受这窝囊气。”倔犟的性格让茶壶头再次暴跳如雷,一腔子怒火眼看着一瞬间就要喷出,要是一旦喷出的话,很可能像天降火龙吐火一样大有把大地焚毁的可能。

    女人的天生柔弱和在男人暴力面前往往都显示出她脆弱的一面,刘雅兰见茶壶头有生以来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像天要崩,地要裂一样,这心里是七上八下,她意识到在她和李蛮子之间已经不可避免地让茶壶头闹出一场大戏来不行,而且,这场大戏的主角还是自己,身子破了家规的女人。于是,从自己的脸面出发,刘雅兰还是劝了一句:“他爹呀,俺和李蛮子的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可别介招天惹地的大喊大叫了,这样,让俺的脸朝哪里放俺求求你了,啊”刘雅兰此时的心,很想让茶壶头把这件子事压下别说,诚心诚意地相劝着。

    “俺不管”茶壶头倔如牛,把刘雅兰的相劝当成了耳旁风,更改变不了一生养成的认准一个理儿就走下去的习惯。

    “你不管俺管,你要是把俺这事给抖漏出去了,俺就不活了。”

    “俺不用你和李蛮子的事,俺告不倒不李蛮子”

    “你不要脸,俺还要脸呢。”

    “俺是老爷们儿,你是老娘们,老爷们的脸比老娘们的脸更重要。李蛮子是和你睡的,又没和俺睡,俺不管,这事也是你和俺亲口说的。”茶壶头越说越来劲,抓起了屋里放的铜洗脸盆,狠呆呆地扔到了门外边,洗脸盆子被摔得咣啷一声,翻了几个个没了动静了。他盯看着这个脸盆子的翻滚,像给他提了一个醒一样,于是,他又气横横地哗啦一下啦开抽屉子,拿出了尺把长的擀面棍子握在手里:“俺这还去告他去。”

    刘雅兰听到茶壶头这番话,急忙上前拽住茶壶头的一只手,然后又跪了下来,苦苦哀求:“他爹,你千万别这样,你要是这样,俺可真的没法子活了。”

    “俺不管,俺顾不上你了。”

    刘雅兰作为一个女人的哭哀求声,也没能移动半步茶壶头的心,他决心一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上天赋予给男人的性格就是如此。茶壶头摆脱了刘雅兰的相劝和拉扯,到院里子捡起了被摔出坑包的铜洗脸盆子,像头疯牛一样,眼里充满了血丝,直奔大门而去。

    茶壶头出去了,刘雅兰只能含泪听着茶壶头敲着铜洗脸盆咣咣的敲,盆声夹杂着他的喊声由近到远,由大到小。

    “咣咣咣,”茶壶头扯着嗓子喊着:“大伙听着点,俺要告李蛮子啦”,“咣咣咣,” “他把俺媳妇给睡了”。“咣咣咣”。“他让俺当村队长,骗俺说让俺进党”。“咣咣咣”茶壶头急促的脚步,伴随着喊声和敲铜洗脸盆声,不一会儿工夫传遍了全村的家家户户,弄得一帮孩子跟在后面就像看耍猴子一样,弄得老娘们咬着耳朵根子:“这茶壶头子,疯了,连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睡觉都能喊出去。他要不说,旁人还不知道有这事儿呢。”

    “你说这刘雅兰多稳当,多老实,怎么和李蛮子干出这种事来呢”

    “人心隔肚皮,有些事没法子看去。”

    “这茶壶头当村长是李蛮子给封的,按理他不应该这样。”

    “你这人心眼太实,媳妇李蛮子给睡了,村队长又不让当了,这口气他能咽下去吗”

    “也是的”

    刘雅兰在家里眼含热泪,依偎在门框上,听着茶壶头的每句叫喊声,都震得她心巨痛。像要把她的心撕裂一样,此时的她才仿佛感觉到悔极了,不该当初在场院里为了多给二十斤粮食,让李蛮子搂了,给脱了裤子,给玩了。打那之后,这事就一直没断过,她委屈无奈、绝望一并涌上心头,她有着中华民族女人的尊严,本来是贞操完整无损,只属于茶壶头子的,却被一时的糊涂,走出了尊严的边缘。喊天,嚎地都是无法弥补的,女人失身是永远不可恢复的,虽然她享有了一份快乐,留下的却是无尽的创伤和心灵上的摧残。

    茶壶头的大呼小叫招来了不少男人女人,李大全板着脸子问着:“你这是干什么”

    “俺干什么你知道,噢,你现在又走运了,又是村队长了,俺的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你知道吗比万根钢针扎得都难受啊”

    “那你也不能这么乱喊,打盆说盆,打碗论碗,什么你媳妇叫李蛮子睡了你逮着了,就是有这事也不能满村里喊,让你媳妇还有脸抬起头来了,光荣啊”

    茶壶头根本听不进李大全的数叨,理直气壮地可着嗓门子说:“本来嘛,俺媳妇就是让李蛮子给睡了,都睡了多少回了,是俺媳妇亲口和俺说的,他让俺当了这个村队长,俺就认了,老娘们那玩艺,闲着也是闲着,谁用不是用,可是,俺现在不是村队长了,他不管俺了,还反过来咬俺一口,这不是,那不是的,俺不告他告谁俺要不因他和俺媳妇睡的一条理由,俺能告赢他吗”茶壶头一大通理由说个没完没了。

    茶壶头极其简单的思维,带有一套子哲学辩证的理数,都让人难以有置信的根据,让旁人来品,不是很准确的定位坐标,然而,人们为茶壶头死死握着自己的理论思想指导,而思索,窥看他的原则和理念,无非是侵略我者必须给我安逸,可以付出,也可以卖命,但是,卖命、付出的筹码必须永远地给予回报,甚至一劳永逸。思维定义让他找到了理论上的依据,李蛮子和自己媳妇睡了,必须保住我需要的好处,如今下台了,那是不行的,说什么也得要讨回公道的。